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前故事书》浮白曲

6、《赴宴》完

　　晏暄明一进酒店，就发现床上躺着个人，穿一身古装，长发披散。

　　他心里觉得可笑，又是一个来爬床的十八线演员？戏服都没脱就跑来勾引他。

　　身为娱乐公司总裁，晏暄明经常遇到投怀送抱的小演员，无论男女，都争着被他潜。毕竟晏暄明不近女色，就有了他是gay的谣言。

　　好吧，他得澄清，那不是谣言，他确实是gay。

　　但也不能是个男人他都看得上吧！

　　晏暄明没想到五星级酒店的安保也能做得这么糟糕。他不过是去参加一场晚宴，宴会上已经拒绝两人的桃色邀请，躲过三杯即将泼到他身上的红酒，避开四个借故往他身上靠的女人，扔掉五张被借机放在他西装口袋里的房卡和电话号码，回来的路上还甩开六辆车围堵，比明星躲狗仔还艰难。

　　没想到还是百密一疏，被人直接杀到大本营，临时下榻的酒店房间竟然直接躺了个人。

　　虽然这座城市他一年也才来一次，酒店一直留着他专属的豪华套房，被人打听到房号也不奇怪。

　　晏暄明神色不耐，正要打电话让人来处理，也不打算再睡这张已经被别人躺过的床，床上的人忽然有了动静。

　　“嗯……”那是声极轻极诱的低吟。床上的青年翻过身，长发散落下来，露出的一张脸让晏暄明这个颜狗震撼当场。

　　他见过娱乐圈形形色色的美女帅哥，自诩阅人无数，审美高得令人发指，没想到有生之年还能看到这么一副盛世美颜。

　　青年脸蛋漂亮至极，精致俊美，冷艳勾人。此刻双颊绯红，愈发瑰丽。他似乎喝醉了，神智不太清醒，见到晏暄明就扑过来紧紧抱着，身上弥漫着一股冷香。

　　晏暄明身子一僵：“……倒也不必这么热情。”

　　青年直接开始上手扒他衣服，因为不熟练，一直没能解开衣扣。

　　晏暄明还在试图讲道理：“我们可以慢慢来，不要一上来就拉拉扯扯……”身为一个究极颜控，他对美人总是有格外多的温柔耐心。父母车祸去世后留下巨额遗产，被他用来开了家娱乐公司，也是为了能欣赏更多的美人。

　　长这么大，这种级别的美人他也是第一次见。这样一张脸，不去当娱乐圈顶流简直浪费，捧着又何妨呢？

　　美人生来就该被宠爱。

　　青年才不管他说什么，迟迟解不开衣裳，软软靠在他怀里含了哭腔：“给我……”

　　晏暄明：“……”

　　哪个男人顶得住啊，反正他顶不住。

　　理智和操守什么的都去他妈的，睡了再说。

　　晏暄明开始脱青年的衣裳，然后尴尬地发现——他也不会脱这身古装。

　　不知道是哪个剧组的戏服，服化道还挺精致，这身衣裳做工挺考究的样子。

　　不管了，着急了就先上手撕，又不是赔不起。

　　好不容易除掉碍事的衣物，晏暄明把人抱到床上，伸手触到青年的长发，感到有点不对。

　　不像是戴着头套，这头及腰长发很丝滑柔顺，有点像真发……

　　再多的来不及思考，因为青年柔软的身子已经缠了过来。

　　晏暄明眸色一暗，将人压了下去。

　　_

　　清晨阳光洒进来，晏暄明正要翻个身，就觉得撞到什么人。

　　他立即睁眼，怀里的青年披着长发，雪白肌肤上吻痕密布，闭着眼，睫毛纤长，面容绝美。

　　哦，记起来了，他昨晚潜了个小演员。

　　晏暄明后知后觉地开始震惊。

　　他竟然，没把持住，破了二十六年的处男身。

　　晏暄明单知道自己颜控，不知道自己能控到这份上，见了绝世美人就没忍住把人给……

　　难道以前坐怀不乱，是因为那些庸脂俗粉还不够美貌？

　　晏暄明怀疑起自己的渣男潜质。

　　正想着，怀里的青年也醒了过来。

　　没有预想中的害羞撒娇，昨晚还在他身下娇软哭泣的大美人眼里闪着冰冷的寒光。要不是现在是法治社会，晏暄明毫不怀疑那叫杀意。

　　青年想杀了他。

　　“你是何人？”青年冷眼看他，“还不从本宫榻上滚下去！”

