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圆》醋坛姑娘

2、2.我们的十八岁

　　沈清生活在北京，父母在沈清很的小时候就分开了。沈妈妈是个坚强的女人，她坚信一个人，也要让沈清过的比别人家的孩子更好。于是她辞了工作，摸索着各处打拼。沈清小时候每天看的最多的就是她的背影，早晨出门时的背影，晚上漆黑一片时那个模糊的晚安吻后，关门的背影。她很早出门，却很晚回家。渐渐的她的小生意越来越好了，她的背影从平底鞋换成高跟鞋，从每晚会抱着沈清哭，变成了一身酒气的抱着马桶吐。沈妈妈就这样一边经商一边带着沈清，从来没抱怨过一句。却也做到了那句让沈清过的好。

　　北京很大，大到高中时的沈清就要一个人拉着行李在学校住校。所以沈清很独立。北京很大，大到繁华的车马不息的川流地铁上永远人满为患。所以沈清很安静。

　　十八岁，应该是每个女孩最美好的年华，那时的她们有着飞扬的裙角，比蜜露甜美的脸蛋，比柳絮还轻柔的笑颜。十八岁的沈清正值高三，本是人生中最匆忙晦涩的一年。但沈清和孙璐两人每晚都会翘掉一节自习课，一起牵着手在北京的街头走一走。

　　今天两人坐在公交车上，孙璐抱怨的声音从沈清身边传来“大姐，我可真是佩服你五体投地了!”说着将头向后一仰，惊扰了她后座上正在看向窗外的少年。
　　“怎么佩服法？”沈清俏皮的打趣着孙璐。
　　“大姐，你画画就能保送的。为什么拒绝啊？何苦这一天……哎”孙璐一边说着一边用两只手在沈清面前拍着。仿佛拍手的声音能表示她的惋惜。
　　沈清看着她莞尔“我是很喜欢画画，但不能保证因为份喜欢，一辈子就在这上面钻研”
　　“你这就叫站着说话不腰疼，你是文化课不犯愁才这么说的。”孙璐嘟嘴小声嘀咕着。
　　“孙璐，每个人都要经历一些东西才会成长。我觉得能坐在考场里，或者和大家一起紧张的等待成绩，这才是我现在最想经历的事情”
　　“哎，那么热的天，也就你会觉得是成长。要是我早就乐的拍拍屁股回家了，等直接报道就齐活!”
　　“那我要回家了，你呢？”沈清收起唇边那抹笑意，突然正色的对孙璐说着。
　　“啊？”没想到沈清会突然这么说，孙璐竟一时不知道怎么回答。两人是从小学一直到高中的好友，如果这时她回家，对自己肯定影响很大吧。不论是成绩或是心情。

　　沈清看着一脸窘迫的孙璐，笑着推了下她的头“我就说嘛，如果我走了。看你一个人怎么办？”
　　孙璐此时抱着沈清的手臂，可怜兮兮的望着她“可是，我的成绩怕是也不能和你考到一个学校啊”
　　“所以你报考时就要有技巧啊，我们只要在一个学校就好，大学管理会比高中轻松很多。只要在一个学校不愁没有见面的机会”
　　“哎，想想都头疼。你得帮我补补。那个英语。简直就是他不认识我，我不认识他。我是实在不想和你分开嘛，不然我早就放弃了。”孙璐一边说一边摇晃着沈清的手臂。
　　沈清扶了扶被孙璐摇晕的脑袋“孙璐，你要知道，你每一次的选择，都关系到你以后千千万万的路。所以无论做什么，你都要努力试一试。没争取，怎么知道自己不行呢？”

　　各位乘客，世贸天阶站到了，请您从前后门下车。

　　沈清在孙璐的拖拽下，忙不迭的跑下了车。她的头发绑的松垮。在奔跑中，发绳滑落。那头微卷的青丝如薄纱般的微微下落，沈清回手想捡起时，车门已经在她面前关上了。

　　坐在他们后座的俊逸少年，起身拾起那根发绳握在手间。看着车窗外怔立在路边翘首看向车内的女孩。汽车行驶的速度，带起了微风，扬起她的发丝，剥出她温柔的嘴角。尹湛心里反复的重复着她刚刚的话“经历一些东西才会成长，无论做什么都要试一试”茶色的眸子中闪过一抹肯定的神情。像下定决心似的拨通了经济公司的电话。

　　这个少年就是尹湛，他投的简历照片想试镜某杂志的模特，可对方再看过照片后拒绝了他。理由是他的长相不太成熟，不适合他们这次的拍摄风格。他在万般沮丧的情况下，在公交车上见到了那个女孩。听着她温柔嗓音的寥寥数语，却生出无限的信心。他给经纪人打了电话，希望直接去面试。结果如何他自然是不知道的，但他觉得这是不是就是那个女孩说的成长呢？

