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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4、求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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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牢里除了皇亲国戚,便只用来关押触怒皇帝的臣子,和普通的牢房有很大不同。
安公公一路走进来,鞋履不染半丝尘垢,看着薪草铺就的厚厚床榻,稍觉满意:“小梁指挥使在何处?”
牢头半弓着腰,“您这边请。”
梁琼章面壁而立,听见脚步声也没有回头,整个人就仿佛一杆笔挺的标·枪。
安公公瞧见他牢服上的血污,皱眉问:“怎么没给指挥使换身衣裳?”
牢头苦着脸:“梁大人不让……”
安公公想着梁老国公那臭脾气,也不奇怪了。
真是一家牛脾气。
他接过钥匙亲自开了牢门,梁琼章回过头,面容平静:“大内监有什么吩咐?”
安公公道:“陛下吩咐,让指挥使暗中护卫承恩公夫妇。”
梁琼章眉头一动,却并没有提出异议。
“卑职遵旨。”
安公公摸着拂尘上的穗子,示意牢头退远,才压低了嗓音道:“匈奴有信儿传来,说是匈奴王与嫦仪大长公主不睦,还将小王子抱走了。”
嫦仪长公主是新帝的姑姑,辈分上了一层,已经从“长公主”变成了“大长公主”。
梁琼章的脸色遽然大变。
“可知是因为何事?”
安公公心里奇怪,越发觉得先帝点他护送长公主和亲,用意不凡。
“还不知为何。不过公主在匈奴经营多年、颇得人心,又有大齐撑腰,料想匈奴王也不敢轻易处置。”
梁琼章攥紧了拳头:“大内监……”
他不想去保护承恩公夫妇了,他想去匈奴。
安公公想起来时陛下的吩咐,扬声打断他的话:“陛下说,最多明年,指挥使提拔了忠心可靠的继任者上来,便派您往北疆去,遥遥护卫大长公主母子。”
匈奴在北,每到草木秋黄的时节,总有匈奴人南下劫掠。
近些年匈奴臣服于大齐,开始学习栽种养殖的技艺,这样的事情便很少再发生。
但也不是完全没有。
北疆的守军没有削减,梁琼章去了还能将他的兄嫂替换下来,让梁宝音不至于孤零零独自在京待嫁。
梁琼章一日都不想等,可是皇命如此,他也只能应下。
这天沈氏照常与夫君一道往宫中哭临,暗处便多了一条尾巴。
她浑然未觉,靠在车壁上由兰自芳揉着膝盖,不时轻轻痛吟两声。
沈家落没了,叔父婶母却没让她们姐弟吃过苦头。沈氏自小也是呼奴唤婢、身娇肉贵的大小姐,一连跪了好几天,两边膝盖都已经青了。
兰自芳手下控着力道,慢慢给她揉按活血:“漪漪给你那个小垫子,你带着没有?”
沈氏嗔他一眼:“这是大夏天,衣衫都轻薄,绑那么厚的棉垫子在腿上,深怕旁人不知道?这是国丧,但凡出了纰漏,不光咱们脸上难堪,陛下和太后娘娘也难做。”
女儿心疼她,心意她是领的。
只是漪漪小孩子心性,被陛下和太后纵得有些过头,考虑事情总是从自家人身上出发,不是很乐意顾全大局,以后还有的教呢。
兰自芳叹口气:“只是委屈了你。”
沈氏并不觉得委屈:“别的命妇也都这样跪着,还有好几个头发都花白的老太君,不都跟着一跪跪一天?我年轻体健的,还能不如她们?”
兰自芳摇摇头,不知道她在这件事上怎么会有无端的攀比心。
沈氏被他揉得舒服,按着他的手不让他再继续:“你还伤着呢。”
兰自芳依言停了动作,轻声问:“昨夜漪漪寻你说了什么?”
沈氏一顿。
她垂着眼皮,有些无奈:“咱们的囡囡打小主意就大,如今更是什么都敢掺和了。”
她再怎么样胆色过人,也就是做点生意,在商海里搞风搞雨,从来没想过去沾染朝堂上的事情。她女儿倒好,直奔“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的路子去,豆蔻年华的小姑娘,已经琢磨着翻云覆雨了。
“她和梁家的宝音姑娘就是两个天魔星,没有不敢干的事儿。”
兰自芳凝眉:“事关陛下?”
沈氏点头:“可不是。陛下还是太子的时候,对她多有维护,又有这么多年的同窗之谊,更不提还有表兄妹的亲戚情分在,她见不得陛下被那些朝臣欺负,自然要动脑筋。偏那梁姑娘,也不知道看中咱们囡囡什么,这些年多少坏事都帮着她干了。”
女儿的护短,兰自芳是知道的。
他叹道:“就是漪漪不管,咱们难道还能坐视不理?”
