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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鳏夫 ...

  •   厨房里燃着一盏烛火。
      风吹得火光摇曳不定,映得丁元的面容晦暗不明。

      他握着筷子,挑了根面条放在嘴里细细咀嚼,余光不动声色地打量对面的男人——方脸配浓眉大眼,鼻梁挺拔,嘴唇薄厚适中。说不上难看,毕竟五官很端正,但这种长相没有任何特点,叫人见过就忘。

      警惕的心稍稍放缓。
      不是他以貌取人,实乃阿大这种长相,在不好男色的阿芫面前,没有半点优势。

      “公子,我吃好了。”

      就在丁元刚要放下心来,阿大一抹嘴起身走了出去。
      这一不讲究的举动引得他心中大定。
      他用筷子捞起面条,放心地放进嘴巴里,哧溜一下,长长的面条刚吸到嘴里,余光扫见阿大一手提着木桶,一手端着竹杯走了过来。

      还没反应过来阿大的用意,身边的阿芫也放下了筷子。
      他微微一怔,就见阿大放下木桶,竹杯递给阿芫——阿芫含了一口竹杯里水,吐在木桶里。待漱完口,一块拧干的帕子也递到了阿芫手中。

      这种无形的默契,看得他心中发酸的同时,也开始反思。

      五年后的重逢,阿芫待他客气有余而亲近不足。
      不,前天晚上再见时,阿芫态度还是很温和的,虽说有些生分,但最终变化却是从他改变称呼开始的。

      五年时间,俩人都各有变化。
      他最应该做的是先消除时间带来的隔阂与生疏,而不是迫不及待地斩断了义父子关系,导致他也斩断了俩人唯一的牵绊。可羁绊已经被他斩断了,那……

      “你慢慢吃,吃完回去休息。”

      就在他深思用细水润无声的可行性时,耳畔传来阿芫清润的嗓音。
      扭头望去,就见阿芫已经背上了竹篓,准备出门。
      他三两下扒完碗里的面条,起身追了出去,伸手取下阿芫背上的竹篓,自然地背在身上:“芫叔,我跟你们一起去。”

      秋昀看了他一眼,也没说什么。

      时值初秋,昼夜温差较大,尤其是清晨的山上,寒气仍然很重。

      秋昀一行三人来到东山坞的山脚下。
      夜将褪去,天边露出一抹鱼肚白,一大.片氤氲在薄雾中的翠绿色竹林充斥整个视野,仿佛竹海碧连天。

      丁元驻足眺望,阵风袭来,吹得茂密竹枝随风摆动,簌簌有声,摇曳生姿,宛如翻滚的绿浪,叫人心旷神怡。

      “以前不觉得盛家村有多好,此刻却觉得人间美景,不过如此。”尤其是身边还站着他心悦之人。
      “再美的景色,看多了也就那样。”秋昀负手扭头。看向跟来的丁元:“起风了,你跟着阿大去竹林后山,他会教你怎么收集晨露的。”

      丁元转头对视:“那您呢?”
      “公子收集这片竹林。”阿大接过话,把背上的竹篓取下来递给公子,随即抬手示意丁元跟他走。

      俩人穿进竹林,丁元扭头看向身后,原地已经没了阿芫的身影,便跟上阿大,不着痕迹道:“你跟着芫叔好几年了吧?”

      “五年。”

      那岂不是他刚走,阿大就来了?
      他微蹙了下眉,不露声色道:“我看你不像奴仆,你怎会跟着芫叔啊?”

      “公子人好,武功高,替我解毒,还给我自由。”

      第一句话丁元深以为然,他家阿芫是世界上最好的人,可后面三句……
      阿芫有武功这事儿是前夜夜闯盛家宅院,叫阿芫逮个正着才知道的,他也疑惑过,但这是阿芫的秘密,他不好过问,可解毒和自由……
      拆开他能理解,结合在一起他怎么听不懂?

