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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第十八章 ...

  •   东来山外有一只与天同寿的护山兽,日夜守在结界外 ,乃神兽夔牛。

      夔牛状如青牛,头上却无角,浑身肌肤黝黑,身下有一足。足形似龙爪,凡踏水而过,天空阴云滚滚,顷刻风雨交加。它两眼能放奇光,烁烁如日,其声能震山河,虺虺如雷。

      自尧大仙请四神龟将流波山从东海驮至此处,夔牛便在这冰天雪地的山前守了六万余载。

      期间,妖魔觊觎东来山何问阁的宝物,屡次来犯,皆被夔牛打死山外的结界前,尸骨之多,聚隆成山,年复一年被冰雪掩盖,远看真就像座小山丘。

      有仙言:若有夔牛镇守,饶是四面风洞也会变成坚不可摧的铜墙铁壁,半点不假。

      就连上一任天帝也曾半开玩笑地说:“倘请夔牛来守南天门,妖魔若犯,定会规避,东西北三天门的天兵就得吃力不少啊。”

      传闻中的夔牛当真神乎其神?

      看着前方威威矗立在云雾中的大兽,身长足有六丈,雄壮堪比猛虎,獠牙似两把弯刀,铜眼似两烈火炬。希希怯怯地咽了咽口水,这老牛果然令人胆颤。

      有大帝在此,怎么也轮不到它这小身板出马,它又悄然缩回姽宁的怀里。

      姽宁惊奇地望着前方:“那是什么兽?”

      “夔牛。”怀苍与她简短解释:“镇守东来山的神兽。”

      听那神兽刚才气势汹汹的质问,一副不好惹的架势,这要怎么过去?

      “要谈还是硬闯?”姽宁问罢,扭头就见怀苍神色严肃地盯着夔牛,寒光自他眼中迸迸而出。

      这人.....更不好招惹。

      反正要开打也轮不着她上场,身下这匹狼都比她有用些。姽宁与希希所想一般,将这难题交给能打的怀苍,便乖乖坐好。

      她却不知,怀苍脸色不好,是因方才怀中软玉的温度都没来得及拥存,眨眼就被那牛给惊凉了。

      委实是恼火!
      *
      空中云雾较浓,距离又远,夔牛瞧不清他们模样。见他们一不报名,二不惧退,它张口就一声怒吼,吼声震天响地,荡动十里烟波。

      “呀,杀我耳!”希希在姽宁怀里嚷嚷叫。

      姽宁也不大好受地捂着耳朵,怀苍见状,忙抬手施法,将这余音不绝的吼声顷刻消除罄尽。

      雪狼甩了甩头,骂骂咧咧几句:“眼睛瞪那么大,也不瞧清楚些,白瞎了这亮堂堂的牛眼。”

      说罢,它张口呼出一阵厉风,风势只增不衰,卷起云雾就跑。

      前方视线豁然明朗,那夔牛的身形看着越发魁梧,黝黑的硬皮就如传闻一般,仿若铜墙铁壁。

      雪狼冲它大喊:“瞪大你的牛眼,看清这里是谁!”

      夔牛方才被风灌迷了眼,这会儿睁开眼,两手握刀,正要张口怒喝,却看清了雪狼的身影。

      三界中,好似只有伏魔大帝的坐骑是雪狼.....

      思此,两只铜铃大眼瞬间又瞪大两倍,双目光亮骤增,晃得姽宁连忙别开头,真要被闪瞎眼。

      待看清雪狼身上之人,夔牛惊忙低头行礼,一声:“拜见大帝!”洪亮喊出。

      “尧大仙在否?”怀苍问道。

      夔牛恭敬道:“在在在,大帝直接上山即可。”

      当雪狼驮着二人穿过结界时,夔牛依然低着脑袋。方才眼拙没看清来人,甚至公然质问,哪里还有胆直视大帝。

      片刻后,雪狼戏谑的声音遥遥传来:“牛兄,该去洗洗眼睛了。”

      气得夔牛的牛鼻直喷火。
      ***
      东来山毕竟源自东海的流波山,居住在山里的飞禽走兽不少,为保它们生存,尧大仙便将山一分为二。

      西边矮点的山罩在结界内,四季如春,与东海气温类同。东边高些的山受北寒影响,常年积雪、四季酷寒。

      东西两座山之间有一道屏障,穿过屏障便是何问阁所在的雪山,也是尧大仙的居处。

      尧大仙是个规矩颇多的神仙,但凡拜访东来山,坐骑一律得留在西山,只有来问事的本人才可进入雪山。

      怀苍与尧大仙过往曾有些交情,但也不可坏了东来山的规矩,便将雪狼和希希留在西山,他则携姽宁飞去东边的雪山顶。
      *
      眼下是厚厚积雪,周身是渺茫烟波,雪将山体掩埋,白茫茫望不见尽头。越往高处,寒意刺骨。