那毕竟是他的亲姐姐、亲外甥,承恩公府早就与他们休戚相关、荣辱与共。
那些酸儒子读傻了书,四肢不勤、五谷不分,只知道夸夸其谈,不去思索治蝗之法,满口便是什么“上天降罪”,急吼吼让陛下出示罪己诏,全无半点实用。
让这样的人辅佐新君,他即便不是外戚,也要悬心。
沈氏道:“我已经寻了几个经验老道的佃农,书肆里也收录了不少治理蝗虫的土法子,且让囡囡折腾去。”
退一步讲,就是折腾不出名堂,她还在苏湖蜀收了大量的米黍麦豆,留作后手。
就是朝廷赈灾不及时,也能帮小皇帝顶上一阵子了。
沈氏难免自得,喟叹道:“钱真是个好东西!”
“阿岑……”兰自芳无奈轻唤。
钱财自然是好的,但也不是谁都如她这般生财有道,便是有钱,也更多的是为富不仁。
他们一路闲叙着到了宫门前,肃容进殿吊丧,开始新一天的哭临。
兰漪漪披散着头发,身上穿着无袖的细棉睡裙,露出雪藕似的两条胳膊,上头还零星缀着几点蚊虫叮咬出的嫣红,雪里红梅般冶艳。
她抬手揉了揉惺忪的睡眼,还有些迷糊:“阿爹阿娘出门了么?”
沃春缓步走到床榻边,伸手勾起冰绿的绡纱帐,递去一杯淡盐水。
“公爷和夫人走了有两炷香,吩咐莫要唤醒姑娘。”
兰漪漪先润了润嘴,摸着肚子有些饿,便先嘱咐了橘冬去请宝音,然后径直去洗漱用早膳。
梁宝音来得很快,正见那小东西抹着嘴,打了一个长长的饱嗝。
国丧里忌食荤腥,厨房包的包子都是素馅儿的,兰漪漪一不留神就吃多了,有些撑得慌。
梁宝音伸手在她肚子上揉揉,忽然道:“你是不是又长高了?”
兰漪漪伸长腿儿看看,“兴许是吧。”
她葵水还没来,还有长高的空间。
见面的闲话说完了,梁宝音哼笑着坐下:“你猜张士林昨儿夜里见了谁。”
“谁?”
梁宝音神情玩味:“左都御史宫甫礼。”
兰漪漪想起她舅舅上的那道折子,眼神微冷:“我依稀记得有一年,上巳节还是元宵节,曾经跟他家的小姐起过争执。”
似这样的口角之争,这些年来有过不少次,兰漪漪都懒得去记了。
梁宝音记性却很好:“上回我从北疆回来,正好听见她们聚一块说闲话,还抽了她一鞭子。”
她没有明说,兰漪漪也知道这个闲话的对象是自己。
兰漪漪问:“宫甫礼想把女儿送进四皇子府邸?”
她心底微有些纳罕。
四皇子还没成气候呢,就一个两个都着急忙慌的把宝压在他身上,怕是失了智。
就这还是宦海沉浮的老狐狸呢?
梁宝音道:“这就不知道了。”
皇帝守孝,四皇子也守孝,就是有这个想法,也要容后再议。
梁宝音喝口凉茶,“旱情越来越严重,已经有灾民在往京城游荡,过阵子受了蝗灾的四郡也该有大批流民,京里这些人手怕是不够。”
兰漪漪蹙起眉头:“这个我已经想好了。”
这几年年景都不算好,丢弃在路边的婴孩愈发多,连男婴也常常有。育婴堂里收容不下,她娘便多盘了几处地方,正筹划着改建呢。
也不光是育婴堂需要人手。
大旱的时节,河里水位都下沉了,正适合修筑堤坝,到时候以工代赈,总能安排好部分流民。
“我阿娘给了我不少银子,我想着要收购些药材,防备人多起什么疫症,只是没什么头绪,不知道该囤些什么药。”
梁宝音在军中多见伤药,对这些也不甚了解。
还是沃春道:“奴婢粗通岐黄,姑娘信得过,就让奴婢来安排吧。”
兰漪漪面露欣喜:“当然信得过!”
解决了药材的事,兰漪漪又和宝音絮絮低语了半晌,才故作莫测道:“我昨夜整理了许多治蝗的法子,现在只剩下不下雨这件麻烦事了。”
“老天不下雨,咱们有什么办法?总不能挖渠调水?就是调,也没水给你调。”
一连几个月不见雨点子,御沟都见底了。
兰漪漪煞有介事:“我预备找几个胆大的,去砸龙王庙。”
梁宝音眼眸一沉,伸手摸她脑袋:“你睡魇了?”
