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圆》醋坛姑娘

10、望见了很多不同的人生

　　“程蔚然？记得吗？”陈园园出声。

　　沈清和尹湛倒是不约而同的看向对方。只是没人注意到尹湛略微发白的指节。

　　“哦，难道刚开始追你的不是老程？而是小程？”沈清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

　　“你可别打趣我了，要不怎么说你是我的媒人呢。”陈园园双手交握放在下巴上，露出了那颗明晃晃的钻戒。表情似是沉入回忆“那时刚刚到巴黎，那些奖学金根本只够支付学费。甚至想买本书都难，于是每晚我都在左岸那边的咖啡馆打工。那天我遇到了蔚然，我在给他写单时手机掉在了地上。他帮我捡起来时看到了我的屏幕。你们猜屏幕上是什么？”陈园园溢出微笑看着再坐的三人。

　　“不会是你的写真吧，惊为天人。他把你介绍给了自己老爸？”孙璐听的认真，回答就略显……

　　沈清联系着前因后果，想着这照片肯定与自己有关。断定她会继续讲，于是摇了摇头。

　　尹湛只是将身体绷紧，干脆放下餐具靠在椅子上目光望向沈清。沈清感受着他灼热的目光，微微侧过头喝了口果汁。

　　陈园园眼神流转着继续开口“那上面是我们三个的合影啊，穿着学士服的。”

　　一经提起孙璐想起了这张照片，陈园园是大三时出国，所以并没有机会穿着学士服参加毕业合影这是三人为她开心之余的遗憾。后来她借了三套，就在她们的校园，尹湛和大程帮她们照了三人毕业照。其中有一张照的最好，那是陈园园和孙璐将沈清拥在中间。三个人头贴着头笑的咪起眼。当时陈园园就设置成了壁纸。没想到出了国也一直保存着。

　　“蔚然一眼就认出了中间的沈清。知道我们是同学后，他耐心了解我的情况，邀请我到澄果做实习生。再然后一些澄果举办的舞会，也会邀请我做女伴。他对我很好，要不是他总是打听沈清的事情，我甚至以为他喜欢我。再然后我就认识了老程，在就是现在这样了。”陈园园轻抚着指间的戒指，流转的莹光撒在她脸上，倒趁的那精致的五官显得模糊，笑容也不真切起来。

　　“所以说，沈清你真是我的福星。这辈子我做的最对的事情就是和你做朋友。”说完酒杯虚晃了一下，一饮而尽。

　　孙璐并不知道程蔚然的事，只联系着陈园园的说辞觉得这个程蔚然和沈清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又不知怎么开口问，整个人陷入沉默。

　　尹湛只是还着手臂，一副抓住出轨妻子的表情望着沈清。

　　诡异的气氛让沈清只能干笑两声。

　　陈园园显然不想放过沈清“所以沈清，你当初是除了尹湛还有别的选择。为什么没选蔚然呢？”

　　孙璐没想到她问的如此直白，一口酒不上不下的卡在了喉咙。只发出低低的清咳。

　　尹湛似乎也很在乎这个回答，薄唇紧抿仔细的听着。

　　沈清习惯的用手扶住脸“我还庆幸自己没有选他，不然今天的局面应该很尴尬吧。难道我要叫你一声小妈？”沈清不紧不慢的说着。

　　三个人倒被她这句逗的轻笑出声。

　　孙璐觉得按照陈园园的逻辑迟早把沈清卖了。转移着话题“沈清，这些年你去了不少地方。遇到最可怕的事情是什么？说来听听吧”

　　没错，沈清这五年去过不少地方。大多是跟着慈善机构去一些闭塞的地方发放医疗物资。

　　沈清仔细想了一会“你们觉得最可怕的事情是什么？”反问。

　　“等待”尹湛目光望着她说。

　　“是掉进水里或者海里吧。我不会游泳觉得这种好恐怖”孙璐说。

　　“难道是爱上不该爱的人”陈园园意有所指。

　　“等待并不可怕啊，等待越久见面时就会觉得越幸福”

　　“掉进海里也不可怕，只要你不挣扎。往上看的时候甚至能看到海面上的光亮。很美的……”

　　“所托非人也不可怕，只要你一直爱他。”

　　沈清一一说着。然后似是回忆的敛了敛眉“地震吧。天灾永远比人祸要恐怖。因为我们没有力气撼动。不是吗？”

　　孙璐拉起沈清的手从上到下的仔细打量着好友“所以，你遇到过？”

　　“嗯，遇到过。当时在深山的一所希望小学，我躲在桌子下感受着墙壁掉落的尘土。和那种不踏实地的颠簸，我拿出手机甚至都没有信号。那时我就在想，这如蝼蚁般的生命，看似顽强却抵不过老天轻轻的一颤”

