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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7、第 77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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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指的是谁?”
尚婉面无表情道:“我的母亲。”
洛清冬点了点头,对尚婉的回答并无多少意外:“她什么时候给你的,你知道她给你的是什么东西吗?”
“大概是四个月之前,当然是知道她给我的是什么东西才收下的。”尚婉的神情淡淡,看不出喜怒。
“既然你知道是什么东西也不想死,为什么还要收下?”
“她是很奇怪的人。”尚婉如此评价她的母亲,“她总以为她很爱我,倘若她说的是实话,那她一定爱尚青胜过爱我。”
尚婉不等洛清冬问就自己说了下去:“那日她来看我……”
尚婉摇了摇头:“不应该说来看我,而是向我吐苦水。”
与洛清冬想的不差,确实是公公和儿媳扒灰惹出来的事,丈夫移情别恋,小三还是自己儿媳,这事放谁身上都受不了。自己儿子整天在外头花天酒地根本不管家里的事,丈夫也不向着已经人老珠黄的自己,所以女儿就成了自己的情绪垃圾桶。
“我对他们的腌臜事不感兴趣,只是偶尔会想他们似乎只有在这种时候才会想到我。”尚婉神色显出些许的落寞,“她骂那个贱人勾引了自己的儿子还不够还要勾引自己的丈夫,话……说得很难听。”
尚婉脸上露出没有丝毫笑意的笑容:“她说琴坊出来的女子就是下贱,没脸没皮,见着个男人就扑上去,就是个万人骑的烂货。”
在场其余三个人听到尚婉这话表情齐齐变得古怪起来,原因无他,尚婉也是从琴坊出来的女子,还是被她的家人亲手送进去的。
尚婉母亲可能是一时气愤之语,但也实打实地伤害了尚婉,尚婉再怎么冷淡她也是人,而且以她的成长环境,她要是心理再脆弱点就不是性子冷淡不冷淡的问题了,而是抑不抑郁的问题了,她再感性一点,洛清冬估计就见不到尚婉了。
“这种话我在琴坊听过很多,但由自己亲生母亲说出来果然听着更伤人些。”
洛清冬张了张嘴,想安慰一下她却不知道该说什么,她最烦那句天下无不是的父母,说实话有些人当父母之前就不做人,指望他们当了父母就做人简直是白日做梦。
她说不出安慰的话还因为这世上没有真的感同身受,洛清冬终归不是尚婉,尚婉一步步走到如今真乃时也命也,洛清冬不想去站在上帝视角评价她的行为,她选择那么做可能是是她那时候能做出的最正确的选择了。
“你自己不后悔就行。”洛清冬想了想说。
尚婉身形晃了晃,看向洛清冬,谁能想到第一个对她说不让自己后悔的竟然是个只见过两面的小孩。
她从尚青听到的是“为了家人的幸福,我可是你的亲哥哥,妹妹你就牺牲一下”,从她母亲嘴里听到的是“你哥哥也不容易,家里急需要钱,反正你都被谢公子看上了,帮衬一下你哥哥又如何”……
太多了太多了,却没人和她说过“为自己”。
“我不悔的。”尚婉声音虽轻,却掷地有声。
洛清冬欣慰一笑,不悔就行,不悔说明她愿意对后果负责。
“那你是如何做到的?”
“她是在得知我的……嫂子有了身孕之后起了杀心。”尚婉眸光微冷,“她知道那个孩子不可能是尚青的孩子,她称那个孩子为孽种,她一直想除掉那个所谓的孽种。”
“结果没成功?”
“嗯,她的手法不怎么高明,被父亲察觉到异常后父亲就不再接近嫂子和她的孩子了。”
“她跑过来和我哭了一通,我觉得烦,便帮了她。”尚婉脸上慢慢浮现出笑意,“我装作无意和她透露了有人因为误食野葛身亡的事。”
“野葛是何物?”洛清冬皱眉,听起来是种植物,她晃了晃手里的瓶子,“这里头的是野葛?”
尚婉点头:“瓶子装的是野葛的草汁。”
从刚才起就被尚婉的话震惊到快死机的谢毓终于重启成功了,尚婉的脸依旧是那么美,可他觉得此刻的尚婉陌生极了。
“原来如此,借刀杀人,厉害。”
“她或是用其杀了父亲或是杀了嫂子和她肚子的孩子,我都是不在意,她千不该万不该将那野葛汁送到了我手里。”
“她对你的杀意从何而来?”
尚婉摇了摇头:“我向她透露野葛能杀人和我收到她给的野葛汁之间隔了有好一段时间,许是这期间发生了什么我不知道的事也是可能的。”
“这野葛汁是她亲手给你的?她有和你说什么吗?”