她倒不信这些鬼神。
梁家世代都是战场上的煞神,要是去信神神鬼鬼、因果循环那一套,都不用被敌人打杀,自己先把自己吓死了。
但是她们不信,耐不住百姓信啊。
他们本来就觉得是惹恼了龙王,才会大旱无雨,各村各户都日夜祷祝,连供奉童男童女的心思都起了。
这时候去犯众怒,她是疯了。
小鹿眸弯成月牙儿,兰漪漪道:“有个叫张效坤的狗肉将军,曾写过一首打油诗。”
她曼声念道:“……三天之内不下雨,先扒龙皇庙,再用大炮轰你娘。”
梁宝音眉头深皱:“怪不得你不会写诗,平日都看这些烂诗,能写出来就怪了。”
要是让夫子们知道,胡子都要掐断了。
兰漪漪摆摆手:“这是两码事。我只是借着这个由头,破破迷信的旧俗。”
假如破不了,那也要造个新神出来。
不然真让他们把童男童女烧死?
还是活活扔江里祭神?
梁宝音冷哼道:“破不破得了两说,你指不定要被架上柴火堆烤了。”
“当然不能就这么去砸。”
兰漪漪神神秘秘地凑近她耳畔:“我知道谁能求雨。”
梁宝音不信:“你少糊弄我。”
兰漪漪悠然望天:“反正我有法子。到时候我让人在各个龙王庙前候着,若不下雨还则罢了;要是落了雨,这庙就一定得砸。”
不然她辛苦求下的雨,旁人还以为是庙里的泥塑显灵了,到时候不知道多少小孩子要遭殃。
“你天天念叨要行善积德,怎么这时候胆子这样大?”
“这不一样。”
兰漪漪振振有词:“要是真有神灵,怎会与我一个小小女子计较?要是没有,那砸几个泥胎,又有什么大不了?”
积德归积德,她问心无愧,就不会害怕。
梁宝音越发好奇:“你真有法子求雨?”
兰漪漪笑嘻嘻从枕头下摸出一本《白蛇传》,拍在她手心里。
梁宝音狐疑地瞧她一眼,低头随手翻了两页,看见上头一副简略的插画,旁边还落了几行小字,说什么泼酒成雨,只为和岸上一个呆书生“巧遇”。
她看得愈发糊涂,索性将话本丢开。
“我不管你这些。你选定了砸庙的日子,提早知会我一声,我抽调些府兵保护你,省的你走在路上被人绑去烧死。”
兰漪漪将《白蛇传》捡起来,拍拍并不存在的灰尘。
“宝音,你对女主光环一无所知。”
梁宝音揪她脸肉,有些恼:“总是不时蹦些听不懂的话……”
兰漪漪捂住脸肉。
这怎么就听不懂了,但凡多看两个话本子,顷刻不就悟了么!
窦娥一死,六月飞雪。
冤是冤的,比她冤的也多了去了,怎么就她六月飞雪?
这就是女主光环!
先皇这个“男主角”已经直接火葬场了,剩下姑姑一人独美,剧情不就从虐恋情深转向大女主了?
众所周知,大女主的威力无人可以比拟,无论是走人人都爱她的玛丽苏路线,还是人挡杀人、佛挡杀佛的铁血路线,都是无往不利的。
姑姑的病已经好了,精神却有些不济,是时候让她重新振作了!
兰漪漪是行动派,她送走宝音,便领着橘冬去寻大管事,让他寻些可靠的壮汉,再去方圆百里内踩踩点,把龙王庙的所在都摸清楚。
“最重要是找几个口齿伶俐的说书先生,从前我阿娘找来絮叨家事的那几个就很好,你找齐了人,就同他们说……”
大管事越听越心惊:“大小姐,这是否要同老爷夫人说一声再做决定?”
“无妨。”
兰漪漪接着道:“最迟后日,我就要这百里内的百姓都听到他们的话。”
她想了想,又补充道:“再找几个面生的扮作和尚道士,也是一样说辞。倘若挨了打,也莫要怕,言之凿凿说下去,底气不能泄。回头来承恩公府领赏钱,挨打的多赏一粒金丸。”
她小时候爱滚弹珠玩,她爹给她打了一匣子圆溜溜的金丸,为防她误食,还刻意打大了好些。
这都是她积攒下来的私房钱,兰漪漪还隐隐有些肉痛。
大管事是世奴,看着兰自芳长大的,对大小姐这根独苗苗也甚是忠心,见她说的坚决,只好顺从地照办了。
很快各种邪乎的传言都冒了出来。
什么陛下是渡劫的天君,九重天上神仙争权,降下各种魔煞星害他,谁助天君渡完劫难,谁就死后化成神仙;什么龙王附逆作乱,非但不按时按量落雨,还指使虾蟹化作蝗虫为祸人间,不日就有灾殃,要被天君梦中斩首……
民间对蝗虫多数持两种看法,一种是认为它为冤戾之气所化,一种便是鱼虾化成。
这传言荒谬归荒谬,有些细枝末节又挺像那么回事。百姓们本是不信的,但那内容异常离奇,他们听了一耳朵便忘不掉了,回去一琢磨,还真有点动摇。
可是那些人又说,龙王爷站错了队,逆天而行,不该再享人间香火,要他们把龙王庙推倒……
这怎么行!
