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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6、雅俗共赏(11) ...

  •   随着日军投降一道传来的,还有廖大帅表面通敌叛国实则卧薪尝胆的消息。
      此话一出,再经由政府出面证实,举国哗然。
      这下,原本冷清了几年的大帅府,又门庭若市了起来,原本没多少人期待的婚礼,顿时热情加入了很多人。

      婚礼定在二月二,龙抬头,一个寓意很好的日子。
      说实话,二十天左右的时间准备婚礼其实很仓促,要不是廖共赏感觉到自己的身体越来越不行了之后,他也不想这么委屈他的小姑娘的。
      时间很快就到了二月初一这天,大地回春,夜里一片清冷。
      廖共赏陪着阿殊坐在阳台上,天空中挂在月亮,很圆,像极了团圆。
      不知想到什么,廖共赏抱人的力度突然加大,阿殊动了动身体,问他:“你干嘛呢?勒得我喘不过气了。”
      廖共赏将下巴稳稳地放在阿殊的头顶,闷闷的声音传来:“如果,我是说如果,等我不在了,你想要改嫁……”
      改嫁两个字一出,廖共赏的喉咙是前所未有的艰涩与粗拙,一想到改嫁的对象不是他,他的心就被重重的压着,像是一头闷进被子里,喘不过气,呼吸困难。

      “你对自己,就这么没信心?”阿殊没有说多么煽情的话,只是反手抱住廖共赏的腰身,用行动告诉他——
      我只要你。

      廖共赏只觉,狂喜席卷了他的全身,死寂的心脏立马活跃过来,终是忍不住,将人捞起来换了个抱法,一个方便接吻的姿势。
      然后,利用这一优势,一手扣后脑勺一手揽腰身,扣后脑勺的那只手推进的同时自己的身子也微微前倾,完美的诠释了何为两手并用也能成大事。
      虽然这个大事的归类有所不同。

      夜里风凉,唇间微寒,却怎么也抵挡不了心中的一团热火。
      烧得心肺快要裂开。
      明明明天就可以吃到,但廖共赏就是等不及了。
      有些事情,讲究你情我愿、阴阳调和,需要天时地利人和,而有些事,只需要——我想。
      廖共赏稍微离开阿殊的唇,在嘴角一下又一下地蹭着,轻喘着气,沉沉的嗓音丢下一句霹雳:“我想要了。”
      阿殊虽说阅历丰富,但前几个位面没怎么开窍,好不容易敞开心扉的上一个位面身体又不好,某些方面始终经验不足,也get不到,脸颊微红的问他:“想要什么?”

      这不,一下子就给廖大帅问住了,他看着阿殊一脸天真又眼底朦胧,没忍住又亲了上去,含含糊糊地问:“你是真不懂还是假不懂?”
      阿殊被亲了个正着,根本没空隙回复廖共赏的话。
      没等到阿殊的回答,廖共赏气急败坏的抱起了阿殊,朝里面的床铺上走去,隐隐约约间还传来一句“我不管”的任性之言。
      等到身体一凉,身上的衣服不知道什么时候被脱掉时,阿殊恍恍回神,伸手抵住身上这人准备压上来的胸膛:“你说的想要,是做这种事情?”
      廖共赏愣了愣,看阿殊这反应,原来是真不懂,不过此刻也顾不得那么多,直到解肚兜的手被拦住,他哄着人解释了一句:“嗯,想要……做你。”

      喘息声回响不断,在安静的夜色里尤为明显,断断续续的声音也持续响起。
      “怎么不做了?”
      “本大帅仔细想了想,这种事还是要留在新婚之夜比较好。”
      “你忍得了?”
      “怕你疼。”
      “啊?”
      “所以得学学,明天再试。”
      “……哦。”

      阿殊虽然觉得古怪,但还是沉沉睡去。
      廖共赏将人揽进怀里,目不转睛地盯着怀里人,那疲惫的眉眼,也是他喜欢的模样,最后无声的吐出一口气。
      其实,也不是怕阿殊疼。
      就是吧,不想小姑娘体验感差。
      说来也是惭愧,十岁之后,廖共赏的教养几乎全都丢了,寨子里学的都是横冲直撞,温柔这种东西,怎么说呢,以前当土匪的时候,也听说过有些人技术不好,让媳妇儿给赶下床。
      刚才也就一时冲动上了头,现在冷静下来,廖大帅觉得,为了自己为数不多的长久性|福,忍上一日,也没什么。
      大丈夫能屈能伸,忍辱负重,是为了更好的下一次。

