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勾水]小情歌》川澄未来

1、一发完

　　01
　　“哎K皇，你有没有什么什么味道？”
　　白家浩摘下耳机，鼻子使劲嗅了嗅，半坐起身体用手肘碰了碰在旁边玩五子棋的卓定，“还挺好闻的。”
　　卓定人菜瘾大，沉迷黑白棋子不可自拔，随口答道，“有吗？”
　　“好像是茉莉花的味道。”
　　正说话间，梁家源举着瓶空气清新剂走了过来，喷了几下说，“新买的空气清新剂，茉莉花味的，还不错吧。”
　　白家浩坐了回去，竖起大拇指夸赞，“不愧是勾勾，精致。”
　　梁家源又喷了几下，训练时满是茉莉花香的味道，还带着工业香精的刺鼻。
　　“好了好了，再喷就喘不过气来了。”
　　梁家源听话地停了下来，一如既往地面无表情，只是攥着瓶子的手指不自觉地用力收紧，暴露了他此刻内心的焦灼。
　　他将空气清新剂放下，在桌子上翻了一通，皱着眉冒出一句，“充电器忘记拿下来了”，便急冲冲地上楼了。
　　嘴上说着回房间拿充电器的梁家源，实际上站在了另一个人的房间门口。
　　他敲了敲房门，没有回应，拿起手机发了几条信息，意料之中地石沉大海，今天并不是对方的发情期，但反常的压制不住的信息素让他很担心。
　　在门口等了几分钟，没有任何回应，只有若隐若现的茉莉花香顺着门缝飘了过来，撩拨着他的神经。
　　梁家源深吸一口气，手指搭在冰冷的门把上轻轻往下压，毫无疑问地反锁了。
　　他心一横，从口袋里掏出一把钥匙——亮锃锃的，这个房间的主人给他的，打开了房门。
　　浓郁的茉莉花香瞬间将他裹住，梁家源立马将门反锁，内心庆幸自己来之前吞了几片抑制剂，皱着眉往花香最深处走去。
　　“杰克？”
　　“喻文波？”
　　他小心翼翼地叫着AD的名字。
　　喻文波正蜷缩在床头，脸色潮红神色迷离，身体里涌动着一阵阵的潮热，让他难耐得咬住了嘴唇，实在忍不住了才溢出一两声粗重滚烫的□□声。
　　梁家源走过去，半跪在床头，先释放了一点信息素对他进行安抚，伸手扶住他的肩膀，喊他的名字，“杰克，杰克，醒醒。”
　　喻文波睁开眼睛，眼神迷离地看着他，好半天才回过神，声音发虚，轻飘飘地，“预言家，是你啊。”
　　“还好吗？”梁家源眼神带着担忧。
　　喻文波费了点力气才坐起来，梁家源伸手扶住他，借力靠在枕头上，汗湿的黑发黏在白净的脸庞上，在昏暗的灯光下显出了几分透明的脆弱。
　　他难耐地皱了皱眉，“发情了。”
　　昨天天气太热，喻文波贪凉洗了个冷水澡，脆皮身体受不了折腾，晚上就感冒了，发烧诱导着发情，发情热来得又快又猛，打了他一个措手不及，连打抑制剂的力气都没有了。
　　梁家源站起身，在抽屉里找了一下，拿出一盒抑制剂，坐在床边，握住喻文波的手腕，温柔却有力地将针头推了进去。
　　针剂抑制剂比口服得效果好，所以即便有些疼痛，喻文波还是选择了针剂。
　　喻文波闭着眼睛等药剂起效，身体里的潮热慢慢平复，只是浑身酸软提不起力气，倦怠得连手指都不想要动弹。
　　梁家源将针剂收好，扔进黑色垃圾袋里装好，等下出去的时候顺便带出去扔了。手指搭在喻文波的额头上试了试温度，还有些热。
　　“杰克，没事吧？”
　　“没事。”喻文波舔了舔干涩起皮的嘴唇，“有些发烧，睡一觉就好了。”
　　他靠在枕头上，脸色苍白神情倦怠，蔫蔫得仿佛快脱水枯萎的小白菜。梁家源还是有些担心，“要不还是去医院吧？”
　　喻文波摇摇头，将自己整个缩在被子里，只露出一双黑亮的眼睛，因为发热眼角有些红，“现在这情况，怎么去医院啊？”
　　梁家源叹了口气。
　　现在情况特殊，就算不提发情期，疫情还没结束的上海，因为发烧去医院，光是这一件事情就足够引起恐慌。
　　喻文波没什么精神，声音便有些含糊，“马上就季后赛了，这时候因为发烧去医院，比赛还打不打了。”
　　梁家源很想说身体当然更重要，但他什么也没说。
　　都说职业选手光鲜亮丽，尤其是喻文波这种明星选手，有实力有人气，不管在哪里都风光无限万人追捧，可也只有他们自己知道，熬夜训练时的累，比赛失利时的苦，被人骂时的辛酸难过，通通都只能自己咽下去，电子竞技不相信眼泪。
　　他伸手帮对方掖了掖被子，“杰克，你想吃点什么？我帮你点。”
　　“麦当劳？”
　　“那不行。”梁家源摇头，点开美团，“点个粥吧，皮蛋瘦肉粥怎么样？”
　　“你都点好了还问个锤子。”
　　梁家源就笑了。
　　他的声音一向被夸好听，在安静的房间里更显得低沉温柔。
　　“我叫他一个小时之后再派送，你先睡一觉吧。”
　　喻文波含含糊糊地应了一声，他是真的困了，精神十分疲乏，缩在被子里，脸颊蹭了蹭枕头，整张脸都要陷进柔软温暖的棉花中。
　　梁家源将垃圾袋拎在手上，将房间的灯关了只留下一盏床头夜光灯，撒下昏黄温暖的光。正准备离开，喻文波突然喊了他一声。
　　“梁哥。”
　　“怎么了？”
　　“辛苦你了。”他顿了一下，轻声说，“谢谢。”
　　他一个alpha，帮他一个发情期的omega打抑制剂，说出去都没人信。
　　梁家源笑了一下，镜片后面的眼睛恍若一片大海，承载着广袤无垠的温柔情绪。
　　“谁让我是辅助，肯定要保AD的。”
　　02
　　梁家源知道喻文波是一个omega，纯属一个意外。
　　这个意外发生的时候，是在一个夜晚。
　　tes连败两场，季后赛名额岌岌可危，队员们心理压力极大，喻文波临危受命，隔离期结束，终于要上场打比赛了。
　　他半年多没打比赛，也没训练和打韩服，刚一上场自然是万众瞩目，即便对方时一场未胜的V5，即便训练赛的效果很好，也实在免不了紧张。
　　他们一直双排到凌晨四点多，训练室的灯光明晃晃地在头顶亮着，技能的红蓝光在脸上跳跃，手指敲击着键盘，按出一个又一个默契地技能。
