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精下山[快穿]》鹤羽白

3、第 3 章

　　每到夜晚，七里河沿岸灯火通明，丝竹之声飞出窗外。靡靡之音里几声畅快几声娇笑，热闹得不似凡间。

　　今夜，格外的安静。

　　搜查的官兵里一层，外一层，包围了披星楼。他们手里提刀，目不斜视，比那铜墙铁壁还要无趣，吴妈妈招数使尽了，姓李的指挥使该查还是查。

　　她偷摸朝戏台上瞄了一眼。

　　扮作“唐高宗”的王公子，亮丽的戏服压不住他的气度。再看小郎君扮作“武后”，粉腮杏眸，媚而不俗，把她一手调教出来的角儿都比了下去。

　　这本就生的招人，换了装扮更惹人眼了，老天保佑哟。

　　棠落不知吴妈妈焦急地似热锅上的蚂蚁，她安然的很。闪着水水的眼睛寻找南风清的身影。

　　忽而，手心一暖。

　　“别怕，有我在。”王玄清见她不安地看着台下，心中升起怜惜。这丫头虽然行事鲁莽，但是对他情深意切，既不能回应她，能护着些便护着些罢。

　　棠落低头，瞧着某个不知死活的爪子。除了妖王，还没人敢捏住她的命门。

　　“小妖，旁的妖命门在丹田，心口或眉心，你的为何放在手掌心？”老仙好奇问。

　　棠落虚空中瞥了老仙一眼，哪里那么多为什么。

　　她淡漠地甩开王玄清的手。

　　就在王玄清惊愕之际，一丝淡淡的青橘香穿过浓厚的脂粉味吸入鼻息。接着耳畔便听见她道：“水都不会游，还想保护我。”

　　小女子傲气中掺杂些许嫌弃让王玄清微微红了脸。还有，那丝淡淡的青橘香，萦绕在鼻息间。

　　台下，披星楼被翻了个底朝天，只找到了些药瓶。

　　“我朝明文规定，不许使用/禁/药。”李指挥使道。

　　吴妈妈捂嘴轻笑：“兴许是哪个客人落下的吧。我这楼里来来往往那么多人，总不好见个搜了身才肯进来听戏吧。”

　　李指挥使鼻子里哼声气，“听戏？当我不知你挂羊头卖狗肉。劝你老实交代，免得受皮肉之苦。”

　　“大人要奴家交代什么？你要搜查，给你搜了。什么都没查到，也不能怪我不给你立功的机会不是。”吴妈妈娇笑，将李指挥使气得脸红脖子粗。

　　能做这披星楼的老鸨，岂能没点本事。

　　棠落瞧着台下，竟比方才听戏有意思。

　　李指挥使口拙，不是老鸨的对手。几个回合下来，就落了下风。但他铁了心要干出点事来。查不到大鱼，就先从小鱼入手。

　　他指着药瓶道：“披星楼私藏禁/药，所有人带回去审问。”就不信一顿板子下去，挖不出点东西来。

　　闻言，楼里发出小小的躁动，便是棠落也皱了眉。

　　她拉了拉王玄清的袖子，“方才说要护我的话还作数不？”

　　王玄清点头。

　　“那便好，他们若要动刑，你记得替我抗一抗。”

　　她拽着他的袖子，有些凶巴巴的，眼中些许不安。

　　这丫头一定怕了吧。本是想给他通风报信，却不想搅进了这摊浑水中。

　　王玄清微笑着安抚她：“不会，有我在，不会有人动你。”

　　然后，他向前迈了一步。

　　老仙急道：“小妖，快拦着他，不能让他自投罗网。”

　　棠落眨了眨眼，“不然呢，你要我去牢里挨顿打？”

　　“小妖！做大事不拘小节，为了仙籍，吃这点苦算什么？”

　　棠落轻笑一声，“若吃苦便能成仙，我早位列仙班了，还有你什么事。老仙，你莫忘了，我本是搅得妖界不得安宁的——妖后。”

　　让她为了区区一个凡人去受苦，多大脸。

　　老仙哑口无言。

　　但是，人还是要救的，是吧？

　　“在这楼中，知晓他身份的人不少，几个能抗得住打？老仙，道法虽宽，只渡有缘人。你我已尽力，他需自救。”

　　老仙已无言以对，上天只渡有缘人，话说到这份上，他还能说什么呢。

　　台下，老鸨时刻注意台上动向。见王玄清动了，她立马踹了一脚身旁的龟奴。恨声道：“你个狗东西，是不是你弄的这些腌臜东西。”

　　龟奴听话听音，忙把罪认下来，“是小人一时鬼迷心窍，以后再也不敢了。”

　　李指挥使又不是吃干饭的，哪能看不出他们的猫腻。

　　“别以为推个奴才出来，就能搪塞我。禁/药从何处来，经何人手，供谁取用，本官定会查个水落石出。”

　　“大人何苦咄咄逼人。既已有人认罪，还想把我们都抓去，然后严刑拷打定个什么莫须有的罪名？好叫你升官发财！”

　　“你休得胡言乱语！本官一心为陛下效忠，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台下，都是厉害角色，争执不休。

　　老仙松了口气，方才王玄清跨出去的那一步，差点把他吓死。

　　他看了眼小妖，“接下来，要如何？”

　　棠落小小的打了个哈欠，到她睡觉的点了。

　　“披星楼这般大的动静，拖得久了，即便没人去王家报信，他们也会猜出个一二。不会让宝贝儿子宝贝孙子出事的。况且——”

