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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8、第七章 心悦君兮 ...

  •   卷六:归去来
      第七章 心悦君兮

      冥界。
      凌晨时分,北阴酆都王城,死牢。

      殷逸川躺在冰冷的牢房地面上,心里记数着。
      已经第三天了。
      从魁昂下令要斩杀自己到现在,第三天了。

      这三天里,自从魁颂试图带自己离开失败后,薄照就下令对他“多加关照”。
      死牢之中,独独对他殷逸川的牢房可谓严加戒备,单是站在他牢房门口的守卫就有十几人之多,每两个时辰轮一次岗,严严实实地将他的牢门挡得死死的,连一只苍蝇都无法进出。
      除此之外,他们竟还多此一举地在这个方寸之地设下重重冥阵,生怕殷逸川靠法力逃脱。
      殷逸川不禁自嘲,他们是以为自己有多大的本事,他不过刚修冥月余,无论剑道还是法术都只是刚入门,难不成还能这几天就高升成大罗神仙,飞出这层层看守的死牢吗?

      躺在牢房里,殷逸川仰头看着天窗射进来的幽微之光。
      还未到生死弥留之际时,他却已然开始回想起自己走过的这十七年。他怕自己一旦到了刑场之上,恐怕会吓得得大脑一片空白,什么都记不起来了。不如趁着这个机会,将过去那些人、那些事,在自己的脑海之中,一一告别。

      回忆一幕幕在眼前闪过,从出生起到现在,从人间到冥界,从至近至远到至亲至疏。
      他想到了自己从未见过一面,却下到阴曹地府来寻觅的生母,殷晚琴;
      他想到了把自己当做拖油瓶,不得已而养大的舅舅,殷晚山;
      他想到了整日絮絮叨叨、嫌他是累赘的舅妈,陈秋翠;

      他想到了只有四岁大,却古灵精怪、一股子鬼主意的表妹,殷蓝烟;
      他想到了因从小各方面都不如他而嫉妒,总爱找他茬的表哥,殷蓝贤;
      他想到了胖墩墩一脸笑相、对自己刀子嘴豆腐心的秦家宅鬼,麻朱;

      他想到了以欺负自己为乐、仗势欺人、横行乡里的程家大少爷,程轩雷;
      他想到了每次见到自己就一脸鄙夷,仿佛自己无药可救的寒川道观道长,孔天霖;

      他想到了几次将致命凶器抵在自己喉间、却最后阴差阳错成为朋友的东阴公主,苍绯;
      他想到了永远喳喳呼呼疯疯癫癫说个不停,却走南闯北有着一副侠肝义胆的雪鸮精,闻灵竹;
      他想到了一席白衣坐在败落芙蓉花从间、总是面有病容、纤瘦羸弱,却指下如有雷霆万钧的琴师,烛溪;
      他想到了佯装迷醉于酒池肉林之中,实则眼观六路耳听八方、胸中自有乾坤的南阴君主,桑迟;

      他想到了看着不起眼,做起事来却永远那么值得信赖和托付的小眼睛郎中,扁舟子;
      他想到了梅花树下第一眼便惊若天人的酆都第一美人,廉柔;
      他想到了曾笑容天真淳朴、不带一丝心机的酆都四皇子,魁颂。

      当然,他还想到了长着一双勾人桃花眼、爱冲动不计后果、爱行侠仗义、不爱读书识礼仪、从小陪自己一起长大、从襁褓起便无时无刻不在守护自己的至亲兄弟,秦方泽。
      除了这些,他还想到了隆信,想到了黑白无常,想到了孟萍,想到了摇光,想到了苍岐,想到了嵬名靖,想到了苍羲,想到了陇夜,想到了封麒,想到了廉崇,想到了廉媚,想到了魁宇,想到了苍琼,想到了薄照……

      想到了这一路走来,许许多多或熟悉或陌生的面孔。
      想到了自己在这幽冥五阴中看似短暂、却胜似人间十年的经历过往。
      那些人、那些鬼、那些神,匆匆地从眼前一一闪过。有的留下深刻的痕迹,有的只是如浮光掠影。

