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昼太短》抱不动春寒

4、不公

　　季幻让自己加她？

　　初中毕业之后，夏行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删掉季幻所有的联系方式，自然也包括这个账号。

　　夏行风想了想，这人估计又在想法子坑自己，于是装作眼瞎，忽略了那条信息。

　　她和季幻都在津城贵族小学读五年级的时候，那时候刚同班，季幻不知道怎么就注意到了夏行风，也是这样的霸道，直接绕到她桌前，居高临下的样子。

　　季幻脸上浮着个很混蛋的痞笑，“夏行风，加个好友呗？”

　　也怪那时候太傻太天真，遇见一个愿意接近自己的，就以为是要和自己当朋友的。夏行风原本冷淡的脸上慢慢露出个欣喜的表情来，人看着都像傻了。

　　“我，我吗？”

　　夏行风有点惊讶，又有点高兴，说话都结巴了。

　　季幻骤然愣了愣，旁边宋佐那群流里流气的朋友猛地爆笑起来。

　　笑声拉回了神志，季幻也跟着笑了起来，捂着肚子，笑得都有些痛苦了。

　　“哈哈哈哈……”

　　“对啊，真的，你加吧。”

　　笑的间隙里，季幻看了夏行风一眼。

　　那时候的夏行风，梳着最简单的马尾，额头上盖着厚厚的平刘海，要不是那张脸够白，简直普通得能让人直接忽略。

　　听了季幻的话，夏行风的脸上有了非常生动的笑容。

　　其实，这才是季幻愣住的原因。

　　当然，这种事，季幻谁都没告诉。

　　而夏行风的童年阴影，也是从加了季幻那一刻开始的。

　　所以这次，她除非是疯了，才会犯第二次傻。

　　躺到床上后，夏行风盖着薄薄的绒毯，空调也开着，调到了她会觉得很舒服的、不冷不热的温度。

　　……但是睡不着。

　　夏行风换成侧躺的姿势，眼睛在黑暗中看着身旁的空枕头。以往她失眠的时候，只要去敲归舟的门，这个人就会过来，和自己聊聊天，直到她睡着。

　　现在再也不会有愿意哄她睡的人了。

　　夏行风睁着眼睛，直直地瞪着天花板。

　　有什么忽然从眼眶流了出来，没入枕头之中，彻底消失不见。

　　她不知道自己在哭什么。

　　---

　　经济学院中，季幻分化成极优性omega的事早就传开了。

　　宋佐和大白她们几个实在没忍住，一见到季幻就忍不住笑起来，开着些不像样的玩笑。

　　季幻作为堂堂季爷，放以前早挠上去跟她们单挑了。但现在她实在颜面无存，只能气哼哼地绕道，打不过就跑，敬而远之。

　　宋佐一行得有快十个人，都是季幻的狗腿子们，但眼下狗腿子翻了身，看着季幻就咧开嘴直笑。

　　走到了篮球馆门口，季幻终于忍无可忍地转过了身，“谁再给我笑一声试试？！”

　　一群人静了一会儿，宋佐吹了声口哨，“嚯！好凶的omega，谁家的呀？”

　　“艹！”

　　季幻气得抓狂，一把扔了书包，撸起了袖子，走到了宋佐面前，揪住她的领子，眼神阴冷，“宋佐，你他妈再笑一声试试？”

　　宋佐虽然不是极优性alpha，但也比普通性的要好一些，体格很宽阔，尽管和季幻身高相当，但气势却并不输她。

　　宋佐嗤笑了一声，忽然沉下了脸。

　　放在这群狐朋狗友里，除开季幻，宋佐是武力值最高的，打起架来也够狠。分化之后，她更少动手了，光靠着信息素压制都能收拾一群菜鸡。

　　所以这会儿，季幻见她迟迟不动手，鼻尖也慢慢传过来了一阵清冽的薄荷香，她立马就知道宋佐在干嘛了。

　　“宋，宋佐……”

