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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7、薨 ...

  •   杜遥一夜无眠,第二日一清早,就听见外面吵吵闹闹的动静。

      一群飞鱼服鱼贯而入冲进殿里,熙熙攘攘间,她听见门外有人唤:“太子妃娘娘。”

      “何事?”她起身,应到。

      抢先一步启门,哆哆嗦嗦的丫鬟正杵着。
      一位身高马大,腰中秉剑的男子走上前,眉宇间带着厉色:“太后昨夜为奸人所害,卑职奉命来查,烦请太子妃随我走一趟了。”

      消息显然是还未放出,此话一出,屋里所有人都倒抽了一口冷气。
      登时望向杜遥的眼神都变了意思。

      “……”杜遥心中一震,嗫嚅几下才恍惚问道,“太后殿下……薨了?”

      “是。”那位对她的惊慌颇为不屑,斜了斜眼。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此时柔嫔从正院赶来,兴许是听见了两人之间的对话,直直从人群中挤进来,声音里带着火气。

      杜遥与柔嫔交换过一个眼神,看明白柔嫔眼中的探究,心里越发觉得孤立无援,默默抿紧了唇角,直视那锦衣卫:“那又何故查到我这里来?你怀疑我?”

      那锦衣卫听见她质问,无端笑了,目光像是在看一个正在殊死挣扎的猎物:“卑职不敢,只是昨夜太后所见最后一人是太子妃,此可为真?”

      这问句像是一把弓,将所有人的目光皆化作箭矢扎在她身上。

      杜遥沉默一会儿,答道:“是。”

      ……

      在众人惊诧的目光下,她被带走,既没有解释,更没有反抗。
      只拂了拂袖,背挺得笔直。

      临别,她又转头望向柔嫔,估计现在孟和玉也正处纠缠之中,分身乏术。
      现今太后死了,显然有人设局摆她一道,她无计与孟和玉相商,只能期盼着柔嫔念在莫须有的情分上能向孟和玉说清楚事情,让孟和玉理清楚其中的利害。

      那群锦衣卫里到底有个人模狗样的东西,见她顿着不走,饶是以为她将死可欺,抬手搡了她一把:“快走!”

      杜遥趔趄几步,向前走时,不动声色地问他:“你唤作何名?”

      那人不解她的平静,皱着眉语气不善道:“问这个做甚么?”

      “等本宫出来,方便以你的名字诛你九族治你罪。”她嗓音沉沉。

      那人无端被她瞥了一眼,心里一麻,觉得似有毒蛇盘旋粘上了背,却仍是嘴硬道:“攀上枝头的麻雀还真当自己是凤凰了,此次你必死无疑,太后宫中所有人口供一致,独你深夜离去,不是你还能是谁!”

      杜遥不与他争辩,神色平淡地继续往下说:“你不愿说也无妨,本宫已记住你的脸,且安心将本宫带至天牢,便好生等死吧。”

      说完,她深深望他一眼,如所言般从上到下细细将这人的面貌打量了一番。

      那人神色慌张脸也变得煞白,打了个冷战,想要再说什么,却被那目光缝住了嘴巴。

      皇太子大婚的第四日,太子妃却被关进刑部大牢。

      *

      皇上的寝宫里,老皇帝因剧烈的情绪起伏正嘶嘶喘着气,犹如一只苟延残喘的野兽。

      “你二人可查到些线索了?”

      “尚且没有,”符丞相说,“不过——已奉命将太子妃逮捕。”
      说到这里,他那颗略带浑浊的眼珠稍微往孟和玉那边挪了一点儿。

      见孟和玉不言,老皇帝问:“你可有话要说?”

      “没有,”孟和玉很是平静,“父皇安心养病,此事儿臣定会查个清楚。”

      老皇帝冷哼一声,那双眼睛正死死盯着他,似要从他脸上看出些什么端倪。

      孟和玉明白,只要杜遥出了事,所有苗头都指向了他。

      符丞相两人一前一后走出殿门。

      符丞相有些犹豫,说:“太子殿下安心,此事定会水落石出,皇上也是心切,才——”

      “不必,”孟和玉打断他的安慰,声音冷淡,“按规矩处理便是。”

      “是。”符丞相小心打量他,心里却在叹这人不好对付。

      怕引起恐慌,消息并未放出,一干大臣正在碧霄殿里等着,尚有事情处理,他没理由不去。
      孟和玉乘上辇,两人作别。

      少了聒噪的声音,他斜靠着头闭了闭眼睛,心中略有些烦躁。

      是鱼死网破的计谋,还是无辜受陷?

      他想不通这一切。
      他本是想要相信她的,但她的不信任,反叫他没了信心。

      前朝是事情处理得并不顺利,尤其进行到一半,门外忽听见哭嚎声,嗓音奇大无比,似有数十人,其中还混杂着吵闹声,扰得诸人纷纷侧目。

      “怎么了?”孟和玉问。

      有个禀报的小太监慌慌张张闯进门:“殿下,二殿下带人在门外,说是要殿下……”
      他说着,眉色迟疑起来。

      “说。”孟和玉唇线抿起。

      “二殿下说要殿下还了太后殿下的命……”

      听完,孟和玉太阳穴突突地跳,众人也都瞠目互视。

      他确实没有想到,孟鸿逸能做到如此地步,体面尊严于他而言,似乎也只是为达目的的利用品。

      大步流星地走下,门外孟鸿逸一身孝衣,头上缠了白布,正跪着垂泪。
      他身后,约有十来人,与孟鸿逸是相同的打扮,正仰着脸高声哭号。

      “孟鸿逸,”孟和玉冷冷出声,“你做什么?”

