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刃冶三巡[穿书]》舟人弈语

19、Ch19

　　秦淮没有说话，甚至没有抬头看上一眼，只是伸手轻轻拂去了顾湘脸上的汗珠。
　　跪着的那个人见秦淮装作没听见，便是立刻气不打一出来，提剑起身就要向秦淮刺去，秦淮却依旧一点反应都没有。
　　剑尖来势汹汹，不留半分情面，若是人直接被刺中，必是当场血溅，定无生还的可能性。
　　“——噌”
　　剑尖突然被打偏，连带着将人的身体在半空中急转方向，惯性过大，人直直撞在了一旁的石壁上。那黑衣人勉强起身，竟是直接喷出一口浊血来。
　　他抬头看向刚刚阻碍他方向的物件，竟是一把小折扇，打着旋飞过来，而后又稳稳旋回，被那青衣道士接在手里。

　　“武林大会岂容尔等如此放肆，私自伤人？”那道士冷冷说道，余光瞥了一眼置身事外，仿佛这件事与自己毫不相关的秦淮，不禁轻轻皱了皱眉头。
　　“他们杀了我师弟，还有什么‘私自’可言！”
　　“那也要在众门派弟子集齐之时再理论，到时候对错都会有一个公道。现在刚从里面出来就喊打喊杀，不是私自，难道还是公理不成！”
　　可能是道士发布施令习惯了，声音中都带了些许威严的意味来。刚刚嚣张跋扈的人，现在虽心中仍有不服，但还是暂且坐了下来。
　　青衣道士这才微微松了一口气。
　　刚刚他拦着黒崖山派的人，并非是由于私情偏袒秦淮，而是他知道在这种情况下若是不拦着，那黒崖山派弟子现在恐怕已经被秦淮一剑穿心而死了。

　　过了几个时辰，各个队伍都陆续走出。众人显然刚刚都经历了一番殊死搏斗，身上带着伤痕与血迹，脸上也是惊魂未定。
　　但数了数，却恰好少了一组人，正是黒崖山派师弟所在的那一组队伍，一个人都没有走出来。
　　天色渐晚，里面的人必然已经是凶多吉少。已经有一些门派开始吵闹，要闯进去救出自己的同门弟子，却被道士一道结界拦在外面。
　　“诸位不必慌张。时辰到了之后，这洞口自会把不属于里面的东西原封不动地送出来。”
　　众人一听皆变了脸色，不属于里面的，原封不动……
　　听上去有些瘆人。

　　道士的话音刚刚落下，一-股浓厚的血腥气息扑面而来。众人顺着气味传来的方向回过头去，却发现洞口处不知何时已经多出了一大滩……
　　胆小的已经在一旁叫了出来。
　　只见洞口送出来一大团黑乎乎的东西，似是一只凶兽，但已经死得不能再死了。腹部被破开一个大窟窿，粘腻的胃液从里面流淌出来。
　　凶兽的旁边，则是那个黒崖山派师弟的尸体，浑身都是脏兮兮的血迹。此外，竟还有唐书的身体。
　　所有人见到这等场景，都觉一-股寒意泛上脊椎。武林大会本是比武为主，胜负为辅，更是从没有出过人名。而眼前这个小山一样大的凶兽，若是迎面遇见……光想想就能浑身冷战。

　　青衣道士显然没有预料到这种现象发生，主办方并没有在洞内安置这种凶险异常的生物。他走上前去探了探这三具身体的鼻息。
　　“唐书还活着，只是晕过去了。”道士说道。
　　言外之意，剩下的都死了。
　　黒崖山派来了三位弟子，两位在这尸堆里，一死一伤。留下的唯一一位弟子双目通红，浑身颤抖。他指着角落里的秦淮二人，声音激动且不稳，“就是他们，杀了人。”
　　清风门派的那位小师妹看不下去了，皱眉道：“我们都理解你现在的心境，但是口说无凭。顾姑娘现在还受了重伤，你怎么确定是他们杀的人？”
　　众人连声附和。

　　那人不甘心，半跪着爬到那死去的男尸面前，激动回头对众人道：“你们看这创伤口，分明是清风剑派的剑意所导致！”
　　众人走上前，捂着鼻子围观，发现那创伤口的确是围绕着一团蓝色烟雾，正是清风剑派的特色之一。
　　青衣道士混杂着威严的声音响彻整个场地，“秦淮公子，事实可是如此？”
　　秦淮阖着双眼，将淡蓝色的温和灵力缓缓输进顾湘胸口。听闻此言，只是微微挑起一侧眼皮，淡淡道，“是。”

　　这一幕转折在所有人的意料之外。没人想到这件事真的是秦淮所为，更没有人想到，他会当场如此果断地承认。
　　“这……怎么会发生这种事啊。”
　　“是啊，说什么也不能闹出人命啊。”
　　“……”
　　流言可畏，不过转瞬间，众人的立场就从秦淮这一边，站到了他的对立面。

