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第三十四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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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楚原想着带昭玉回府里休整一日。
可这会儿昭玉警惕得跟只受惊的兔子一般，哪怕哄好了，也不愿答应回府，只想快些上路。
他扫了眼车帘外紧跟着的江平眠，神情淡然，倒比他还平静不少。
拗不过昭玉，马车只能朝着出城门的方向前行。
昭玉端坐在马车内，想睡，却又不敢睡。
小脑袋点了点，祁楚看不过去，将她猛地拉入怀中。
昭玉却彻底惊醒了过来，睁起双眸，带着几分警惕。
“不回去。”祁楚只能压低声哄她，“累了就歇息。”
昭玉垂下脑袋，用指甲掐了掐大腿，“我一直都在歇息……”
只是马车一直晃悠个不停，通往郊外的道路静谧无声，她实在打不起什么精神。
况且，祁楚还可能趁着她睡着将她带回王府去。
她细想了想，连忙伸手将人推开，在边上坐得挺直。
祁楚心里一时有几分苦涩，他揉了揉昭玉散落大半的发丝，将人整个圈入怀里，附在她耳旁，小声宽慰她：
“楚哥哥带你去寻你娘，不骗你。”
“嗯……”
昭玉细声回了句，还是有些不放心的攥住祁楚手腕，“若是找到我娘…你要将娘接过来和我一块儿住。”
对上昭玉那双映着期待光芒的眼眸，祁楚乖乖点头。
然后轻声反问道：“若是明心大师不愿意怎么办呢？”
昭玉眨了眨眼睛，片刻，自个儿也愣住了。
她娘就喜欢过庵里清苦的日子，喜欢享福的只有她。
小脸儿顿时浮上了一丝委屈。
“那…那就到时再说吧……”她将手指搭在腿上绞了绞，没敢回答祁楚的话。
这回轮到祁楚不依了。
“若是明心大师不愿意，小玉就留在那儿不跟楚哥哥回去了是吗？”
他轻轻挑起了昭玉细瘦的下巴，让昭玉澄澈的双眸在他眼皮子底下左右躲闪。
昭玉不敢撒谎，可也不敢直接承认了。
她稍一对上祁楚平静的眸子，心底就一阵心虚。
对方这会儿再如何平静，她也晓得，若是自己真说了，之后这路上的日子恐怕就没那么安逸了。
她抿了抿唇，拉住祁楚的衣袍用力一扯，“我想歇息了……”
话音一落，她立刻闭上眼眸，将小脸往祁楚掌心靠去。
祁楚还未反应过来，耳侧就已传来昭玉平稳的呼吸声。
他摸了摸昭玉瞧着有几分疲倦的小脸，也只能任人乖乖睡去。
马车一直行到深夜，西南方向的路比西北方向还难行，碰到处驿站，祁楚干脆拖着昭玉下来歇息了。
昭玉睡得迷糊，听见祁楚唤她下去，她愣了愣神也不知道发生了何时，手摸索着马车壁，昏昏沉沉地往下面走。
结果下马车时险些跌下去。
一只手伸过来想扶她，将她吓得一个机灵，用力揪住了身旁祁楚的衣袍，眼神迷离地盯着眼前人。
“小玉。”那人柔柔唤了她一声。
但声音不是她熟悉的祁楚。
她干脆将脑袋往祁楚胸口一埋，颇有几分委屈地抱怨道：“怎地在梦里还能瞧见这人……”
祁楚弯起唇角轻轻拍她后背。
江平眠也是个脸皮厚的，脸上丝毫不显尴尬之色，反倒是顺着昭玉言语回道：“自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昭玉听到这番话，愈发委屈，“我没有盼着娘嫁人……”
她嗓音越说越小，最后小声打了个哈欠，靠在祁楚肩上便睡了过去。
祁楚将她打横抱起，再抬眸去看江平眠，脸色冷了冷。
江平眠未说什么，只是眸子一眨不眨地盯着昭玉。
祁楚打了个转，将怀里的人完全遮住，送她先去了驿站的客房。
替昭玉简单抹了把脸，又哄得她在床榻上舒舒服服地歇下，祁楚才出了屋门。
江平眠静静倚在墙边，似是一路跟了过来，之后就没走。
祁楚脸上也没多少惊讶之色，只停下步子轻声道：“看到你在这处，倒是不必再去寻了。”
他生怕吵醒了昭玉，可言语中的凉意却是如何也遮掩不住。
“我本也没想着躲。”
江平眠直起身子，轻声回他。
他顿了顿，目光与祁楚对上。
对方眸中浸出的冷意一时将他慑住。
