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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4、心心相印(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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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来奇怪,之前歇斯底里的惶恐与茫然好像就在这一刻,烟消云散了。
许母温和地对着阿殊弯了弯眉眼:“小姑娘,祝你幸福。”
随后许母准备拉许父离开,在叫走许钰钰时,许钰钰说他还有事要跟阿殊说,于是许母和许父先走了。
阿殊朝他挑了挑眉,道:“你还有什么事?”
“心心姐,我能叫你一声姐姐吗?”许钰钰纠结了很久。
不知道是不是被他妈妈影响了,他总觉得,许心心好像真的是他姐。
可他明明是独生子来着……
“你不是正叫着?”阿殊问他。
“我的意思是,”许钰钰目光灼灼,颔首间又有些腼腆,“就像叫自家姐姐那样,我不想带‘心心’两个字。”
阿殊顿了顿,而后道:“随便你。”
她话刚落,许钰钰便迫不及待地轻唤了声:“姐。”
语毕他又道:“姐姐。”
阿殊对他含着唇笑。
许钰钰看得怔怔,莫名的,将刚才的那个想法脱口而出:“我总觉得,你好像真的是我姐姐。”
可当他看到阿殊愣住的神色时,又略显慌乱地摆了摆手,解释说:“心心姐,我没别的意思。”
阿殊突然道:“有也没关系。”
她这话不是心血来潮。
虽然记忆里有关家人的画面已经是很久远的事情了,可是,许母和许心心不断向她靠近,就连许父走前看来的一眼,也叫她心有触动。
之前倒是她狭隘了。
想通这点,阿殊心中顿时开明起来。
一直堵在脑子里的那一道死结,好似随风而去了。
最后,许钰钰腆着一张脸又喊了一声亲昵的姐姐,这才终于恋恋不舍地离开了。
客人差不多都走完了,傅相印替阿殊捏了捏肩颈处,温热的话语落在她耳畔:“累不累?”
阿殊摇了摇头。
“吃点汤圆吧,厨房里备了酒酿的。”傅相印道。
阿殊眼睛一亮。
五分钟后,酒酿汤圆被端上来,阿殊和傅相印两人合着吃了一碗。
等忙完一些后续的事情,天色已经渐暗。
夜里,阿殊先洗漱完,等了有一会儿了,傅相印才慢慢靠上来。
他指尖勾着阿殊的一缕头发,嗓音哑着,低声唤着:“阿殊,就寝吧……”
……
蜜月第一站,他们去到了隔壁市。
听说那里有一个著名的灯塔。
灯塔背后藏着一段令人缠绵悱恻的爱情故事。
阿殊初次听说这个故事时,对里面男主角的选择非常不解:“他为什么会觉得,默默付出是表达爱的方式?”
傅相印也对这种类似逃避的行为升不起多余感悟,听了阿殊的疑问,他试着想了一下,不太确定地回道:“也许本身自卑造就了他胆怯的心理,这种心理要是不好好改变的话,或者没个外力推他一把,可能就会像故事里那样。”
虽然……故事的最后,女主角等到了男主角。
但仍未免太过可惜,因为他们之间终究还是错过得太久太久了。
并不是所有人走出去半生,归来还能是少年。
所以……傅相印问道:“灯塔还去吗?会不会寓意不太好?”
他们来之前只听说了灯塔背后那个故事最终的结局,男女主角在一起了。
可没想到,中间却错过了好些年。
阿殊笑话他:“你怎么还信这些啊?”
傅相印没好气地用食指勾了勾阿殊鼻梁,语调颇为幽怨:“就当我是个俗人吧。”
“那可能不太行。”阿殊捧着他的脸,在他唇上轻轻吻了一下,说道,“哪有这么好看的俗人。”
“阿殊更好看。”傅相印下意识追着那张湿软的唇瓣回吻过去,呢喃出声,“也最好看了。”
他们只在灯塔周围转了一圈,之后就去了附近的一条古玩街。
古玩街盛行“摆地摊”,识货与否就全在这一双眼睛上了。
阿殊不喜欢买古董,相反,她觉得从外面淘宝会更惊喜一点。
两人一路走走停停,在一个老爷爷摊前停了下来。
老爷爷用一张灰色的布盛放那些待选的宝物。
见有客人上前,他热情招呼道:“小姑娘小伙子随便看,没有看得上眼的话我后面这箱子里还有呢。”
阿殊扫了一圈,的确没什么感兴趣的,就提出想看看其他的。老爷爷也非常配合,扭身将他背后的黑箱子搬到摊位上来。
掀开之前他还神秘兮兮地对阿殊说:“姑娘真是好胆魄,这里的东西可比外面要贵一点。”
阿殊来了点精神。
只见那老爷爷按下黑色箱子的卡槽,咔哒一声,锁开了。
老爷爷掀开盖子,箱子里面还垫了一层绒布,生怕磕着里面的物件。
里面东西琳琅满目,阿殊却一眼相中摆在最边缘的一颗水晶球。
也没别的什么,主要是这颗水晶球放在一众古玩当中,显得非常地格格不入。
它近现代的痕迹太重了,阿殊甚至都能想到她床头上有一个类似的小水晶。
不同的是,傅相印自然不会委屈咱们阿殊姑娘用假的,如今的这颗嘛,还有待商榷。
她先是礼貌询问:“我能上手拿吗?”
