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满分信息素》奉仙

69、所识非人

　　谢骁抬头看了眼，这是来到启江这么久了，他第一次到舅舅上班的地方。

　　这间办公室没在边家的公司，在一个单独的产业园区，不过谢骁听边玉说过，这片园区还是属于边家，只是划给舅舅管理了。

　　望着办公室门口的总经理头衔，谢骁不禁为舅舅感到宽慰。没有谁比他更清楚许鹿鸣的落魄，也没有人比他更明白许鹿鸣的骨气。

　　可能把骨气这种词放在舅舅身上是惹人发笑的，他早年总是自己早晚都要干一番事业出来，一边说着这话一边被酒吧老板清理出去，当时过得潦草潦倒，路边的野狗都懒得看他。

　　但谢骁却很相信这句话，他认为许鹿鸣只是缺少一个机遇。

　　现在这个机遇来了，他为舅舅感到欣慰，这应该是他最近以来心情最好的一次了。

　　这么想着，谢骁敲了敲门，门里传来一声，“进来。”

　　谢骁推开门进去，办公室豁然开朗，许鹿鸣正叼着烟靠在办公桌上，抬头看见他微微一愣，继而很快笑了出来，“你怎么来了？”

　　谢骁：“我打你电话，你不接啊。”

　　许鹿鸣：“我忙着呢。”他摊开桌上的文件让谢骁看，“一堆事。”

　　谢骁看不懂那些，但他表示理解，这个节骨眼上没谁比他和边冬止更忙了，他又看了眼许鹿鸣，觉得他好像哪里不太一样了。

　　许鹿鸣还是笑着：“怎么这么看我？”

　　谢骁说不出来哪里不一样了，好像是他没从许鹿鸣脸上看到过这么由衷的笑容，“……你赚了一百万吗？”

　　付家落难，边冬止作为付衡的挚友或许不会落井下石，但舅舅可不会，他说不准就乘此机会狠狠大赚了一笔钱。

　　许鹿鸣愣了下，然后大笑了起来，整个办公室都回荡着他的笑声，谢骁都有点被笑懵了。过了好一会许鹿鸣才直起腰来，他舒了一口气，“比赚一百万还快乐。”

　　谢骁想了下，“一千万？”

　　许鹿鸣哭笑不得，摇了摇头，招手让他坐过去，谢骁被他猛地按在了自己的皮质大转椅上，晃荡了半圈，就看见面前出现落地窗外的江景。

　　“看这里，有什么感觉？”许鹿鸣的声音自头顶传来，有些不太真切。

　　能有什么感觉？这里不就是雨城吗？谢骁看着远远那条河流贯穿城市。最南边那片区域是他自小生活的地方，那里没有灯火，没有高楼，看起来最为贫瘠。

　　他在那里生活了十多年，直到最近才被告知，他原来是不属于那里的。

　　离这里最近的启江，那片深夜还在彻亮的繁华区，才是他应该在的地方。

　　谢骁的想法忽然从这些纸醉金迷中拐了个弯，脑海中自然而然浮现出了边玉的脸——如果，是说如果，他一开始就以付衡儿子的身份活着，那他还会遇到边玉吗？

　　会遇到这么一个人，然后和他在一起？

　　还会有这样难得的机遇吗？

　　“谢骁？”

　　谢骁一个激灵，“啊……感觉。”他喃喃道：“感觉我并不属于这里。”

　　-

　　边玉熟门熟路走到办公室前，秘书站起来要拨内部电话，被边玉拦了下来，“他在吗？”

　　秘书点头，“边总刚回来，但他吩咐了不让任何人打扰他……”

　　边玉不说话，秘书在一旁冷汗直冒。

　　静站在一旁的Alpha还未成年，却显露出了惊人的压迫感，秘书很快就在难熬的寂静中改口，“……不过是你的话应该没有关系。”

　　边玉礼貌性敲了敲门，里面没传来任何声音，他直接就推门进去了，留在原地的秘书忍不住松了口气。

　　门已经紧闭上了，秘书望着里面不禁有些担心。

　　没有谁比他更清楚边总最近的状态了，他已经不眠不休很久，公司庞杂的业务不算什么难事，毕竟他已经掌权边家这么久，最近让这个男人焦心忧虑的其实是付家的事。

　　秘书知道，边总曾经犹豫在很多文件上签字，最终让他签下字的身份是边家的掌权人，但让这一切变复杂的却是他身为付衡友人的身份。

　　对，现在或许不能叫做付衡了……秘书有点头疼地站了一会，暗自宽慰自己，这个时候听听儿子的说法或许会好一点吧，毕竟边玉是边总最为自豪的孩子了。

　　办公室内。

　　“你说什么？”边冬止皱起眉头，“那天他是这样和你说的？”

　　边玉将那天付如期对他说过的话重复了一遍，他从父亲的表情上发现这件事或许影响很大，但他并不知道为什么。

　　“所以你是为此来找我的吗？”边冬止按住太阳穴：“我最近真的很忙，边玉，这种小事可以在之后再说的。”

　　但你的表情说明这是一件大事。

　　边玉没有拆穿大人隐瞒的把戏，说实在的，他最近已经从谢骁身上见过太多了，如今真切感到被隐瞒是什么感觉时，他才对谢骁一路而来的心情感同身受。

　　他反而有了一些快感，他反而因为被隐瞒感觉到舒适。

　　能够体验到谢骁一直体验的经历，这是一件一直期待的好事。

　　“付如期走的时候看了我一眼。”边玉说道。

　　边冬止一愣，“什么？”

　　边玉坚持道：“他看了我一眼，很不一样，他没有那样看过我。”怜悯的眼神。

　　边冬止失笑道：“我现在看着你，也很不一样，我觉得你最近可能有点压力太大了，边玉，你在乱想，你以前不会这样。”

