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击][利威尔bg]同居条约》日月爱

1、序幕：白骨盛开之地

　　当我背离光明，向着无尽地狱坠落的时候，你是我唯一能抓住的蜘蛛丝。
　　——记两个怪物的爱情故事

　　名为罪恶感的荆棘缠绕着她，那些年里，她一直渴望着神的救赎。
　　“不！不要杀我！”
　　女孩边后退边哀求，泪水不住地滑落脸颊。
　　微弱的火光零星地散落在这座庞大的地下迷宫里，却照不亮数以百万计的狭窄小巷，黑暗与沉寂是这些小巷的伪装，伪装下则是血淋淋的杀戮与掠夺。她站在一条小巷的尽头，背后是深不见底的埋尸地，而面前，两个成年男人步步紧逼。
　　“别叫了，小东西。”一个男人皱着眉头说，眼睛在黑暗里闪烁着凶光，“有大人物花钱买你的命，你应该高兴才是……”
　　“不！”女孩用力摇头，一直背在身后的手忽然举起，手里是一把小巧的枪，她用双手攥紧枪柄，声音颤抖，“离开我，否则、我、我开枪了！”
　　沉默片刻后，另一个男人低沉地笑了，只听“咔哒”一声，黑暗中燃起一簇火苗，跳动的火光下，他的脸阴森而漠然，左眼至下颌处那道长长的疤格外醒目。
　　他点燃烟斗，深吸一口，一步一步地向女孩靠近，“你要对我开枪吗？背弃你的信仰，做一个手染血腥的魔女——这就是你想要的结局吗？”
　　男人已经近在咫尺，女孩却依然维持着双手攥住枪柄的姿势，全身颤抖。
　　他站定，深深地看着她，慢慢伸手握住她的枪口，语气蛊惑：“你是上帝最虔诚的羔羊。羔羊不该手染血腥，神会拯救你。所以，你只要听从神的安排就好了。”
　　女孩的双手不再颤抖，渐渐脱力似地垂下了，她木然地看着他，只有眼泪流个不停。
　　男人一把夺过了手/枪。
　　有光从巷子里晃过，照亮了男人瞬间扭曲的表情，他瞪着她，神情复杂，半晌，像是终于忍无可忍，捂着眼睛大笑起来。
　　“蠢货。”他嘲讽说道，忽而又抬起头，举起手/枪，笑意狰狞，“永别了，下辈子，可别再这么天真了。”
　　他把食指放在扳机上，缓缓按下。
　　“岗特西，闪开！”这时，一阵咆哮忽然从身旁传来。
　　男人一愣，还不及反应，便被同伴向右一拉，随即一支箭扎进了后颈——可以想象，刚才如果不避开，那支箭会直接扎进他的颈动脉。
　　“啧，你是想死了吗？”同伴眉头紧皱，“竟然在执行任务的时候走神！”
　　“闭嘴！”岗特西狠狠地说，忽然笑出声来：“杨，抄家伙。这些没眼色的倒霉鬼，我要让他们——”
　　他话没说完，忽然感觉鼻子一热，低头，只见鼻血像喷泉似地向下流。身体不受控制地僵硬起来，他竭力想要回过头去，却因此脱力，倒在了地上。
　　那支箭，有毒？
　　“岗特西！”杨在身后叫他，可是似乎被阻拦了，他听见他怒吼道：“你们是谁？！给我滚开！”
　　“喂喂喂喂喂，看起来好凶啊。”陌生男人的声音，“我说，你真的要这么做吗？代价可是，要连着半个月，在我洗澡的时候给我搓背哟~”
　　回答他的是个男孩：“当然，凯尼，我不会食言。”
　　随后，这些声音都听不清了。
　　要死了吗？
　　模糊的视野里，女孩流泪看着他，像一只受惊的小鹿，那么懦弱，却又那么美丽。哪怕他欺她、害她、夺走她最重要的东西，那双眼睛也不曾流露出一丝恨意，只会怯怯地看着他。那副懦弱又愚蠢的样子……真是恶心透了。
　　弱者，不配活下去，所以，就和我一起——他用最后的力气举起枪，冷笑着扣动了扳机。
　　“喂！”男孩的声音突兀地响起，“别再往后退了！”
　　可是已经晚了，女孩踉跄着后退，慌乱间一脚踩空，仰面跌了下去。
　　“咔哒”一声轻响，岗特西愣愣地看着手里的枪，原来这把枪根本没有上膛——那她究竟是不敢对他开枪，还是不知道怎样使用它呢？
　　他胸口一痛，猛地咳出一口血，眼前陷入黑暗。