      “你以前中的什么毒?”
      阿大沉默了片刻:“牵机。”

      牵机?
      丁元瞳孔一缩,这是皇族控制暗卫的秘药,为皇室独有。

      牵机和自由……阿大的身份水落石出。
      可阿大一个皇族暗卫为什么会出现在盛家村?
      一时间,他想到了很多,比如他的亲生父亲,兄长丁然,还有阿芫,再结合玉锁,他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丁元心中五味杂陈。
      觉得荒唐,但又好似在意料之中,能做出取代他身份的事,再派人来杀他灭口似乎也在情理之中?!
      可那是他当做兄长的人啊,就算待他不好,还取代了他的身份,他也从未想过去抢回来,因为如果当初没有养父母的救命之恩,就不会有他的现在。

      思绪浑噩地跟着阿大采集了一陶罐的晨露,又恍恍惚惚地下了山。
      看到立在不远处的男人,心中的愤怒、痛苦慢慢被甜意倾占,眼里心里只看得到那个人,世界上怎地会有如阿芫这般好的人呢,好得叫他想藏进心窝里。

      山脚下,背着竹篓的秋昀负手而立,遥望笼罩在薄雾中远山,巍峨挺拔的如同一道白色屏障。
      风拂过身后的竹林,一波连着一波,长发也被风吹乱刮在脸庞,他如玉的脸上剑眉微拧,今日风太大,晨露收获不多。

      “芫叔。”

      声音自后背传来。
      肩膀被人拍了一下,有双手取过他肩上的竹篓。
      他扭头看过去,就见丁元很是自然地把竹篓交给一旁的阿大,扬着笑脸迎上他的目光——

      “昨日看到陈婆婆在处理桂花,芫叔,你是不是要酿桂花酒了?”

      秋昀点头,把视线投向阿大:“收获如何?”
      “不甚理想。”阿大望着前方的高山:“可要去落英山看看?”
      “回吧。”秋昀转身抬步:“趁着平安在家,该把今年的桂花酒酿出来了。”

      自从开了酒楼,便不得清闲。
      毕竟偌大的供酒量,大部分由他一人完成。
      陈鹤也建议他收几个徒弟,但徒弟要看品性和眼缘,没看上满意的,他不愿意将就。

      回到家后,一夜没睡的丁元回房休息,阿大和平安准备酿桂花酒的一应材料,他处理今日采集的晨露,只待明日一并拿去酿酒。

      忙过事前准备,天色也黑了。
      用过晚膳,他嘱咐阿大和平安早些休息,养足精神,便回了房间。

      次日,秋昀到了时辰睁开眼,习惯性地喊了一声阿大——

      “芫叔,是要起了吗?”

      低沉舒缓的声音从屋外传来。
      他怔了一下,细微的开门声响起,就听得轻蹑地脚步声逼近。
      抬眼望去,黑暗中一道人影走向烛台,从怀中掏出火折子,点燃烛台上的蜡烛。

      明亮的烛火瞬间盈满了房间。
      来人悠悠地转过身,噙着笑意走过来:“时辰尚早,芫叔你要不要再休息会儿?”

      看着眼前的青年,秋昀撑起身子靠在床头:“怎么是你,阿大呢?”
      “今日要酿酒,阿大这会儿还没起呢。”丁元说着,伸手就去解腰带——

      “等一下!”秋昀蓦地坐直身体,眉峰紧皱:“你这是作甚?”
      “陪你啊。”丁元隐晦地扫过他敞开的胸膛,扬着唇角,眼底还带着几分怀念:“时辰尚早,你一向浅眠,想来也难以再入睡,不若我上来陪你闲聊,打发闲暇时光。”

      “你如何得知我浅眠?”

