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金戈》妃子妓

7、奇怪的河水

　　杉山司文和仕鸣陆走街串巷地询问了一圈，此刻他们正坐在路边的石阶上唉声叹气，主要是杉山司文在叹气。

　　他们转悠了一圈，那男人没找到，可惜他当时没看见对方的长相，不然还能画张画像出来找人，而那男人穿的又太普通，逮着人随便一问都能问出七八个谁谁谁穿了这个衣服的，这让他们怎么找？

　　仕鸣陆是个自律而不苟言笑的男人，他自然不会像杉山司文这样气馁。

　　他双手环胸，两条结实的手臂显现出清晰的肌肉线条，垂眸思索了一番，沉声道：“你还记得那天撞你的那个男人是从哪个方向来的吗？”

　　杉山司文抬头，一手支着下巴，“怎么突然问这个？”

　　“如果你记得他来的方向，我们可以朝那个方向探探，兴许会有什么发现。”仕鸣陆站在他面前显得特别高大挺拔，英俊不凡。

　　杉山司文点头，确实很有道理，他站起来，“那我们走吧。”

　　“去哪？”仕鸣陆问道。

　　“去你说的地方。”

　　“你记得？”两人转身并排走。

　　“记得，我们这里出去就是福禄街，我就在福禄街上碰到的那个男人。”两人边走边说，出了一玺巷道，站在福禄街边，杉山司文伸手朝右边一指，“那个方向，他从那个方向来的。”

　　“我记得那个方向有一条河？”仕鸣陆蹙眉，“你身上沾的那个东西再让我看看。”

　　杉山司文将花姐给他的帕子拿给他，两人朝那个方向走去。

　　杉山司文一边打量着周围，一边道：“当时那个人身上湿漉漉的，但他没撑伞，那时候又刚下完雨，我也没多想，后来花姐看见我衣服上沾着的绿色东西问了我一句，我才猜想那个人可能是下海捕鱼去了，”他指了指仕鸣陆摊开的帕子上湿黏的绿色东西，“这有点像青苔或者水藻之类的东西。”

　　仕鸣陆低头闻了闻，仔细观察它的黏腻程度，出声否定，“这东西应该不是青苔水藻。”

　　“你怎么知道？”杉山司文眨了眨眼睛看着他。

　　“刑番阁的书阁里有很多藏书和卷宗，我在里面读到过一种含冤死在水里，怨气所化的东西。那种东西叫绿痰，并且身上会剥落绿色的痰液。”他抬起手中的帕子，示意了一下，“跟这种东西很像。”

　　“那我们的调查应该有着落了！”杉山司文双手插在口袋里，“要我说，肯定是那墨斋的猪老板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把什么人给逼死了，现在是仇家找上门，简直是活该。”

　　杉山司文越说越愤愤不平，“这种人在家里乖乖等死就好了，还要来委托我们刑番阁，真是心里没点数。因果报应不是理所应当的吗？哪有人能做了坏事还逍遥快活的。”

　　仕鸣陆心里自然赞同杉山司文的话，但他没有正大光明地说出来，主要是觉得这样做被别人听见会影响阁主的名声，所以他小声提醒道：“小声点说，别让别人听见。”

　　杉山司文赶紧做了一个将嘴巴拉上拉链的动作。

　　“看见了！长年桥，长年桥下长岁河。”杉山司文伸手一指前面的石拱桥，两人走上桥，站在桥边向下望，河水颜色深沉，看上去非常浑浊，两人对视一眼，这条河真的有问题！

　　白天长年桥上的行人络绎不绝，杉山司文转头，看见一个老头挑着两个沉甸甸的草编筐走过，小孩子嬉笑着跑过，男男女女脚步匆忙。

　　“我们下去，到那边的石滩看看。”仕鸣陆指着十几米处的河边石阶。

　　“好。”

　　两人站在最后一级石阶上，石阶的棱角已经打磨得光滑，上面的凹坑也显得格外圆润，显然平时有很多妇人，老妪来这里洗东西，舀水。

　　仕鸣陆蹲下身体，近距离看着浑浊的河水，它就像一滩深沉的水墨，只不过只有仔细看才能发现它竟然呈绿色。

　　果然有问题。

　　“接下来怎么办？我们在这等吗？”

　　“墨斋的事故都在晚上发生，估计它晚上才会出来……”

　　杉山司文伸手拍在仕鸣陆的肩上，马上打断了他的话，道：“既然这样那我们先回去吧，给花姐汇报一声，准备一番后再出来。”

　　“好。”

　　两人转身上岸，回到刑番阁给花九堇汇报了他们这趟调查的情况和对此的猜测。

　　花九堇点头，吩咐下去让他们做好准备，晚上再去潜伏。

　　傍晚的行动由花九堇带领，莉莉丝，百狸生，杉山司文和仕鸣陆随行，只是在出发前几人看着花姐从后厨出来，手里端着一个盛着牛肉凉拌菜的盘子，拿着筷子慢腾腾地吃着。

　　她坐在檐廊下的桃花心木椅子上，一声不吭地专注吃东西，直到将盘子里最后一根胡萝卜丝夹起来塞进嘴里才放下盘子，搁下筷子，拿起旁边小桌子上的丝巾擦了擦吃得红艳的嘴唇。

　　今日特别行动，花姐难得又换上了潇洒帅气不能移的黑金双色的军袍，勒着细腰的沉重腰带上挂着佩刀，她站起来看着面前整装待发的四人，终于慢悠悠地说出了，“出发！”