　　棠落又打了个哈欠，“况且，披星楼是有后台的啊。再迟钝，也该接到消息了。”

　　老仙听了，再去看台下，果真，老鸨跟那李指挥使扯皮呢，分明是在拖延时间。

　　小妖还是有两把刷子的。

　　老仙转头去看小妖。却见她拽着王玄清的衣角，站着打瞌睡。

　　王玄清背脊挺得直直的，将她挡了个严实。脸上脂粉一堆，倒瞧不清他什么神色。

　　这时，守在门外的人恭敬地让出一条道，一人走进来。

　　李指挥使瞧见来人，微微讶异，“你怎么来了？”

　　南风清余光不经意掠过戏台，“舍妹的古筝断了一根弦，送对面的天音楼修补。见你们在此处，过来看看。”

　　清冷的声音似冬日潺潺的流水，棠落一下子惊醒了。

　　朦胧的惺忪睡眼中带着些慌乱无措，王玄清瞧得好笑，以为她天不怕地不怕呢，原来怕她兄长。

　　又是男子装扮，又是一身戏服，这模样回家去，还得了。

　　“躲我后面，藏好了。”王玄清轻轻笑。

　　不用他说，棠落自然藏的严严实实的。她可是个乖巧妹妹，怎会女扮男装逛青楼呢。

　　台下，不知南风清与李指挥使耳语了什么。反正他是把人撤走了，且只带走了那个认罪的龟奴。

　　吴妈妈上前去谢，礼才行至一半，那模样英俊的青年已抱着古筝走了。

　　真真是个不解风情的。

　　南风清一走，棠落也要走的，且还需赶在南风清之前回去。

　　头上珠钗一堆，因扯得急，疼的她眼中泛起水花。王玄清抓住她的手，“你越急越乱，让他们来吧，待你整理好，我送你回去。”

　　此时王家的人来了，就候在外面。

　　···

　　棠落蹑手蹑脚回到她的小院。乌云盖住了星光月色，黑漆漆一片。

　　“吱吱呀呀”的推门声在静谧的夜里分外清晰，不过才开一尺，她脑门上生出细密的汗珠。

　　很好，隔壁的院子没有动静。

　　侧身进了屋，想了想还是不关门了吧。

　　摸索着走到内室，点开床头一盏灯，蓦地一惊。

　　“你做什么一惊一乍的，吓死我了。”老仙拍了拍胸口。

　　“南风清抱着去披星楼的那把古筝。”棠落怔怔地看着书案。

　　老仙瞧一眼，还真是。

　　“他这是发现你偷跑出去了？”

　　“还用说，水都给我打好了，还冒着气呢。”

　　早知道便不在门外磨蹭那么久了，早进来早睡觉。

　　粗粗一顿收拾，棠落躺进被窝里。

　　老仙看着裹成一团的小妖，道：“你这便睡了？不思考一下明日如何应对？”

　　“应对谁？”

　　“南风清啊。”

　　“聪明人呢，看破不说破，你这老仙不会懂的。赶紧走，不许偷看我睡觉。”

　　谁要偷看你个小妖。

　　老仙挥着拂尘遁去。

　　翌日，清晨。

　　南风清巡城的间隙给棠落买好了早点，送到家里时，她正好起了床。

　　桃花开得正盛，她坐在树下摆弄筝音。

　　“可还满意？”

　　“哥哥？”棠落瞧见南风清，高兴地小跑过去，“满意的。”

　　南风清将早点给她摆好，道：“天气渐暖，阿棠该做两身新衣裳了。今天俸禄送来，有匹天香绢不错，正适合你。”

　　老仙飘在半空，果然，南风清不提昨夜之事。接到小妖充满鄙视的一眼，老仙气呼呼坐桃树上去。

　　南风清并未多待，他还要当值。

　　临走时，他忽然说：“后日三月初三，长公主办花船游园会，你可想去？”

　　“去去去！”老仙激动地差点从桃树上掉下来。

　　棠落余光淡扫他一眼。她放下碗，看着南风清，腼腆地说：“我听哥哥的。”

　　南风清弯起嘴角，清冷的眼眸里暖意正浓。桃花树吹落一阵花雨，轻柔的花瓣抚过他眉尖。

　　没人知晓，那桃树上，坠下来一个老神仙。

　　只有一只妖，喝着粥，促狭地看着地上揉屁股的老仙。

　　“小妖，你可知南风清在游园会上干了什么！”老仙气得要再升回天。

　　“不知道啊，你说来听听。”今日咸菜好吃，棠落一口粥一口咸菜。

　　她这般不上心的态度，老仙更气，“他在游园会上沉了一船人，一船人！你怎能不去救人？”

　　“那些都是从前欺负南风棠的人，我为什么要救。”

　　“那，那也罪不至死啊。”

　　“没有谁要她们死啊，是她们自己不会游水。”

　　“小妖，你不能如此说。”

　　棠落搁下筷子，定定地看着老仙的眼睛，“我不能这般说，她们便可这般说南风棠？”

　　“呃，你怎么知道。”老仙被她看得不自在。

　　棠落嗤笑一声，重又拿起筷子，喝口粥道：“昨晚梦见南风棠了，她跟我说的。”

　　“你梦见南风棠……她是要投胎去了吗？可有说其他的什么？”

　　“你自己问她去。”喝完粥，棠落接着摆弄古筝。这东西她有南风棠的记忆，但是脑子会，手不会……

　　老仙一会儿站在她左边，一会儿跑到她右边，搔头抓耳，好半晌挤出一句话。

　　“你三月初三去长公主府，我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