上供的童男女都备好了,正等着卜算吉日上供呢!
可是倘若那传言是真的……
兰漪漪不理会百姓们怎么纠结,待这些传言瘟疫一般地传扬开,她便换上的素净的广袖大袍,悠然往皇宫而去。
太后的病好了许多,已经从椒房殿搬去了建章宫颐养。
沃春忙着采购药材的琐事,这次陪同进宫的是橘冬。
她鲜少往宫里来,眼底含着怯的,摸着袖里的烟花筒,轻声问:“大小姐,这东西能带进宫吗?会不会忽然就炸开了?”
要是在太后或是皇上跟前炸了,她是不是就成刺客了?
“没事,你要是怕,等会交给忍冬姑姑也成。”兰漪漪安抚她一句,便已经到了建章宫前。
太后面色有些苍白,唇上没多少血色,兰漪漪请过安,凑上去摸她的手,一片冰凉。
“姑姑。”
她咬一下嘴唇,“太医说您的身子已经大好了,怎么脸色还是这样差?”
太后容色恹恹,伸手摸摸她细滑的脸颊:“姑姑无事,倒是你,瞧着瘦了好些。是不是府里没冰了,热得没有胃口?”
兰漪漪靠着她坐下:“我是长身子才瘦的,过些日子不长了,慢慢就胖回来了。”
太后“嗯”一声,便没心力再说话了。
兰漪漪在她鬓间瞥见几缕霜色,心底暗暗一惊。
“姑姑,”兰漪漪握住她的手指,“您是在为先帝伤心么?”
她问的小心,太后还是一震。
“不、当然不……”她眼底露出一丝仓皇,“你怎会这样想?”
兰漪漪望着窗外渐起的暮色,抿了抿红艳艳的嘴唇。
她觉得很对不起姑姑,但是如果姑姑为先帝伤心掉眼泪的话,或许……
“大小姐,太后娘娘该吃药了。”
忍冬出现的很不是时候,但又正是时候。兰漪漪长长舒了口气,带着她自己都没料到的如释重负感。
原来即使有天大的理由,她也没法去伤害那些真心待她好的人。
兰漪漪沉默着退出正殿,站在院墙内看着争奇斗艳的花木怔怔出神。
一切都部署好了,势也起了,却折戟在最关键的一步。这场雨不下,针对韫韫的攻讦就不会停止,到时候他该怎么面对朝野上下的质疑?
“大小姐。”
橘冬拉拉她的袖子,“这烟花筒还要交给忍冬姑姑吗?”
兰漪漪回过神,忽然问:“你觉得我美吗?”
橘冬当场愣住,磕巴道:“当然美啊。这京里的小姐们都不及姑娘貌美,就是宝音小姐、苏小姐和元姑娘……”
兰漪漪摆手示意她不用再说下去。
她重新陷入深思。
祖上是开国的功勋,爹爹是宠妻爱女、不纳二色的好夫郎,娘亲是经商圣手、护犊子第一名,姑姑是当朝皇后太后,还有个当青梅竹马的皇帝表哥……
偏偏她还是远来之客,又生得这样举世无双的美貌。
还有一个略显鸡肋但有点苏的“读心术”,专读皇帝表哥一人。
兰漪漪如遭雷击。
她觉得她从前都不是真正的悟了。
“大小姐,你脸色好差,是不是中了暑气?”橘冬还在拉她袖子,满面的惊慌担忧。
兰漪漪惨白着脸,凄然一笑:“不,我只是忽然悟了。”
或许姑姑的虐文剧本是真,但在先帝驾崩的那一刻,他们的故事就落幕了。
“我们去宣室殿。”她长长吸了口气,仿佛下了极大的决心。
橘冬不明所以:“您不是说,咱们今日只探望太后娘娘?这时候去陛下那里做什么呢?”
前几日大小姐都是跟公爷和夫人同时动身进宫,半日待在太后宫里,半日陪伴皇上。这回因是只看望太后,她们便过了午才出的门。
怎么忽然又改了主意?
兰漪漪捏紧拳头。
“自然是找陛下吵嘴去!”
作者有话要说: 漪漪(大力摇晃宝音的肩膀):依萍找她爸要钱那个晚上,依萍和书桓分手的晚上,二月红找佛爷求药的晚上……大声告诉我,发生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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