      身后的大臣们也都跟着出来,不解状况。

      孟鸿逸拭了拭泪,抬眼狠狠道:“我们几个兄弟,奶奶最疼的就是六弟,如今奶奶西去,你竟还有心思装疯卖傻?”

      话里的信息量太大,众人溜圆了眼睛忙着体味其中,无人有暇思量被禁足的孟鸿逸为什么会出现在此。

      “装疯卖傻的人究竟是谁你心中清楚,来人——”孟和玉无意与他缠斗,“将二殿下送回去。”

      侍卫近身,人群中忽又一人出声打断:“慢着——”

      “二殿下既有话说,殿下又何必慌张将人送回去?”孙常目光锐利如剑,缓步从人群中走出。

      孙常是孟鸿逸的人,这是宫里头人尽皆知的事情,但孟和玉隐瞒在先,此话一出,势头便一下子落了下来。

      孟和玉瞬间变成了众矢之的,人群开始躁动不安。

      “殿下,究竟发生了什么?太后她——”

      “众卿稍安勿躁,此事说来话长——”孟和玉稍作安抚。

      “孟和玉!”孟鸿逸忽然厉声打断他的话,“事到如今,你还要一意孤行?!”
      “奶奶不过商讨着助你理政,才想着听政,你若不愿,好言相劝便可,怎么下此毒手?!那可是我们的亲奶奶呀!”
      说完,他又歪倒在一边大肆恸哭起来。

      “……”孟和玉并不为他的行为所干扰,一双眸子清冷看他演戏,古井无波。
      “带他下去。”沉沉出声,孟和玉面上的表情已然结了霜。

      “我看你们谁敢!”孟鸿逸一句话便止住了上前来的侍卫们,他瞠目站起,声音里包含着愤恨,“孟和玉,你虽持政,但大梁朝远轮不到你在此蛊惑人心,更由不得你胡作非为!”
      “今日我便要将一切公诸与众!诸位,皇太后昨夜遭人谋害,薨于殿中,而这一切——正是当朝皇太子孟和玉派人所为!”

      他声嘶力竭,双目欲裂,声音几乎响彻整个皇城。

      孟和玉冷眼看着那群大臣脸上瞬息万变的表情,却仍然一语未发,任由他们慌张失措。

      “殿下!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有耐不住气的,拱手瞪眼地问。
      有了人开头,剩下的人便跟着七嘴八舌问起来,其实与其说是问,那笃定的语气更像是在责怪他。

      “六弟!若有隐情你便解释,但你休要妄想将太子妃之事隐瞒过去!”孟鸿逸说。

      此话犹如向滚烫的油锅里浇了一桶滚水,大臣们浮想联翩篇,脸上的表情转为憎恶气恼,直涨得脖子通红。

      孟鸿逸说得很有意思,听起来像是苦口婆心劝他回头是岸,却一字一句都在捅娄子,有意要拉孟和玉两人下水。

      这一下,不管孟和玉解释与否,都将入了孟鸿逸的套子,而这,也正是孟鸿逸想要的。

      孟和玉抿紧唇不说话,周围翻滚沸腾的人声几乎在灼烧他的耳朵。

      “诸位稍事安宁,”远远的,一道声音传来,“此事仍在追查,本官定将此事查个水落石出,还太子,太子妃一个清白!”

      是符丞相,折回来时约摸没想到竟会有这种事情发生,他以一敌众,话说得圆滑、处处给孟和玉铺路,额上确是汗珠密布,手也紧紧攥住衣袖。

      “还了太子殿下清白,恐怕是换不了太后殿下的清白吧。”正是争论之间,孙常冷冷出声。

      “孙大人,你这是何意?”火上浇油的功夫,符丞相脸上表情一变。

      “哼——符丞相素来与殿下交好,还有人不知道吗?”
      “若是真被冤枉,殿下又何必隐瞒?”
      有人跟着接了嘴,横了孟和玉一眼。

      “我早看出那杜遥不是什么寻常女子,堂堂太子殿下,无缘无故娶了个无名无份的女子,其中必有阴谋!”
      “……”

      声势越来越大,那些人几乎已经听不进去符丞相的话,一个劲儿在脑子里为孟和玉编织着阴谋论。

      正巧这时,人群中不知谁说了一句:“连太后都能下得了手,当真是狼心狗肺之徒!这种人安能统领大梁朝!”
      “李大人所言极是,我老儿绝不能任由你在此为非作歹!”
      有人指着孟和玉接话,说完便一甩袖子转身离去。

      一时间,碧霄殿外的气氛被愤怒挟裹,许多大臣都接连离去,临别,还直言定要上书向皇上请愿废黜太子。

      孟和玉仍木着脸,对符丞相说:“让他们走,我倒要看看他们能有多大的能耐。”

      两拨人战火撩起,这无疑是火上浇油,被轻看的大臣们表情更是扭曲。

      人去楼空,唯独孟和玉留在原地仍是负手而立,他缓步走到跪倒在地的那人面前:“孟鸿逸,你就这点儿本事?”

      孟鸿逸抬起头,眼睛里仍有未拭干的泪,笑了:“六弟,远不止如此呢。”
      “你独领朝纲,父皇难能饶你,却又碍于宫中人多嘴杂,只是少个机会罢了。”

      *

      众臣大闹碧霄殿的当夜,便有诏传来,张林谦卑恭敬:“皇上发了好一通火,又吐血了,为了皇上的安危,殿下就领旨吧。”

      孟和玉看向他,没什么表情,面带探寻。

      “这奴才也不清楚——”张林飞快看他一眼,显得有些为难,“不过听说是有大臣们上奏……”

      “好,”孟和玉说,“我让权。”
      “代我向父皇请安,祝他万寿无疆。”

      说完,他拱手朝那太监一躬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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