      而如今躺在这死牢之中,看着烛龙之眼渐睁,清冷的晨光从天窗照射而下,在即将走上此生终点的时刻,殷逸川现在脑海里最思念、最不舍、最反复雕琢着的,还是那一位青衣神君。
      他温柔的眉眼、他春风般的笑意、他和煦的嗓音、他坚实的拥抱、他如水的目光、他身上永远弥漫着的淡淡的兰香,他如杏雨梨云般柔软又似疾风骤雨般掠夺的亲吻……
      他与他的每一段过往,他与他的每一次眼神交汇,他与他的每一次肌肤相亲,他与他的每一次唇齿相依,他与他的每一次承诺相守,他与他的每一次生死与共,都如同刀刻斧凿一般,在他的魂魄中留下无以抹灭的痕迹。

      这么想着,殷逸川在此刻突然感觉无比庆幸。
      他若还留在寒川,兴许现在还活得好好的。但他会错过他,错过与他携手的这一段绝路之行。那样的人生,即便能够长命百岁,又有何意义?

      想到此处,殷逸川突然变得内心无比的沉静。
      他即将与这个世界告别,却没有一丝慌张,没有一丝不甘,没有一丝畏惧。
      如果说有还什么遗憾,那便是在他临走之前,没能再看他……
      最后一眼。

      “时辰到了。”
      就在这时,守卫打开牢门:“浮壁使节,走吧,该上路了。”
      殷逸川被捆上一身的镣铐,带离死牢。他没有一丝挣扎,听话地跟着他们,走出暗无天日的牢房。

      来到外面光芒普照的大地,仰起头闭上眼,享受着生命之中的最后一次明亮与温暖,殷逸川嘴角忍不住露出一丝微笑。
      真是个好天气。
      这样的天气,最适合告别。

      被几个守卫七手八脚地塞进破旧的囚车里,马拉着囚车,殷逸川就这样一路被带去酆都王城中心,守卫说他的刑场就在那里。
      讽刺的是,他的刑场就设在寒衣节的灵芸台下。当日,殷逸川为了潜入酆都六宫,曾让扁舟子扮作他的模样站上灵芸台,而自己躲了过去。却没想到今日,竟要在同一个地方当众再一次接受大家目光的洗礼,只是上一次是称赞欣羡,而这一次,就不好说了。
      果然,欠了的,早晚要还。

      一路过去,囚车故意行驶得很慢,许是薄照的意思、也许是魁昂的意思。
      许是想让这酆都王城的百姓都看一看,也让这五阴天下的百姓都看一看,即便有上古神兽孟极出世,浮壁仍只是个被踩在酆都脚下的弹丸小国,北阴天子陛下依旧可以随意当众斩杀浮壁使节。
      殷逸川的死,将是悬在五阴头顶的一把剑。
      天子杀他,以儆天下。

      路边围观的人们表情各异,有惊恐的,有好奇的,有兴奋的,有不知所措的。
      殷逸川记得,扁舟子曾不止一次夸赞他是玩弄人心的高手。然而此时,路过这一张张面孔,其背后的人心如何,殷逸川却再也没有任何兴趣了。

      这世间最无常、最难懂、最神秘莫测的,便是人心。他曾以揣度人心为生,战战兢兢、如履薄冰地走过这一路。原本以为可以在绝路之上走出一条通幽小径,却最后还是免不了跌落谷底,粉身碎骨。
      到头来,是他高估了自己,还是低估了人心?