　　晏暄明挑眉。

　　这是还没出戏，还是想玩角色扮演？

　　真是个敬业的好演员。

　　“本宫？”晏暄明好笑道，“你演的是个妃子？”

　　“放肆！”青年眼中怒意更甚，“本宫乃东宫太子！”

　　谢照川面色冷凝得骇人。

　　他是大周太子，父皇最近身体抱恙，恐时日无多，几个兄弟动作频频，都想借机夺位。

　　昨日二皇子给他下药，把他引入父皇宠妃宫内，只等让他铸下大错，再来个捉奸当场。以淫.乱宫闱之罪，废掉他太子之位。

　　他不慎中计，正竭力抵御药性时，周遭场景一变，古色古香的寝殿变成现代化的卧室，推门进来一个男人……

　　谢照川当时已被药力影响，除了扑上前别无他想，醒来却是晴天霹雳。

　　他竟被一个男人给……

　　但比起动了父皇的宠妃，彻底身败名裂，谢照川觉得现在的情况还在他忍受范围之内。

　　只是他还没搞清楚，这里究竟是何处。难不成又是那几个野心勃勃的兄弟搞的鬼？

　　晏暄明：“行了，别演了，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

　　谢照川感到不可思议。他乃一国储君，大周还有不知他名讳的人？

　　“本宫的尊讳，岂是你能唤的？”谢照川本想杀人灭口，但还没搞清楚眼下的状况，不敢轻举妄动。

　　晏暄明：“……”

　　漂亮是漂亮，可惜脑子似乎有点问题。

　　“你不告诉我，你想要的，我就不能给你了。”晏暄明摊手。

　　名字都不知道，怎么给资源把他捧红？青年爬他的床，为的不就是这个么。

　　也是苦了青年，怕他怪罪，竟然还装疯卖傻。看在对方是他睡的第一个人，并且长得足够好看的份上，晏暄明觉得自己还是能充满宽容的。

　　他想知道的？他最想知道的就是这里到底是哪儿。谢照川暗忖。

　　“谢照川。”

　　他名为谢瑜，照川是他的字。

　　果然，一提资源就听话。晏暄明心道。

　　晏暄明正要再问他是哪个经纪公司的，谢照川又问：“此为何地，你是何人？”

　　晏暄明面色古怪：“这里是酒店，我是你未来老板兼一夜情对象。”还没演够啊？

　　谢照川就听懂了一个“一夜情”，还是根据字面意思理解的——不就是露水夫妻么？

　　那事儿对一国太子是绝对屈辱，谢照川冷声：“休得再提此事，否则本宫诛你九族。”

　　晏暄明打量他，把话摊开了讲：“谢先生，你别真当自己是从古代穿越来的。不用跟我装傻，你要的资源我会给，不过呢，你这身体和脸蛋确实不错。我觉得我们可以长期发展……”

　　“一下……”晏暄明默默放轻最后两个字。

　　因为谢照川盛怒之下，一掌拍碎了床头柜。

　　那是蕴含着内力的一掌，对于21世纪的晏暄明来说，不亚于看到玄幻大片。

　　“你在剧组不会是个武替吧……”晏暄明咽了口唾沫。

　　谢照川懒得计较他的轻佻无礼，他分得清轻重缓急：“酒店是什么地方？”

　　“酒店就是这里啊？”

　　“本宫要回宫。”

　　“你家在哪儿？”晏暄明问，“我送你回去。”好歹也把人给睡了，拍拍屁股走人有点不负责。

　　“皇宫。”谢照川见这男人一头雾水的样子，补充了句，“云京。”

　　“云京？”晏暄明看他，“我家那边一千年前的古称就叫云京，不过早就改叫云城了。谢先生，你不会是……无处可去，想赖着我不走吧？”

　　谢照川想直接动用武力逼问，然而一掀开被子就发现自己没穿衣服，身上斑斑点点。

　　“……”他又忍耐地把被子盖回来，“本宫的衣裳呢？”

