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心白雪》yimu_Mo

31、第 31 章

　　最早发现石膏像有异的人是吴叙白。当林麟忽然在饭桌上提起，自己房间里的小石像出现在床头的时候，吴叙白端着口杯的手一顿，下意识地反问了一句，你说什么？
　　那天温忱绎用椅子砸开的石膏像是空心的，但他们对这方面了解不多，当下没见到被包裹着的尸体之类的，也就没多想，以为是自己神经紧张，太疑神疑鬼了。但现在想来，估计是有什么重要的部分被忽略了也说不定。
　　他们商量着要到林麟的房间去看看，吴叙白犹豫片刻，还是决定要先回去看一眼雪延。
　　在山庄进行收尾工作的这两天，雪延清醒的时间屈指可数。吴叙白始终提心吊胆的，催着林孝予来看了几次，林孝予都说雪延是在休息，有意识，在做梦，并不是真的醒不过来了。
　　吴叙白趴在床边，极其自然地捏着雪延的耳廓，回家睡多好，在这儿怎么能睡得踏实呢？
　　吃过晚饭，温忱绎和小优跟着吴叙白回去。
　　他们还没走到门口，就看见房间的木门被扔在走廊里。吴叙白冲过去，正看见雪延背对着房门，斜斜倚在门口的衣柜上，身上还穿着上山那天沾满血污的脏衣服。
　　“大师。”吴叙白伸出手去，又小心地收回来背在身后。
　　雪延侧过头来看他，眉头微皱，“我让你带着的项链呢？”
　　“在这儿。”吴叙白从衣领里头拎出来拿根红绳系着的小像。
　　雪延靠近一步，伸手捏过来看。
　　两人凑得极近，吴叙白忽地想起自己昨晚儿说过的话来。表白，说好了等大师醒了就表白的。
　　温忱绎将小优拦在走廊，自己伸着脖子看了一眼又缩回去。他伸出食指放在唇前，冲着小优轻轻嘘一声，俩人蹑手蹑脚转头要走。
　　小像干净如初，一丝划痕也没有。雪延松一口气，力道轻巧地弹一下吴叙白的额头。
　　“让你不要乱走动。”雪延叹气。
　　吴叙白垂着脑袋跟在雪延身后，一边走，脑子里还一边琢磨。大师这两天偶尔醒来几次也都是要水喝，他每次都尽心尽力，恨不得水杯里插了吸管，送到大师嘴边去。他怎么没听大师说不要乱走动？
　　林麟的房间不大，按照他的说法，那尊小像大概两个拳头那么高，雕的是个小娃娃的头像。
　　因为雕像太过栩栩如生，林麟清楚地记得，早在自己入住第一天，他就把小像转了个方向，让小像的脸朝窗外，又用窗帘挡住。而当他从山上下来之后的当晚，窗帘被山风吹起，靠在床上玩手机的林麟突然感觉到有一道视线，正从窗户的方向射来。
　　他大着胆子看一眼，小像不知道什么时候自己转了个身，变成了面朝床，背靠窗。
　　“你不早说？”林孝予面色凝重，“这么多人受伤，这事你怎么不早说？非得等出事了才张嘴吗？”
　　林麟缩着肩膀一躲，小声辩解，“我以为... ...我以为是客房服务，打扫卫生的阿姨给我摆的。”
　　温忱绎笑，“你当在你们老林家呢？这鬼地方哪人伺候？”
　　林麟哭丧着脸。他也是该骂，如果不是在一觉醒来之后，发现小像出现在床头柜，而不是窗台上。估计林麟还会每天晚上执着地把小像背过去，并在心里偷偷问候那个所谓的收拾卫生阿姨。
　　“小像拿走，今晚你暂时再留一宿。”雪延面色沉静，“跟孝予的视频电话可以开着。”
　　那种被注视的感觉雪延也觉得摆脱不掉。他拿着小像转身，正对上吴叙白的目光。
　　不是这种感觉，雪延很清楚。吴叙白的视线是柔软的，望向他好像永远带着希望的。而房间里没有源头的视线是审视的，好像在盯着猎物一样，令人毛骨悚然。
　　“这门怎么搞的？”林孝予也跟着回到温忱绎的房间。
　　雪延皱着眉，表情仿佛十分厌恶似的，“我拆的。”
　　“啊？”林孝予一脸迷茫，“你伤好了？”
　　“我以为猫眼里有东西。”雪延满心烦躁，“本来只想把猫眼取下来，没想到门就直接掉下来了。”
　　好家伙，这还能怪门？
　　吴叙白将外套甩在床上，嘟囔一句，“我早就觉得那个门有毛病。”
　　从林麟那里取来的小像被砸开，又是个空心的雕像。只是这次，石膏的味道恶臭无比，很明显，这里面的空心部分一定是包裹过什么东西的。至于这里面的东西是什么时候，被谁拿走了，还说不准。
　　这样看来，当时吴叙白在花房发现的那尊雕像就不属于个例。在山庄留宿的这几天里，他们也有注意到。山庄各处大大小小的雕塑数不胜数，这当中花鸟人物形态各异，每一尊都做工细腻，绝对算得上栩栩如生。而除了动物，还不乏静物。
　　“别馆后面的那一排小碗，你们记得吗？”温忱绎猛地抬起头，“要不要先把那几个也砸了看看？”

　　温忱绎说是碗，实际上有懂文玩的人一眼就能看出来，这东西叫做“水丞”，有文房第五宝之称。
　　“这是仿的五套琅玕水丞。”吴叙白将一个巴掌大的水丞拿在手里，托起来，看一眼底部，“没写是哪里做的。”
　　这套水丞一共五件，上面分别刻着博古、杂宝、花草纹、圈足与如意纹。琅玕又叫琉璃，搁在从前是佛家七宝之一，琉璃光可照三界之暗。雪延神色复杂，说这大概是祭祀用的也说不准。里面藏不了活尸，还是别砸了。
　　林孝予一面举着水丞给林麟看，一面问雪延，“放在这儿是有什么特殊的意义吗？”
　　雪延答，“不太清楚。但琉璃盏也好，琅玕水丞也罢，就是祈福聚财求长寿的东西。”
　　吴叙白蹲在地上，指尖抚过水丞上面繁复的花纹，爱不释手似的。
　　“你懂这个？”温忱绎好信儿地问他。
　　吴叙白笑一笑，“不懂。看着好看。”
　　这时，只听林孝予的手机里忽然发出咣当一声。四人不约而同地望向他，林孝予脸色铁青地挂断电话。
　　“怎么了？”温忱绎问。
　　林孝予念叨了一句出事了，抬腿就往回跑。
　　而此时，林麟正盯着泛着白光的手机屏幕。
　　上面是林孝予刚刚发给他的一条信息：
　　「别动。你床下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