　　两人越打越亢奋，从来都是养生作息的梁家源破天荒地熬夜了。
　　“下班！”
　　打完最后一把，喻文波站起身伸了个懒腰，因为久坐，骨头发出了令人牙酸的声音，他拖长了鼻音哼了一声，像只慵懒的猫。
　　“辛苦了，梁哥。”
　　梁家源停顿了半分钟，他想好了要怎么回应，内心却纠结着自己会不会自作多情，骨子里的忧郁和丧气又冒了出来，他垂着眼睛没说话。
　　凌晨四点半，训练室只有他们两个人，安静得能听见彼此的呼吸声，喻文波关了电脑，摇摇晃晃地往楼上走去，明明困得很，声音却很精神，身上落了层微光，洋溢着蓬勃生机，“梁哥我先走了，记得关灯啊。”
　　梁家源突然就有了勇气。
　　“杰克。”
　　喻文波停住脚步回头看他。
　　“明天比赛，我会保住你的。”梁家源终于将这句话说出口。
　　喻文波笑得眼睛弯起，挥挥手做了个加油的动作，提高了声音，中气十足地说，“一起加油，冲！”
　　可惜第二天比赛，对方深刻贯彻开水战术，五个闪现齐冲AD，梁家源根本护不住，干脆站在一块陪他一起死。
　　“我的。”他主动说，“坩埚没开出来。”
　　比赛赢了固然开心，下路组的游戏体验却算不上有多好。
　　梁家源有心想跟AD讲几句话，腹稿打了好几遍，结果一结束采访，喻文波就不见了踪影，经理说他去拿快递了，一会就回来了，等下还要一起吃海底捞。
　　梁家源站在基地门口玩手机，大概等了十分钟，喻文波穿着那件蓝色牛仔外套晃悠悠地走了过来，手上还提着一个密封的袋子，看见他的时候有几分意外，眨了眨眼睛，下意识地将袋子背在身后，收拾好泄露出的一丝惊慌，主动友好地招手。
　　“梁哥，在这干嘛呢？”
　　一句等你卡在喉咙口说不出来，梁家源找了个借口，“拿外卖。”
　　梁家源有时候负责点基地的外卖，喻文波还蹭过好几次，对此丝毫不怀疑，“那我先进去了。”
　　“等一下。”梁家源叫住他。
　　还没等他把打了几百遍的腹稿说出来，鼻子就闻到了一股花香，清新悠远，是雨后的茉莉花的味道，很明显属于一个omega。
　　喻文波还在等他，“咋啦？”
　　在那一瞬间，梁家源的脑海里冒出了无数个念头，走马观花缤纷闪烁，从水子哥居然谈恋爱了到谈恋爱很正常等等。
　　他吸了口气，尽量平静地说，“你等几分钟再进去。”
　　“嗯？”
　　“你身上有信息素的味道。”梁家源停顿了一下，“你如果不想让其他人知道的话。”
　　“……”
　　“……”
　　下路双人组面面相觑。
　　“卧槽，我打抑制剂了啊！”喻文波脱口而出，说完便一脸懊悔，恨不得当场把话吞回去。
　　电光火石间，梁家源抓住了那诡异的一点，“你是个……”
　　话还没说完，就被喻文波打断了，他拉着他的手腕往楼梯间里一躲，手指竖起压在嘴唇上，“嘘！”
　　梁家源受冲击过大，恍恍惚惚之间被他拉着，也没有反抗。
　　喻文波的第二性征在联盟一直是个谜，官方从来没有给出明确的数据，俱乐部也是三缄其口，偶尔有人出来爆料他是个beta，可也没有盖章定论。
　　Jackeylove到底是什么性别？
　　这一争论在lpl属于顶级经验书，随便开个帖子发个微博，无数争论平地而起。
　　有营销号曾经对此开过一个投票，投Beta和Alpha两分天下，还有一小部分坚定认为他是个omega。
　　每个人都各执己见信誓旦旦，从游戏风格到生活习惯甚至到长相都开了无数个分析贴，连锁骨的两颗痣都能拿来佐证。
　　当然因为他激进的风格和刀尖起舞的打法，认为他是个alpha的还是占了多数。
　　结果谁也没想到，喻文波居然是个omega！
　　这个消息放出去，也不知道要惊掉多少人的下巴。
　　喻文波抓了抓头发，一脸烦躁，他看了一眼梁家源，对方神色还带着惊讶和恍惚，但镜片下的眼睛却慢慢平静。
　　他在心里叹了口气，决定相信自己队友的人品，手指又揪了几下头发，舔了舔嘴唇，做足了心里建设才开口。
　　“事情主要是这样的……”
　　03
　　喻文波踏入社会的时候还太早，14离家当斗鱼童工做直播，并不算一帆风顺，总有些坎坷，心理年龄随着经历成熟，生理的成熟也随之而来。
　　早在注册成为选手之前，他就拿到了自己的分化结果。
　　他是个omega。
　　喻文波对O并不歧视，也从来没有思考过自己会是什么，在他看来，无论什么性别，实力才是最重要的，况且联盟并不是没有omega选手，一样打得十分出色。
　　只不过他是个冲浪达人，逛论坛的时候总是看见那些omega选手，明明十分出色也非常刻苦，却仅仅因为这个身份，输比赛之后要承担更多的谩骂和侮辱，甚至更过分的带颜色的羞辱，□□羞辱和暧昧的猜测在这种时候显得特别难堪。
　　喻文波并不想这样。
　　他想做一名出色且纯粹的职业选手。
　　他希望别人对他的评价也好，期盼或失望也好，都来自于他的实力。
　　因此当苏小落问他第二性别时，喻文波毫不犹豫地报了beta。
　　联盟自然知道他的真实身份，但他不能泄露选手的隐私，加上如今的抑制剂效果很好，副作用也很小，也就这样一直顺顺利利地瞒了下来。
　　也不是没有人知道真相，到底不是敏感心细的性格，总在无意之间漏出破绽，还好有宋义进帮他遮掩，加上都是一群半大不小的职业选手，对自己的身体都不上心，更何况别人。
　　喻文波万万没想到，他来滔搏还没半个月，这个秘密就这样露馅了。
　　梁家源很久之后对此评价道：可能这是天意。
　　但这时候的他还在恍惚之中，心里还有一分对知道了重大秘密的惶恐，听完喻文波的话后眼睛都有些发直，梳理清楚之后，尽量压下心里的波涛汹涌，提出了一个至关重要的问题。
　　“那杰克快要发情期了吗？”
　　梁家源说完就脸红了，脸颊温度节节攀升，烫得估计都能直接煎熟一个鸡蛋。
　　毕竟他也是一个alpha，就这样明目张胆地问一个omega是不是发情期，听起来简直是一句暧昧至极的邀请，放过去估计都能判流氓罪了。