　　“撕了。”晏暄明觉得这样也没意思，搞得跟他强迫人似的，“谢先生，昨晚是你出现在我房间，扑我怀里求我要你……”

　　“本宫是被人暗算中了药！”谢照川咬牙道。

　　晏暄明眼睛一眯。

　　回想起昨晚青年的样子，确实不太正常。

　　晏暄明面色沉下来。安排个被下药的人来他房间算计他，不会是想用美人计诱惑，事后再告他个强.奸罪吧？

　　晏暄明生意场上的敌人不少，他的星光娱乐又做得太大，动了很多人的蛋糕，想对付他的人不在少数。

　　一连串怀疑人选自脑内快速划过，晏暄明直白地问：“谁给你下的药？”

　　谢照川冷漠道：“自是我那二皇兄。”

　　晏暄明自动翻译成现代汉语：“你二哥是谁？”这是想卖弟求荣，为了搭上晏家不惜给亲弟弟下药？

　　毕竟青年虽然精神有点问题，脸却生得极好，在豪门家族里总要榨干最后一点利益价值的，比如送到他床上……

　　谢照川厌恶道：“谢玘。”

　　“哦，谢玘……你说什么？”晏暄明突然回神，“你二哥叫谢玘？”

　　“是又如何？”

　　“你不会还有个三哥叫谢玒，四哥叫谢玢，你还有个别名叫谢瑜吧？”晏暄明道。

　　单说谢照川他还没反应过来，一说谢玘他就想起来了，历史上那个行巫蛊之术诅咒皇帝，最后被他父皇腰斩的二皇子，那可真是太惨了。

　　三皇子四皇子也没好到哪儿去，一个私下里招兵买马被捅破法场处斩，一个从马上摔下来半身瘫痪，最后登位的是那位排行第五的太子谢瑜。

　　谢瑜，字照川。

　　这家人是按着大周皇室族谱给自家孩子取名？可那几个皇子下场都挺凄惨，谁会取这些名儿？

　　谢照川：“是。”

　　晏暄明：“……”

　　牛逼。

　　他打电话让人送来几套衣服，把其中一套扔给谢照川。谢照川摆弄了一会儿，并不知道怎么穿。他抬起眼，晏暄明正在穿衣服，身材很好，上面还有几道他留下的抓痕。

　　晏暄明穿好衣服：“怎么，被我身材迷住了？”

　　谢照川淡淡收回视线，学着晏暄明刚才的样子穿衣服。

　　“领带反了，不是这么系的。”晏暄明忍不住开口，过来给他系领带，“你没穿过现代装啊？”

　　谢照川低眸望着近在咫尺的男人，忍住一拳揍死他的冲动。

　　“既然无家可归，那就跟我回去吧。”晏暄明给他打好领带，抬眼笑道。

　　_

　　一路上，谢照川见到现代的交通工具、露胳膊露腿的女子、鳞次栉比的高楼大厦……露出震惊之色，对这些东西十分陌生。

　　等回到云城晏家，他已经见识了一次新世界。

　　晏暄明也暗地里吩咐下去，查清谢照川的身份背景，最终一无所获。这个人就像是凭空冒出来的，那天酒店里监控没拍到任何人出入他房间，附近也没有拍摄的剧组，一切都很正常。

　　不正常的只有谢照川这个人。

　　谢照川甚至不会用钢笔写字，晏暄明一度以为他是个文盲，然后发现谢照川写得一手漂亮的毛笔字。

　　……该不会真是从古代穿越来的吧？

　　那可是大周朝的皇帝。

　　据他所说，目前还是太子。

　　就他妈离谱。

　　晏暄明试探地问过谢照川：“谢先生，你在我公司想往哪方面发展，演员、歌手还是爱豆？”

　　“那是何物？”

　　“就是唱歌跳舞演戏……”

　　谢照川让他滚：“你敢以戏子羞辱本宫？”

　　晏暄明摆手：“消消气，您息怒，太子殿下……”

　　事情大发了。

　　晏暄明决定坐下来和谢照川好好谈谈。

　　谢照川也得知，他是到了一千年后的未来。

　　大周亡了。

　　不过与他何干，又不是在他那个时代亡的。

　　他问：“那场夺嫡谁赢了？”

