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满分信息素》奉仙

48、汗水四溢

　　谢骁没走出很远，他还在市集晃晃荡荡，新奇得像头一次来这里。
　　罗小虎和卓龙找到他的时候，他正在和一个卖玩具鱼的大叔聊天，罗小虎看到很纳闷：“他们有什么可聊的？”

　　卓龙也摇头。
　　两人凑过去一听：“一条白的，这么长，但是不大爱活动。您说喂点什么好？”
　　罗小虎无语至极：“谢骁！”

　　谢骁回过头，看见他们也很惊喜，算算日子已经很久了，他们三人从未分开这么长时间。跟大叔道别：“我们下次再聊！”就揣起刚刚赢得的胖头鱼走了过来。

　　“你什么时候养鱼了？”罗小虎看了他怀里的木头肥鱼：“你找正经卖鱼的聊我能理解，怎么还跟卖玩具的聊上了。”
　　谢骁：“爱屋及乌，养玩具鱼及养活鱼。”
　　罗小虎都被气笑了：“你这是歪理。”

　　他虽然在嘲笑谢骁，但跟平时完全不同。平时罗小虎嗓门很大，语气很重，加上嘴炮属性无形拉满仇恨。
　　但这句“你这是歪理”声音很轻，加上带笑注视着谢骁，倒有几分肉麻的宠溺。
　　卓龙立即警惕起来：“你要干什么？”

　　罗小虎这才看向她，想到今后他与卓龙的地位或许会大不一样，他就心情愉快，也没像平时回嘴。
　　这让卓龙看他的眼神更深沉：这小子准是在憋什么坏水。

　　对此毫无所觉的谢骁在前头带路，不知不觉就抵达了目的地。

　　这里是蛇皮巷的尽头，一条死路。听说蛇皮巷子以前分成两条路，一条稍微宽些，房子也像点样，那儿住的都是读书人，祖坟冒青烟的或许能高中状元，最不济的也能混个教书先生——这是文化人的路子。

　　另外一条并行的巷子就要窄很多了。
　　大都做些苦力活，稍微强壮些的还能去拳馆混一口饭吃，体弱一点就只能在拳馆打杂了。这条巷子从头至尾都是各家开的拳馆，那时如果是Alpha还好，如果是Omega，呆不够半月就想逃跑。

　　一直跑到这巷子尽头，看到早就堵起的高墙死路，才会绝了心思。

　　谢骁望着面前斑驳的土墙，经过时代的洗礼它的顶端已经塌毁，剩下来的部分就连他一个Omega也能轻松抬脚跨过。
　　然而在当初，却有很多人走不出这里。

　　罗小虎留意到谢骁的动作，心中想着，曾经的谢骁远远看见这堵墙就开始助跑，手撑起跳动作流畅漂亮。
　　分化成Omega以后力气也大不如前了吗？
　　之前都是道听途说，这次才算亲眼看见分化成Omega的谢骁。罗小虎觉得有什么确实不一样了。

　　越过这个墙头就是一个屋顶，蛇皮巷地势较高，外面的房子盖得较低，就会形成这种路之后是屋顶的奇观。

　　他们小时候也觉得新奇，所以特别喜欢来这儿，一来二去这废旧的屋顶就变成了他们的秘密基地。

　　罗小虎挨着谢骁坐了下来，他试着去闻谢骁的信息素是什么味道，但他是Beta，怎么闻都闻不到，有些失望。
　　但是看到谢骁回来，又雀跃不已：“晚上住我家吧？”
　　正好促进感情。
　　不是哥们之间的感情。

　　谢骁毫不留情打碎了罗小虎的窃喜：“谁说我在这住了，晚上我还要回双子楼。”
　　“双子楼。”罗小虎听不出他的语气有多酸：“那儿有什么好的，东西没这便宜，空气也不如这清新。”
　　是的，那儿一点也不好。谢骁望着远处的蔚蓝天色出神。

　　被低温冻透的蓝天比昨日更蓝，不见一丝云彩。谢骁却在光滑的蓝布上看见了一个人的脸——昨天的他是冷漠的，说话像下着刀子。

　　双子楼什么都没有，但是有边玉。

　　这么一想就索然无味，谢骁打算问完两个小孩的近况就回去。卓龙还和以前一样令人放心，如果说边玉是启江的第一名，那卓龙就是清河的第一。
　　自己的妹妹也很厉害，不知道边玉拽个屁。
　　卓龙说到一半，身后的巷子里忽然响起了声音：“卓龙，卓龙，卓大夫忙不过来了，快快快，快回来医馆！”

