《阿殊姑娘[快穿]》千庚福辰

123、南柯一梦（7）

　　阿殊下意识想点头，然而这个动作才到一半，她忽然就想起，南柯已经没多少钱可供她挥霍了。于是她又极其自然地摇了摇头，道：“不了，我们还是赶紧去办正事吧。”

　　南柯：“你指的正事是？”

　　阿殊指了指方才那人离开的方向，道：“给那家人除妖啊。”

　　南柯：“……”
　　明明是他的本职工作，可阿殊表现得比他还积极，而且，他看了看阿殊的脸色，他居然从那上面看出了些许的怜悯。

　　……怜悯？
　　南柯隐约间觉得有什么东西脱离了自己的认知。

　　大半夜的，两人根据那人临走前留下的地址，一路寻着路标，终于抵达。
　　他们还没进去，远远的就瞧见房屋上空一团浓烈又刺鼻的黑色气息。
　　这样大面积的黑雾，不可能只是单方面的纠缠，南柯脸色沉了沉，事情看起来比他以为的要麻烦。

　　阿殊作为受佛光熏陶的灵物，本身对这类的邪物就很排斥……可是，她又想起南柯被她吃穷了的钱袋子，她只能忍下这种不适。
　　南柯视线放到了妖怪上，一时也没注意到阿殊的异常。

　　偌大的房子，竟连个守门侍卫都没有，南柯随手打了一道法术到阿殊身上，两人这才进去。

　　前厅到大堂都没什么人，直到两人进了正厅，才看见一个面容愁色的少年坐在那儿。
　　少年见到南柯阿殊，还些微诧异了一会儿，随后不知想到什么，站了起来，微微一躬身，朝着南柯道：“想必您就是南柯道长了吧。”

　　南柯看懂，少年的确对他的到来感到诧异，可那股诧异更像是不明白他怎么现在就来了，而不是说来到这里。
　　他没兴趣多解释那些没用的，直接就道：“带我去出事的地方。”

　　少年张了张嘴，最终却什么也没说，视线在掠过阿殊时，停顿了片刻。

　　有着少年的带路，两人很快来到黑色浓雾最烈的地方。
　　是一座后院。

　　后院正中央有一口井，井边围了些荒草。

　　少年见南柯视线停在那井上，忍不住叹了口气，言辞间皆是无奈：“那井是有一日父亲发了狂叫人挖的。”

　　南柯点点头，表示了解：“然后你们家就出了现在这般的事了？”

　　少年听见南柯的话，并没有表现得有多高兴，反而说道：“是，之前母亲找了几个斩妖师，他们都说那口井有问题，可是无数人在那井边做了法，井没有发生任何变化，父亲依然是一副口不能言，一团……”烂肉躺在床上。

　　家丑不可外扬。
　　后面几个字，少年没有说出，只悻悻地收住了声。

　　南柯：“所以你觉得那口井没问题？”

　　应该不是那口井的问题。
　　这句话，原本在少年心中是很笃定的，这也是他此前一直想的，可随着南柯一句反问，他又有一点点犹豫。

　　南柯此人，不仅闻名斩妖师们与妖怪，人类世界也知他大名。
　　少年将母亲曾找过其他斩妖师们给这口井施法的事说给南柯听，南柯听罢，付之一笑：“问题的确不在井上。”

　　少年面露疑惑。

　　南柯却是没再说，低头问身旁的阿殊：“阿殊，能看出有什么不对劲吗？”

　　阿殊望了望那口井，别的没看出来，但井底那股浓郁且腐朽的气息压都压不住，屏气凝神闻了一会儿，臭得阿殊都要将下午那会儿吃的糖葫芦给吐出来了。
　　她捏着鼻子，声线细而小：“井底是不是有什么东西啊？”

　　“聪明。”南柯随手勾了勾阿殊的鼻尖，面上看起来淡定极了，然而他收回的手指背到身后，指尖却不自觉地抖了抖。

　　南柯边走边说：“重点不在井，而是井底。这里的井底并不是指我们视线里能看到的最深处，那只是虚晃一招，实际上远远不止。我说的井底，是覆盖于石板下面，藏在更为深处的阵眼。”
　　说完，南柯正想偏过头，问阿殊一句听明白了吗，毕竟往常除妖他是不会讲这么多废话的，如今也不过是想教一教阿殊。结果等他侧头，发现视野里根本就没有阿殊的身影。
　　他愣了愣，下意识停下步伐转过身，看见阿殊还站在方才进来时的原地。

　　他远远的望着，一瞬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好干巴巴地问一句：“不跟着我吗？”