　　晏暄明：“你。你那三个皇兄下场都不怎么好。”

　　他不敢再小看面前的青年：“野史记载，那三兄弟都是被你弄死的。”

　　谢照川淡淡道：“本宫会把它变成正史。”

　　他能中计，还是因那三人联手算计。二皇子下的药，三皇子将他引入宠妃宫殿，四皇子出的主意。在扳倒他这件事上，那三位倒是兄弟齐心，其利断金。

　　他才是中宫皇后所出的嫡子，那几个未免太痴心妄想。

　　若是能回去，谢照川下手绝不留情。

　　晏暄明：“……”古代皇族人的兄弟情谊真是塑料。

　　所以他是一不小心睡了大周朝的太子殿下，未来的皇帝陛下吗？

　　真够刺激的。

　　晏暄明手把手教谢照川使用手机电脑搜索引擎，查阅大周皇朝的资料，还去图书馆借阅《史记》供他参考。

　　谢照川浏览那些史书的同时，晏暄明也在网上搜索大周宣帝的个人资料。

　　他的美人是个深宫里长大的小可怜。帝后纯属政治联姻，毫无感情基础，皇帝对他还不如对几个宠妃的儿子好。皇后一昧要求他优秀，当好一个太子，却没给予多少母爱，只因她喜欢的人不是皇帝，对给皇帝生的儿子也喜爱不起来。几个兄弟更不用说，个个想要他死，自己当太子。

　　谢瑜在这样的环境下长成一个没得感情的大魔王，宰了三个兄弟后坐稳皇位，当了一代明君。

　　一生无后无妃无子嗣。

　　晏暄明看到这一行时，心中划过一丝隐秘的喜悦。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就开心。误会已经说清楚，那晚是谢照川中药后穿越了，并非故意爬床，后来两人都默契地当那晚的事没发生过。

　　晏暄明接着往下看去，眉头一皱。

　　谢照川一生未娶，却写过几百封情书，不知寄给何人。信中道尽缠绵相思之情，却未有署名。

　　有史学家说，他是太过自恋写给自己的，毕竟从未发现他和谁交往过密。谢照川惊才绝艳，何人能与之相配？

　　此事成了千古未解之谜。

　　晏暄明：“……”

　　自恋么？也不是不可能。

　　他帮谢照川熟悉现代，谢照川在这个时代也只有他一个熟悉的人。同住一个屋檐下久了，关系总算能成为还不错的朋友。

　　谢照川是被人伺候惯了的人，从小身边没有朋友，只有奴仆，因此使唤起晏暄明毫无心理负担。

　　“晏卿，帮本宫去冰箱里拿瓶牛奶。”

　　“晚上喝冰牛奶伤身体，我给殿下把牛奶热一热。”

　　“不，本宫就要喝冰牛奶。”

　　“殿下听话。”晏暄明不容置喙。

　　“……”谢照川不满地盯着他，“从来只有别人听本宫的话。”

　　晏暄明笑看他：“那殿下听我一回好不好？”

　　谢照川面无表情地看着晏暄明笑盈盈的眼眸。

　　还没人敢在他面前笑得这么放肆，那些宫人都是大气不敢出，冷冰冰像个木偶人。

　　谢照川别过头：“罢了，就听你一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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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晏卿，帮我过来打排位，对面这个人杀了本宫好多次！”盘腿坐在沙发上打游戏的太子殿下很生气。从小到大他都是刺客的常见任务对象，直接杀人的事也不是没做过，却是第一回被游戏里的一个刺客打得毫无还手之力。

　　他是不熟悉游戏操作罢了！

　　晏暄明放下拖把走过来，拿过手机，三下五除二把对面杀回复活点，顺便拿了五杀：“给你报仇了，殿下。”

　　谢照川上扬嘴角：“晏卿真是本宫麾下一员猛将。”

　　晏暄明：“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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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晏卿，电视里的这个人演的是本宫么？”谢照川问。

　　晏暄明一看，电视剧名叫《大周后宫传》，是一部宫斗剧。主角是历史上二皇子的母妃陈氏，理所当然的，陈氏生的二皇子在剧中聪慧可爱，而皇后所出的太子自小就顽劣不堪，形成鲜明对照组。