　　喻文波也觉得很不对劲，垂下眼睛不再看他，尽量以一种轻松调侃地语气回答，“嗯，还有两天。”
　　“不过我已经打抑制剂了。”他补充了一句。
　　抑制剂必须在发情期来临前打，因为发情期前就有征兆，会自动分泌信息素，这时候的omega也就处于危险之中，稍微一点信息素就足够诱导发情。
　　既然已经打了抑制剂，没道理梁家源还能闻到他身上的味道。
　　梁家源突然想到了什么，“抑制剂我能看看吗？”
　　“啊？”喻文波不明所以，将手上的的袋子递了过去，“今天刚用完，这是新收到的。”
　　梁家源一看就知道是什么回事。
　　“这个牌子的抑制剂不能用了。”他解释道，“它刚被爆出来造假，抑制剂作用减弱，差点造成混乱。”
　　喻文波彻底傻眼了，“我怎么不知道了？”
　　梁家源翻出新闻给他看，“昨天还上热搜了。”
　　喻文波虽然手机不离手，但他一向不关注这些。
　　说到底还是个刚成年的小孩，少小离家，落下了许许多多独住时养成的毛病，生活习惯粗糙随意，对身体大大咧咧，小毛病不断。
　　以前在ig的时候，宋义进便尽心尽力地提醒他，连抑制剂都是他帮忙买的，从基地搬出来之后，他便自己在网上购买抑制剂，他分不清牌子，便习惯性地买了同样的牌子。
　　喻文波头都大了，“那咋办啊？！”
　　他烦躁地抓了抓头发，原地转了一圈，“算了我还是去药店重新买过吧。”
　　狭小的楼梯间里，又白又小的AD一脸烦躁，偶尔有几缕光线漏了进来，视线却依旧晦暗。
　　梁家源伸手按住了急得团团转的AD，安抚性地拍了拍他的肩膀，“你去房间等着吧，我帮你去买。”
　　喻文波身上的信息素已经很明显了，真让他一个快发情期的omega单独出去，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情。
　　喻文波犹豫了一会，没拒绝。
　　“谢谢。”
　　“不客气。”梁家源拉开了楼梯间的门，明亮的白炽灯光瞬间落了下来，“都是队友，应该的。”
　　喻文波抓着袋子走出楼梯间，站在电梯门口看着梁家源。
　　梁家源帮他按了上升健，等他进了电梯又祝福了一句，“快上去吧，别被发现了。”
　　喻文波点点头，电梯间的光将他的脸照得近乎透明，他又道了一次谢。
　　“多谢梁哥了。”
　　梁家源在论坛上搜索omega抑制剂的相关信息，他细心又周全，挑选的是效果最好副作用最小的牌子。
　　喻文波真诚道谢，请他吃了次麦当劳。
　　两人的关心迅速拉进。
　　喻文波看起来很显小，皮肤冷白，顶着头乌黑蓬松的头发，眼神总是简单且直白，仿佛没长大的孩子，让人忍不住以长辈自居，给他足够多的关爱。
　　他在IG的时候，宋义进像一个老父亲一样，兢兢业业尽心尽力，将他从一颗青涩的土豆养成了水灵灵的小白菜。
　　到了滔搏之后，更受重视。不管是管理层还是洪浩轩都把他当小孩子，一边逗他一边宠他，要啥给啥，从头管到脚，希望这个小脆皮能养好点。
　　现在又多了个梁家源。
　　好歹也是一个alpha，碰到他发情期的时候，不仅不敢动手，还得正直无比地帮忙打抑制剂，梁家源摇摇头，自己都感到了几分好笑。
　　03
　　喻文波虽然是个小脆皮，但身体素质还不错，恢复起来也很快，睡一觉感觉好多了，出了一身汗干脆洗了个澡，收拾好自己，清清爽爽地坐在椅子上喝粥。
　　梁家源的时间卡得很好，粥还是热的，暖呼呼的喝进胃里，很舒服。
　　吃了几口，喻文波放下勺子，用手机拍了张照片，发了个朋友圈，配字一如既往地接地气：这粥还挺好吃的。
　　梁家源给他点了个赞。
　　喻文波想了想，点开那个蓝色的头像，敲了一句话发过去。
　　—梁哥，谢了。
　　—[摸摸头.jpg]
　　这哪来的沙雕表情包，喻文波耳尖一点红，将手机关了，安安分分地喝粥。
　　*
　　季后赛第一轮，tes对战we。
　　除了第一局失误之外，剩下3局都发挥较好，尤其是双c操作拉满配合默契，双手组合在峡谷大出风头。
　　第四局的时候，滔搏处于劣势，韦鲁斯惩戒之箭抢下大龙，一箭定乾坤，最终3：1顺利拿下了比赛。
　　队员们肉眼可见地开心，嘻嘻哈哈地开着玩笑。
　　“哇AD抢龙”
　　“这就是神！”
　　梁家源也趁机转头去看坐他旁边的AD，电脑莹白的光打在他的脸上，侧脸线条精致而流畅，笑得神采飞扬意气风发。
　　“爱你杰克。”他也笑着开了句玩笑。
　　喻文波明显听见了，摘耳机的手一顿，但又不知道该怎么回，干脆当做没听见。
　　“烤肉烤肉。”他嚷嚷着，“去吃饭吧，我都快饿死了。”
　　季后赛开门红，大家都很高兴，经理特意去订了一家烤肉店，一队人换好衣服，浩浩荡荡地打车过去。
　　梁家源和喻文波被安排在最后一辆车上，不约而同地选了后座。
　　喻文波靠在椅背上刷手机，他神色放松，眉眼还带着笑意。
　　他是冲浪达人，还被人怀疑过论坛账号都黄牌了，一向被人夸大心脏，有大将之风，实际上也还只是个十七八岁的少年，赢了比赛也喜欢看别人夸他。
　　有时候看到太夸张地彩虹屁还会抖抖身体，表达自己的不自在。
　　车窗外车灯如流水，从他的脸上滑过，放松下来之后，他才像这个年纪的孩子。
　　车窗打开了一点，夜晚的冷风吹了进来，喻文波一激灵，不大不小地打了个喷嚏。
　　梁家源问他，“没事吧？”
　　“没事。”
　　“别感冒了。”梁家源伸手把车窗关上。
　　喻文波随意潦草地点头，注意力依旧放在手机上。
　　因为长时间使用抑制剂和昼夜颠倒，喻文波体内的信息素水平十分不稳定，很容易被诱导发情，就像上次，只是一个小感冒，就让他陷入了发情热。
　　医生建议过他减少抑制剂的使用，最好找个alpha进行标记，他需要alpha信息素的安抚。
　　但喻文波迟迟没有开窍，一颗心装满了游戏，万丈红尘还未入眼，只把医生的话当耳旁风。
