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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二章 ...

  •   “你是谁,狗仔?”贺骄摘掉墨镜挂在小指上,漫不经心地看了牧行云一眼,“哪个工作室的,我记得有人跟你们打过招呼,不准跟拍我。”

      牧行云解释:“我不是狗仔。”

      “等等。”贺骄打断他的话,他半弯下腰,忽得把脸凑近,“你整容了?”

      牧行云叹气:“我不是,我们只是长得像。我是崔星影的朋友,刚才认出你,想上来打一声招呼,我叫牧……”

      贺骄继续打断,放开他:“怪不得,听说过。”

      他这话意思很明显,牧行云品了品,不太高兴地抿紧唇,不知道崔星影平时怎么传他俩的事,难道贺骄知道?

      面前贺骄重新戴上墨镜,退后两步,矜持地扬起下巴:“既然这样算是认识了,那么下次见,我现在要回去了。”

      “下次见”是一个敷衍的说法,看出对方压根没有和他细谈的心思,牧行云自讨没趣,不免有些丧气,又觉得丢脸,下意识点了两下头。

      贺骄离开,逐渐淡出牧行云的视线,牧行云的后背抵在墙面上,偏过脑袋看着他。

      他开始一点点地盘算,想,贺骄皮肤没他白,脸没他小,眼睛没他大。想到后面他突然握紧拳,可是贺骄长得真高啊,连打在地上的影子都有压迫力,真高,腿真长。

      牧行云浑浑噩噩地回到宿舍,机械又迅速地洗了一个冷水澡,裹上被子躺下时,闭眼面前还能浮现贺骄远去的背影。他这几天心焦力竭,身体本来就不好,现在想得多,人就开始变得晕乎乎。

      到傍晚的时候,他的舍友陆冬时抱着篮球踢开门。

      他们这一寝两个都是南影表演系的大三学生,只是平时不常说话,点头之交,关系浮于表面。

      陆冬时把篮球扔在地上,一脚踩着球晃晃荡荡,他仰头喝水,耳机里放着摇滚乐,脑袋也跟着一起慢慢地摇。

      他是时下比较流行的长相,一双眼睛略微下垂,叫狗狗眼,看人时偶尔显出点湿漉漉的委屈来,但他长得又很高,像进屋子时都要弯着腰。

      陆冬时摘掉耳机,伸手去脱他的背心,这时候一道虚弱的声音从裹紧的被窝里飘出来,带着有气无力的微不可闻。陆冬时动作停顿,竖起耳朵听了一阵,才确定真的有人在叫他的名字。

      “卧槽。”他立即把衣服放下,没忘记牧行云是个正儿八经的同性恋。

      他过去扒开牧行云给自己做的窝,看到一张被热气熨得红扑的脸,被被窝封印的热气悉数扑在陆冬时的手臂上,带着牧行云身上的清淡的沐浴露栀子香。

      “有水吗?”牧行云紧紧抓住他的手,无意识嘟起嘴,可怜死了,“我渴。”

      “发烧了?”陆冬时问,过了几秒又确定,“哦,是烧了,有水。”

      他把水拧开送到牧行云嘴边,牧行云挣扎着起来喝了几口,干涸的嘴唇这才润出一点颜色。他说谢谢,重新躺下,两眼圆圆睁开着,望着素白的天花板发呆,像被烧傻了。

      陆冬时犹豫地拍拍他的脸,试图让他回神:“我送你去医院?”

      “不用。”牧行云腿勾被子蜷了起来,声音疲倦,“谢谢,我很快就会好。”

      陆冬时本来晚上有约,这下也不好意思走开,他勾腿拉了张椅子,干脆坐在牧行云床前陪护。但他多动闲不住,趁牧行云熟睡当头,直起半个身体,单手撑在床边,脑袋垂下去,就快挨着床上病人热烫烫的脸。

      他仔细观察牧行云的五官,又想到刚才那双从被窝里伸出来的,白得像雪的手臂。

      陆冬时其实不太喜欢牧行云,他知道自己室友是个gay,有一个偶尔会来宿舍找他的男朋友,叫崔星影。

      崔星影很风流,陆冬时初中时和他同校,听过他的不少事迹。

      陆冬时讨厌牧行云的没有骨气,这样守着一个浪荡的男人过着没名没分的日子。

      不过牧行云真好看。

      他左看右看、上看下看,视线在他脸上完整梭巡一圈,无法找到一点五官的瑕疵。表演系里美人如云,但他很少看到这样漂亮的人,不管是男孩亦或是女孩。

      白到像光洁的瓷器。

      嘴唇像寒冬料峭里一点让人惊艳的红梅。

      原来这就是一个gay,gay都是这样吗?