      殷逸川不知扁舟子此时在何处,只暗暗祈祷他能够保护好自己,不要被自己牵连。
      正想到这里,殷逸川突然直觉脑后一阵寒风袭来。
      他下意识地迅速回头,转瞬间,只见一支不知何处来的冷箭,直直射向自己身旁的守卫,那人立时倒地,一箭毙命。

      “有人劫囚!”另一名守卫慌忙喊道。
      护送囚车的守卫们纷纷拔剑,严阵以待。
      下一瞬,就见两名黑衣人从人群之中冲将出来,手持利剑,以风驰电掣之势长驱直入朝囚车袭来。

      围观人群发出惊叫声,纷纷慌忙逃窜。
      守卫们一拥而上,与两名黑衣人展开激烈的搏斗。
      其中一名黑衣人剑术法力奇高,瞬间便刺伤数位守卫,杀出一条血路,让另一名剑术稍差的赶到囚车边,迅速砍断捆绑囚车的锁链,营救殷逸川。
      看到那砍开锁链的黑衣人一双月牙般的小眼睛,殷逸川立刻明白了他是谁。

      “扁舟子!”殷逸川惊道:“你怎么来了?”
      “当然是来救公子的。”扁舟子道。
      “那个人是谁?”殷逸川指着另一个正在浴血厮杀的黑衣人问道。
      “是四殿下。”扁舟子压低声迅速回答。

      殷逸川不禁一愣,竟然是魁颂。
      在自己那样一而再再而三地欺骗、隐瞒、利用过他之后,魁颂不仅来死牢救自己,竟还做出蒙面劫囚这样一旦被发现将永世不得翻身的傻事。
      想到这里,再环视周围一遭,殷逸川猛地反应过来。

      “你们快走!”殷逸川立刻道:“不要管我了!这太危险了!!”
      “公子不要说这些话了!快走!!!”解开锁链打开囚车,扁舟子试图将殷逸川拉出囚车。
      “你们快走!”殷逸川推搡着扁舟子:“马上走!薄照的守卫不可能这么松懈!这是个陷阱!他一定有后招……”

      然而,殷逸川的话还没说完,就听到阵阵马蹄声响。
      紧接着,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上百名黑甲阴骑突然从街巷里冲出来,将囚车四周团团围住。

      薄照身披戎装骑着高头大马,悠悠然露面,居高临下地看着被围困在中央的三人。
      “殷公子果然不同凡响,人在我酆都王城,却还有胆大包天之徒,敢当街为浮壁囚犯劫囚车。”薄照笑得分外得意:“看来我这事先的准备,倒是没有荒废。”

      “你们快走!”殷逸川压低声音对扁舟子道。
      “二位想从哪里走?”薄照冷笑着高声命令道:“来人!将这两个狂妄之徒拿下!本将军倒想看看,是谁有吃了熊心豹子胆,敢在本将军眼皮子底下劫囚!”

      立时,上百名黑甲阴骑张牙舞爪地一扑而上。
      魁颂纵然道行再高剑术再强,也是初生牛犊,战场经验不足,此时更是好虎难敌群狼。
      不出一炷香的功夫,他便与扁舟子一道被这群黑甲阴骑拿下,五花大绑着押到薄照面前。

      “将他们的面罩摘下来,让本将军好好看看他们的脸。”薄照好整以暇道
      扁舟子的面罩先被摘下来,薄照眯着眼睛盯着他看一看,发现是个不认识的生面孔,开口问道:“你是哪儿来的?”
      “我无名无姓,只是酆都侠客,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与殷大人无关。”扁舟子立刻道。
      殷逸川心中涌上一阵酸楚,扁舟子在这个时候还想着保全自己。

      “啧啧啧……”薄照扬扬眉毛:“都死到临头了,还这么赤胆忠心,应该是殷大人的仆役吧。正好你陪他一道死了,也算是了了主仆情分。”
      “薄照!”殷逸川怒吼出声:“你不能……”
      “大将军说得好!”扁舟子却打断殷逸川的话,转头笑看着殷逸川道:“我正有此意,愿陪公子一道赴死!”
      “扁舟子!”殷逸川既感动又生气:“你胡说什么!”