　　阿殊飞速地摇了摇头，拒绝的意图可以说是很强烈了。

　　南柯略微有些失望，但还好，他重新整顿心情，朝着井的方向走去。

　　见南柯转过身去，阿殊小弧度地喘了口气，捂着鼻子的手也放松下来。

　　“你在怕南柯道长吗？”
　　少年冷不丁出声，差点吓阿殊一跳。

　　“不啊。”阿殊觉得少年的话很奇怪，人好像也有点毛病，以至于她心里，因南柯突如其来地用手指刮了她鼻尖而飘起的怪异感觉随之抚平了一些，她道，“你这人好奇怪，从哪里看出来我怕南柯的？”

　　少年直白道：“刚才南柯道长转过去后，你身体明显放松了。”

　　阿殊：“……”
　　刚放松的身体忽然又绷直。

　　这回阿殊的反应要更显著一点。
　　有些事，自己发现和别人说出来，感受是有些不太一样。

　　比如她刚才自己有所察觉时，只觉得心慌茫然，不得章法，可这件事一旦由少年说出，阿殊几乎在那瞬间就能从中感觉出来，这里面透着的违和气息。

　　有法术，会化形，足遍天下，食遍美食，这些自她下山后发生的一桩桩一件件，无不说明着一件事。
　　南柯于她而言是不一样的。

　　这种区别，随着少年的点醒，她忽然间好像摸索出一点门道来。
　　当然，仅限于那种浮于表面的名堂，比如她很喜欢刚才南柯用手指勾她鼻尖的行为。

　　喜欢……
　　阿殊只稍微想了想，便接受了这种设定。
　　灵物的思维很简单，喜欢和不喜欢并没有什么很大的区别，本质上只是对待外物的两种态度而已。
　　她喜欢南柯靠近她的行为，那么便会放任南柯接下来对她的靠近，这就是她的逻辑。

　　南柯从井口往下望，一眼望过去，一团黑黝黝的，深不见底。隔着黑漆漆，南柯不难看出这井底有着无数道术法的遗留痕迹。
　　想必就是少年口中曾有无数其他斩妖师对着井底施法过后的痕迹。

　　南柯念了几句咒语，随之一道术法对着井口、朝着井底打下去。
　　起初他没在意，直到他打下去的那道术法一直没能有反应反馈上来。
　　耐心等了一会儿，他逐渐发现不对劲。

　　他祭出斩妖剑，正要挥剑，可斩妖剑在他祭出的那一瞬间，反应忽然特别的激烈起来，整个剑身晃啷响个不停。

　　南柯眉眼一沉。
　　斩妖剑轻易不会发出声响。
　　除非是这次的血液足够它吞噬饱腹一次。

　　原以为只是顺着阿殊的意，心血来潮接一个任务，没曾想到，居然还是一个大事件。

　　南柯深吸一口气，暗中往阿殊身上又加了道法术，这才开启斩妖剑，启动井底的阵眼。
　　霎时间，本就暗沉的天空直接飘起了飓风，院子里的大树被吹得飒飒作响，叶子吹落又飘起，飞得到处都是。

　　其中有一枚飘起的叶子吹落到阿殊头顶，巧妙地插在她一边小揪揪上，少年见状，打算伸手替阿殊摘掉那枚落叶。

　　手才刚有了个抬起的动作，阿殊余光里瞥见他的姿势，身体下意识就避开了。
　　那种避开，不像是对少年突如其来的冒昧感到打扰与不适，而是灵物面对危险时的一种本能规避。

　　化作人形后，南柯给她讲了很多这方面的事，再加之阿殊对这种事天生就有直觉……
　　她面上稳住，不着痕迹地甩着指尖，那上面悄然蓄起一股法力。

　　“你刚才想干嘛？”她问话很有水准，一副透着压迫的口吻，像是将重点放在冒犯上，而并非自己对他有所怀疑。

　　事实上，少年确实没有在第一时间反应过来，或者说骄傲自大让他觉得自己不会被发现，何况面前这女孩不过是一个小小的红莲妖罢了。

　　红莲，妖？
　　呵呵，少年不禁想笑。
　　昔日以见妖杀妖闻名的南柯，最后竟也与妖为伴？

　　少年无辜地一摊手：“没想干嘛，就是见你头上有一片枯树叶，想着帮你取下来。”

　　阿殊：“你有嘴，我也有手。”
　　言外之意，你张嘴一说，我上手一弄，用得着这样招呼都不打就直接上手吗？

　　少年微微一噎，随即哑然道：“抱歉。”

　　少年态度实在太诚恳，阿殊捏了捏手心，心道多虑了，然后那道暗中悄然蓄起的法力在掌心里旋了一圈，无声无息地敛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