　　发绳上萦绕着淡淡的茉莉香气，好像沈清的性格，温柔中带着一丝坚韧。虽不让人一眼惊艳，却在那娓娓道来间沁入心田。

　　在许多描绘青葱岁月的电影里，高考也许是男女主角的一次转折，一次赌约，一次辜负，一次离别。但沈清坐在考场时，只觉得这是一场恍惚。监考老师并没有传闻中的那么可怕，相反的他椅靠在讲台上，用近乎慈祥的目光，望着再坐的每位考生。似乎在回忆着他的正当年。考试的题目沈清已经记不清了，只记得满室的笔尖触碰，还有那缭绕不散的风油精气息。这个漫长而炽热的夏天，终于在这一场考试中得到了升华，随后便是大家的各安天涯。
　　沈清随着四散的考生步出考场，看到了那烈日炎炎下翘首期盼父母们。虽然大汗淋漓但眼中都带着光亮，寻找着自家的孩子。沈妈妈看到沈清紧忙走上前握住了她的肩膀，带她走出人群。掌心带着温热的薄汗，沈清看向妈妈的脸，她的眼角布上细微的痕迹，几缕汗湿的头发黏在她的额前。沈清伸出手将沈妈妈的发丝整理好“妈，你这么紧张干嘛？都说不用来了。瞧这汗出的，天气太热会中暑的”

　　“一辈子一次的大事，妈妈肯定在外面陪着你”母女两人说着，已经走到街角旁停着的车旁。沈清上车后从妈妈包里拿出手机，给孙璐打去了电话。电话刚接通听到的却是孙璐爸妈争执的声音“喂，我就说就你女儿那成绩你还穿旗袍？你就是穿龙袍她也是考糊的命!”

　　“哎？爸你冷静点，和我妈好好说话。”

　　“喂，我说老孙，你好意思说我吗。你这黄马褂穿的不也挺得意的。还说你们孙家往上数几辈子，就是中了状元御赐的黄马褂。这衣服一穿必保闺女金榜题名”两人争执的声音越来越大。沈清只得将话筒稍稍拿离些，免得耳朵受罪。终于在又一阵激烈的争辩声中找到了孙璐的声音。

　　“喂？沈清。你能不能来救救我？”

　　“到底怎么了？”沈清小心的问着。

　　“我觉得糊了呗!”孙璐小声的说着，那边还能隐隐听到孙家二老的声音。

　　于是沈妈妈开车的路线变更成了孙璐的考场。

　　沈清下车后，忙向考场门口跑去。考试已经结束，大家早已怀揣着各自的情绪回家了。校门口只剩下地上零星的传单，水瓶，嗯……还有孙璐一家。只见孙妈妈穿着一身显眼大红的旗袍，孙爸爸穿着亮黄色的黄马褂。而此时这两人中间夹着孙璐在互相推搡着。孙璐看到沈清忙大喊着“爸!爸!沈清来了，沈清来了!妈!沈清来了!”饶是孙璐声音在大，这二老也没有松手的意思。沈清走到三个人的面前，有些尴尬的伸出手挥了挥“孙叔叔，阿姨，呵呵……你们好!我来看看孙璐”说着从怔愣的三人中间，把孙璐扯了出来。孙家二老看着沈清，这才有些尴尬的放开手。

　　“呵呵……沈清啊，考怎么样啊？”孙妈妈上前拉过沈清的手露出一个特别和蔼的笑容。

　　沈清笑意晏晏的看着孙妈妈“还好，就是今年的题比较难。我也……”说着看向孙璐使眼色。孙璐赶紧去挽过自己爸爸的手臂，走到孙妈妈旁边。这两人像老顽童一样，吵过就好。这是十几年的老套路了。沈清忙反握住孙妈妈的手，将那手送到孙爸爸的臂弯里放好。孙璐此时放开爸爸，跑到沈清旁边抱着她说“哎呀，沈清还是你有办法，你看他俩和好了”说完两人露出“特别天真”的表情，一脸期待的望着孙爸孙妈。在两个孩子的注视下，孙家二老皆露出了“自然无比”的笑容。

　　“叔叔，阿姨。我妈在那边车里等着……说想一起吃个饭，不知道……嗯……方不方便？”

　　孙家二老互相看了对方一眼，朝对方翻了个白眼后，异口同声的说“好!”

　　孙璐以有报考方面的事情商量为理由，坐上了沈妈妈的车。一见到沈妈妈孙璐就在她脸上亲了一口“干妈，你不知道我经历了什么。太恐怖了。”那个样子倒比沈清这个亲女儿见到妈妈还亲上三分。沈妈妈一边转动着方向盘一边答着“让我想想是不是考试太热，要中暑了？考的怎么样？”

　　“干妈，怎么你也问这个问题啊!糊了，彻底糊了。我爸妈刚刚因为这个在考场门口把我打了”

　　沈清忙制止住她“叔叔阿姨，怎么打你了。他们盛装出席还不是盼望你好。你别夸大其词啊!”沈妈妈听着“盛装出席”四个字，眉头稍微颤抖了一下。

　　“你来的时候不正打着呢吗？你看着他俩互相推着。真正的力气都用在我这了!你看，看看”孙璐说着拽着领口给沈清看。

　　沈清笑着推开孙璐“不看，打你也活该。谁让你不用心学习的”

　　“我不认真？好你个沈清。你忘记最后这一个多月我的日日夜夜了。你个死鬼!看我的厉害”说着伸手呵着沈清的痒，沈清从小就怕这个，赶紧反击。“死孙璐”两人就在这狭小的后座上闹成了一团。声声的笑意，汇成最美的音符将考试的阴霾一扫而空。沈妈妈透过后视镜看着自己女儿的笑颜，不知不觉的也轻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