“当然可以。”
老爷爷笑得和蔼。
阿殊戴上老爷爷给的手套,小心翼翼地拿起那颗水晶球,观摩了一会儿后,她转头对傅相印说:“想要这个。”
老爷爷大概是没想到阿殊会真的选这个,顿时在一旁补充说:“哎哟,姑娘你再看看别的吧。这玩意儿是我家小孙子不小心放进去的,是他平时的小玩具,当不得一声古玩的。”
阿殊:“……?”
她有点好奇了:“这箱子应该很重要吧,他是怎么放进去的?”
老爷爷无奈地说:“他说这个水晶球亮晶晶的,放在我这里面好看。”
老爷爷是个疼孙子的爷爷,孙子有求,他自然是二话不说就应允了。
最后阿殊还是带走了水晶球。
只因傅相印用的理由是:“我和我爱人最近正在备孕,听了水晶球背后的事,我很感兴趣,觉得寓意很好,希望老伯能忍痛割爱。开价您说,我都能接受。”
那老伯听说这个原因后,只犹豫了一瞬,便将水晶球无偿赠送给他们。
其实这玩意儿,他也不清楚自家小孙子是从家里哪个犄角旮旯摸出来的。
反正在他印象中,家里是没有这个东西的。
五彩斑斓的一个小珠子,打眼一瞧就非常漂亮,也没见谁买过或者拿出来特意说明,那肯定就不是有什么特殊性,也许是小孙子玩具上的某个装饰也说不定。
至于他当时,就是觉得水晶球看起来确实挺漂亮的,于是便同意放进了黑匣子里。
下午,两人回到民宿,阿殊坐在窗边,手中把玩着彩色水晶球。
此时正值落日,他们选的这个房间面朝阳光,窗户打开,就能看到远处的地平线。
昏黄的灯光透过玻璃打进来,印在阿殊的侧颜上……
傅相印一上来就是看到这样一个场景。
他下意识放轻了脚步。
将阿殊从侧边抱住时,他察觉到双臂下困住的身体抖了一下,他轻声问:“吓到了?”
“有点。”阿殊侧过头,口吻带了点亲昵的埋怨,“你太突然了。”
傅相印当即道歉:“我下次注意。”
阿殊恃宠而骄地笑了笑。
太阳逐渐被云海吞没,残阳的余晖也一点点从窗户线撤离。
傅相印从一楼端了饭菜上来,阿殊从他手中接过摆盘,两人安静地吃了顿饭。
海边夜里很凉,但是在这样的季节,吹着海风却很清爽。
走着走着,阿殊直接脱了鞋子,赤脚走在沙地里。
傅相印原本遥遥缀在阿殊身后跟着,见着她脱鞋的动作,顿时有点心惊,下意识加快脚程:“小心扎到脚。”
阿殊才不怕这些呢,但是她说道:“那就拜托你剩下的路背我了。”
“我现在就可以背你。”傅相印立马表态。
哪知阿殊摇了摇头,拒绝了,同时脚下走得更快了些:“才不,我又不是残废。”
话落后,阿殊转身继续前进。
这回约莫走了十来米,她脚掌突地一下刺痛,踩到什么东西了。
那东西她用脚底感受了一下,外壳坚硬,表面可能还有些许的小锥刺。
她抱着脚极短地叫了一声,而后在傅相印脸色突变赶过来之前,将那个不知名物体拾起来。
是一枚纯白色海螺。
在她新奇打量的时候,傅相印已经到了。
傅相印没有第一时间借机教育她,让她长长记性什么的,而是捏着她的脚,半跪下来。
在看到那上面被压出一个小印记时,皱了皱眉,而后听他温和地道:“下回背你可不许再拒绝了。”
阿殊将海螺口对着自己的耳朵。
她的本意是想听一下里面会不会有传说中海浪的声音,可谁知,海浪的声音没听着,里面竟诡异地传出一道低沉的男声。
那道男声讲了什么内容她听不懂,说秘语又不太像,毕竟相较于秘语,阿殊更倾向于那是一种极其晦涩的语言。
阿殊将海螺递到傅相印跟前,说:“你听听。”
傅相印见她根本没将自己的话放在心上,没好气地揉了一把她的脑袋,下一刻,听话地将阿殊递给他的海螺放到耳边。
片刻后,他眉目一敛。
阿殊不确定傅相印是不是听懂了。
因为她发现,小哥哥的神情在那一刻后的确不太一样了。
她小心询问:“怎么了吗?”