　　季幻有些不可置信，睁大了眼睛，“我闻到了……你妈的，你收回去，我闻到了！”

　　周围几个alpha都下意识皱起了眉头，像是被雄狮的气味挑衅了一般，难受地往后退了退。

　　宋佐充耳不闻，甚至抬起手，在季幻颈后敏感的腺体上摸了一下。

　　季幻猛地一个哆嗦，脸都红了大半，“妈的，你个狗日的……”

　　大白作为一个beta，尽管没感觉，但看一眼也知道宋佐在干嘛了——这就是宋佐的惯用伎俩。

　　她和宋佐还有季幻认识时间都比较长，斗胆上前一些，想去拦宋佐，“季幻刚分化，宋佐你别这样……”

　　薄荷香清冽得过分，季幻嚷了几声，发现自己手脚都脱力了，脑子都开始晕乎。说实话，这味道不难闻，但她就是不喜欢这个味道，非常不喜欢！

　　胃里、身体里都开始翻涌，季幻脑中警铃大作，再待下去，她真就要栽这儿了！

　　千钧一发之际，篮球馆里忽然砸出来一个篮球，正正撞在宋佐的手臂上，正在耍狠的人猛地松开了手，脸色阴沉地看向了篮球的来源。

　　一大帮子穿着篮球服的男生走了过来。

　　领头的正是季洋，脸色黑得像要吃人。

　　看见季洋，季幻差点哭出来，“哥——”

　　季洋瞥了季幻一眼，伸手将她推远，直接一手按在了宋佐肩上，没说话，但散出来的极优性alpha信息素却让宋佐瞬间变了脸色。

　　要不怎么说极优性厉害呢，宋佐被季洋拍了一下肩，强撑了两秒，直接跪在了地上。

　　旁边几个不如何的alpha更是齐齐往后退得更远，一个个的都莫名焦躁了起来，眉头皱紧，纷纷解开了领口。

　　季幻也闻到了他哥的信息素味道，是很浓郁的龙涎香……混着一点刚打完篮球的汗味儿。

　　季洋很好地控制住了自己的信息素，并没有让季幻感到不舒服。

　　看见宋佐被压制得无法动弹的怂样，季幻又有些可怜她了。

　　“哥，哥……”季幻在旁边喊季洋。

　　季洋扭过脸来，“嗯？”

　　季洋人高马大的，长相也格外英俊，还特别护犊子，是个人尽皆知的妹控。

　　季幻犯了会儿花痴，摆手道：“算了，我跟宋佐闹着玩儿呢，别整她了。”

　　季洋浓眉一挑，“我都闻到她的信息素味道了，有你们这样闹着玩儿吗？！”

　　季幻叹了口气，过来拉季洋的手臂，小声劝他，“行了行了，别人看着呢，咱们吃饭去吧。”

　　她招手喊来大白，悄声道：“趁我哥没动手，赶紧带那混蛋走。”

　　大白忙不迭点点头，扶起站不住脚的宋佐，一溜烟地跑远了。

　　宋佐当真是不怕死，没走出几步又回了头，冲季幻露出个意味不明又不怀好意的坏笑。

　　季幻远远朝她呲了呲牙，给她看嘴型：“滚！”

　　季洋那几个篮球队队员都认识季幻，一行人过来劝季洋冷静点，招呼着季幻跟他们一起去下馆子。

　　季洋神情担忧地看着季幻，“幻幻，没有难受吧？”

　　季幻思考了一下，抬起头来，“腿有点发软。”

　　季洋点点头，回头看了眼那群直男，拉着季幻去了一旁，低下声音来，“你现在能感受到alpha的信息素了吗？刚刚宋佐闹你，是不是因为闻到信息素了，才不舒服？”

　　季幻挠了挠脖子，点了点头，又叹了口气，“做omega好难啊！”

　　“难什么。”季洋也坏笑了一下，“等你也能控制自己的信息素时，极优性的优势就显露出来了，宋佐没办法拿你怎么样。”