      新的一天,在敲锣打鼓般的热闹里拉开序幕。
      阿殊一大早起来,廖共赏已经不见了,估计是回大帅府去了。
      阿殊从周叔家里出嫁。
      说是周叔家里,但其实两年前周叔就已经因病去世,只留下一个周婶。
      而周婶性子沉闷,又不想触景生情,早就搬进了阿殊用自己的钱另外置办的房产里。
      一栋二层小洋楼。

      她坐在化妆台上,随便那些人在她脸上招呼。
      脸上的妆容弄好后,那些人就退下了,也是这个时候,周婶进来了。
      周叔走的这两年,周婶依旧不怎么跟她说话,但该有的好,一点也没落下。
      “你出嫁了,这是我们周家的一点心意。”周婶将一个红褐色的木盒放到梳妆台上,平淡的解释了一句。
      周家就剩周婶一个人了,“我们周家”几个字,到底也是能看得出周婶的心意。

      “周婶,你这么别扭,周叔就没有坑过你吗?”阿殊将梳妆台边缘的木盒移到自己面前,顺手打开盒子,里面是一个银镯子。
      “你好好收着,我走了。”周婶愣了愣,急匆匆丢下这一句便走了。
      出了门并带上门的周婶,就隔着一扇门,停下,回想阿殊那句话。
      怀念地笑了笑。
      怎么没坑!
      那个明明是自己生病却还在安慰她的老头子,坑她的最大的一件事,大概就是欺负她不善言辞,用几根狗尾巴草编成的花环,狠狠地套住了她。

      大帅接亲,人还没出发,街上就一片一片的人,最后还是政府出动人马,清理出了一条道路。
      之前有多谴责,现在就有多热情。
      廖共赏抵达阿殊的小洋房时,刚下车,就看到门外站着一个人。
      是周婶。

      周婶看到他后,就在原地等着他来,像是笃定他会来一样。
      廖共赏挑了挑眉,上前,恭敬地叫了声:“周婶。”
      周婶微微颔首,从背包里取出一样用方巾包裹住的看不清原貌的东西。
      廖共赏迟疑地伸手接过,握在手里仔细感受了一下,应该是镯子一类的。

      “周婶这是什么意思?”廖共赏往上抬了抬手里的东西。
      “昨天晚上我去找小雅了。”周婶答非所问了这么一句。
      成功令廖大帅呆愣,表情都滞了一瞬。
      “希望我的祝福没有缺席。”周婶自顾自地说了这么一句,转身走了。
      是真的走了,没有回房子里面,而是从大门路过,前往未知。
      其实从乍见的包袱就能预料。

      廖共赏掀开白方巾,是一个银镯子。
      看了几眼没发现什么特殊后,将其随手放进西服兜里,抬脚,进门迎新娘子。

      一系列的流程下来,阿殊腿都站酸了。
      她换了身轻便的衣服后,坐到床边,上半身置身于柔软的大床上。
      躺了没一会儿,廖共赏开门进来了。
      阿殊动了动身体,不想起来。
      “累到了?”廖共赏轻轻笑了声,在阿殊旁边坐下。
      “是有点,结婚又无聊,还无趣。”阿殊微微抬起上半身抱住廖共赏的腰,嫩红的小脸蹭在他的胸膛上,整个人半靠在他的身上。

      廖共赏突然就语塞了,软玉温香贴近,浑身一热,他垂眸看着胸膛处半眯眼的阿殊。
      阿殊换了身宽松的衣裳,衣领处露出了锁骨,他这个绅士角度,想不绅士都难。
      廖共赏眼神幽深,跟着眸光暗沉了几分,逐渐的口干舌燥起来,像烧了一把火,燎原,烫人。
      他喉咙滚了滚,低沉道:“阿殊。”
      阿殊动了动脑袋,应了一声:“嗯?”
      “你不用太出力。”他说。
      “什么?”阿殊没明白。

      “我说……”廖共赏一个翻身将人压在身下,在阿殊错愕的眼神下,缓缓补充,“这种事情,你不用太出力,享受就好,所以,累到了,也没关系,我来出力就可以。”
      阿殊眨了眨眼,放松了身体,一副来吧任君采撷的样子。
      廖共赏低头,在她嘴角亲了亲:“夫君昨夜通习技术,保证让夫人有一个美好的洞房之夜。”
      月色朦胧,绵延不绝的男女低吟声穿插在这个早春的暮色中,一直持续到后半夜,方才歇下。
      偶尔几声鸟叫,响在寂静的夜里。

