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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5、当断不断 ...

  •   两人进门,太后早衣冠规整地等着他们了。

      杜遥跪下身子,接过侍女递过来的小酒盅,恭恭敬敬地朝上一拜,仰起头,将那杯中的清酒仰头一饮而尽。

      递回了杯子,不动声色地沾去嘴角的一点酒液,杜遥才强自站定。

      “你二人大婚,是大喜之事,但也别疏于理政。”太后对孟和玉说。
      “是。”孟和玉点头答应。

      老皇帝现今正与病魔缠斗,堪堪应付着身体,根本无暇料理朝中的事情,加上孟鸿逸又被下了禁足,剩下几个皇子又没有能力手握大权,于是处理折子的事情就暂且交给了孟和玉来管理。

      杜遥默默听着两人的谈话,大约已经料定了老皇帝现今的状况。
      无非就是命将不保,却仍然一心一意想着手握王权,不愿意把手里的权力交出去,日日忧心郁结,气血攻心,太医开的那点儿药也就勉强吊住他最后一口气罢了。

      “杜遥,”她正在心下思索今后孟鸿逸会用什么招数,却听见太后忽然唤她一声,于是急忙起头来,“玉儿事务繁忙,现今你既是太子妃,就要多为他分担些。”
      她垂下眼睛应是。
      又听见太后若有所思的表情,说:“哀家还有些事情要嘱咐你……”

      杜遥仰头看她,等着她说。

      “明日,”太后犹豫再三,“明晚再来,哀家在此处等着你。”

      杜遥面上沉静答应,心里却不免有些紧张。
      她明白,现在就是时候,那些她所不了解的过去,即将一点点揭开。

      本来按照事先的安排,他们还要去平川宫里给孙皇后请安,但孟和玉却自作主张送她回了庆阳宫。

      “母后她不会生气吗?”杜遥很是上道,从善如流地问。
      “无碍,”孟和玉示意她安心,“回去歇息吧。”

      现在的平川宫,更甚是整个皇宫,都是一地鸡毛。
      难得省了一桩事情,她心里也不想见到孟琼香,于是也没再多问,顺势而下回了寝殿。
      孟和玉如今大权在手,又要分出心思对付一干心怀鬼胎的人,自然不会有过多闲暇时间陪着她,杜遥也不在意,一人在屋里懒懒散散躺着,清闲自在。

      她就这样无所事事地歇了一上午,期间孟知宁来了一趟,拉着她的手笑眯眯的,很是开心。

      到底是个未经事的小丫头,不经意间听她说起今后相依为命同甘共苦之类的话,杜遥终究是不放心,意味深长地点了点她的头:“别老想着相信别人,当心转身就被卖了。”

      孟知宁眨巴眨巴眼:“杜姐姐会一转头就把我卖了?”
      大约是嘴上叫惯了,她仍没有改过来称呼。

      杜遥摇摇头,抓住她的手,前所未有地认真:“只有姐姐不会害你,除了我,谁都不要相信。”

      或许是她脸上的表情过于严肃,孟知宁被她说得有些不自在:“杜姐姐,你是不是疑心过重了?我们都是一家人,不会有人害你,也不会有人来害我。”

      杜遥点到为止,安抚性地朝她笑笑:“这里当然不会有人害你,我只是希望你能小心一点而已,别怕。”
      “嗯,”孟知宁点头,“即便真的有坏人,哥哥也一定能保护我们!”

      杜遥没再说话,视线却不自觉扫了一眼屏风处的缝隙上,隐约可见一小块纸角。

      孟和玉,在权力和欲望面前,你真能守得住底线吗?

      *

      孟知宁不知是什么时候走的,她走后,杜遥便哈欠连连,转身蜷在床上合上了眼睛。

      半梦半醒间,她心里暗自嘀咕,升了太子就是不一样,换了大房子,多了新丫鬟,就连屋里的炭火都比其南宫那个冰窟窿似的地方烧得暖。

      一夜未能安眠,本就十分疲惫。
      她就任由自己脑子的思绪胡乱发散,被暖洋洋的热气腾着,昏昏沉沉睡过去。

      等再醒过来的时候,屋子里已经黑了下来。
      门外有小丫头轻声唤她:“娘娘,该用晚膳了。”

      杜遥迷糊着脸坐起来,待听见“娘娘”两字时稍顿了一下。
      “娘娘?”
      什么狗屁娘娘,叫得她生生老了好几岁。

      “进来。”她应。

      简单吃过晚饭,天已经彻底黑了下来。

      酒饱饭足,身体也休息得熨帖了,脑子自然也就跟上转弯的速度了。
      杜遥斜倚在交椅上,后知后觉才明白过来。

      这他妈是不是又要再来一次啊?!

      抬头往窗外,天黑了,她的心也凉了。

      说实在话,孟和玉的表现真的好得不得了,各个方面都棒得不行,但要真是天天都这么来,她真受不了。
      爽是一回事,吃不吃得消就是另一回事了。

      怎么办?
      杜遥脑子转得飞起,又想到早上孟和玉关切的目光……
      要不……装可怜吧。

      她想了半天,决定忍辱负重认一回怂。
      反正好汉不吃眼前亏!

      决定之后,杜遥稍微活动了活动,确定饭已经下得差不多了,转身便又回了床上。
      等呗,谁怕谁呀。

      天就这么越来越黑,一直到将近子夜,她就窝在被窝里干等着。
      可左等右等,闭眼装睡装到真的又快睡过去了,孟和玉还是没来。

      这算怎么回事?