      衣裳遮住了身子,脸却暴露在外,姽宁起初缩着脖子,最后索性将脸埋在手袖,耳朵却又护不住。

      就在她打算将衣服脱下来罩头,怀苍一把转过她身子,将她抱在怀里。高大的身躯把她护得严实,寸不漏风。

      暖和的怀抱即刻驱散身上的寒意,姽宁慢慢松懈下来,放下本打算推拒的手。

      抱就抱吧,这时候可顾不得男女有别,总比挨冻强。

      也不知是否他的胸膛太烫,姽宁脸颊的热度逐步攀升,仿佛挨着火盆子,烘得整张脸要烧起来似的。

      她稍微扭动脖子,露出半张脸,肌肤即刻接触冰冷的空气,温度迅速降下来。

      却不想这个姿势使得耳朵紧贴他胸口,有力的心跳声即便隔着胸腔也异常清晰,震得她耳膜嗡嗡,心跳犯了邪似的跟着互动。

      姽宁两手轻攥,以拳抵在他腰下两侧,打算撑开些距离。她刚刚施力,他似看穿她的举动,手臂倏而紧了紧,就将她固定得没法动弹。

      “我热……”再抱下去,她心脏要扑出来了!

      “你冷。”怀苍这般断言。

      她尝试说服他:“不怎么冷了。”

      怀苍一把将她脑袋摁在怀里,不容置喙:“出去就冷。”

      他两手索性钳住她腰,把她牢牢地禁锢在怀里。这会儿姽宁活像只被扣住翅膀的小鹌鹑,哪里还有扑腾的空间。

      “.....”拗不过他的强势,姽宁放弃挣扎。

      露出的半边脸颊冷得发僵,贴着他胸膛的那边热得发烧,真是冰火两重天。
      ***
      红漆木修葺的何问阁在皑皑白雪中十分扎眼,掠过山顶就能瞧见。

      终于抵达何问阁,怀苍将云缓缓落下,顺便松了手。姽宁暗暗吐出口热气,往旁边一跳,连忙逃开他怀抱。

      两人行至阁楼前院的大门,一位绑着高髻,身穿姜黄色道袍的仙童早早就候在门口。

      仙童长着一张圆圆白净的脸,眼珠子宛若油光锃亮的玛瑙,黑白分明、干净有神。

      他恭敬地行了礼,就将两人接进大堂。

      仙童沏好一壶茶,给他们满上,一一递过去,道:“大仙正在楼上卜卦,劳烦大帝在此稍等片刻。”

      招待完毕,他便转身去了后屋。

      怀苍将茶杯搁在桌上,未饮。

      姽宁两手捧起茶杯轻嗅,淡淡花香扑鼻,再嗅,花香渐而浓郁。

      她慢呷一口热茶,茶水在齿间绽放花般芳香,淌过舌尖,又化作清甜的果味。

      她微眯眼,思绪被这一缕缕回味无穷的芳香牵引,仿佛置身鸟语花香的山谷,满目青葱盎然,处处果实金黄。还有几家村舍,炊烟袅袅、饭香飘远。

      恍惚回到了她尚存的记忆中,定居的那个村落。

      “这是东来山上的一种药材,你虽仙体已成,但大仙炼的药茶药性猛烈,若是好奇,浅尝两口即可。”怀苍的声音悠悠传来,正神游的姽宁呆愣了会儿才回神。

      “药材?”姽宁还是第一次见识这等奇特的药材:“闻着像花,入口后却像甜果子。”

      “每个人嗅出的茶香不同。”怀苍的目光别有深意地落在她眼中,道:“香味会依据自身情绪或经历而变化,不同时间嗅出的香味也不相同。”

      “这般神奇?”姽宁再端起来闻了闻,惊奇道:“我说这茶香怎么如此熟悉,我曾久居的村落,那山野遍地是栀子花,夏季正逢花开,浓郁的花香远远就闻得到。”

      这是她初次谈及凡间的经历,他来了兴致,假装不经意地问道:“在村里,你独自居住?”