　　吃烤肉的时候，喻文波挑了个角落的位置，梁家源正好坐他旁边。
　　经理选的是自助烤肉，乐趣在于自己动手，这可苦了喻文波，他一向四肢不勤五谷不分，顶多也就会煮个泡面。
　　洪浩轩嘲笑他是个废物。
　　喻文波恼怒地一甩筷子，将那块烤成焦炭的肉给扔了，指着盘子说，“有本事你来。”
　　洪浩轩拿起夹子，当真开始动手烤肉，“鹅子，看你爸是怎么烤肉的。”
　　最后不小心也烤糊了。
　　喻文波斜着眼睛看他，轻蔑地哼出声，“就这？”
　　洪浩轩恼羞成怒，伸手去掐这个没大没小的臭弟弟的脖子。
　　喻文波眼疾手快地躲开，他旁边正好是辅助，梁家源特意往前靠了靠，挡住了打野的进攻路线。
　　“不愧是辅助昂。”洪浩轩故意挤眉弄眼。
　　其他人见机起哄，“球球，上。”
　　“球球倒了！”
　　喻文波缩在角落里憋笑，眼睛清亮亮的，像极了倒映在河中的一轮明月。
　　一番折腾之后，他们还是选择了放弃，叫来了服务员帮忙烤肉，自己动手又累又不好吃，属实没必要。
　　后天还有比赛，众人都不敢沾酒精，点了一大瓶可乐。咕咕噜噜冒着气泡的碳酸饮料在杯子里晃荡，喻文波举着它跟其他人碰杯，肚子里装满了青菜烤肉和辣椒酱，辛辣浓郁的香气沾了满身。
　　吃饱喝足之后，喻文波歪在椅子上刷手机，神色带着几分心满意足，眼角眉梢的笑意还没来得及收敛，突然之间脸色就变了。
　　他皮肤很容易变红，脸颊因为闷热挂着两团高原红，而现在这红云消失得一干二净，脸色比纸还要白。
　　“杰克怎么了？”
　　“没事。”喻文波迅速关掉手机，手指颤抖得几乎拿不住，偏偏还要如无其事地站起来，“我去下厕所。”
　　众人不明所以。
　　白家浩拿出手机看了圈微博，“卧槽！出大事了！”
　　其他人纷纷拿出手机，面面相觑，刚刚还很融洽的气氛荡然无存，仿佛有人泼了盆胶水，尴尬得近乎凝滞。
　　梁家源站了起来，“我也去下厕所。”
　　卓定忧心忡忡，他一向单纯，对英雄联盟之外的事情不太关心，却也知道这声势浩大的节奏比他之前的绯闻风波来得更严重。
　　白家浩像个小孩子看着经理，“皓哥？”
　　郭皓内心很焦灼和烦躁，面上却很平静，安慰着他们，“没事，这算不上什么大事。”
　　互联网过快发展的社会，激起了人们潜在的戾气，理智和客观成为稀缺品，他们被推动着，奔赴着一场又一场的舆论战场，掀起一阵又一阵的舆论风暴。热血上头的网友，在幕后推手和水军的刺激上，扮演着法官和警察，忙着伸张正义。
　　*
　　洗手池的水龙头哗哗流着水。
　　喻文波洗了把脸，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眼角有些红，显而易见地烦躁。
　　他烦躁憋闷地不行，内心好似有座火山爆发，炙热的岩浆要把他彻底吞噬。伤心自然有一但，但更多的是无处发泄的愤怒，让他想不管不顾地发条微博表达立场：
　　关你们屁事，不知道具体情况就在这里狗叫。
　　脑海里仅剩的理智制止了他。
　　喻文波深深地吸了口气，将手机关了放在洗手池上，脸颊浸在冰冷的自来水中，将发热的脑袋逐渐冷静下来。
　　他抹了把脸，长长地吐出一口气，感觉自己已经平静下来了，借着镜子看了一眼也没什么不妥，手指搭在门把正准备出去。
　　门被敲响了
　　梁家源的声音在门外响起，“有人吗？”
　　喻文波将反锁的门打开，“梁哥，你也来上厕所啊？”
　　他挥挥手正打算潇洒离开。
　　梁家源叫住了他，“我来看看你。”
　　“我有什么好看的？”
　　梁家源注视着他，他比喻文波高了一点，微微低头的时候，正好能看见对方的眼睛。
　　“你哭了没？”
　　“我哭了个锤子我哭。”喻文波粗声粗气地说，“这有什么好哭的。”
　　“确实。”梁家源伸手掠过喻文波长长的睫毛，还带着一点残存的湿意，最后落在他的头顶轻轻拍了拍，“本来想说，你想哭的话，我可以借个肩膀给你。”
　　他的动作很轻又很快，喻文波还没来得及反应就收了回去，像是春天的柳枝轻轻拂过水面，留下一圈涟漪。
　　“想哭个毛线。”
　　喻文波率先大踏步地向前走，细碎的灯光洒在头顶上，发丝飘飘摇摇，不受拘束。
　　“这不算什么。”
　　“对，不算什么。”梁家源附和道。
　　经理郭皓也说不算什么，违约金已经付了，流程清楚明白，他没做错什么，踩的坑自己承担了，没牵连其他人，也不需要为任何人负责。只等王思聪开团将小作文发出来，他们便可以进行反击。现在最要紧的是准备比赛，等比赛结束后，一切都可以尘埃落定。
　　“嗯。”喻文波应了一声。
　　他松开了紧紧按住的空格键，键盘发出咔哒一声轻响，他戴上耳机，开始了今天第一盘rank。
　　喻文波表现得像没事人一样，正常吃饭训练，还能跟其他队员插科打诨，明明他才是当事人，却比某几位着急上火的队友淡定得多。卓定在跟高天亮聊天的时候不禁感慨：杰克才是神。
　　梁家源却很清楚地知道，喻文波并没有他表现得那么平静淡定。
　　他陪着他在训练室熬了一整个通宵，快凌晨四点的时候实在忍不住趴在桌子上睡着了，醒来的时候喻文波居然还在打，莹莹发光的电脑屏幕将他的脸照得异常苍白。
　　梁家源移动着椅子，在他身后看他打完了这一局。
　　喻文波摘下耳机，才发现原来训练室并不是只有他一个人在，这个念头让他的心轻轻一动，一股温暖的情绪慢慢包裹住了他的心脏，让他焦躁烦闷的情绪舒缓了不少。
　　“梁哥，还不睡？”
　　“马上就睡。”梁家源问他，“你呢？”
　　“我也马上就睡。”
　　凌晨五点半的训练室，安静无声，东边天空已经亮起了一线鱼肚白，熹微晨光照了进来。
　　在这样寂静的早晨，喻文波一向被武装得钢筋铁骨的心脏又重新变得柔软，好像回到了很久之前又懒又脆弱的那个时候，他看了一眼梁家源，轻声问，“明天的比赛，我们能赢吗？”
　　“会的。”梁家源很坚定，“一定会赢的。”