　　喊的这人也不知道卓龙具体在哪，总之在巷子里走到哪喊到哪。在蛇皮巷，这不失为一个简单有效的寻人方法。

　　谢骁跟着卓龙站起来：“一块回去。”
　　卓龙怎么会让难得回来一趟的谢骁回她家帮忙，可她也非常想念谢骁，张了张嘴，就被另一个人哎呀哎呀地打断了：“我还有事跟骁哥说呢，你自己先回去吧！”

　　卓龙皱眉：“你有什么事可说？”
　　罗小虎瞪眼睛：“我怎么就没有事可说，我一堆正事呢！”

　　看着两人在一块又要掐起来，谢骁连忙把卓龙打发了：“打住，你先回去，我收拾罗小虎。”
　　谢骁帮女不帮男的袒护，多年来如出一辙，罗小虎撇了撇嘴，心想反正卓龙的好日子要到头了。

　　看着卓龙的身影消失在巷口，谢骁在微微焦黄的天色中坐了下来，哥俩好的搂住罗小虎的肩膀。
　　从前随便就能握住的小身板，不知不觉已经抽条成了大男孩。

　　罗小虎愣了一下，没有像之前一样搂回去，一张糙脸竟然有点发红迹象，幸好谢骁不会太在意男人的脸庞，而且从天际蔓延开的晚霞也能代他隐藏。

　　罗小虎微微张口，差点就将心里的话说出口：哥，你看看我怎么样？我可以的话……你不如就回蛇皮巷来吧？

　　“师父还生我气呢？”谢骁开口。
　　罗小虎将嗓子眼里的话压了回去，嗯了一声：“这回是真被气着了，比你上次拒绝他不要拳馆还厉害。”
　　谢骁倒是有点匪夷所思。

　　在罗老虎心中，他答应边家成为边玉的适配者，竟然比不要他的心血更严重吗？他觉得罗老虎似乎很抵触启江的人，说不准是觉得谢骁背叛了他。

　　真麻烦啊。谢骁放下搭在罗小虎肩上的手，搓了搓自己的脸，声音从指缝传来模糊不清：“草他娘的蛋。”
　　千言万语，复杂的不复杂的，都化在一句骂声里。
　　谢天谢地，他无比感谢发明了糙话的人。

　　可惜这时候他却在想边玉。

　　边玉遇到麻烦至极的事会怎么做呢？他始终不吭声，他始终内敛，他始终有解决的方法，他从不害怕。
　　边玉有害怕的事吗？
　　谢骁又出神了。
　　尽管他离开了启江，但思绪却带着他飞回双子楼，飞到……那个人身旁。

　　一直在旁边念叨着废话的罗小虎发觉被忽略，忍不住大了声音：“谢骁！”
　　“……哦，怎么了？”谢骁回过神，“你说吧，我听着呢。”

　　罗小虎担心地看着他：“你什么时候回来啊？我看你好像血被抽得多了，精神也不如以前好了。”

　　谢骁笑出声：“什么抽血，他又不是喝我的血，他是要我的信息素。”
　　罗小虎有点丧气：“他是Alpha，所以知道你是什么信息素。”

　　这不是明摆着的事实吗，谢骁诧异他还要再说一遍，为免罗小虎再有刚刚抽血的误会，他将付教授最近的计划解释了一遍。

　　“在很热的房间看战争片？”罗小虎皱眉：“不会打起来吗？”
　　谢骁笑了：“还真会打起来。 ”
　　“他打你？”
　　罗小虎撸起袖子就要往双子楼冲，被谢骁拉住帽子扯了回来：“没打，就吵了几句嘴，跟你和卓龙吵架是一样的。”

　　事实上，连吵架都不算。
　　两个人都没有红着脖子粗气说狠话，但效果却比那样的吵架更好——起码谢骁很不舒服，不舒服到今天回老家逛了一圈。

　　罗小虎恍然大悟：“我说你怎么今天回来了。哥，启江人都是精致的利己主义者，他们心里面精着呢，说不定早就知道你是适配者才接近你。”
　　罗小虎越说越觉得自己这猜测靠谱。

　　“我都打听过了，那小子多年抗拒有人接近，怎么单单对你不一样，最开始老师安排你们做同桌，连你们老师也担心，对吧？怎么他跟没事人一样就接受了？”
　　罗小虎觉得自己神了，像是开了天眼。
　　谢骁没说话，只是盘着两条胖头鱼。