      “好!有胆识,有气魄,有情义,本将军就成全了你。”薄照装模作样地拍两下巴掌,继而转头看向仍蒙着面的魁颂:“至于旁边的这位……眉眼看着甚是眼熟啊。来人,将他的面罩……”
      “薄照!”殷逸川高声打断薄照的话,急切道:“你要想好了,凡事要给自己留余地。谁都有马失前蹄的时候,别到那时候,再后悔今时今日没给自己留一条后路。”
      “给自己留后路?”薄照看向殷逸川:“殷大人提醒得倒也实在,我若今日将他的面罩取下……”
      “便是公然与酆都朝中第一大氏族为敌。”殷逸川立刻补充道。

      薄照无所谓地笑笑:“殷大人,我薄氏和……他家为敌,这还是什么新鲜事儿吗?”
      “两家为敌虽然不显现,但争斗多年,你们两家始终平分秋色,从未伤及彼此根基,不是吗?”殷逸川话锋一转:“然而,将军若今日使这般贵重人物陷于大逆不道的死罪当中,这样的仇怨……可不是一两句话能够平息的。”
      薄照听到这话,明显有了片刻犹豫。

      殷逸川趁机赶紧继续道:“大将军对我有什么不满,今日也尽可了了。我这条小命儿,不出一时三刻就要交代在酆都了。我死我生且不要紧,但大将军可要为自己、为整个薄氏着想。你们两家的斗争可是路漫漫其修远,当今要在此时此地为自己立下一座血海深仇的丰碑吗?”
      “我今日就要立这血海深仇又如何?”薄照神色傲慢道。

      “那么,大将军可有想过,将这面罩之下,可不只是两家争斗。”殷逸川深吸一口气,压低声音道:“还有另一半更为贵重的血统,牵扯到当今坐在位子上的那一位,那可是他的至亲骨肉,大将军以为,他会置之不理吗?”
      “殷大人对位子上的那一位还不了解吗?”薄照冷笑道:“你以为他真的会在乎自己的这一半血统?当初若不是他亲手铲除了自家另一位血亲,他可坐不上如今的位子。”

      “他即便不在乎自己的至亲骨肉,但他一定会在乎皇家威严。”殷逸川道:“若大将军今日公开了面罩下的身份,便是让整个北阴酆都皇室的名誉扫地,由此传出五阴冥界,又恰在南阴孟极出世之时,大将军又有‘旧账’在他手上还没算清楚,你以为那一位会作何感想?会生气自己教子不严,还是迁怒于大将军?”
      听完殷逸川说完这一席话,薄照的脸色瞬间变得很难看。

      看到这个表情,殷逸川就知道自己说到了薄照的痛处。
      薄照如果敢此时将魁颂的身份揭露在光天化日之下,便是将是整个酆都皇室的颜面踩在了脚底下。魁昂许是残暴到不在乎自己亲儿子的死活,但也绝对不会容许臣子僭越于皇室威严之上,尤其是在他与自己的宠姬有染的谣言正甚嚣尘上之时。
      这许是殷逸川为了自己关切之人,最后一次算计人心。

      薄照指指魁颂道:“将这个黑衣人带回去,本将军自有安排。”
      殷逸川大大松了口气,安然坐在囚车之中。
      魁颂转过头,看向殷逸川。那目光中甚是复杂,有痛苦、有不甘、有感激,亦有那说不清道不明的——留恋。
      殷逸川对魁颂淡淡一笑,一如他初见自己时,那般单纯无心机笑容。
      对不起,欠你太多,此生无法偿还,你我又无来生可约,便就此别过吧。

      囚车浩浩荡荡地重新上路,这一次有百位黑甲阴骑紧随左右,就连围观的群众也躲得远远的,大气都不敢喘。
      扁舟子被五花大绑捆着,押在囚车一旁走着。
      “你怎么这么傻?”殷逸川轻叹口气。
      “是我没有本事,救不了公子。”扁舟子道:“但我说过,我既选择追随公子,便绝不会离弃,即便是魂飞魄散亦是公子的人。这句承诺,我还是能兑现的。”