　　*
　　梁家源醒来的时候，闻到那个熟悉的香味，坏了两个大字直接占满了他的脑海。
　　也许是习惯了，亦或者是敏锐，他总是能很轻易地分辨出喻文波信息素的味道，很淡，相比空气清新剂，少了工业香精的刺鼻，更显得自然清新。
　　他立马过去帮喻文波打抑制剂，“还好吗，杰克？”
　　喻文波很不好，他头昏脑涨，眼冒金星，甚至抱着垃圾桶吐了一场，胃里不断地冒着酸水，这下不得不去医院了。
　　幸好没发烧。
　　梁家源叫来了经理，叫了出租车送他去医院。
　　郭皓还有事情要处理，梁家源在医院陪他。
　　喻文波闭着眼睛躺在床上，脸色苍白，纤长的睫毛覆盖住眼睑，偶尔轻轻颤动几下，恍若受惊的蝴蝶，睡得并不安稳。
　　梁家源调整了一下输液瓶的位置，在床边的凳子上坐下，握住他不安分的手指，以免他将针头甩落。
　　喻文波睡了大概两个多小时，醒来的时候药水正好打完，护士在帮他取针头，梁家源趴在床沿上睡着了，右手还握住他的手指，带着几分干燥的温暖。
　　喻文波动了动手指想把手抽回来，梁家源被他的动作惊醒，抬头对上他的眼睛，“杰克，你醒了？”
　　“嗯。”
　　医生给他开了一大堆药，冲剂胶囊白色药片一应俱全，喻文波像个小孩子一样不肯吃，只肯喝一杯带甜味的冲剂。
　　“杰克你不会怕苦吧？”梁家源用医院的一次性水杯给他倒了一杯热水。
　　“我怕NM”
　　喻文波捏着鼻子将杯子里的冲剂喝干净，捧着热水小口抿着，“这些药喝了容易犯困。”
　　梁家源微微愣神。在这一瞬间，喻文波从那个怕苦的小孩子长大了，他是一个披坚执锐的战士，踏过荆棘，淌过痛苦长河，将以往的脆弱辛酸都化成了坚固的铠甲，从容淡定，无坚不摧。
　　“你一直这么要强吗？”梁家源突然问他。
　　喻文波没有听清，“嗯？”
　　“没什么。”
　　怎么可能呢？梁家源想，没有人生来就这么强大，被外人夸奖的大心脏，也只不过是忍着眼泪和痛苦，咬着牙一步步撑下来而已。天才之路也多有坎坷，这一路走来，到底有多难恐怕也只有他自己知道。
　　我羡慕你的强大，也心疼你的强大。
　　梁家源将手上的东西收拾好，跟上了走在前面的喻文波。
　　04
　　在万众瞩目下，春季赛半决赛终于拉开了序幕。
　　虽然有几次失误，但最终还是赢下了比赛。
　　推掉对方基地的那一瞬间，所有人都兴奋地吼了起来：奈斯！！！
　　——他们赢了！
　　这场不仅对喻文波来说至关重要，对卓定和白家浩来说同样是一场恶战，去年一整年的失利，赛前并没有看好他们，无数人兴奋地等着看他们跌落悬崖的笑话，但他们却翻过了这座山。
　　“奈斯！”
　　“可以去摸决赛的地板了兄弟萌！”
　　队员们欢笑，击掌，相互拥抱，表达着最纯粹的快乐，赢下比赛之后的喜悦足以抵消一切的痛苦，这也许就是电子竞技的魅力。
　　*
　　半决赛结束之后，还有几天的休息时间。
　　喻文波被押着去医院检查身体。
　　医生穿着白大褂，拿着病历单，一脸不赞同的看着他，声音里还带着几分责备，“怎么拖延这么久才来医院？”
　　这位医生是位慈祥温和的女性omega，头发花白，精神矍铄，温柔如水的目光注视着他，仿佛是关切担忧的家人。
　　喻文波心虚地低下头，声如蚊呐，“最近太忙了。”
　　“再忙也要注意身体。”
　　“嗯嗯嗯。”喻文波越发心虚，点头如小鸡啄米，十分乖巧。
　　医生教训完不知爱惜身体的年轻人，翻着病历开始望闻问切，“这个月是第几次发情了？”
　　喻文波想了想，“两次，还是三次？”
　　“原因是什么？”
　　“感冒。”
　　医生问了一大堆问题，眉头越皱越深，在化验单上写了一行字递给他，“你去二楼做下信息素激素检测吧。”
　　“没有临时标记吧？”她又问了一句。
　　喻文波摇摇头，拿着化验单去了二楼。
　　信息素检测很不舒服，需要用注射器将腺体的信息素抽取出来，长而冰冷的针头刺穿了那一小块凸起的皮肤，异物侵入的不适感让他难耐地皱起眉毛，“嘶。”
　　护士小姐姐轻声安慰他，动作干净利落，抽出半管淡黄色的液体。
　　“好了。”她看着眼前这个脸色苍白的omega，真的太小了，仿佛还未成年，温声说道，“检测差不多要两个小时，你可以先去吃个饭再来。”
　　喻文波说了声谢谢，右手捏着团棉花放在脖子的针孔上。
　　“感觉怎么样？”梁家源问他。
　　“两个小时候来拿报告。”
　　“那我们先去吃东西吧。”梁家源说完，拿出手机点开美团，“附近有家麦当劳，去吃吗？”
　　“嗯。”喻文波有些恹恹地点头，刚才的检测让他精神不济，医院消毒水的气味更让他难受。他有些庆幸有梁家源陪他一起，不然一个人在医院未免也太凄惨了些。
　　两人在麦当劳点了个全家桶，慢慢吃完，喻文波咬着奶茶的吸管靠在椅背上玩手机，阳光将他的侧脸和眼睛都照得闪闪发亮。
　　下午三点半的时候，天气明媚阳光正好，明晃晃的照人眼，喻文波在开了冷气的病房里，热得额头出汗。
　　“别紧张。”
　　医生温声安抚他，翻着他的病历问道，“你已经成年了，有alpha了吗？”
　　喻文波脸色沁出了一大片红晕，衣领处冒出热气。
　　“没有。”
　　“有过临时标记吗？”
　　“没有。”
　　医生问完一连串的隐私问题，喻文波的脸已经红得快爆炸了，声音越来越虚，全凭一口气吊着才没有落荒而逃。
　　他心里像揣了只兔子在七上八下地蹦哒，生怕医生下一句就是放弃吧没救了。。
　　所幸医生并没这么说，她的声音是一如既往地温和平静，带着极大的安抚作用，“放轻松，别紧张，不算什么大事。”
　　喻文波顿时松了一口气，紧皱得眉头也舒展开。
　　还没等他这口气松完，就听见医生说，“只不过你必须要找个alpha了。”
　　喻文波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死，“……什么？！”