      新华国成立的前两三年,百废待兴。
      这天,是和往常一样的下午,廖共赏写字写到一半,突然心悸,密密麻麻像是刀割的刺裂感充斥着整个胸腔,又逐渐蔓延到四肢百骸,毫无征兆地卸去了他几乎全身的力量。
      钢笔随之掉落在桌面,又滚到地上。
      之前不是没有发作过,但从来没有这次这么严重。
      这般想着,廖共赏突然感觉喉咙里涌出了一股腥甜的味道。

      钢笔轻轻掉落的声音不大,但也成功惊醒了刚睡下的阿殊。
      “怎么了?”阿殊从沙发上坐起来,头发略微凌乱,迷迷糊糊地问。
      “没……”一张口,原本在喉咙里的腥甜瞬间窜入口腔,廖共赏闭上嘴,冲阿殊摇了摇头,表示自己没事。
      然而,廖共赏张口的那一瞬间,血腥味已经弥漫出来,虽然没有多重,但干净整洁几乎没什么异味的书房,此刻那点零星的血腥味就尤为明显。
      阿殊蹙眉,几步走到廖共赏面前,食指抬了抬他的下巴,命令道:“张嘴。”
      廖共赏反而闭得更紧了。
      阿殊也顾不了那么多,呵斥他:“都什么时候了,这时候还瞒着对你我有什么好处!”
      廖共赏抿紧唇瓣,须臾,微张,血液顺着嘴角流出来。

      这一抹红,落在阿殊眼里,是那样刺眼,她微微俯身,用食指擦去那溢出的血,擦干净后,又低头,吻在廖共赏的嘴角,伸出舌尖,舔了舔那点残留的腥味。
      “我喜欢你,连同你身体的方方面面。”
      所以,不必菲薄,也不要隐瞒。

      廖共赏闭嘴一声闷哼,身体的疼痛终是到了极限,头微微一偏,往近凑了凑阿殊的唇瓣,匆匆撂下一句:“亲错地方了,我待会儿来讨。”
      书房门大开,又合上。
      阿殊垂下了眸子。

      这次的吐血,像是一种高级预警,廖共赏还没来得及讨回来那个吻,整个人就陷入昏迷。
      一连四五天,才幽幽转醒。
      他睁看眼睛,入目四白,一眼就看到趴在床沿的阿殊,想起身给她盖被子,却发现自己浑身无力,连抬手都费劲。
      “阿殊。”几天没说话,进水又少,廖共赏的嗓子沙哑得厉害,干疼拉扯着喉管。

      不厌其烦地又喊了几遍后,阿殊睫毛颤动了几下,指尖微动,跟着睁开眼。
      廖共赏的脸色虽然还很苍白,但至少不是毫无血色,阿殊勾了勾唇角,浅浅笑着:“你醒了。”
      两人相视一笑,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自己,是那样耀眼。
      从这以后,廖共赏的身体状况几乎直线下滑。

      新华国五年,开国元帅廖共赏死于一个阳光明媚的盛夏。
      蝉鸣依旧,冬雪不再。
      所有人来吊唁,所有人又都走了,最后只留下阿殊和穆旭,俩人站在光阴下,看着墓碑上那个笑颜俊朗的年轻男人。
      “表嫂,表哥前几天找我说话了。”穆旭看着陷入沉默的阿殊,开口道。
      “说什么?”阿殊用余光分给了他一点视线。
      “说,如果你又遇到看得过去的男人,实在喜欢得紧,就出手吧。”穆旭顿了下,像是有点难以启齿,又道,“还说,不过世界上估计也没有比他更好的男人了,所以还是放弃吧,宁缺毋滥,也不能将就了你,他舍不得。”
      “看得过去……舍不得……”阿殊眼底划过笑意,轻飘飘丢下一句,“哼,可真自恋。”
      这句话的意思是,不就是,在他心里,除了他,其他人都只能算看得过去。
      像是在说——
      我也不是要你强制为我守寡,毕竟也不能委屈了自己不是?

      “嗯,委屈谁也不能委屈了自己,毕竟我这么挑,几个世界下来,也就看上了你。”
      阿殊的这一句话,宠溺又无奈,她眉眼含着温情与笑意,四下又混合着难以抵挡的燥热的暖风,讲给那个已经听不见的人。
      你我初见于大雪纷飞的暮冬,分别于烈日灼热的盛夏,相识的岁月,横跨了大半个四季。
      约定个时间,也不多久,就来年春天,万物复苏,你也复苏,我们一起,慢慢悠悠赏山河无恙,故人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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