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后我成了万人迷》金禾烟栗

24、24[倒v结束]

　　庄骊游戏公司的总裁并不是庄骊本人。虽然最大的股东是他，但在庄千春的强烈要求下，庄骊还是勉强请了个好友来充当门面，本质什么事也不需要做。

　　这个好友是一位女性，奥克塔威娅·曲，67岁，外国人。家族创办的企业早已是B国文娱产业的综合巨头之一，钱多得没地花。而她最大的爱好就是装作自己一点儿也不懂中文——明明连方言都精通。

　　奥克塔威娅自从丈夫去世后，就回到了母国，也是在那儿认识了庄骊。两人成了忘年交。庄骊亲自拜托的事情，她当然乐意帮忙。不过可惜的是，她目前并不在国内。

　　“这样，”奥克塔威娅提议道，“我的外孙今年也回国了，不如让他去？”

　　庄骊想了想：“好。那就麻烦他了。”

　　对自己即将迎来的代言邀请，尹碧溪一无所知。他正在上殷谷雪的表演课，片刻都不敢放松，更别说看手机了。

　　殷谷雪是个非常严肃的女人。她年轻的时候演过一个国民爆款剧里的讨喜角色，但那之后就把精力都投入到了舞台剧里，拿下的奖项无数。

　　第一次上课，她就先挑了几句话，带全班大声朗读了五遍，直到大家从生疏到念得滚瓜烂熟，就像小学的语文课一样。她念的是《演员的自我修养》里的话：
　　“我们有什么权利耽误一群人的工作？演员，就得跟士兵一样，必须服从铁一般的纪律。”

　　“我的课上不准迟到。”然后她说，眼睛像老鹰一样扫过底下这群人。“不准临时请假。除非你是突然出车祸了、生重病了，家里起火了等等紧急情况，否则别来和我编借口。”

　　“我教过这么多届学生，知道有些人是什么毛病。没准备好表演，连练习也没做过，怕我给分低，就说来大姨妈了没精神。不来上课，要去参加握手会啊、试镜啊，就哭诉经纪公司不做人。我告诉你们，想要在我这里不挂科，就别玩那一套。要么老老实实上完我这一学期的课，要么直接找教务处调去宗老师的班。”

　　“现在都管上班叫‘搬砖’。你们是演员预备役，以后当了演员，也只是去娱乐圈搬砖。没什么高人一等的，别娇气。你在我这里不守规矩，耽误别人功夫，我顶多让你重修。你到了剧组还留着这破毛病，你就是败坏整个行业的风气。没人会惯你！明白了吗？”

　　她这下马威给得突然。不管心里怎么想，至少底下年轻的新生们都还是认真点了头。

　　殷谷雪很注重演员和角色的融合感，反复地强调人为的表演技巧，远远比不上自然发挥。但另一方面，演员并不能完全依赖于灵感和自然的碰撞，因为一旦灵感不起效果的时候，表演就会变得极其糟糕。

　　重要的是要真正地了解角色的内在世界，去真正地体验他的生活经历，而不是“我见过某个人失去亲人时悲痛欲绝的样子，所以我只需要反复地模仿那个形象就好了”的偷懒式做法。而她说的理论，这恰好符合尹碧溪自己摸索的方法。

　　原本因为殷谷雪十分严厉，对学生表演的点评也非常苛刻，上了近一个月课以来，还没有人去主动问过她问题。

　　其实这也可以理解。在这个要求严格的班级里，绝大部分人都是没有出道或是签过公司的新人，许多都是刚进戏剧社，还在了解、打杂的阶段。

　　那些在艺考时就引起媒体轰动的童星们，因为有工作、活动、请假的需要，大都选择了转入宗涛老师的班级，享受更宽松的请假待遇。也有些现在就打算和娱乐公司签约的新生，也做了同样的选择。

　　李夏叶原本也是这么想的。但奈何尹碧溪无论如何都要去这个班，他就被尹海福打包一起送了过来旁听，因此对来上课的情绪一直不太高。

　　也就是说，此时此刻，这个班里，只有尹碧溪正在剧组里“实战”，所以……面临的问题也更多。尹碧溪给自己鼓了好几次勇气，才趁殷谷雪没离开以前，去问了一些困扰自己的问题。

　　“哦……”因为课堂的时间不多，殷谷雪是按学号一个一个来点评学生的，还没轮到这两个旁听生。不过殷谷雪对他有些印象，“你正在乌半云那儿拍戏是吧？我看你课上挺认真的。”

　　“应该的。”尹碧溪不好意思地搔了搔脸，“那个……我想请教您一个问题。”

　　由于乌半云是一个对画面抠得特别精细的导演，所以在她的组里，就算演技再好的大咖，也很少能做到一条过。有时候，重要的一幕，可能会要求演员多换几种方式表演，再从中间选择最好的。原本预计的短时间拍摄也被拉长了许多。

　　这和尹碧溪上辈子拍过的那些“快餐”偶像剧是完全不同的节奏。

　　“开始几条的时候，我还能反复浸入到角色的感情世界里。有很多台词，就像是发自我内心、自然而然地就说了出来。甚至有时候拍第一条的时候，我觉得心里的感情非常膨胀，觉得必须要这样表达不可。但那不是我自己的情绪。在那个情境下，我更像是……被另一个人的思想完全占领了。”