　　最近的花姐即便再次穿上军袍都有一种弱柳扶风的娇媚？百狸生看得挑眉，花姐变了！就是不知道花姐自己知不知道？

　　天色已晚，街道两边的店铺摊贩都已经早早收摊关店，花九堇领着四人穿梭在夜色中，唯有店铺门口挂着灯笼晃荡出橘黄色的光。

　　五人走上长年桥，花九堇站在桥边望着长岁河，河水浑浊不堪，不是泥水的脏污而是里面有不干净的东西。

　　花九堇转身打量周围和对面，长岁河两边是街道，飞檐翘角的木式建筑紧邻街道，“莉莉丝，你和司文，仕鸣陆，去街对面的屋顶隐藏，阿生跟着我在这边隐藏。”

　　“是，阁主。”

　　莉莉丝带着杉山司文和仕鸣陆穿过长年桥到达对面，双膝下屈跃上房子屋顶，躲在屋脊对面压低身形，在高处将底下的街道和远处河对岸的景象收入眼底。

　　“阿生。”

　　花九堇招呼了一声，率先跃上屋顶，百狸生紧随其后，同样站在屋脊之后压低身形，关注着长岁河和对岸的情况。

　　一个时辰之后，什么都没有出现。

　　百狸生注意力游离，突然低声道：“花姐，你没以前帅了。”

　　“是吗？”花九堇看了她一眼，下意识摸了摸脸，狐疑道：“我没以前好看了？不应该啊，都说女大十八变，我应该越长越好看才对？”

　　“不是不好看，是不帅了。”百狸生纠正道。

　　花九堇心说简直是瞎说！这世界上还有比她更帅的人吗？肯定没有！红唇一抿，谁都不爱，“你说说我哪里不帅了？”

　　“你最近特别弱柳扶风。”百狸生这张嘴巴，从来学不会委婉。

　　花九堇一听，心里瞬间‘咯噔’一声，因为她也觉得自从被皇太后睡了几次后变得娇柔不能自理了，难道这么明显吗？大家都能看出来了？但她肯定不会在下属面前承认，于是掐着嗓子矫揉做作道：“确实，毕竟人家也想有个人可以让人家依靠……”

　　百狸生震惊：“花姐，你不对劲！”

　　“哎呀，女人嘛总有几天不对劲……”花九堇决定娇滴滴地装到底，但一个男人突然从街角转出来，同时对面的杉山司文趴在屋脊后面对她们悄悄地做了个手势。

　　来了！

　　花九堇抬手将百狸生按下，两人压低上身，从屋脊后探出视线，看见一个男人走到河岸边，迈下湿漉漉的石阶。

　　对面的杉山司文又朝花九堇和百狸生默默地做了个手势，从这个男人的穿着和姿态来看，那天撞到他的人就是他。

　　花九堇做了个手势回应，表示知道了。

　　她们躲在房顶上，看着那个男人迈入长岁河，在月光下伸展双臂，张开嘴巴。

　　河水淹没至他腰部，水中似乎有什么东西托着他，然后无数浑浊的水流如水龙卷一样缠上他的躯体和手臂，从嘴巴，鼻子，耳朵，双眼疯狂涌入他体内，眨眼间他就变成了一个绿色的水人。

　　花九堇朝对面做了个手势，然后双手飞甩，金色的丝线从指间射|出，在空中划过多个复杂的弧度朝河中的绿色水人捆绑而去！

　　‘咝咝咝——’

　　柔软的金弦将河中的水人缠成了木乃伊，花九堇站起来，一条腿踩在屋脊上，双臂收于身前，十指缠绕金弦用力一扯。

　　“哗哗哗——”

　　绿色的水人化成一滩水落入河里，消失不见了。

　　双臂向后用力一甩，金弦被收回，花九堇直起上身站在屋顶上，迎面而来的风带起她的衣袍，乌黑的长发在身后如旗帜般翻飞。

　　对面的莉莉丝带着两人已经从屋顶跃下，穿过长年桥站在街道上仰望着花九堇，“花姐，接下来怎么办？”

　　花九堇从屋顶跃下，百狸生紧随其后，她淡道：“墨斋后院的那口井应该和这条河某处的河道相通，它去墨斋寻仇了，我们也去。”

　　那脏东西逃了，花九堇却看起来一点都不紧张，甚至还慢条斯理地理了理军袍的领子，“今天应该是它最后一次作案，墨斋的人今晚一个都逃不了。”

　　百狸生跟个无赖似地耸了耸肩，“死了也好，这就是作恶多端的下场。”

　　“那我们还去墨斋干什么？让那玩意把他们都杀了不就好了。”山杉山司文道。

　　花九堇摇了摇头，“我们去不是去救人，而是去找那个男人问出死在这条河里的人是谁，尸体在哪，找到它的尸体烧掉才能除掉这里的绿痰，不然这里的百姓迟到要遭殃。”

　　莉莉丝点头，“那走吧。”

　　花九堇走在最前面，四人跟在她后面，她们气势汹汹却脚步悠闲地穿梭在深沉的夜色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