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思已入骨》遇见光阴

28、第 28 章

　　从那天后，季繁星便再没拍过这样的照片，海边还是会去，刚开始的时候也会反射性地举起相机，但在按下快门那一秒总能及时地回神，笑着摇摇头骂自己傻，然后离开，直到这个顽强的反射弧慢慢从记忆里消失不见。

　　瞪着来电提醒还没想好要不要接听，电话已经被那边挂断，手机自动黑屏时，季繁星竟松了一口气。

　　多年的认知被颠覆，虽然当时气场端得挺足，骂得很过瘾，踹得也很过瘾，摔得更过瘾，过后却又洒脱不起来。
　　反正就是剪不断，理还乱，烦躁得很。

　　见季繁星蹙着眉盯着手机出神，汪晨鸢打发了许可，拿着照片走过去反扣在她的办公桌上，抬指在照片上敲了敲，挑着眉问她：“能认出这是谁的字迹么？”

　　季繁星闻言垂眸去看，心跳有一秒不受控制地加速，只见那照片背后规规矩矩、整整齐齐地写着四个字：我喜欢你。

　　似乎是怕在正面留下痕迹，下笔时故意收了力道，每一个笔画都透着小心翼翼。

　　看起来就和她当年趴在桌前写下那几百个“我喜欢你”一样。

　　等了许久不见动静，汪晨鸢索性蹲了下去，下巴搁在桌子上观察着季繁星脸上的表情，片刻，忍不住捂嘴偷笑。

　　行，这戏还很长，陆狗慢慢儿追，她在一边儿慢慢儿欣赏。

　　幸灾乐祸了会儿，觉得好像不太厚道，汪晨鸢清了清嗓子，“哎，你现在什么想法？”

　　季繁星回神，将照片丢在一旁，又若无其事地将视线挪回至屏幕，“什么什么想法？”

　　汪晨鸢翻翻白眼，“明知故问！”

　　季繁星侧目看了她一眼，恍然大悟般地“哦”了一声，“你说陆海洋？”她歪着脑袋想了想，然后耸了耸肩回答道：“没想法。”

　　汪晨鸢：“……”
　　一副完全无波无澜的无所谓样端的倒是挺像那么回事，可汪晨鸢才不信，“你确定你真的一点都不喜欢他了？”

　　季繁星嗤地笑了下，平静地道：“谁爱喜欢谁喜欢去。”

　　汪晨鸢“啧”了一声，“我问你呢，麻烦正面回答。”
　　“那就不喜欢了。”季繁星跟很随意地说。
　　“……”

　　余光瞥见汪晨鸢一直盯着自己，季繁星不得不放下鼠标，往后靠在椅子里，双手抱臂轻笑了下，奇怪地道：“你以前不总说我不该在这一棵树上吊死么？怎么这会儿又摆出一副我不喜欢他了觉得还挺可惜的样子？”

　　“……不是可惜，感情这种事没什么好可惜的，我就是不信……我才不信你点儿都不喜欢他了！走了，不跟你贫了。”汪晨鸢说完，意味不明地笑了笑，便转身走了出去。

　　办公室里重归平静，对着虚空出了会儿神，一扭头便又看见了那张照片，四个正楷字格外显眼。
　　我喜欢你。
　　季繁星自然知道这是谁的字迹。

　　犹豫了会儿，还是伸手把它拿了过来，星空与海，确实拍得挺有意境，她甚至认得出来这景是在哪里取的，同样的地方她也曾拍过不止一张。

　　季繁星咬了咬唇角，表情又开始愤怒，这照片上标注的时间是去年夏天。

　　陆海洋回来过。
　　他居然无声无息地回来过。

　　＊

　　开年第一天上班，晚上的时候作为老板，季繁星和汪晨鸢请大家在外头吃了顿饭。

　　从饭店出来时间还早，又去酒吧接着逍遥，一直到凌晨才散场。

　　送走了在自己耳边叨叨个没完的汪晨鸢，季繁星头疼地捏了捏眉心。

　　什么毛病她是，三句话不离陆海洋，没完没了，难不成汪晨鸢还看上他了？
　　嗤——
　　季繁星成功被自己逗笑。

　　“一个人站在路边笑什么呢？”

　　突来的男声吓了她一跳，回头便见一分钟前还讨论着的人这会儿就站在自己身后，歪着嘴角笑吟吟地看着她。

　　季繁星有些缓不过神，直到那人抬指轻点在她的眉心，“啧，突然傻乎乎的呢。”

　　声音淬着笑，低沉悦耳。
　　季繁星蹙了蹙眉，抬手拍掉陆海洋的手，瞥见他身后不远处抱着胳膊得意洋洋看戏的杨旭，兀自咬了咬牙。

　　陆海洋回头看了眼，也跟着磨了磨后槽牙，“你哥也没告诉我你在这里。”
　　季繁星一行人从他们包间外经过，他才注意到她，便迅速起身跟了出来。

　　“要不我们现在过去，一人给他一脚？”陆海洋笑着提议。

　　季繁星眉心跳了下，缓缓地收回目光重新落在他脸上，未几，突然道：“那照片拍得挺好的。”