      “对啊。”姽宁又忍不住呷两口茶,待果香在口腔慢慢散去,才接道:“我白天休息,晚上才出去食梦,与他们作息不同,怎可能与凡人共居。”

      怀苍听言,安然放下心来。看来遇到姻缘官历劫化身的道长之前,她一直是独身一人。
      *
      茶味香甜,且令人心神愉悦,姽宁越喝越上瘾,早就将怀苍那句‘浅尝两口即可’抛去脑后。

      五六杯下腹,没多久,药性开始发作。

      她两手托着腮帮,撑在桌上,就像酗酒后的醉态,痴痴地冲他笑,一句:“我夫君可真美……”差些要他岔气。

      昔日婚后,夫妻二人有过几次谈心畅饮,她却不曾在醉后如此夸赞。

      确切来讲,姽宁从未当着他的面,赞美过他。

      此刻的美言猝不及防,怀苍心脏扑通猛跳两下,颇有些受宠若惊,嘴角的弧度抑制不住地上扬。

      姽宁不过因视线恰恰落在他脸庞,才道出心里话,哪晓得在他心里掀起了大风浪。

      她神思越发不集中,漫不经意地看向他的茶杯,满满茶水,他一口未饮。

      “你怎么不喝茶,连闻都不闻。”她偏着脑袋,好奇地问道:“你的茶是什么味道?”

      怀苍的目光在她娇俏的脸庞停留稍刻,沉沉一句:“夫人的味道。”道不尽百年相思。

      从这热茶的第一缕香味窜入鼻间,他便暗暗深嗅了几次,香味犹如含苞半绽的玉兰,是姽宁发间的馨香,在他枕上流连多年。

      姽宁洒笑道:“你是说我吗?这茶里怎会有我的味道?”

      怀苍沉默,终是端起茶杯,轻抿一口。那香甜刚刚滑过喉间,过往回忆顷刻涌入脑海,止都止不住。

      “当真是我的味道?”她凑上前问道。

      他神色越发深沉,睇着她:“日夜所思,皆是夫人,我闻到的自然是夫人身上的芳香。”

      姽宁的笑容蓦地僵住。

      她当初在山洞以一个局外人的身份听他娓娓道述夫妻之情,得知自己是他妻,也始终身在局外,与他有着断开六百年记忆的鸿沟。

      此刻,仿佛能从他幽深的眸子里,瞧见那积累了几百年的愁绪。

      姽宁心头猝然扎了一下,刺疼刺疼的。

      她不知所措地避开他的视线,提起茶壶又给自己满上,喝水似的饮了一杯又一杯,掩盖自己的局促。没多会儿,终于抵不住药性的猛烈,咚地趴在桌上,一动不动。

      怀苍唤了几句,不得回应,再伸手拂开她颊边几缕发丝,红润的小脸展露眼前。一如她以往睡着时的样子,微撅嘴巴,像受了什么委屈。

      手指抵不住她唇瓣的吸引,缓缓靠近……

      “她还是有些能耐,喝了半壶才睡着。”调侃的声音蓦地从后方传来。

      怀苍不慌不迫地收回手,侧身看去——阔步走来的是一位瘦高的男子,穿着青云纹茶色道袍,腰佩一枚别致的玉葫芦。细眉薄唇,两眼眯眯带笑,像狐狸。

      正是东来山的主人,尧大仙。

      “你将药性调重了。”怀苍直言。

      “什么都逃不过怀苍兄的火眼。”尧大仙走来,瞧了眼昏睡的姽宁,笑道:“你家夫人曾令天庭的仙官吃了不少苦头,能耐可不小,我若不加重药性,待会儿她在阵法中苏醒,恐误事啊。”

      怀苍起身将姽宁抱起来,言简意赅:“开始吧。”
      ***
      何问阁的顶楼供着一件旷世神器,名为九佛神凰塔,塔身嵌有九枚佛珠,塔内供着远古凤凰神帝的一颗赤瞳,被称作天眼。

      所谓追溯前三世,过问后三生,皆靠凤凰神帝这颗知晓万物、前后尽察的通天赤瞳。

      前后三生三世不过是被众人传得神乎的夸谈,这天眼最大的本事是借由浏览对方的灵识而观其一生经历。

      怀苍想要了解的,便是姽宁从出世到六百年前,究竟何时与魔尊湮灭结了缘。

      三个时辰后,尧大仙将姽宁从九佛神凰塔中抱出来。

      怀苍接过来,却见他面色凝重,忙问:“可看见湮灭?”

      尧大仙施法收回宝塔,重新将其供奉于神龛。他转身,看向怀苍怀中依然安睡的姽宁身上,语气严肃:“她体内有血魔珠。”

      怀苍瞳孔一震,错愕地问:“确定?”

      尧大仙点点头:“形成灵体不久,她便遇到了血魔珠,血魔珠与她的灵体融合,这才有了意识和肉身。”

      真相犹如惊天霹雳,震得怀苍身形微微一晃,难以置信。

  •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凨未尘末、叶宝宝的营养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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