只是祁楚这会儿的动作也还是下意识护着书房的门。
他又小声补了句，“你也并非不通人情。”
若非瞧见祁楚待昭玉的那番态度，他是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就这样出现在这人跟前。
他话音落下，祁楚却意味不明地低笑了一声，“你离她这样近，本王当你想借她对付本王，还是，你也瞧上她了？”
江平眠微愣了下，才急促反驳道：“怎可能？”
片刻，他神色渐渐恢复平静，才又缓声补了句，“你知道我与她的关系。”
“你们江家的人，本王信不过。”
祁楚眯起眸子将他打量一遍，低凉的嗓音似有沾了霜雪。
“我与父皇可不一样。”
江平眠皱起眉头，沉声道：“你也没必要再防着我，你若是真担心，回头让我去京城禅位也并无不可。”
他说罢，就要转身离开。
边上的房门却缓缓被拉开了。
“你们说些什么呢？”
昭玉着一身浅粉的中衣，呆愣愣盯着两人。
刚才她迷迷糊糊就听见外头有人在说话，还没等她将那些话弄清楚，对方竟然就要走了，连她自个都没反应过来，身子就已推开了门。
祁楚解下披风将她裹起，“楚哥哥怕他想害你，如今已问明白了。”
昭玉认真点了点头，然后往祁楚怀里靠了靠，“他不会害我的，他只是想要娶我娘。”
说完这番话，她又抬起眸子朝江平眠望了过去。
“我娘不会嫁人的……”
她这一脸认真的小模样，令江平眠先前郁闷的心绪消去大半，弯起唇笑了两声，“总得试试才知道结果。”
“况且……”他顿了顿，声音又极为深情地回道：“能再见她一面也够了。”
昭玉打了个哆嗦，抱住手臂搓了搓。
对方若是只有这么点儿小愿望，她总不能不满足了。
她咬着下唇想了一番，才扬起下巴，小声命令道：
“那就让你跟着我们一道…若是我娘我愿意，你可不能强迫她。”
“好。”江平眠认真点头。
又少了件忧虑之事，昭玉满意地挽住祁楚胳膊，“楚哥哥晚上和我一块睡吗？这处长得和话本子里那些闹鬼的地方一样……”
挂了轮铺着冷光的弯月，屋外还尽是些枯树的影子投进来。
刚才她在床榻上睁开双眸时就被吓得不轻。
祁楚见她缩在自己怀里的模样，突然觉得让昭玉看那些乱七八糟的话本子，竟也是件不错的事。
他搂着昭玉就要回屋。
江平眠在原地滞住，等屋门快要关之时，才问道：“你们两人平日也是一块儿睡？”
昭玉乖乖点头，“反正往后也要嫁给楚哥哥，一直一块儿睡，就能早些给楚哥哥生娃娃了。”
江平眠实在没料想到这两人的关系竟已到这般了，不由沉默了会，艰难地问出声：“昭玉，你如今几岁了？”
“十五了……”
昭玉话音未落，便被祁楚拉进了屋内，连着屋门也被“砰”地一声带上。
“怎么了？”昭玉弱弱问了一声。
她看得出祁楚的心情不妙，却不知道为何不妙。
白日的问题她也没回答祁楚，这会儿更是心虚。
祁楚没回她，将人抱上床榻，用被褥完全盖好，才靠在床边沉声命令道：“往后不许再和旁人说这些话。”
昭玉抓着被褥慢慢点头。
乖巧地仿佛根本没将那些话听入耳中。
祁楚低哼了一声，干脆道：“往后不许别的男人说这么多话。”
“啊？”昭玉愣了一下，一时没明白过来。
祁楚揉了一把她的头发，极耐心地重复道：“不许再和旁的男人说这么多话。”
昭玉心虚，只能乖乖应和。
“江平眠喜欢我娘，不喜欢我，楚哥哥不用担心的。”她揪住祁楚的衣领，凑过去亲了亲人脸颊，轻声安慰。
她要收回手，却被祁楚完全将手裹紧了掌心。
昭玉心底莫名，只能可怜兮兮地望着人。
祁楚垂下脑袋恶狠狠啃了下昭玉的嘴唇，才慢悠悠道：
“不止是江平眠，别的男人也一样，包括秦二。”
“也不许再唤他们哥哥，唤谁哥哥也不行。”
在昭玉要点头的瞬间，他又忽地补了一句。
昭玉动作顿住了，没敢再点下去。
她一直都是这样嘴甜的，这般旁人才会待他好。
“那…那还能唤什么？”
祁楚没回答，只兀自说道：“若是小玉做不到，楚哥哥应当也能认些别的妹妹？再将她们娶回府？”
“不成！”昭玉慌了神。
她受不了楚哥哥待旁人和待她一般好。
当初便是因为祁楚待她与待旁人不同，她才喜欢黏着祁楚。
“我答应楚哥哥。”
她委委屈屈地点了点头，“楚哥哥往后不许对别的女子好。”