　　“岂有此理！”谢照川冷笑，“本宫三岁能诗五岁习武，他谢玘算个什么东西，七岁还在尿裤子的蠢货，给本宫提鞋都不配！”

　　“殿下消消气。”晏暄明跟哄孩子似的，“都是后人凭空想象，无中生有。我这就让人给殿下专门打造个剧本，绝对把殿下写得聪明绝顶，如何？”

　　“算了。”谢照川冷哼，“剧本写出来也演不了，没人能演出本宫的风采。”

　　晏暄明忍笑：“那殿下要不要本色出演？”

　　谢照川凉凉瞥过来：“晏卿，戏子在大周朝是下九流，本宫不可能纡尊降贵。”

　　晏暄明摸了摸鼻子：“行，当我没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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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要说晏暄明，那也是个自小锦衣玉食的富家少爷，遇上个更有权有势的太子殿下，都快成鞍前马后忙里忙外的佣人了。

　　晏暄明乐意宠着——矜贵傲娇的冷艳大美人谁不乐意宠？何况就算两人当没发生，晏暄明也不能真忘了，他和这位太子殿下有过肌肤之亲……

　　说是只当朋友，晏暄明自己心里知道不是这么回事儿。

　　倒是谢照川，经历了一段现代社会的熏陶，知道现在提倡人人平等，他白吃白喝还使唤人的行为有点不道德，问晏暄明有什么工作可以介绍给他，他可以打工还债。

　　“除了当艺人。”谢照川坚持着最后一点骄傲。

　　太子殿下决定靠自己的双手勤劳致富。

　　从前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以谢照川的身份，伺候他都是荣幸，哪还有他偿还的道理。

　　可见谢照川的思想境界飞跃了一个多么巨大的鸿沟！

　　晏暄明哂笑：“不用。殿下称帝治世时惠利万民，也算我们祖先了。我又不缺钱，殿下不必有负担。”

　　“本宫会记住你的恩德。”谢照川认真道，“回去后也不会忘了你。”

　　回去……

　　晏暄明笑容淡了些。

　　两人相处越来越熟稔，但对于回去这件事，虽然一直没提，谢照川态度却很是坚定。

　　“本宫一定会回去，不然也不会有本宫登基的历史。”谢照川道，“只是本宫现在还不知道怎么回去。”

　　晏暄明默不作声。

　　他其实有点不想让谢照川回去。

　　相处久了，他发现这位太子殿下还挺可爱的，就是个从小缺爱的孩子罢了。

　　世人传他性情残忍，弑杀兄长，晏暄明却看到谢照川路上看见只流浪狗，都会不嫌脏污地抱起它，还在征询他同意后带回家养，取名叫小白。

　　不生在宫里而长在寻常百姓家，谢照川其实是个温柔烂漫的人。只是人在宫中，必须得竖起尖刺自保，满心城府深沉。

　　可说到底，谢照川不过二十二岁，在现代也就是个大学毕业的年龄。

　　越是了解，晏暄明越是心疼。

　　他想，他喜欢的应当不只是谢照川的脸。

　　谢照川在寒冷的宫里长大，从未得到亲人关爱，从未试过与人平等自在的相处。他想给他一个温暖的家，想成为他的友人，亲人，爱人。

　　他想越一下界。

　　幸运的是，似乎不止他一个人这么想。

　　对谢照川而言，晏暄明何尝不是他二十二年里遇见的，唯一有温度的人。

　　鲜活而热烈，是他从前不曾见过的。

　　_

　　事情其实发生得很突然，又在两人不约而同的谋算之中。

　　晏暄明的职业性质注定他有很多应酬，会喝许多酒。

　　所以当他走错房间，第二天醒来发现他又睡了谢照川时，竟生出一丝“一回生二回熟”的荒谬感。

　　上回是谢照川不清醒，这回是他不清醒。

　　不过谢照川为什么没有推开他？谢照川这回可没中药，而且身怀武功，总不至于是被强迫吧？

　　晏暄明心乱如麻。

　　青年这次醒来，已经没有上回的怒不可遏。

　　甚至慵懒淡定地说了声：“早。”