　　而秦淮此刻竟像是消极到不屑于反抗，甚至连解释的话也不愿说，任由人们的言语攻击与猜测愈发不堪。大概是觉得聒噪，他在两人周围设置了一层结界，将所有声音屏蔽在外。
　　那黒崖山派的弟子本就激动异常，看到秦淮一副无所谓甚至不愿意解释的样子，更是心头火起，连神智都被烧得精光。他猛地举剑向秦淮刺去，却在碰触到结界的一瞬间狠狠弹了回来。
　　众人心中皆是一惊。一般人都会以结界作为暂时缓冲对方攻击的作用，但是单凭用结界击退敌人的全力一击，这实力差距已经不是一点半点。
　　平日里展现不出来，但是到了生死关头，明眼人都能看出清风剑派大弟子的实力有多么恐怖。

　　屈辱与愤怒令黒崖山派弟子双目猩红，他向后踉跄了几步，随即再次举剑冲来，但竟又被那层结界反弹回来。
　　与此同时，结界的灵力也差不多消失殆尽，光纹黯淡了许多，被剑刺过的位置已经产生了一圈细密的裂纹。
　　那弟子不甘心，还要再来第三次。
　　而秦淮此时的态度完完全全是在自暴自弃，意气用事，拉起所有人对自己的仇恨值！

　　那弟子举剑直直冲过来，还在几米开外的地方，那层薄薄的结界就已经轰然破裂，而秦淮竟还面不改色地坐在地上，没有一丝动作的迹象。
　　道士已经做好了出招的准备，至少在剑意落下的前一瞬救下秦淮一命。
　　那人的剑眼看着就要刺进秦淮喉咙——
　　电光石火间，秦淮突然动作，快得令人只看见一趟虚影。那黒崖山派弟子的动作却戛然而止。
　　一切只发生在毫瞬之间，就只见那弟子从优势变成了劣势，上一秒还在嚣张拔剑，下一秒却被秦淮紧紧攥住了右手手腕。一下子失了力气，剑也掉在了地上。

　　秦淮就这样举着人的手腕，却没有其他动作言语。
　　就当那青衣道士皱眉打算开口时，人群中突然响起一个声音，把所有人的目光都带了过去。
　　“看他的手腕！”
　　刹那间，黑崖弟子的瞳孔中闪过一丝来不及掩饰的惊慌，下意识想抽回手，却被人紧紧捏住，半寸也动不了。
　　只见他的右手手腕内测，赫然呈现出一个黑色的诡异纹路，而此时愈发浓重，已经在皮肤上面浮起了一层黑烟。
　　而秦淮也终于说了第一句话，他的声音平淡，就像是在陈述一个无关紧要的事实，与那黑衣弟子的面红耳赤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你们且看那凶兽的额间。”

　　青衣道士扬起折扇，将凶兽脸上的血污一扫而空，呈现出皮毛下方的真实面貌。
　　只见那双眼之间，竟是有着一模一样的黑色纹路！
　　“这……凶兽难道是黑崖门派的！”
　　“贼喊抓贼，自导自演。”
　　“难道是他教唆凶兽杀人，之后想栽赃嫁祸于秦公子？”
　　不出片刻，众人的态度就急转了方向。青衣道士不由得微微松了一口气。他与秦淮相识，自是懂得他此番的用意何在。
　　——先置之死地而后生。
　　在黑崖弟子的质问中故意一言不发，将众人的疑惑与愤怒逼到极致。而那弟子拼尽全力的三剑，却恰使自己心性不稳，灵力冲撞，从而使纹路浮现于手腕。如此物证俱在，便无需解释。

　　“不是。”秦淮突然开口。
　　刚刚这样一出激将法，也是因为开始看到他的悲怆神情，不似有假。
　　“大概率是死去的那位弟子怂恿凶兽杀人，与这位无关。手腕上的纹路是门派家族的象征，刚才只是为了证明凶兽与贵门派并非毫无关系，并无怪罪这位公子的意思。”秦淮放下对方的手腕，还微微欠了欠身体，打一巴掌再喂一颗糖，仿佛刚刚冷脸不搭理人的不是他一样。
　　“我在情急之下，处于自卫目的，才不得已除掉凶兽，与它的操控者。”

　　“那另外两人呢？”人群中有人问。
　　“如果我猜得没错，与他组队的那两个人，大概率是在那凶兽的胃中。”
　　失踪二人的同门弟子，看到凶兽散发着臭味的腹部创口，脸色瞬间白了起来。
　　“剖开看看，不就真相大白了么。”秦淮轻笑，即使他现在是坐着的，但却给在场的所有人一种莫名其妙的压迫感。
　　从开始到现在，他看似偶尔落在下风，但事实上，却一直将一切转折把握在股掌之中，仿佛对所有未知都那么了如指掌，心知肚明。

　　青衣道士轻轻吸了一口气，划出一道风刃剖开凶兽的肚子，却愣在原地。
　　众人扭头看去——
　　只见不断流淌出的粘腻液-体中，残余着两个被血污蒙住的头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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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虽迟但，我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