　　边玉没有反驳他，在有人不想把秘密说出来时，反驳是没有用的。

　　他站了一会，忽然开口问道：“你瞒着我的事，和谢骁没有关系吧。”

　　边冬止：“我怎么会瞒你。”

　　边玉觉得自己已经得不到想要的回答了，他不想在这里浪费时间，于是转身出去，开门时他停下，背对着父亲。

　　声音在空气中非常平静，“你可能忘了，你说你爱我妈妈的时候，也会摸自己的小拇指，每次撒谎的时候，你都是这样的。”

　　身后没有传来任何回答，边玉也不期待有什么回答。他把门关上了。

　　他想要见到谢骁，非常，迫切地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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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繁华的夜景从近处流向远处，灯河好像流淌在脚面。谢骁有些理解为什么舅舅总喜欢站在高处，登高而望远，人在这个位置上更想出人头地。

　　过了好一会，谢骁才想起他为什么到这里来，“舅舅，我还想知道我妈妈的事。”

　　许鹿鸣听到这句话，停下翻文件的手，“怎么想起来问这些？”

　　谢骁深深看他，“最近发生了这么多事，你别说你什么都不知道啊。”

　　许鹿鸣不吃他这套，“付衡和付如期的事我也是最近才知道的。至于别的，我的说法和从前一样，我不想跟你聊付家任何一个人。”

　　他对付家的厌恶是摆在脸上的，这对于他这个人来说很难得了，这些年他在酒吧里、在商场里有各种不同的伪装，油滑且专业，谢骁已经很久未曾在他脸上看到过真实的神情。

　　他不禁为自己的怀疑有了一丝抱歉。他为什么会变得这么多疑？这样下去他对谁都会抱有怀疑的念头吧。

　　谢骁靠在了椅背上，他有点累，只有一点点。

　　“你当初为什么要让我来读启江呢，舅舅。”

　　许鹿鸣回答：“我以前也不知道这些事。”

　　他那时恐怕以为让自己好好读书出人头地是最好的打算，有了钱以后就来成就外甥的梦想吗，有的时候舅舅还真是感人。

　　谢骁叹了口气，“那我就先回去了。”

　　许鹿鸣失笑：“你这是突然来了又突然走啊，就不留下来陪你舅舅我吃顿饭？”

　　谢骁摇头。

　　他这次过来只是想知道一些关于父母的往事，但他现在打消了念头，无论知道多少细节，当时的结局都是无法更改的。

　　何况看起来付衡当时的确做得不太厚道，妈妈都生下了自己，但付衡当时还是没有给她一个名分，这才造成了这么多的误会。

　　舅舅厌恶付家人，他也可以理解。他也不想再逼迫舅舅去回想当初不快的一切了。

　　“以后有的是机会。”谢骁摆了摆手，站起身打算走人，却没料到听见这样一句话。

　　“万一是最后一次呢？”

　　谢骁闻言回头，入目是许鹿鸣不变的笑，那种感觉又来了——好像哪里变了，但是又说不出来。

　　“你……”谢骁迟疑道：“……你没有什么事吧？遇到什么问题要告诉我，不管怎么说，我是你亲外甥，肯定会帮着你的。”

　　他猜许鹿鸣或许是因为狠敲了付家一笔钱，然后和边冬止闹僵了，可能在这个办公室待不了多久又会滚蛋。

　　“谢骁。”许鹿鸣忽然叫了他的名字。

　　“干什么，好恶心啊，有话就说。”谢骁头皮发麻。

　　许鹿鸣温和道：“如果你不愿意，我可以帮你办理转学，转学如果不行，那就离开这个城市。只要你不回来，以后在哪里都可以重来。”

　　谢骁懵了：“我为什么要离开……我的朋友都在这里，亲人也在这里，你不是也在这里吗？”

　　许鹿鸣说完，眼中便闪过一瞬的悔意，他摇头道：“没什么，我只是随口一提。”

　　他似乎下定了决心，起来穿上了衣服，拿起桌上最厚实的一个密封档案袋，“我们出发吧，去个地方。”

　　谢骁摇头，“我得回去了，吃饭下回吧，边玉还等着我呢。”

　　许鹿鸣笑着念了一遍这个名字：“边玉……你现在不用管这些，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等到以后真相大白，你还会感激我的。”

　　谢骁更不懂了，“你到底在说什么啊舅舅？”

　　“今天晚上九点有个饭局，到时候一切事都会告一段落，不过离九点还有好一会，我们可以先去一个地方。”

　　谢骁越听就越皱起眉头，他实在是烦透这些玄而又玄一团谜云的说法了，为什么每个人都不坦率直接呢？人长成大人以后都会如此吗？

　　但是许鹿鸣抬手止住了他即将的发飙，只用一句话就封掉了他所有五感。

　　“你不想知道你妈妈是怎么死的吗？”

　　谢骁好像被雷轰了一下，好长时间才回过神来，他莫名有些心慌，“……不是车祸吗？他们一起遇到了车祸，一个当场死亡，一个变成植物人……这些是你告诉我的。”

　　许鹿鸣笑了一声，“怎么会这么简单。”

　　他从密封的档案袋里抽出一张表格，谢骁看见那是一张证明书，是PHE研究所开具的证明，他很熟悉这个文件，因为他在边玉那里见过。

　　每一次去研究所见付教授，边玉都带着这个文件。只有这个文件，可以证明边玉的第二性别与众不同，他是Alpha中难遇的激烈进化者。

　　但是这个文件没有写着边玉的名字，也没有写着边冬止。

　　是另一个人，是谢骁所熟悉的人。

　　谢骁睁大了瞳孔：“……为什么会是……付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