　　晏暄明舌头打结：“殿下，你，我，我们——”

　　“哦，如你所见。”谢照川淡然道，“你睡了本宫。”

　　晏暄明：“……是我冒犯了，可殿下为何不推开——”

　　谢照川垂眼，长发遮住清艳的脸庞：“本宫自愿委身于你。”

　　晏暄明：“！！！”

　　“听不懂么？”谢照川抬眼，“用你们现代人的话说，晏卿，我好像有点喜欢你了。”

　　他顿了顿，低喃一声：“去掉好像，我真的挺喜欢你的。”

　　晏暄明还能忍吗？必然不能。

　　所以他大早上压着人又再来一回。

　　这回总算是双方都清醒着。

　　晏暄明垂下眼，吻着身下长发散乱的青年。

　　“我也喜欢殿下。”

　　_

　　他们依然住在同一屋檐下，关系变成了同居的男朋友。

　　甜甜蜜蜜过了一年，从喜欢到深爱，甚至谈到了结婚。

　　晏暄明给他办了现代的身份证。谢照川完全适应了现代社会，回去的念头已经变得很淡。

　　如果回去意味着和晏暄明永远分别，那他……

　　他不知如何取舍。他舍不下晏暄明，也不容许让江山落到那三个草包兄弟手里，祸乱百姓。

　　上天替他做了决定。

　　那是一个平静的夜晚，他与晏暄明相拥而眠。

　　翌日清晨，他听到有人唤“太子殿下”。

　　谢照川醒来，发现自己身着亵衣，睡在东宫的榻上。

　　谢照川问：“当今是何年？”

　　宫人一愣，连忙回答：“天启三十二年九月初一。”

　　天启三十二年……九月初一。

　　他回来了。

　　时间回到他被谢玘暗算的前一天。

　　晏卿不在身边。

　　谢照川竭力保持冷静，这回利用先知，避开二皇子的暗算。

　　找出三人的把柄，一一斩草除根。

　　等到皇帝驾崩，太子登基。

　　他如史书所言成了皇帝，连帝号都带着一个“宣”字。

　　可晏卿不在身边。

　　谢照川寻了不少高人，询问时空穿梭之法，得到的答案都是一切皆为虚妄。只有最后一名云游道人告诉他，需等上三年，有缘自会相见。

　　三年。

　　谢照川闲来无事，开始写情书。

　　三年写了几百封，命史官将情书载入史册，字字句句皆是相思入骨。

　　只为让千年后的爱人看到。

　　他还没有忘了他。

　　_

　　晏暄明一觉醒来，怀抱空了。

　　遍寻不着后，忽然意识到，他应当是回他的时空了。

　　晏暄明失神之余，忽然想起历史上宣帝留下的百余封情书。

　　从来嫌看繁体字麻烦的晏暄明将那些书信都在网上搜索出来，字字句句阅读过去。

　　用词古意风雅，说的却分明是他们这一年里发生的种种日常。

　　最后一封写的是，三年之约，等君赴宴。

　　晏暄明凝视良久，忽如醍醐灌顶。

　　整个娱乐圈发生地震，因为身为娱乐业龙头公司的星光总裁宣布辞职，跑去环游世界了。

　　公司里的明星们很是不舍，开玩笑道：“晏总，你是看腻我们这群美人了吗？”

　　谁不知道晏总本质颜控。

　　晏暄明笑得认真：“我去找我的美人了。”

　　他用三年的时间，遍寻四方，去找能帮他穿梭时空的高人。

　　他相信他能找到，他和阿川才不会情深缘浅。

　　_

　　宣德三年，陛下于邀月亭设宴，备几碟小菜，两杯薄酒，接风洗尘，却不许任何人靠近亭中。

　　谁也不知陛下宴请的是何人。陛下只说，是位远道而来的客人。

　　可最近也没有哪位将军凯旋归朝啊……

　　月上柳梢，瑟瑟风起，谢照川站在亭中，身上偶感凉意。

　　他长身玉立，墨发披散，脸庞一如既往的惊艳。

　　身后传来脚步声，一双温暖的手替他掖了掖身上的白裘，轻柔晚风与男人低沉的声音一齐送入耳畔。

　　“殿下，我来赴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