      直男陆冬时不动声色地收回目光。

      牧行云醒来后量了一遍体温,直逼39°,他晕乎乎地坐起来发呆,最后麻烦陆冬时送他去医院,市一院人挤人,排了长长一行队。

      “我说你啊。”陆冬时突然叫他的名字,“你那个老公呢,生病怎么不找他?”

      牧行云带着口罩,只有双眼睛露在外面,他迷迷糊糊地抬头,怀疑自己听错了,甚至伸手掏了掏耳朵,才问:“什么老公?”

      “崔星影啊。”陆冬时抱紧双臂,看了他一眼,“你们在一起至少两年,对吧。”

      牧行云否认:“我跟他不是情侣。”

      陆冬时摊手,自以为体贴:“好吧,我不跟病人争。”

      牧行云疲倦地耷下脑袋,正站得迷迷糊糊时陆冬时努力把他推醒,手往前面点了点,邀功般地说:“你老公。”

      牧行云下意识看过去,果然看到了崔星影,以及他身边的漂亮小情人。

      陆冬时同仇敌忾地觉得不满:“不是我们表演系的人,没有你好看,喂,你没事吧。”

      牧行云见怪不怪:“没事。”

      陆冬时掸了掸肩:“肩膀给你靠靠,想哭就哭,哭完趁早和渣男分手。”

      牧行云拒绝,捂住眼睛,敛去眼底一丝显而易见的茫然。

      终于轮到他坐下挂水,陆冬时替牧行云前前后后地来回跑,打完病例单交好费,又体贴地买了两杯甜牛奶上楼,一杯送给牧行云,让他用来润润嗓。

      牧行云挺意外,哑着声音说谢谢,他今晚道了至少十声谢,自个儿还没说厌,但对方听得已然快烦了。陆冬时不耐地把牛奶插好管子递给他,沉声:“我今天不想听到这两个字。”

      “什么?”牧行云仰起脸。

      “谢谢,我指这两个字。”陆冬时挨着他的位置坐下,“我是你的室友,困难时候帮忙是应该的,你一直说,我很不好意思。”

      “哎,好。”

      “我以前不喜欢你。”陆冬时沉默片刻,开口坦白,“两年,我很嫌弃你。”

      牧行云咬着吸管,垂眸看向地面:“因为我是一个gay,还是因为崔星影?”

      “我对gay没有任何歧视,别给我扣帽子。”陆冬时思想开放,但说,“我反感明知道男朋友反复出轨,还坚持要和他在一起的那一类人,你也是男人,你要有骨气。行吧,我说的话很难听很直接,你要是觉得伤了你的心,行,我道歉。”

      陆冬时的眼型在网上被称为狗狗眼,十分干净和纯粹,望进他眼底的那汪池水里,还能看到罕见的清冽和亲近。牧行云愣了愣,低声:“好。”

      话题接近尾声,陆冬时开了一局游戏,牧行云坐在旁边单手晕乎乎地摆弄手机,解锁后手指在聊天框内反反复复地犹豫,盯着崔星颜这三个字发呆。

      他快速发一条消息试探:我在市一院,生病发烧,你有空过来接我吗?