　　***
　　梁家源坐在医院的长廊上玩手机，心思却时时刻刻关注着对门的医务室，一抬头就看见喻文波恍恍惚惚地飘了出来。
　　他赶紧迎上去，“怎么了？”
　　喻文波才回过神，盯着他看了一会，把梁家源看得很不自在，才蓦地眼睛一亮。
　　“预言家，救命啊！”

　　喻文波分化得太早，身体里的信息素发育并不完全，再加上长时间地使用抑制剂，导致体内的信息素水平极为不稳定，随时处于爆发的边缘，非常容易被诱导发情，如果再不进行干预治疗，后果会十分严重。
　　医生给出的建议是找一个合适的alpha结合，这是最有效的办法。
　　喻文波一听就十分抗拒。
　　最主要的是他现在去哪里找一个合适的alpha？
　　这又不是上街买白菜，随便挑一颗就完事了。
　　与alpha进行结合，如果不出意外的话，那代表着你将与他绑定一生。
　　虽然喻文波是一个连初吻都没送出去的纯情菜鸡，但内心也还有一点点对美好爱情的幻想，至少得是自由恋爱，包办婚姻绝对不行。
　　医生只得给出另一个折中的建议：利用alpha的信息素制作抑制剂，也能有效稳定他体内的激素。
　　所以还是要找一个合适又愿意帮忙的alpha。
　　因为每个月要固定的医院抽取抑制剂和做检查，喻文波的挑选范围最好是熟人，或者是队友。
　　他想了一圈，感觉头都大了。
　　队里要不是beta，要不就已经绑定了，感觉找谁都不太合适啊。
　　喻文波恍恍惚惚地出门，见到梁家源的时候，脑海里才慢悠悠地冒出了一句话。
　　——就决定是你了。