　　风从埋尸地巨大的空洞里涌上来，带着死亡的腥臭。
　　女孩定定地看着黑暗的穹顶，那一刻，她的眼前闪过很多人的脸，耳边响起很多人的话，那句狠毒决绝的咒骂言犹在耳：“你这个被诅咒的魔女，你不配活在这个世界上！”
　　既然我生来肮脏，那么，将杀人利器交予他人之手，让自身命运听凭上帝主宰……这样，算是洁白地死去了么？这样，就是我可悲的一生了么？
　　她本能地伸出手去，却又闭上了眼睛。
　　狂风在背后呼啸，宛如无数亡魂的哀嚎，女孩银色的长发和雪白的裙裾翻飞亦如狂樱盛放，即将坠入白骨盛开的地狱。
　　那个陌生男人夸张地大叫起来：“喂喂喂！——利威尔，是你说要救她的，她可要掉下去了！”
　　没关系，不用管我的，就这样……掉下去吧。她忍不住笑了，为这临终前的温暖。
　　“别放弃！”那个男孩的声音说，仿佛就在耳边。
　　他疾步上前，点燃火把，随手扔在地上，确认了女孩的具体位置，然后扑上去，紧紧抓住了她的手。
　　她愣了一下，抬头睁大眼睛——
　　在此前十年的人生中，她从未想象过，一个人的双手，是如此温暖；也从未想象过，一个人的出现，会伴随着如此万丈光芒。
　　火把落在大片垃圾上，瞬间化作一片火海，炙热的风鼓动着他的黑发和白衣，绚烂的光给他的轮廓镀上金色，照亮他一边侧脸的同时，也将深重的阴影落在另一侧。
　　他看着她，镜子一样的灰蓝色眼睛在光和影的交错下显得深而清冷，让人一眼望去，像是沉入了极深极深的海。
　　“别放弃，我会拉你上来。”他说。
　　眼球刺痛，泪水在脸上肆意流淌，可她依然定定地看着他。
　　风疯狂鼓动，她挂在他的手上左右摇晃，他身后，杨凄厉地惨叫，凯尼放声狂笑，火焰熊熊燃烧，照亮了半个穹顶。
　　她最后的记忆，是杨的身体飞落进埋尸地里，鲜血在空中四散。

　　凯尼处理掉杨，把目光转向岗特西，却发现刚才中毒晕倒在那里的人，已经不见踪影。
　　有人把他救走了吗？——真是可惜，居然没能亲手杀掉那家伙。
　　凯尼走到利威尔身边，利威尔刚刚把那女孩拽上来，正坐在地上喘着粗气。
　　“走吧。把她丢在这里是最安全的，带到外面去的话，肯定会被人贩子盯上。”凯尼淡淡地说，看了眼那女孩身上不合适宜的白色长裙。
　　利威尔皱眉想了一下，把自己的外套脱下来，罩在女孩身上，又把她拖进一个阴暗的角落，隐蔽起来，才抬头对凯尼说：“走。”
　　“小子，我帮你救人，你给我搓背啊。”凯尼调笑着，右手搭在利威尔肩上。
　　“啰嗦。都说了我不会食言的。”

　　这是832年秋天的一个夜晚，贵族与平民尚藏身于三面高墙之后，被虚假的安定生活所迷惑。唯一不曾放松过警惕的，是那些被人所不耻的“地下街老鼠”，为了找到自己的路，他们在黑暗中左冲右突，在曲折的小巷间来回穿梭。
　　这一天，尚且年幼的利威尔救下濒临绝境的女孩，在那仿佛命中注定的对视中，开启了属于他们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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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关于题记中的“蜘蛛丝”，含义来自芥川龙之介的《蜘蛛丝》：
佛祖释迦牟尼看到生前杀人放火的强盗键陀多在地狱中挣扎，怜悯其曾放生过一只蜘蛛，便将一根蛛丝投入地狱。键陀多看到从天而降的蛛丝喜出望外，努力地抓着蜘蛛丝向上攀爬，希望能够逃离地狱甚至登入极乐世界。
但当发现其他罪人也尾随其后时，他吼道：“喂，你们这些罪人，这蛛丝是我的，谁让你们爬上来的？快下去！”话音刚落，蛛丝便啪的一声断开，键陀多又重新掉入地狱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