　　好半天了，他才出声：“边玉那么聪明。”
　　边玉那么聪明，怎么可能晚于边冬止知道，他肯定早就知道了。
　　罗小虎嘟囔：“怎么还夸起他来了……”

　　-

　　第二天两人又坐车去了研究所。

　　还是一样的没窗房间，还是一样宛如炎夏的温度。只是放的片子不再是残酷战争片——经过上一次的反馈，付教授精挑细选，选择了浓情蜜意的爱情片。

　　只不过主角换成了男生和男生。

　　看到屏幕上两人终于亲吻，谢骁的体温好像也升高了。他不知道这是分化成Omega的正常反应，在这个易感时期，看到这种画面无疑是种刺激。

　　把看片也当成比赛的谢骁绝对不会先说热，他把手掌倒扣在地面上，以此获得冰凉低温。但是不一会，那一块被手掌覆着的地板就变得滚烫。

　　他难耐地拿开了，又换了一个位置。

　　接二连三许多次动作，边玉看了过来：“你很热吗？”
　　谢骁摇了摇头。
　　边玉却笃定道：“你很热。”
　　谢骁噗嗤笑出声来：“既然这么确定了，还问我干什么？你心里明明什么都知道。”却什么都不肯跟我说。

　　他看了边玉一会，收回了视线。
　　但却再也看不进去电影了。
　　眼前的影星是被千万人簇拥的明星，但他们却都不如身旁的边玉，不然为什么他的视线更留恋后者？

　　也许是这里太黑太暗，只有片刻停驻的光影，那些难得的光覆在边玉精致的脸上，谢骁心中颤颤巍巍升起一个想法：他真好看。

　　从没这么注意过别人的脸，无论是男是女。
　　也从没有过这么不稳定和害怕的想法。

　　面对边玉，心底的退缩和担忧都太陌生了。谢骁明明是热烈的，永远向前的，很不怕死的。

　　但这一刻，随着“他真好看啊”的想法，另一份心情也在加重，直到被他自己确认。
　　是的，没错，谢骁在真真切切地怕死。
　　好像有了这个想法就会一发不可收拾，和那些在巷子里横冲直撞逃到死路前的Omega一样，他终将会看到一模一样的死路一条。

　　但是——
　　他真好看啊。

　　谢骁的后颈灼热起来，边玉几乎是瞬间就闻到了，离得这么近，都能看到他漆黑的瞳孔睁大：“谢骁！”
　　“你在为我担心吗？”
　　边玉想要把他扶起来：“别说了。”
　　他要离开这里，带谢骁去见付教授，谢骁分化了！

　　但是更大的力道抓住了他，让他无法前进，他不得已低头看着谢骁——这根本不是一个Omega应有的力量。
　　“你在害怕吗？边玉。你也会害怕吗？”

　　“不过，你到底是在担心我，”谢骁好像非常在意这个问题，他的眼睛干干净净：“还是你的适配者？”
　　边玉呆怔。

　　谢骁笑了一声：“你早就知道我是适配者了，你那么聪明，怎么会不知道呢？我在你最初的计划里是很重要的工具，我是不是该为此自豪？”
　　边玉眼中有一抹痛色：“别说了。”

　　“你本来就打算让我沉默着成为一个称职的工具，让毫不知情的父母错过我这个适配者，那时你已经实现了自己的心愿了，对吧？”谢骁毫无意识地喃喃自语：“你那么聪明，一定能让自己的生活过得很好。”

　　“但是你不想。”
　　唯有你死，才是对所恨之人的报复。

　　边玉说不出话来。

　　你那么聪明，一定能让自己的生活过得很好。
　　这是谢骁在为他放起那个风筝时说过的话，当时清凉舒适的夜风还恍在脸畔。

　　边玉想起他当时的笑容，“鱼的记忆只有7秒，边玉，你以后要向你的风筝学习，以后不快乐的记忆，就只有7秒，答应我，好不好？”

　　“已经制定好一切复仇计划的你，到底为什么改变了想法，接受了我这个适配者？”谢骁已经在喘气了，抵抗Alpha的信息素让他感到痛苦。
　　但他需要把话说完整。
　　他的信息素蔓延到整个房间，将他和边玉一起淹没。

　　边玉扶着他的手在颤抖，他必须咬着牙才能不被欲望拖进去。
　　但是他怎么能如愿呢——

　　因为他的心愿早已从独自死去改变了。
　　变成和面前这个人一起、一起活下去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