　　***
　　从腺体里抽取信息素的感觉很新鲜也并不好受，梁家源躺在床上，感受着针头刺破皮肤，强烈的入侵感让他忍不住僵直，清列又带着苦涩的薄荷味道猛然间炸开，平时还称得上温和的味道，一时间充满了攻击性。
　　喻文波将抑制剂收好，真诚地跟梁家源道谢，因为不好意思，语音很快，哒哒哒一连串仿佛连珠炮般，生动又有活力。
　　“谢了梁哥，我请你吃饭吧，海底捞怎么样？”
　　“好啊。”
　　两人带着满身温暖辛辣的火锅香气回了基地，刚一进门就遭到了众人的围攻，幸好喻文波带了拌面回来，才顺利逃过一劫。
　　“哎我居然能吃到水子哥拌的面简直不敢想。”卓定说，“太幸福了。”
　　“我已经把录音发给高天亮了。”喻文波一脸冷漠。

　　决赛最后棋差一招，以2：3的分数输掉了比赛，他们没有捧起奖杯，场馆也没没有响起《水手》，快乐是京东的，他们什么都没有。
　　一步之遥的遗憾，让滔搏更加失落难过，卓定忍不住直接掉了眼泪。
　　喻文波一瞬间也红了眼睛，他将难过吞了回去，最快收拾好心情，甚至还能打起精神安慰明显自闭的其他人。
　　说不难过是假的，但他们并不是完全没有希望，他们还有一整个夏季赛可以去训练去磨合，去向冠军奖杯发起又一次冲锋。
　　他们可以永远热血、永远向上、永远保有希望。
　　喻文波搂住卓定的肩膀，“我们还有夏天的，我感觉会有好事发生。”
　　在那一瞬间，明亮又热烈的夏风似乎已经吹来了。
　　因为哭过，卓定的声音更显得含糊，带着浓重的鼻音，他应了一声，“嗯，夏天我们会更好。”

　　梁家源决赛的时候并没有上场，等比赛结束之后跟他们一起坐车回基地。
　　他跟喻文波的位置坐在一块，对方带着耳机靠在窗子上听歌，灯光将他的睫毛投下一圈淡青色的阴影，因为皮肤白，黑眼圈更加明显。
　　虽然没上场，但梁家源有一种感同身受的遗憾和难过，他有心安慰几句，却觉得说什么也不太好。
　　因为抑制剂的缘故，他跟喻文波熟悉了起来，还带着几分隐秘的心照不宣。但这种情绪旁人说再多都没用，还要自己排解。
　　他想了想，掏出手机给喻文波发了个链接和一条信息。
　　——#夏天的风。
　　——这首歌还挺好听的。

　　喻文波过了三分钟才回。

　　喻：确实。
　　梁：夏天马上就到了。
　　喻：已经到了。
　　都快热死了。

　　05
　　夏季赛的时候，他们终于是实现了自己的梦想，拿到了那张去往世界赛的门票。
　　队内聚餐的时候，众人都异常兴奋，提出要做点与众不同的事情，将杯子里的可乐统统换成了啤酒和白酒。
　　喻文波自己酒量浅，起哄却很有一手，卓定上过一次当还不吸取教训，听他的将杯子里的酒一口气喝干了，脸顿时红了，坐在椅子上说头疼。
　　喻文波笑他没用，拿起杯子喝了一口才发现自己的可乐被人换成了白酒。
　　这回轮到他面红耳赤头晕眼花，而且他比卓定还没用，中单好歹是一杯倒，AD喝一口酒趴下了。
　　梁家源作为辅助负责把AD送回房间，因为醉酒身体变得异常沉重，他又不是健壮的体格，跌跌撞撞地将喻文波扶进房间，在门口被拖鞋拌了一下，两人一起倒在地板上，幸好铺了层地毯，算不上很痛。
　　喻文波的醉酒被这一摔给清醒了一小半，睁开潋滟迷蒙的双眼，盯着梁家源看了半天。
　　“勾哥。”他慢吞吞地喊了一句。
　　他叫人一向随心所欲，想到啥叫啥，两人熟悉之后，从梁家源到预言家，从梁哥到勾哥，轮着叫，纯看心情。
　　梁家源想将他扶起来，喻文波却躺在地上耍赖，抓着他的手指不松手，头左右摇晃，就是不愿意起来。
　　梁家源被折腾累了，他也喝了一点酒，被这一闹，酒精涌上头，昏沉沉地，干脆也在他身边躺了下来。
　　“勾哥。”喻文波又凑了过来，话音里还带着白酒辛辣苦涩的香气，“我很高兴。”
　　梁家源回应他，“我也是。”
　　喻文波靠在他肩膀上闷声笑了一回，又冒出一句，“世界这么大，我想去看看。”
　　梁家源想说他老中二病了，头脑发热，不受控制地说，“我们一起。”
　　喻文波真的在认真思考。“好啊。”他最终说道。
　　“梁哥，你觉得热吗？”
　　“挺热的。”
　　“空调遥控器呢？”喻文波摇摇晃晃地爬起来。
　　梁家源跟他一起晃悠悠地来到床头，两人齐齐倒在柔软的被子上。
　　喻文波皱着眉，眼神还有几分茫然，声音软乎乎的，带着深深地醉意，“我好像快发情期了。”
　　梁家源被这句话吓清醒了。
　　“真的吗？”
　　接受治疗之后，喻文波的发情期逐渐稳定，梁家源帮他记着时间，这还没到日子。
　　喻文波却不回答，只说我好热，伸手去扯衣领，露出了一大片白皙柔软的皮肤和精致的锁骨，泛着一层绯红。
　　梁家源被那片红刺了一下，全身燥热起来，赶紧去翻抑制剂。
　　喻文波却不配合，挥手躲开针头，声音中还带着几分茫然的委屈，“我不想打抑制剂。”
　　“乖。”梁家源把他当小孩子哄，“那你想做什么？”
　　“我想……”
　　喻文波声音慢慢低了下去，似乎真的在认真思考，“我想……”
　　他突然握住了梁家源的手指，声音又软又甜，仿佛最蛊惑人心的蜜糖，“你不能标记我妈？”
　　轰——梁家源感觉自己的身体似乎爆发了一座火山，炽热的岩浆把他的理智焚烧殆尽，欲望和情潮一齐涌了上来，庞大又隐蔽的情感已然决堤。
　　他几乎要控制不住地去亲吻喻文波，拥有他，将他彻底变成自己的omega。
　　可是最后，梁家源还是选择将抑制剂推进了对方的静脉中。
　　他看着喻文波闭着眼睛安静睡着的样子，颤抖着嘴唇，轻轻地在他嘴角吻了一下。
　　“如果你是清醒的，认真的对我说这句话，那我会更开心。”