　　陆海洋愣了一瞬，眼底滑过一丝笑，“摸索了很久，但跟你比差远了。”

　　那就是他拍的，他果然回来过。
　　季繁星偏过头深吸了好几口气，心底突然窜起来抑郁也未能平复，下一秒便又给了陆海洋一脚。

　　紧咬着牙关，几乎使出了浑身的力道，陆海洋毫无防备，狼狈地后退了一大步才站稳，抬眼错愕地看去，就见季繁星一双眸子被怒火烧得闪亮无比。

　　看起来是气狠了，连肩膀都在细细地抖。

　　“星星？”陆海洋有些不明白自己哪里惹到她了，然而才挪动了下步子，季繁星突然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转身往马路对面走去，细窄的高跟鞋步步生风。

　　陆海洋拧了拧眉抬脚快速追过去，赶在她踏上斑马线前，一把将人拽了回来，箍在怀里，有些气急败坏道：“红灯，疯丫头！”

　　季繁星被吼的怔了下，回过神来奋力挣开束缚，拎起手里的包不管不顾地往陆海洋身上招呼，一边砸一边骂：“要你管！混蛋！”
　　歇斯底里。

　　陆海洋被打的有些懵，垂眸瞥见季繁星脚上的高跟鞋，又怕她崴脚不敢跑着躲，处于本能挡在脑袋上的手也放了下来，改护在她身侧，以防她用力过猛摔倒，那姿势别提多别扭。

　　不知过了多久，听她骂他的声音开始带着细喘，陆海洋忽地直起身体扣住季繁星的手腕，无奈道：“好了，好了，中场休息十分钟。”

　　陆海洋这一生，大概没有这么狼狈过，周围围观的人一定不少，但一对上那丫头微红的眼眶便什么也顾不得了，唰地松开手，立正站好，放柔了嗓音道：“你不要哭，我给你打就是了，打到解气为止行不行？”

　　季繁星拿起包包又往他身上砸了几下，“谁哭了！蟑螂才哭！”
　　陆海洋哭笑不得地看着她，“好，你没哭。”

　　许是那音色里久违的纵容太过明显，季繁星这下真的委屈地想哭了，努力吸了吸鼻子，红着眼瞪他，“陆海洋，我以后再也不要喜欢你了！”

　　陆海洋哂笑了下，挑着好看的浓眉照单全收，“好，不要喜欢我了，那以后换我来喜欢你，好不好？”

　　季繁星立刻摇头拒绝，“不好，我也不要你喜欢我！”

　　眼前的丫头梗着脖子，红着眼怒瞪着自己，就像个被欺负了惨了委屈兮兮的小孩子。

　　虽然被骂了，被揍了，陆海洋的心情却是前所未有的轻松愉悦，他等她冲自己发泄，已经等了太久。

　　微微弯了身子和她平视，陆海洋专注地望进季繁星眼底，许久笑着问她，“那我已经喜欢了，并且打算明早醒来时继续喜欢怎么办？嗯？”

　　他故意压着声音，最后一个字却尾音轻轻上扬，勾人的不行，季繁星突然就没出息地红了耳朵。

　　所有的气场瞬间散了个干干净净，耳侧传来路人的笑声，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丢人大发了。

　　再被哪个眼尖的认出来，往微博上一发，铁定头条，那她以后也不要再出来做人了。

　　见季繁星突然举起包包挡着脸，满眼纠结，陆海洋心下了然，也没多考虑，弯唇笑了笑，上前一步把她脑袋往自己怀里一扣，打横抱了起来，“我们回去再说。”

　　季繁星自然是要挣扎，被陆海洋极其不厚道地威胁了有人在拍照，才老实了下来，把自己的脸遮得严严实实。

　　被放到车上季繁星便拿后脑勺对着陆海洋。
　　陆海洋也不勉强她，从后视镜里看了看自己高高翘起的嘴角，安安静静地开着车。

　　到了玉珑湾季繁星一言不发地推门下车，被人一路尾随到楼下电梯才不耐烦地回头，“你有完没完？”

　　陆海洋没说话，从口袋里掏出磁卡刷开电梯，从容不迫地走进去后转身洋洋得意地看着她。

　　真行！
　　季繁星一愣过后嗤笑了下，故作镇定地抬脚走了进去。

　　电梯在七楼停下，两人一前一后走出去，看着陆海洋打开自己隔壁的门，季繁星也没感觉到任何意外。

　　这个自己住进来后，从来没露过面的邻居，今天终于见到了庐山真面目。

　　冷冷地看了他一眼，季繁星打开房门走了进去，并使劲摔上门，以此表达自己的愤怒。

　　随手把包包仍在鞋柜上，很不淑女地踢掉脚上的鞋，听到外头突然传来了一道熟悉的女声，季繁星往里走的脚步一顿。

　　“欸？这不是小陆吗？你什么时候回来的？对了，你跟星星那丫头怎么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