      正纳闷,门外忽然传来敲门声,杜遥被吓了一跳,慌张闭上眼睛,却听见门外小丫头的声音:“娘娘,您歇了吗?”
      杜遥没回过神,随口应了一句,就又听她说:“太子殿下派奴婢来给娘娘传个话,说让娘娘先歇,不必等了。”

      听完,杜遥腾的一下坐直了。

      怎么着?这算是厌倦她的身体了?
      他们才新婚第二天!
      呵!男人!

      想归想,骂归骂,杜遥那颗心也总算是放下了,孟和玉不来,她便索性卷了被子真正睡去。

      门外的小丫头听见噌的一下子,以为这位太子妃要发火,哪知闭着眼睛等了半天,也没听见任何破口大骂的声音,约摸着没有大事,才回了孟和玉身边禀报:
      “娘娘已经歇下了。”

      孟和玉正坐在案前批折子,听见她的话,头都没有回:“嗯,你下去吧。”
      “是。”

      从早到晚,他忙了一整天。
      本来该站起身歇息了,转念想到某人揉肩捶腰的模样,又转身坐下了。
      罢了,即便是没打算做什么,想必躺在他身边也难睡得安稳。

      翻了几下手上的文书,说的净是些没轻没重、鸡毛蒜皮的小事。
      随手放下,孟和玉向后靠去,看着桌上乱七八糟的东西,没由来地嗤笑了一下。
      孟鸿逸手下的都是些什么东西。

      “今夜良宵,殿下竟有心思在这里批折子?”
      戏谑的声音传来,御风不知什么时候在他身后的方桌旁坐下,懒懒倚着,像是没了骨头。

      孟和玉并不吃惊,自顾自又重新拿起笔勾画起来:“有什么事就直说。”

      “唉——”他煞有其事地长叹了口气,“我日日受孟鸿逸的折磨,殿下也忍心将我留在他身边?”

      “再等等。”孟和玉不动声色。

      “殿下可真是耐得住气,可怜我一片忠心,最后怕是没有气数见到殿下在这大梁土地上覆手为云了。”他又叹。

      准。
      孟和玉看着一本折子好半天,最终信手写下。

      御风见他不理会自己,笑了笑又说:“殿下耐得住性子,可如苏力耐不住呀。”

      孟和玉笔下停了停。

      御风像是很满意他的反应,也不再卖关子继续说:“如苏力上回被老二诓了一回,连命都丢了,算着时日,他那个儿子,也该知道了,再怎么不和,也到底是父子。”
      “这世间除了你们老孟家,还没有谁会心狠到不顾亲情手足的,所以说,殿下,还是快些动手吧。”

      “省了我再受折磨,也省得太子妃替你忧心。”
      他说完,意味深长地挑了挑眉,纵身飞进了黑夜里。

      “……”

      *

      平川宫里,某个小丫鬟急急忙忙地拂下身上的雪,走进门:“公主……太后她,她不让奴婢进去。”

      “那就算了,”孟琼香像是泄了气的皮球,又忽然不甘心地厉声问,“太后为何如此待我?!”

      那小丫头见她生气,缩了缩脖子没说话。

      给太后守夜的丫头叫绿萍,平日里跟孟琼香有些来往,听了吩咐,才请了病假。
      本想着今日借这个机会将平川宫里的丫头送进去,没想到太后却直接拒绝了。

      事情纷杂,扰得她心里发堵,孟琼香吸了吸鼻子,将头垂进了臂弯里,带着压抑的哭声。

      就在这事,门被敲响。
      她慌慌张张地抹干眼泪,听见门外说:“公主,二殿下说要见您,正在偏殿里等着呢。”

      孟琼香狐疑地来到偏殿,果真看见坐着等候的孟鸿逸。

      “你怎么来了?”她语气不善,在他身边坐下。

      孟鸿逸对她话里的火药味不甚在意,笑了笑:“区区软禁,还困不住我。”

      见她眼圈泛红,孟鸿逸漫不经心地理了理袖子,语气嘲弄:“教你的那些你都忘了?现在性命都将难保,你却有心思去巴结一个老太婆?”

      孟琼香看他一眼,没说话。

      “世间的事,总是这样,”他又自顾自轻叹一声,“纵使你把心肺都挖给了别人,在他们眼里,你仍什么都不是。”
      “柔嫔已升了位分,不多时,便能凌驾于孙皇后之上,到时候,你觉得杜遥会放过你吗?”
      孟鸿逸说完,视线又落在了不远处袅袅升起的香火上。

      “琼香,你我皆是泥潭里爬出来的人,你该知道,能救你的只有你自己。你说你不甘心说你要试,那我便给你机会,”他悠然站起身,缓步移到他面前,讥诮道:“如何?死心了吗?”

      这些话,一字一句地扎在她心上。
      孟琼香垂着眼睛,只觉得齿关不住地打颤,大颗大颗的泪砸下:“……别说了。”

      “好,”他看起来心情不错,轻笑了一下,从善如流道,“收好你的心吧,琼香。”

      说完,他又微微倾身,伸手在她肩上轻轻拍了拍:“记住,当断不断,必受其乱。”

      而孟琼香,一直紧闭着双眼,紧紧咬着后齿,任由眼泪翻滚落下。

      “好。”

  • 作者有话要说:  其实孟鸿逸这人挺那啥的,整天心理战术到处pua人小姑娘hhhhhh
    杜姑娘强惯了,没那么容易信任,所以才总想着给自己留一条后路,而且对妹妹的感情有点像父爱(。
    当断不断那句出自 三国诸葛亮《便宜十六策·斩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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