　　季幻思考了一番这些话，好奇道：“她怎么拿我没办法？我能让她发热？不能自己？”

　　季洋红了红脸，咳了一声，偏开视线，“就，大概这意思……”

　　“哦——”因为有了收拾宋佐的办法，季幻明显高兴了，缠着季洋问他，“怎么才能控制自己的信息素啊？哥，我怎么都没闻到自己的信息素味道呢……”

　　季洋毕竟是哥哥，没那个脸跟她说细节。

　　就像凤凰涅槃一样，只有感受过浓郁的信息素，在其中迷乱、清醒、挣扎，多练习几次，就能很好地控制自己的信息素了。

　　为了季幻好，季洋觉得，必须要赶快给她找到合适的极优性alpha进行练习。

　　吃完了饭，季洋把季幻送到了宿舍楼下，还有些不放心，“宋佐再闹你，记得立马给我打电话。”

　　“放心，我捂住鼻子就闻不到了。”季幻撸了撸袖子，“哥，你信我吗，我能揍得她找不着北。”

　　季洋失笑，“信息素哪里是你想不闻就不闻的？”

　　季幻“啧”了一声，“那我打不过就跑！给你打电话，你飞奔过来救我，行吧？”

　　季洋点头，“这个行。”

　　季幻摆摆手，蹦跶着进宿舍楼了，“走了！”

　　她住的不是普通宿舍楼，而是专门提供给有钱人家的高级公寓宿舍楼，都是一人住一个小公寓套间。

　　当初原本季幻不想住校，想自己在学校外面租房子的，但是宋佐那帮崽子非拉着她住校，季幻没办法，只好跟她们一起了。

　　宋佐的公寓就在季幻的旁边，路过宋佐门口的时候，季幻冷哼了一声，抬脚在那门上踹了一脚，留下了一个整齐干净的脚印，这才舒坦许多。

　　以前生理课她就没认真听过，眼下根本不了解任何与ABO性征有关的知识。

　　为了保住小命和“季爷”这个名头，季幻关上门来，花了点功夫，把过去落下的课一一补上了。

　　等她终于了解到自己眼下最需要的就是一个极优性alpha时，不知怎么的，季幻忽然想起了那天在医院里的夏行风。

　　跟个没营养的麻杆似的，竟然是个极优性alpha。

　　God is a girl，天道不公啊。

　　季幻摸着下巴思考，眼下，她最需要的就是一个极优性alpha。

　　其实夏行风也还……

　　“算了，我跟她怎么可能。”

　　季幻立马摇头否决了自己的想法，拿过手机来刷了刷，又想起前几天自己好像在哪个群里说了什么。

　　季幻赶紧翻看了消息，找到了那两个有自己也有夏行风的群。

　　都过去好几天了，夏行风愣是都没搭理她。

　　季幻使坏的心又上来了，呲了呲牙，在云端的相册里找了大半个钟头，终于找出来一张夏行风的照片。

　　年代有些久远了，季幻都想不起来这张照片是谁拍的，但是却清晰记得，这是初一的夏行风，被她逼着站上跑道跑三千米的夏行风。

　　照片里，夏行风满脸通红，厚厚的刘海都被不知道是水还是汗的东西打湿了，她跪坐在地上，紧闭着眼睛，张大了嘴嚎啕着，满脸的泪。

　　滑稽的是，夏行风嘴里还叼着个不知哪儿来的棒棒糖。

　　拍照的人像是扶不稳镜头，照片有些糊，但并不妨碍把大哭的夏行风看清楚。

　　注意到夏行风张开的嘴间还有黏连的口水丝时，季幻直接抱着手机在床上笑得打了个滚，然后毫不留情地把照片发到了那两个群里。

　　上一条她发的消息还静静躺在那儿。

　　【夏行风，加我一下。】

　　下面便是嚎啕的，十一二岁左右的夏行风。

　　老夏实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