傅相印没有说话,他忽地直起上半身,将阿殊轻轻揽进怀中。
他用的劲很轻,无形的力道却很重,好似将阿殊锁死在了怀抱之间。
阿殊其实挺突然的,她手臂揽上傅相印后背,不由得猜测道:“你不会真听懂了吧?”
傅相印答非所问:“小珠子带了吗?”
“什么?”阿殊是反应了一会儿才明白傅相印说的小珠子是什么意思,她轻弧度地摇头,“没有,吃饭前就搁在窗户边上了,没拿走。”
“还想散步吗?”傅相印又问。
“你很急着回去?”阿殊推开他,上下打量这人的表情。
“也不是,当然还是要以我们小阿殊的意愿为主。”傅相印缓缓一笑,“那就再逛一会儿吧。”
说罢,他在阿殊面前转了个身,继续道:“来,我背你。”
阿殊想了想,体贴地说:“你要是很急回民宿的话……”
“没有很急。”傅相印说完,为了证明自己没着急,还催促道,“快上来。”
阿殊将信将疑地爬上傅相印后背。
约莫走了十来分钟,阿殊忽然道:“你有事瞒着我。”
傅相印脚下微微停顿,而后听他说:“很明显吗?”
“你是不是觉得自己长得帅,脸上就不会写字了?”阿殊调侃了他一句。
傅相印闷声一笑,承认了,但没直接说:“回去就告诉你,好不好?”
两人又顺着海边逛了会儿,回去的路上买了点小吃,到民宿时东西已经吃完了。
阿殊迫不及待问:“好了,现在可以告诉我,那海螺里存了什么吧?”
傅相印惊讶于她的敏锐,却又好像那种惊讶也在情理之中,他转而说了句:“先把小珠子拿出来吧。”
阿殊狐疑地看着他,随即跶跶跶跑到窗边,将小珠子拿在手中,又飞奔回到傅相印面前:“拿到了,你说。”
傅相印未曾言语,指尖在那小珠子上轻轻一点,几乎是在下一秒,小珠子便在转瞬间化成一股彩色流光。
流光直奔阿殊眉心,顷刻间没入。
阿殊正奇怪这突如其来的异象,下一刻,她脑海里就被塞入了一大团陌生的信息。
……也不算陌生。
渐渐的,阿殊神色凝重。
她懂傅相印拿到海螺时的变化了。
在此期间,傅相印静静看着她。
阿殊……阿殊迎着傅相印默默守着她的目光,全都想起来了!
不管是生老病死的无可奈何,还是爱别离怨憎会求不得的苦楚,他们错过的每一世,阿殊全都记起来了。
她忍不住抱住面前的男人,千言万语,汇聚成四个字:“我好想你。”
最后一世结束后,其实他们都恢复了所有记忆,可容华感知到两人之间的劫数,还差那么一点。
那一点就在第一世里。
——生。
究竟什么才是生呢?
好好活着?还是说维系世间一切的纽带?