　　尹碧溪伸手放在胸口上，缓缓地蜷成拳头：“一到那种时候，我就会忘记镜头的存在，也忘了什么时候该说什么，只是任自己的情绪自由发挥。”

　　“这很好。”殷谷雪点头，“我看得出你自己做过很多摸索，适合体验派。能达到这样的浸入状态，也说明你的确对角色做了足够多的了解。你的问题是什么呢？”

　　“第一个问题是，在之后几条的拍摄中，我会反复地、让自己回温最初的情绪。但慢慢地，因为反复拍摄……我的身体能跟上，但我的精神好像被耗费得太快，专注力不够。很快，我就没有力气再去全然浸入了。所以表演出来的效果反而越来越糟糕。”

　　殷谷雪点了点头，严肃的表情似乎是在鼓励他继续。尹碧溪组织语言也越来越顺利。

　　“二是，有时候我自己觉得，我的情感已经达到了最饱满的程度，我在那个瞬间里，感觉到我就是白、就是我饰演的那个角色。但乌导最后却并没有选择那一条。我后来也看过那些画面，可连我自己，也觉得那几条总有哪里不妥。”

　　“最后一条就是……”他有些羞耻地低下了头，脖子发烫，“现在拍了足够多的剧情了，我发现……我好像不太能好好地抽离角色。”

　　“什么意思？”

　　“我理智上明明知道，我是我、角色是角色，但有时候情绪松懈下来，我就会像那个角色一样，对另一位演员……就、那个、下意识地，”尹碧溪苦恼地皱起了眉，“心理上感到一些不恰当的亲密，行为上……也有一点儿没大没小。”

　　尹碧溪知道自己的问题，对于殷谷雪这样的演员来说，一定是非常幼儿级别的。

　　但上辈子他几乎没拍过什么正经戏。在那些粗制滥造的都市偶像剧里，不管是导演、制作人还是粉丝，都只是冲着尹碧溪的脸、男女主的“甜蜜交流”来的。

　　很多时候，在导演喊了一条过，而他希望再来一遍的时候，大家反而会不解，甚至有些埋怨——何必对这种戏上心，耽误大家的时间呢？

　　但这辈子第一次进组就遇到了乌半云，也总算用行动解决了尹碧溪上辈子的问题：对一幕戏精益求精，原本就不该感到羞愧，因为这只是拍戏该有的普通心态罢了。

　　出乎尹碧溪意料的是，殷谷雪在听了他这番问题后，反而难得勾了勾嘴角。“我很喜欢你们这样的年轻演员。”她说道。

　　“你们很有激情、热情，认真又诚恳，非常热爱演戏，充满了求知欲与好奇心，一点儿都不害怕困难。就像前辈在书里说的，戏剧界永远都需要这样的新鲜血液，才能保持活力。”殷谷雪怅惘地叹了口气。

　　“但年轻又往往意味着，容易被快捷的道路或是懒惰的方法吸引，容易陶醉于一时的鲜花与光鲜里。现在这种情况，太过广泛了。”

　　尹碧溪没有说话。殷谷雪说的虽然是许多人都知道的事情，但这却是无法逃避的现实。

　　尹碧溪上辈子见过一些年过半百，依然对表演充满热忱的演员前辈，却也见过更多为了话题、热度、金钱，或仅仅是因为过于繁忙的工作，而选择牺牲表演质量的例子。真正热爱这一行的演员……又有多少能坚持到最后呢？

　　在表扬了一通之后，殷谷雪拍了拍他的肩膀：“你的问题，单单用嘴说是无法让你真正理解的。这样，你什么时候有时间，来戏剧社一趟。我平时有课，但工作日的晚上、周三下午和周末都在。”

　　尹碧溪有些激动：“我下周三整天都没课，下午也没有拍摄安排！”

　　“好。”殷谷雪微笑地拍了拍他的脑袋，像抚摸小狗似的揉了揉，“到时候就过来吧。”

　　“对了……”殷谷雪突然又叫住尹碧溪，仔细地端详了他一会儿，最后像是释然地摇了摇头，“这样，我给你安排一份课外作业。”

　　“接下来的半年，不，至少整整一年，你都要保持每周阅读一本书的习惯，并且把读后感交给我。”

　　“啊？”尹碧溪呆了呆，“……那、我应该读什么类型的呢？”

　　“哲学、文学、科学，小说、散文、诗歌，甚至医学、数学、地理都可以读几本科普读物。只是一点，”殷谷雪伸出一根食指，“不能读以爱情为主线的书籍。”

　　“能做到吗？”殷谷雪挑眉，“是不是觉得太难了？这个作业不是强制的。你是旁听生，我也不能给你打分。想结束的话随时可以，我不会评价。”

　　“我能请教一下这份作业的目的是什么吗？”尹碧溪轻声问。

　　殷谷雪微微一笑：“也许在将来，有一个所有人梦寐以求的机会。我给了很多诚心向学的学生同样的建议。这是一条希望最渺茫、难度也最大的道路。”

　　“就算坚持下来，你也可能连1%的希望都没有。坚持下来，可能也只有百分之零点几的加成。你愿意试一试吗？”

　　尹碧溪沉默了一会儿，坚定地点了点头。

　　反正又没有什么损失。他轻松地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