　　“后来呢？”陈园园问。

　　“后来？”沈清抿着唇角眼里流转着一丝伤感“后来被赶来的抢险队救了出来。好在希望小学的施工结实，建筑也不密集。没有什么人员的伤亡。”

　　尹湛的瞳孔微微瑟缩，仿佛不相信他的沈清经历过地震，或者说不相信经历过的沈清，能用如此淡的语气说出来。

　　“沈清，如果当时你在那……我是说如果，你在那里遇到危险了。你最后悔的事情是什么？”

　　陈园园发挥着她的优势想让沈清说出那句后悔认识尹湛。

　　尹湛眼神闪烁，里面饱含着期待还有退缩。

　　沈清却不想继续这个话题故作轻松的说“为什么要说这些负能量的事情？我们是不是该说一说新娘子你的婚前感想？”

　　陈园园如果此时在开口未免太不识趣，只好勉强作罢了。

　　“婚前感想”她真的认真的想了想“应该是没想到，我是第一个结婚的吧。毕竟我的择偶标准比较高……”

　　孙璐一副看不惯的模样，撇着嘴“对啊，你得找成功人士，怎么会和我们怎么一样，大好的青春浪费在毛头小子身上。”说完意识到自己的话可能刺激到沈清，忙将嘴闭上，不在言语。

　　沈清把玩着手边的水晶杯，似是没听到孙璐的话。其实她在想刚刚陈园园问题的答案。

　　“如果我死了，最后悔的是什么？”

　　“如果我在那场地震中死去。最后悔的应该是在叛逆的年纪时候选择不与世俗同流合污。却在大家拼命学做好孩子的年纪，选择为了爱情不顾一切吧。我不后悔爱上尹湛，却在孤独的黑暗中自责自己没有一个能够临终盼望出现在面前的身影”

　　“可惜成功人士年纪和他的能力成正比，不像尹湛。当年沈清亲自挑选的潜力股。现在可是真正的年轻有为不是吗？”

　　三人又是一阵无语。

　　陈园园最大的优点就是能特别自然的在别人不接话的情况下，把自己的话说完“所以，尹湛。你如果在合约期满后结婚，我可以把今天那套定制的婚纱送你。毕竟很漂亮……”

　　这是尹湛从进门到现在听到的唯一顺耳的话，却依旧冷漠的摆了摆手“不用，买的起”

　　陈园园只是挑挑眉，撩了撩自己鬓边的头发，看向尹湛的眼神里一副不解风情的意味。

　　沈清依旧把玩着水晶杯，她似乎找到了灯光的照射角度，不断的换着杯子的角度。好像并没理会两人的谈话。

　　孙璐因为刚刚说错的话，自己在一旁喝着闷酒，此时脸颊已经微微泛红。

　　在这一室的沉默中尹湛突然望着沈清开口“沈清，这些年你过的好吗？”

　　没想到此话一出，沈清刚刚抬头看向他。孙璐却激动的站起身指着尹湛“你好意思说？她过的好不好？尹湛，要不是你沈清怎么会？”沈清紧忙起身捂住孙璐的嘴。孙璐挣开沈清的手又道“还有临……”沈清这次用尽全力的捂住孙璐，手还在她腰间使劲掐了一把。疼痛让醉意朦胧的孙璐缓过心神，只觉得自己又惹事了，干脆木然的坐下，趴在了桌上。

　　沈清松了口气，想扶起她去沙发消消酒气。却怎么也挪不动她分毫。想是她可能睡沉了，无奈的对着陈园园摇了摇头，一只手轻拍着孙璐的背，像从前好多年一样。

　　孙璐伏在手臂里无声的哭着，她从不敢当沈清的面为她哭泣。却在这一刻抑制不住的流泪。她的沈清，她的朋友，她的青春。放在自己背后的手依旧柔软温暖，仿佛没经历过那些疾苦。而沈清真正的痛，也只有她知道。孙璐这一刻才懂得原来保守秘密的人是那么的痛，那么的痛。

　　沈清抚着孙璐的背脑海里不断提醒自己要自然，弯起嘴角回答着尹湛的问题“我很好，去了很多地方。望见了很多不同的人生。”

　　尹湛那双星眸微敛，低了低头。再次抬头望向沈清的瞬间露出了一个孩子般的笑意“我也是，去了好多地方。见了好多人，却无时无刻不在想你”

　　沈清在看到他笑意的瞬间，心间的速度骤然加快。她又看到那个只会对她露出的笑颜，那个该死的让自己沦陷的笑，还说着让自己沦陷的话。

　　无法排解时隔多年尹湛依旧让自己动心的事实，也没法回答尹湛对自己说的那句想你。此时的沈清选择了端起孙璐刚刚放下的酒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