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国之地下王者》紫墨海

9、第九章

　　眉山匪寨，李勇叼着根烟，蹲在土台边跟一堆手下吆五喝六地搓麻将，一屋子抽烟的抽烟，喝酒的喝酒，敞着怀，踩着鞋，油光满面，乌烟瘴气，东倒西歪，陈石头掀帘子进来，差点被里面形容不出来的味道熏得翻了个跟头，他捂着鼻子，不耐烦地扫了屋里人一眼，提高嗓门，“二哥，你出来我找你有事。”

　　李勇抬头看他一眼，顺手把手里的麻将和筹码都推给了边上的人，跳下台，一手挂在腰带上，懒洋洋地走了出去，边上人立刻兴奋地填了进去。

　　两人沿着小路往上走，走到一处开阔的山腰豁口处，巨岩高高斜翘着，山风呼呼，边上就是悬崖，一眼望去，任何动静都尽收眼底。

　　“啥事？快说。”李勇深深吸了一口烟，朝陈石头道。

　　陈石头搓了搓手，在李勇身边蹲了下来，整个人就像一块粗糙的磐石，一张黑黝黝面无表情的脸，忽然显出几分挣扎来，但说出话来却干脆利落，直截了当，完全不像外表那么忠厚木楞。

　　“二哥，听说大哥是去城里找小鬼子活动了？”

　　李勇吸烟的动作顿了顿，斜睨了陈石头一眼，“干啥？你眼馋羡慕？”

　　陈石头冷笑一声，“去给小鬼子当狗腿子，我有什么好羡慕的？不就是被小鬼子上次的扫荡行动吓破了胆嘛，生怕人家顺便把我们给端了，这不就上赶着去给人当垫脚的了！”

　　李勇一哂，“你小子啥都知道，那你找我干啥？”

　　陈石头捏了捏拳头，“二哥你就甘心吗？反正我是不甘心！我老子娘都死在鬼子手里，要我给鬼子当孙子，我老子娘要是地下有知，还不得再气死一遍？他们活着的时候我没本事孝敬他们，总不能让他们死了也不得安宁！”

　　李勇沉默了半晌，烟早已经灭了，山风把他们的头发吹得一团糟，挂在脸上，遮住了眼睛，晦暗的，也看不出来什么神情。

　　“那你想咋样？大哥都已经决定了。”

　　陈石头冷冷地道，“他决定他的，跟我们三营有什么关系？他手下那帮子牲口，巴不得跟着鬼子吃香的喝辣的，平时嫉妒伪军嫉妒得都得了红眼病，这下子正好如他们愿了。”

　　李勇警告地看了他一眼，“你这话说的，咱俩谁不是跟着大哥混的？什么他手下你手下，不都是他手下？咱三个营加一起也就几百号人，连伙夫算上都凑不齐千把人，搁绿林里算一股势力，可跟军队比算个球？大哥要想在鬼子那里捞到好处，人数肯定是要达到一定名额才好谈判，你想分得清清楚楚，恐怕不容易。”

　　陈石头眼珠转了转，迅速低声道，“这个二哥你放心，我没二心，就是大哥现在出门了，咱弟兄们也不能搁手里闲着，看天天不是赌博就是喝酒，我是打算带他们去山下转转，总不能坐吃山空吧。”

　　李勇定定地看着陈石头，陈石头叫他看得后辈有点发毛，强笑，“二哥你啥意思？不同意是不？以前咱不也经常这样吗？”

　　李勇叹了口气，“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现在鹿城情形能跟之前比吗？自从那谁立功升职后，那群鬼子伪鬼子都疯了，天天狼一样盯着城门口，恨不得自己也立一大功，好捞个肥差，连大哥都没守住咱绿林规矩，以后？还哪有什么以后？”

　　“二哥，那你的意思是不让我动一动？”

　　陈石头特别憋屈，他还真不能当面反驳李勇，毕竟他已经下定决心和老大王彪撕破脸了，就不能立刻跟李勇翻脸，否则以他目前浅薄的势力，还真不一定干得过王彪，再把李勇推到王彪那边，到时候，手下弟兄们恐怕也保不住了。

　　李勇站了起来，背着手慢悠悠准备下山，陈石头问不到准话，憋得黑脸发青，蹲在那里狠狠地拽了把地上的草叶子，只听见李勇路过他身边时，压低了声音。

　　“眉山西南那条道，那里的两壁都埋了火药，只要能把人引进去，引爆炸药，轰——”

　　陈石头呆呆地盯着李勇远去的背影，半晌，从地上一跃而起！
　　……

　　鹿城特高课换将的传闻自高桥高升后就开始了，鹿城政府和军部里，许多人对高桥是羡慕嫉妒恨，高桥这个诡计多端的家伙，着实打了一出漂亮的伏击仗，被红党阴影笼罩了三四年的鹿城，有了翻身的希望，顷刻就得到了上面的重视，松本课长的到来，既在意料之中，又在意料之外。
　　个别在申城有人消息灵通的，还知道高桥高升的内幕，对这位不折不扣的倭国大特务的嫡亲侄子忌惮有之，想讨好的心也有之，毕竟，若是能巴结上这位，那还何必迂回曲折走那些申城老油条的路线？

　　但也有那实在没什么门路的，只知道特高课目前归小林组长管，新来的松本课长也是倭人，隐约有些背景，是不是两虎相争，自己就有浑水摸鱼的机会了？

　　傍晚时分，小侯回来了，猛灌了一大壶凉开水，抹抹嘴。

　　“先生，你揣测得没错，这位卫部长身份还挺不简单的，在鹿城也不是秘密，他老家在青城，是青城那边的名门望族，他爹是白党那位的嫡系，位高权重，他能来鹿城，据说是和家里吵架了，平时公开场合提到家里，这位卫部长都一副不愿多谈的样子，暂时就打听出来这么多。”

　　顾怀瑾眉尖微微一动，“是那位卫少将？卫伯清？”

　　那位的嫡系中的确有一位姓卫的将军，顾怀瑾之所以记得这人，不是因为这人的军事素养多高，打了多少胜仗，而是这位挂着将军职务，做的却是外交事务，且立场比较清正，对红党的态度相对友好，红党与白党的多次谈判与政治对话也都是这位牵线搭桥，在红党内部，这位卫少将名声不小。

　　“据说是这位将军。所以卫部长在鹿城的地位很超然，一般人不敢招惹他，连鹿城特高课的特务都怕他，听说他敢和特高课的倭人对着干，那些倭人也不敢怎么样他。”

　　顾怀瑾笑了，“要真是那位卫少将的公子，倭人表面上不敢惹他，内心恐怕是恨不得除之而后快了。”

　　那位卫少将，可是白党内少有的坚定倒倭派。白党那位委员长虽然背靠西方，但也并不想和倭人撕破脸，反而打着借倭人手消耗红党实力的算盘，可这位卫少将却坚信这帮倭人狼子野心，贪得无厌，凶狠残忍，必须要狠狠打掉他们的气焰，先灭了这些外患，再处理和红党之间的内斗，才是符合华国目前国情的国策。

　　华国经历了百年苦难，半殖民境地，眼下是国弱民贫，实在经不起内耗了。

　　如果这位卫部长真的是那位卫少将的儿子，那难怪陵城那边派人来拉拢了，他正好也可以借这次机会接触接触，看有没有机会争取过来。

　　“行了，饭要一口一口吃，小侯，咱就去会会那位小林组长吧！”

　　顾怀瑾领着小侯刚一出酒店门，就被一队黑衣特务包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