于是他们再次封印了所有记忆,重新回第一世,去完善这个劫数。
而今,容华感受着最后那一点缺口也被填满连上,他一把将人抱起来,朝着窗边走去。
四下夜幕寂静,阿殊后背抵着窗户棱,身前是深情吻她的容华。
他们久别重逢的这个吻里,藏了容华数不尽的怜惜。
覃莘那一世,为了达成求不得劫数,阿殊的情丝是被抽出来放到覃则遇身上的。
所以在覃则遇死后,他们越想靠近对方,就越是不得章法。
两人就这样守着对方,明明触手可得,中间却始终隔了层看不见的东西,浑浑噩噩过完一辈子。
历劫结束,情丝归位。
进入这一世轮回之前,他们在天外天有过一个短暂的小拥抱。
阿殊被亲得喘不过气,偏开头往后躲着,趁容华再次凑过来覆上她唇瓣之际,不太聪明地转移了话题:“你还没说,你在海螺里听到了什么呢。”
容华闷声笑,先就这样放过她。
他将身体酥软的阿殊往上提了一提,安稳禁锢在窗台上后,说道:“这也是我们在这个世界的第三世。”
“???”阿殊对此表示诧异。
傅相印抬手一点阿殊眉心,阿殊缓了一会儿,才如数接收那些消息。
第一世里,阿殊同样没带记忆,土生土长地出生。
那一世她长到十九岁。
属于小神祇骨子里的本能不会消失,忽然有一天,她第一次出现了生魂离体的现象。
然后她就亲眼看着坏人将她所待过的身躯,一点一点拆分,说是五马分尸也不为过。
小神祇不过初心动,此前又在容华的保护下,哪见过这么血腥的事情,当即就选择性地忘记了这件事。
可惜容华知晓时已经是这样了。
小神祇下凡历劫这件事,他本事先并不知情。
那时他早已明白了自己的心思,可他不懂小神祇此番入轮回是为何,于是在纠结了一瞬后,也跟着下去了。
在阿殊生魂离体后,他几乎是潜意识里立马就察觉到,刹那间冲破记忆封印……抱着怀里的阿殊,在那一刻,他微妙地感知到两人之间似乎多了些什么。
他将这段记忆封存在海螺里,在此间这枚海螺上,布下一个只有他和阿殊才会触发的禁制。
之后,就有了后来的八苦劫难。
好在现如今所有的事情都走向圆满了,当年阿殊的突然入轮回,如今在他心里也有了一点眉目。
可他却故意装作不知道的样子,疑惑地问:“阿殊不跟我说说,当初为什么突然进入轮回?还封印了记忆?”
阿殊:“……”
尽管两人经历了这么多世,可回到最初的话题时,阿殊还是会觉得有点不好意思。
眼前人咄咄逼人,誓不罢休,非要将她心底那点小心思给问出来……阿殊恼怒地推开他,头也不回地下楼。
声音从楼梯里传来:“好久都没见到啾咪了,没猜错的话那个卖我水晶球的老爷爷口中所提到的孙子应该就是他。”
此刻,远在同一市城郊的某个屋舍里,一个大约五岁的男童抱着炸鸡啃。
老爷爷见他吃得满嘴都是,慈祥地替他擦了擦嘴。
男童享受着爷爷的照顾,之后才心安理得地说了句谢谢爷爷。
老爷爷见状慈爱地摸了一把自家孙子小头顶,这才准备去泡自己的茶。
男童看着老爷爷走远的身影,不由得一叹。
老爷爷其实这辈子没有孙子缘,按照正常世界线,他的儿子在五年前出海时会遇到海难,连带着妻子一同死于非命。
啾咪本也没打算投胎到这家,原本求不得三世结束后,他就可以跟小姐姐团聚的,可不知道怎么回事,主人跟小姐姐回来后,发现他们所历之劫数并未完善。
第一世有一点缺口需要去补上。
于是,他带着重任,也就是小姐姐封印记忆的关键物件,一脸兴奋地就入了轮回……对,没错,在阿殊和容华都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
没办法,他只好先等着。
当然,也可能和他幼小身躯限制了他发展的因素有关。
他不确定小姐姐和主人什么时候才会下来,他更不敢随意就打乱节奏,于是一直按兵不动着。
直到某天,他冥冥之中就想将放着解锁小姐姐记忆的珠子混入老爷爷的黑匣中。
他想,应该是小姐姐终于要来了。
当然,啾咪不知道,他惦记已久的小姐姐原本准备就在今晚找他的。
但是被拦住了。
还是以被某人打横抱起的姿势拦住的。
阿殊恼羞成怒地用小拳头狠狠怼面前这人的胸膛,开始威胁他:“你最好放我下来,不然等我找到帮手,你就死定了。”
容华把人抱住,对阿殊的那点威胁充耳不闻,他嗓音低,还好声好气地说:“我想听。”
阿殊冷酷拒绝:“那你想着吧。”
容华当然不肯,阿殊不说,他就一直磨着。
他们在此间已经圆满,最后就剩下这点想知道的事了。
他还有一辈子的时间让阿殊说出来。
实在不行,天外天的无尽寿命里,要一句荣华富贵还愁没机会?
作者有话要说: 送上肥肥的最后一章。
嗐,咱就是说,赶上法术失灵的最后一天!
我!又!可!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