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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番外 ...

  •   火在半夜燃起。
      毫无征兆地,陡然地升起,像一条巨龙,张开大嘴吞噬这个诡异的小镇。浓烟滚滚,疯狂地窜入大街小巷,可刘义慈却奇怪地睡得很沉,他没有一点预感,平时他的警觉性很高,即使在睡梦中也有一点动静就会立刻惊醒,恢复清明。
      原因是温尔给的一杯被下了药的茶。
      温尔披着一身白袍子,帽子搭在脑后,她打开屋子的门,站在门口,看着背对着火舌狂奔而来,团队中可能还精神正常的几个人,不给面子地笑了。
      “跑快点,衣服被燎了。”
      火势迅猛,转眼间蔓延了整个镇子,只留下广场这么点大的地方,很快这里也会被吞噬。高耸的塔钟这时响起钟声,声音回荡在每一个人耳边。
      温尔认识跑得最快的人,后面几个人她也脸熟,大概就是每次在团队里摸鱼,坐享其成的那几个人。最前面的人跑得快,大概是世界给他的能力,他没几秒就跑到温尔面前,他的眼珠微突,狠狠瞪着温尔,样子很癫狂。没等温尔反应,他一把扼住她的脖子嘶吼。
      “是你!都是你这个贱人!”
      “出口,出口呢?出口在哪?!”
      “你肯定知道,你们都知道,出口呢?”
      温尔喘不上气,从喉咙里发出“咔咔”的声音。她挤出断断续续的一句话。
      “咳……在塔里……”
      她伸手指尖指着男人背后的塔钟,男人扔开她跑向塔钟,随后而来的人也跟了上去。
      但他走到密实的塔钟边上就顿住了脚步,塔钟壁很光滑,没有一丝缝隙,他突然有一瞬间的清明。
      “你过来。”
      温尔慢吞吞地走过去,火以塔钟到温尔的屋为半径,围出一个圈,似乎真的有意识地在等待什么。男人头痛欲裂,温尔绕着塔钟转了一圈,有人开始哭啼。
      “救命啊……为什么会突然着火……呜……”
      “赶紧找出口啊,磨磨蹭蹭什么呢……”
      ……
      “救救我!”
      这是他们的声音。温尔想骂他们,又想笑,再次走到男人身边时,他们周围的塔钟壁上开了条缝,慢慢地移动——一道门出现了。塔钟里黑黢黢的,若隐若现地能看到楼梯。
      男人本身没什么实力,就是速度快而已,他突然迅捷地将温尔踹进塔钟内,温尔的肋骨被他踹得生疼,人在地上滚了好几圈。见温尔进了塔没事,男人也进去了。
      所有人都进去后,门又关上了。
      ……
      温尔再出来时,火在圈外伺机而动,它们的势头很猛,广场里起了血色的雾,不多,只到温尔的腰。她穿行在雾里,头顶着大袍的白色帽子,半张脸藏在下面,嘴唇也是苍白的,整个人像是从脚下的土里钻出来,顶破了雾。
      温尔花了大力气把刘义慈搬下床,拖出房门,拖动的过程中门框不小心磕到了刘义慈,让他迷迷糊糊地醒了。他半梦半醒,视线模糊,被人拖在地上也没什么感觉,但是他清楚地意识到自己的处境不妙。
      温尔力气比之前大些,很快就将他拖进了走廊最里间,刘义慈之前来看过,就是普通的房间。
      温尔抬眼往里瞅了一眼,没兴趣再看第二眼。
      真是很“普通”呢。
      她将人扔进去的时候,进来时关上的大门“砰”一声弹在墙上。温尔连忙将里间的门关紧,拿出钥匙锁了三道,其实锁不锁都一样,她就图个心里安慰。
      刘义慈浑身无力,掀眼皮的力气都没有。他靠在门上,憋足了气大喊:“温尔……”
      发出的声音不尽人意,温尔正靠在门后面给他压着门,她面对着大敞的屋门看着屋外熊熊的火。
      “别叫!”