      “阿大与我说的。”丁元见他不似抗拒,麻利地解开腰带,脱下外袍,直接钻到床榻里侧,挨着秋昀靠在床头,感慨道:“我还记得我走那天早上,从你怀中醒来,发现自己……咳。”
      似是不好意思直言,他轻咳了一声:“当时我心中极为尴尬,等你走后,还跑出去吹了好一会儿的冷风。”

      秋昀睨了他一眼:“你现在不尴尬了?”
      “咱们皆为男人,有何不好意思?”丁元神色坦然:“也是我那会儿年少,心中羞涩,后来参军,军营里都是男人,才知道这是咱们男人晨间该有的正常反应,若哪天没有,才叫人恐慌。”

      秋昀没注意丁元的敬称没了。
      他右手绕到脑后,忆起了那天的事,轻笑了一声:“你倒是变了不少。”

      “怎么说我也是上阵杀过敌的七尺男儿。”丁元扭过头,烛火只照映出身边男人的半边侧脸,然微弱的光线却依旧勾勒出他流畅的轮廓线条,和微翘的唇角。
      心中叫嚣着亲上去,却又害怕冒犯,而死死压抑着冲动,闭上眼,脑袋靠在对方的肩膀上,故作轻松道:“芫叔,你与我说实话,当时你是不是已经发现了?”

      闲谈的内容唤起了秋昀的记忆。
      他扭头瞥了眼肩膀上已经长大的青年,沉吟了片刻:“你当时都杵我腿上了。”

      “噗!”丁元捏紧拳头,笑得乐不可支,连眼泪都挤出来了。

      笑声充满整个房间,也消除了一点俩人之间的隔阂。
      秋昀仰着头,心中略有些唏嘘,没想到他竟然跟当年那个胆怯害羞的孩子聊起了男人那点事儿。

      “也是难为你了。”丁元笑够了,目光在被褥上扫过,随即撑起身子凑到秋昀面前,打趣道:“那你呢?咱俩好歹同床共枕过两次,我可没察觉到你的异样,你不会是……”

      秋昀余光轻扫向满眼揶揄的青年:“胆子大了,连我也敢打趣?”
      “有来有往才公平不是?”丁元没听出怒意,自觉地退回到他肩膀上,小声嘟囔了一句:“就算你是长辈,也不能不讲理啊。”

      “我、用内力压制了。”他清心寡欲近万年,便是换了身体,只要没动.欲,便能掌控身体的欲.望。

      “难怪。”丁元心知底线已经到了,便转移了话题,说起了他在军营时的趣事。

      天色渐亮,丁元说着说着打了个哈欠,就这么靠在秋昀怀中睡着了。
      耳边的声音突然停止,绵长的呼吸,还带着细细的鼾声传来,秋昀轻笑了一声,也阖上了眼。

      秋昀这一觉睡得有些沉。
      待他醒来时,只觉全身都无法动弹,四肢仿佛被什么东西压住。
      他难得有些反应不过来,迟缓地扭过头,就见怀中不知何时多了一个人,而这人就如八爪鱼,牢牢地扒在他身上。

      他的警惕性何时这般低了?
      就在他深思之际,怀中的人动了一下,发出一声轻唔。

      收回思绪,丁元纤长的睫毛在他的注视下轻.颤了几下,似要苏醒。
      对方也仿佛感受到了他的视线,缓缓睁开茫然的眼,带着将醒未醒的迷蒙,似猫儿一般收紧手臂在他怀中亲昵地蹭了几蹭,含糊道:“芫叔,什么时辰了?”

      无法忽视的异样从腿上传来。
      他面无表情地看了眼窗外:“巳时了,你也该放开我了。”

      “嗯,嗯?”丁元猛地睁开眼,冷不防对上一双清冷的眸子,浑噩的睡意霎时消散:“我、我又跑你怀里来了?”
      “你说呢?”

      睡前的记忆回拢,丁元也察觉到了自己的异样。
      他忍住羞涩,状似懊恼地一拍额头:“说好陪你打发时间,我怎么就睡过去了!”

  • 作者有话要说:  七夕快乐。
    这文要v了,然后为了v的万字更新,我明天就不更了,后天一次更万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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