　　梁家源被很多人评价为丧气忧郁文艺青年，对很多事情都不愿争取，对自己也不够自信，不喜欢跟生人交流，抗拒镜头。但总有一些事情，是他义无反顾也想要抓住的。
　　喻文波都这样说了，如果这样他还抓不住，那只能说是废物。
　　喻文波第二天醒酒后，梁家源问他，“杰克，你还记得昨天的事吗？”
　　“不记得。”喻文波断片了，很紧张自己的偶像包袱有没有彻底碎掉，“我没发酒疯吧？”
　　“没有。”梁家源慢慢靠近他，盯着他又黑又亮得眼睛说，“不过你说你喜欢我。”
　　喻文波一下子就脸红了，从锁骨到耳尖的一大片皮肤红得浩浩荡荡，仿佛昨天的醉酒还没醒。
　　“嗯。我喜欢你。”但他却没有否认，轻声又坚定地承认了。
　　梁家源愣住了。
　　他已经做好了喻文波否认的准备，他从来没想过喻文波会这样坦率的随意地就这样承认了，在他心中喻文波就像是一束热烈又抓不住的光。梁家源甚至写好了剧本：不管喻文波说了什么，他都可以以其实是我喜欢你来结尾。
　　没想到天才AD不按常理出牌，直接闪现贴脸，一套大招将他带走。
　　梁家源有些恍惚，幸福来得猝不及防，他仰望了许久的光，终于落在了他的心上。
　　喻文波还在等他的回答。

　　梁家源说，“喻文波，我真的好喜欢你。”
　　不知道什么原因，也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也许是因为你很强，像人们说的电竞男主天选之人，也许是因为你很可靠，坚定执着地追求自己想要的东西，好像没什么能阻止你的脚步，也可能是因为你偶尔的孩子气，偶然透露出的脆弱。你很好看，也很温柔，还很坚强，好像没有什么能将你打倒，永远在闪闪发光。
　　我喜欢你，想跟你一起走下去，一起去世界赛，一起去拿冠军，看金色的雨。

　　06
　　喻文波25岁的时候选择了退役，那个时候他早就成为了一代人的青春，早已攀登过高峰，拿过数不清的荣誉，真正意义上的一代传奇。
　　他退役的时候声势浩大，全联盟的记者都来了。
　　有个记者问他为什么选择退役。
　　喻文波拿着话筒想了想，啧了一声，“年纪大了，没办法了，未来还是教给年轻人吧。”
　　“会遗憾吗？”
　　“遗憾肯定是遗憾的啊，毕竟也打了这么久，突然就不打了也很不习惯吧。”喻文波笑了一下，他完全长开之后显得丰神俊朗，岁月让他显得更加通透，笑起来的时候却仿佛回到了过去意气风发的少年，“我从15岁就踏上了打职业的道路，那时候等着上场，后来打比赛，到现在已经十年了。”
　　“在这十年了，我成功过也失败过，这是我人生中最精彩的一段旅程，只不过总有到站的时候。”
　　他停顿了一下，也许是灯光的影响，他的表情显得十分柔和，眼神很是温柔，“现在是时候下车，开启一段全新的旅程了。”
　　“那请问全新的旅程是指什么？”
　　喻文波歪着头想了一下，“……休产假？”
　　梁家源坐在后台等他，用手机看直播，喻文波说完的那一瞬间他就知道论坛的又要有一场腥风血雨了。
　　不愧是jackeylove，退役了也是顶级经验书。
　　梁家源退役之后就注销了以前的微博，重新注册了一个，每天只转发喻文波相关，除了新浪送的僵尸粉之外一无所有，他抑制不住自己的心情，发了一条微博。
　　——一起去新旅程吧。
　　配图是jackeylove亲吻冠军奖杯的照片，看起来就像是一个普通的粉丝发表的幻想，丝毫不会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直到喻文波转发了他。

　　jackeyloveasdzz：那当然。//@jklllll：一起去新征程吧。

　　——fi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