      刘义慈不死心,他的手指在地上轻轻地动了动,但就仅此而已,他连曲个手指都做不到。
      “温尔……”
      温尔能听到他说话,很清晰,她抹了把脸,可手上又是血又是黑烟,糊得乱七八糟。她心烦地蹬了蹬腿,“干嘛?”
      “你干什么了……”刘义慈的声音很虚弱,他的身体不受控制地下滑,可他心急如焚,想出去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
      温尔敲了敲门,说:“你安生点,有力气了也别睁眼,装死等着就行。”
      刘义慈彻底躺倒在地,正如温尔所言,他浑身软趴趴的,根本没有办法行动。
      “你怎么了?”
      温尔想骂他,空气的温度太高,炙烤着她的脸,让她脸皮紧绷,疼得有些难以开口。
      她的能力实在太鸡肋了,在之前根本没有什么实质性的用处。团队能相遇很不容易,大家聚在一起,人多难免就有牺牲。
      让人送死应该是保留绝大数人存活机会最好的方法,让他们试探出口,活着是运气好,死了是好样的。
      温尔躺在门板上,发丝在耳边蜷曲,爆炸。门口站着之前午饭时遇到的那个男人,温尔看见他的嘴张了张。
      这时候她的身体很痛苦,但五感却非常灵敏,能力似乎也到达一个顶峰。
      他说:“你后悔吗?”
      温尔不理他,头靠在门板上,絮絮叨叨说话:“刘义慈,我也算有情有义了,你老老实实给我躺着,什么时候门开了,你就什么时候走。别他妈我白干一场。”
      刘义慈的声音越来越大,让温尔想进去给他一巴掌。
      他喊道:“我现在不走,你干嘛去,你不走吗?”
      火焰已经冲到温尔眼前,没有一下子包裹她,慢慢地从脚尖开始,一点点地慢慢蚕食,让她一丝丝一毫毫完全碳化。温尔反而耐心起来。
      “刘义慈,你脸不错,以后护好这张脸,肯定不吃亏……”
      “温尔,你他妈在干嘛?”温尔听到刘义慈反复地怒吼。
      “你见过钓鱼吧,我说你就靠真本事,钓人帮你钓鱼,赚了呀,我都羡慕你。”
      “温尔……”
      “放我出去。”
      “好不好?”
      ……
      温尔的下半身已经完全焦黑,她的血凝固了,世界给了她超强的生命力用来承受痛苦,她做到了。
      浓烟呛进她的口鼻,让她的声音变得嘶哑,刘义慈的灵魂在地上攀爬,可身体却纹丝不动。
      他的怀柔政策没有感化她。
      温尔咳了两声,咳不出什么东西。
      “小眼镜那个逼不是好东西,他们都不是好东西,就是想拉你去试出口,咳!……”
      “你呢?”
      脑后溢出的血凝固在门上,将温尔的头与门黏连,她头太沉了,头发变成一堆硬茬贴在头上,轻轻颤抖时还能听到脆响。
      “我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咳咳……娘的!那些逼让我去送死,我就送他们死!”
      “我说刘义慈……你是真能人,妈的见到有人要送死就自己上……咳咳咳咳……”
      温尔撕心裂肺地咳,但她就是把自己咳裂,都要把话说完:“死就死呗,关你屁事……下回别他妈救人,人情都还不上……”
      刘义慈再也没说过话,他的心像一滩死水,没有一丝波澜。他的指尖抵着门,像是要推门。铁门从一开始的冰凉慢慢升温,最后维持在一个人的体温。
      就像预感似的,刘义慈突然问:“你喜欢什么?”
      温尔已经快说不出话了,她沉默了很久,门上的温度快散尽的时候,她呢喃着消失在了门后的火中。
      “我想吃甜的……”
      刘义慈第一次如此狼狈,他的脸贴在地板上,身体瘫软,眼泪在地上迸溅,就像四射的火星,将一个世界摧毁在一个无名的节点。
      如果有一个世界是真实的,刘义慈想,那一定是个有温尔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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