      崔星颜说:有事,我让司机来接你。

      牧行云垂眸冷在座位上,过了半晌缓慢地打字:不用了。

      他又发:崔星影,你真的让我恶心透顶,在你的认知里我们是情侣吗,如果你觉得是,好,那么现在我在跟你提分手,我们玩完了。

      不想听到崔星影虚情假意的解释,牧行云等消息发送成功后就关掉了手机。

      他有点儿丧,本来就病了,加之心情不好神态更疲累,整个人透出一点病态的白,像薄薄的一张纸,一戳就破。他裹着宽大的衣服躺坐在蓝色塑料硬座上,身体无意识地慢慢往下滑。

      “卧槽。”幸亏陆冬时眼疾手快,立即拉住他的胳膊把人捞起来。

      他伸手探了把牧行云体温,担忧:“不会是烧傻了吧。”

      “活着。”牧行云简短回复,过半分钟后他询问,“心情不好的时候你一般会去做什么,我是指有哪些有效的消遣活动。”

      “我?”陆冬时指指自己,“泡吧,不过你今天还是算了,身体吃不消。”

      牧行云认真地说:“我能坚持。”

      陆冬时被他逗笑了:“好吧。”

      挂完水是晚上九点,这个时间夜生活才刚刚开始,牧行云缓了一会,拉着陆冬时随便拐进一家路边的酒吧,说要请客以表谢意。

      陆冬时抿了一口鸡尾酒,沉默,观察坐在对面的牧行云,最后他才松了一口气,是他过分担心了,牧行云,整个一乖宝。

      陆冬时以前那些朋友吵吵闹闹,对比下就没见到过比牧行云还乖的小可怜,进酒吧没点酒,反而只要了杯饮料,低头窝在小角落里,一口一口慢慢地喝,像在品茶,也不说话。

      酒吧暖黄的光,把他照得如同一幅沉默的油画。

      中途牧行云起身续了点免费橙汁,喝完后浑身散着一股甜甜的香。甜味让他整个人都活泼起来,他挪到陆冬时旁边的位置,饶有兴趣地歪头,去看外面舞池里的热热闹闹。

      他羡慕外面一对对来了又走的情侣,看他们跳舞、拥抱和接吻。酒吧像一座巨大又不停歇的旋转木马,他呆在里面突然觉得晕和冷,缩在座位上难耐地抱紧自己。

      这时候陆冬时的声音传过来:“我还不知道你几岁了。”

      “我十八。”牧行云仰头想,“可能十九,其实我也不太清楚,我跳过级。”

      陆冬时不怎么相信他的话:“不是吧,怎么会有人不记得自己几岁了,你身份证上写着几几年出生,我帮你算年纪。”

      “有啊。”牧行云不太在意地说。

      陆冬时品了好久,才品出他这声轻飘飘的回复里带着的意思,他不知所措。

      牧行云补充:“身份证上是十八。”

      陆冬时飞快道:“那就十八吧,挺好的,还显年轻,我比你大了两岁,你以后可以叫我哥哥,有事我都罩着你。够意思吧。”

      他说完后仔细观察牧行云的神色,见他神情无异,这才松了一口气。

      酒吧快散场的时候牧行云随手抓拍了一张舞池的照片,发在朋友圈里,写道:今天玩得很高兴,认识一个不错的朋友。

      又在旁边配了一颗红色爱心,他是真的觉得很开心。这种心情很难形容,大概可以称为拨云见日,夜黑风高,他决定去干一件大事。

      和陆冬时道别后他回到崔星影买在校外的房子,从客房里翻出一只落了灰尘脏兮兮的旅行箱,他草草清洗一遍,抓了衣柜里的衣服往箱子里面扔。

      书桌上的几本书、卫生间的洗漱用品、摆放在门口的拖鞋,他生活的痕迹一点点地从这间空旷的房子里消失。

      牧行云拍拍手,蹲下身拉好箱子的拉链,他试探地提了提,还挺重。

      这些,加上宿舍里为数不多的东西,是他十八、或者十九年生活中积攒下来的全部家当,这些重量让他觉得无比安心和坦荡。

      牧行云环视一圈陌生的房子,转身准备离开,这时他的身后传来窸窣的开门动静。

      门被用力甩在墙上又反弹,带来一道刺耳的回响,相连墙壁微微震动。

      回头看,崔星影满身酒气,瞪着眼睛气咻咻地堵在门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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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第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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