祁楚心满意足地托起昭玉手背吻了吻，才塞进被窝内，“好，楚哥哥出去一会儿就回来。”
昭玉打了个哈欠，将半个脑袋缩进被里，没说什么。
*
等祁楚回来时，昭玉翻了个身。
他褪去衣袍躺进被窝，被窝内温香舒适。
昭玉正好对着他，他伸手要去揽，却被昭玉猛地逃开了，还高声控诉道：“楚哥哥占我的便宜！我将被窝捂热了，你身上还是凉的。”
祁楚没耐住轻笑出声，他伸出手指碰了下昭玉细软的腰，的确和他是两个温度，只能乖乖收回手。
“往后楚哥哥给小玉暖被窝。”
“暖十回。”昭玉握住他缩回去的手，小声道。
祁楚觉得她实在不够贪，干脆附到昭玉耳畔低声许诺道：“暖一辈子。”
昭玉小脸倏地一红，因刚才的斤斤计较有几分不好意思。
她慢慢将自己凑过去，环住了祁楚的身子，“那今日…今日我先给你暖了……”
祁楚忧心她这会儿会冷，却更不舍得将人推开，抬手理了理她因翻来覆去而凌乱的发丝，轻声问了句，“怎么没睡？”
“我睡不着……”
昭玉将脑袋缩回被里，闷声回道。
她都睡了一日了，哪还能再睡得着。
更何况，这会儿四周静谧，实在不像马车里那般催人入眠。
她将额头抵住祁楚的胸口，“我……我刚才一直在想事情……”
一个人在屋里，四周又太安静了，实在忍不住胡思乱想。
“想什么？”
祁楚低喑的声从脑袋上方传来。
昭玉瞬间就忍不住了。
“其实…我娘不喜欢我……”
她哽了哽声，“若不是霞云寺都没了…我都怀疑是娘故意将我送去王府，就是…就是为了以后都看不见我……”
祁楚默了声，不知道怎么回她。
他原先对昭玉亦没有多少喜欢，甚至觉得她整日在跟前晃悠，有几分令人厌烦。
可昭玉性子纯善又讨喜，模样也惹人怜爱，不知不觉间，他就离不开这小姑娘了。
祁楚揉了揉她的脑袋，“兴许明心大师只是对你严厉了些。”
昭玉额头在他胸口撞了撞。
“庵里其他师太也是这样说的。”
她顿了顿，又宽慰自己道：“娘都将我养到这样大了，若是以后都瞧不见了，她以前的心思就白费了……”
祁楚愈发不知道怎么去接她的话，只是搂着人的动作紧了紧。
他也不知道昭玉何时睡了过去，只是第二日清晨被人猛地推醒了过来。
昭玉惊慌失措的盯着他，仿佛撞见了恶鬼一般。
他拍了拍昭玉的背，小声问道：“做噩梦了？”
昭玉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眸中的惊慌半点儿没消，紧咬着下唇，好一会儿才缓了一些，“我…我们还在驿站吗？”
祁楚继续拍了拍她的背，“在。”
“那…那是我做噩梦了……”昭玉松了口气，神情却依旧可怜得令人心疼。
祁楚正要问，昭玉却将脑袋蒙进被窝里，乖乖说了。
“我梦到我娘真的不要我了……她说她看见我就心生厌烦……”
她说着说着呜咽起来。
祁楚胸口跟着她的声儿一阵阵的刺痛。
“那我们…慢些过去。”
他话音刚落，昭玉立刻扯住他的袖口，伸出脑袋，哽咽道：“不成…不能慢……”
要是慢了，她岂不是就得日日做噩梦了。
祁楚沉默片刻，才慢慢回道：“行。”
他扯过昭玉放在床边架子上的衣裳，等昭玉慢慢将衣裳披好。
半道，忽地来了一句，“小玉，或许，明心大师只是看破了红尘，生怕自己再有什么牵绊。”
昭玉系腰间带子的手停住，眨巴着眼睛，莫名其妙地盯着他。
祁楚也察觉，自己这番安慰的话似乎有些怪异。
指尖敲了敲桌面，他下意识要握起桌上茶杯喝茶，手伸出去才反应过来，这处不是王府。
昭玉加快动作，披好衣裳，小心翼翼走到他身旁，趁着他还未反应过来便往他腿上一坐。
“若是娘亲真嫌弃我，我就安心跟楚哥哥回王府去。”
祁楚唇角扬了扬。
即便昭玉故意说的淡然，那哭得通红的眼眸也令她的话语失了说服力。
不过这番话的确说到他心坎里去了。
昭玉环过他的脖颈，轻轻在他后肩上拍了拍。
“我不该让楚哥哥担心的。”
祁楚笑意顿了下，才反应过来，昭玉这不是在想法子安慰自己，这是在哄他呢。
作者有话说第34章 第三十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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