      “你还有远方的妻子要你寻回,还要孩子的仇要报,你怎能把此生此世托付给我?”殷逸川心中不禁愧疚万分:“本该是我来为你完成心愿,到头来却反而拖累了你。”
      “公子若要与我说拖累,便是小瞧我扁舟子了。”扁舟子自嘲笑笑:“我虽然一直没什么本事,药店开不成,郎中做不成,卖几贴种祖传膏药还会被人追着打。孩子搞没了,媳妇儿搞丢了,如今连公子也要上刑场,我都怀疑是我自己命不好,才拖累了公子……”
      “好了好了,不说这些了。”殷逸川打断扁舟子的话,轻声道:“有人一起陪着上路,总好过一人孤寂冷清地走。不论前路如何,你我一起。”

      囚车终于行驶到了王城中心,在灵芸台附近停了下来。
      许是为了让更远处的王城居民都能看到这一幕,以达到最好的警示作用,刑场竟被架设在高高的灵芸台之上。
      殷逸川的脸上不禁再次泛起一丝嘲讽的笑容,想不到自己的死亡还搞得这么麻烦,竟与酆都王城最大的庆典项目如出一辙。

      囚车被拉到刑场边上,殷逸川被被两个黑甲阴兵拉下囚车,押上高台。
      薄照已安坐在刑场高台之上,居高临下地看着殷逸川弯着腰一步步拾级而上。
      终于站到刑场高台中央,殷逸川被按着跪在地上,俯视着下面。

      酆都王城之全景,尽在一览之间。
      殷逸川不禁想起了自己初入五阴冥界之时,在鬼门关无常殿,亦是这般拾级而上,俯视王城。只是当时的他,是人生第一次体会到所谓“权力”的滋味,而如今的自己,对这两个字,只怕是有了更清晰而复杂的认知。

      俯视刑场之下,殷逸川从未在酆都王城见过这么多人。乌泱泱地围着高台,看那各色穿着,似乎不只是有皇亲贵胄,连住在王城边缘的那些平头百姓,也集聚于此。
      是啊,毕竟这是北阴天子下令当众斩杀的重犯,许是给各家各户发了旨意,让所有人都出来观看,才算是正道。

      殷逸川想起自己自打出生以来就被所有人侧目而视,被认为是会带来厄运的“鬼婴”,被鄙弃为半人半鬼的怪物。在寒川时,从来他在的地方,大家都是避让而过,当他如瘟神一般。却没想到,自己临死之际。竟能有如此多之人来为自己送行。
      殷逸川不禁想象,若哪位君主一朝称王引来万民朝拜之时,是否也是此番场景。
      这么想着,殷逸川低头笑笑,这五阴鬼帝都梦想得到的瞬间,竟让自己给圆满了。

      “时辰已到!”
      仰头看看烛龙之眼,薄照点点头。

      殷逸川身旁走来一名上身赤|裸的彪形大汉,蛮横地一把将他按在地上,殷逸川侧过脸,余光瞥见那大汉手里明晃晃的一口大刀。
      只见那彪形大汉嘴里含着一口酒,喷在那口大刀上,这杀人前的程序步骤与人间并无二致。
      三界并无不同,不过人心转圜还罢了。

      想到这里,殷逸川又不禁想起了那永昼的三清天,想起了那自己不曾见证的、不曾经历过的、无法想象的,蔚执风的千年孤寂。
      而殷逸川只盼他能够走出过去的阴影,能够逃离那清冷孤寂的永昼,能够永远忘却自己,以及这一段绝路而行的过往。

      “行刑!”
      殷逸川缓缓地闭上眼,脑海中浮现出初见蔚执风的那一幕。
      他向自己走来,一袭青衣,面色如玉,长发如墨,眉眼如炬。
      他向自己走来,走近自己的身边,走入自己的生命,如同漆黑暗夜中点亮了一颗明星。

      谢谢你,蔚执风。
      只是可惜来不及……
      来不及说一声:
      心悦君兮。

  •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一章前半段都在走心,回忆自己这十七年的人生,然后就开始思念大神了 ~
    刑场之上了,小川川要问斩了,那下一步嘞?下一步嘞?停在这么关键的地方,下一步肯定是要大神归来了呀咩哈哈哈哈~~~请原谅欠揍的我~~
    期待评论or收藏or安利么么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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