洛清冬觉得有些怪,尚婉对他们家来说就是摇钱树,虽然从最后的结果来看,像是那女主人自己不想活拉着一家人陪葬的戏码,所以拉上女儿一起死大概也是有可能的。
尚婉还是摇头:“我最后一次见她时她的样子不太好,看起来像是病了,说话比从前更加错乱。”
洛清冬歪了歪头,借刀杀人这一招虽然蛮厉害的,但若是她只提供了这么一个消息真的很难定罪,毕竟不是她指使别人这么做的,如果提供刀都算罪名那么所有刀具生产商都要把牢底坐穿了。逻辑虽然是这么个逻辑,但尚婉狠也是真的狠。
不过这些无所谓了,反正她也不是真的来找凶手的,是来找那个女主人到底犯了什么错,知道这些差不多就能交差了。
“事已至此,那你今后就好好活下去吧。”洛清冬客套地安慰了一句就离开去找胖大婶了。
离了谢府以后,肃晁才显出身形来:“你真就觉得那个尚婉只是说了一句话就能让四个人全部殒命?”
“我亲爱的师父,现在人都死了好久了,我们能查到这些证据都是走了大运了,当然是任由尚婉说什么就是什么。”洛清冬无奈地一笑,眼底闪着戏谑的光芒,“何况真相是什么其实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们没有证据反驳尚婉的说辞,说不定真的是女主人受不了自己的丈夫和自己的儿媳扒灰,所以发了疯要拉一家人陪葬。”
“这话……倒是有几分道理。”
肃晁想了想觉得也是,只有最后能说话的才是赢家,赢家无论把自己粉饰成被逼无奈的受害者还是贯彻正义的英雄,旁观者也没有置喙的余地,毕竟有资格说话的都已经死光了。
尚婉有心也好无意也罢,事实是她不仅赢了,而且赢得很漂亮,敲骨吸髓的家人死了个干净,谢家公子也对她情根深种。
即使如此,洛清冬对尚婉依旧没什么恶感,相反还挺欣赏尚婉这种女子的,毕竟比起恶,洛清冬更讨厌庸,能作恶有心机说明还有几分脑子,庸就是没脑子,因此庸人是最难相处的,也是最会惹麻烦的。
接这个没头没尾的破差事不是为了行侠仗义的,她需要的是一个被这座城中的人接受的身份,不能以龙的姿态,那样太过显眼,她不想天界察觉到异常。她会选择这座城也是因为这里远离无定山,这城里的人几乎都是没有仙缘的普通人,过着男耕女织的小农生活,与她所熟悉的世界比较接近。
洛清冬将查到的事简略和胖大婶说了,隐去了尚婉相关的大部分内容,然后她让肃晁装模作样地画了张没用的符。
符有没有用不重要,重要的是能震惊到围观群众,所以画符的过程要多夸张就有多夸张,如果不是洛清冬死命拉着肃晁,肃晁此刻已经踏上回青丘的路上了。
凡间现在也没有发明纸,所以他们画符用的是桃木板,在洛清冬的要求下,肃晁用狐火在桃木板上烧出了图案,虽然是大材小用了一些,但胜在视觉效果相当唬人,围观群众就被唬得一愣一愣的。
肃晁莫名觉得有些羞耻,虽然他知道自己搞这么一出以后没过几天他的名声就能传遍整座城,到时候即使是谢府的家主他又有什么见不得的?
他之所以会觉得羞耻是因为这件有始无终的事在他心里是个疙瘩,自己现在做的一切更像是虚张声势。
尚婉不简单,那个谢毓也不简单,作为谢家的少主和尚婉的丈夫,他真的会对尚婉的事一无所知?然而这只是他的猜测罢了,真相可能就是那么荒唐也说不定。
他们做完这一切后,那个凡人果真没再继续做那个奇怪的梦,他蹙眉道:“难道真是那女主人发了疯?”
洛清冬的表现倒是淡定:“不,最有可能的是本来就没有什么鬼怪之说,单纯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罢了。”
她后来想了想,这城里没有邪祟的痕迹,普通凡人的魂魄又不是什么法力高深的存在,如何从阴界给凡间的人托梦?最有可能的原因是胖大娘在火灾前见到了什么,或者之后听说了什么事,心里不安便做了噩梦。
无论是符还是他们调查出的所谓“真相”都是为了缓解胖大妈的不安,其实一开始胖大妈的梦就已经告诉他们事情的“真相”了,只是洛清冬一开始没意识到,是她在听尚婉那番说辞时才意识到一件事,即使这个世界真的有神仙,在这么一个几乎被神仙和妖魔抛弃的地方,人心的鬼永远比真正的鬼多。
在城里和肃晁四处“招摇撞骗”的洛清冬被一水打扮相同的人拦了下来,看这阵仗,似乎是某个大人物找上他们了。
作者有话要说: 我这两周实训实习,复习计划都被打乱了,害,等12月下旬我考完研再想办法日更吧,我把码字时间压缩九点以后了,太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