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炮灰自动退出剧情[快穿]》茗优

5、被废的太子

　　是夜，建极殿内灯火通明，八角琉璃宫灯映照着每一个角落，殿内铺满的金砖光可鉴人，绸衣彩带的女侍穿梭于其中，满室飘香的珍馐佳肴引人垂涎欲滴。

　　“太子驾到——”

　　司礼太监的声音拖得悠长，苏桓到的时候，多数朝臣皆已到场。

　　“臣等恭迎太子！”

　　“臣弟见过皇兄！”

　　满堂明光之下，苏桓的目光猝不及防撞上宁苏彦眼底未来得及掩藏的阴霾，苏桓脸上的讶异一闪而过，随即又恢复成了一惯的温和笑容。

　　“诸位免礼。”说着便亲自扶起眼前离得最近的宁苏彦。

　　他上下打量着这位剧情中的男主，凭心而论，宁苏彦的相貌算得上是上乘，只是眉眼间多了几分阴鸷，让人瞧着不是很舒坦。

　　“许久不见，阿彦瘦了…………”他眼中的关心并不作伪。

　　“劳皇兄关心，臣弟此次边关之行，增长了不少见识，颇有受益。”宁苏彦戴上兄友弟恭的虚假面具，看向苏桓的目光依旧同往日一般充满了孺慕 。

　　“阿彦终究是长大了啊……”苏桓伸手拍了拍宁苏彦的肩膀，沉静的眸中满是深意。

　　“兄友弟恭”的二人相携入座，他们的座位之间还隔着三个皇子的距离，宁苏彦依依不舍地与苏桓分开，惹来旁边的二皇子奇怪的眼神。

　　慕琅被安排在对面的席位上，位置并不是特别靠前，他沉默地注视着这一切，只在苏桓看过去的时候与他交换了个眼神，此外除了必要的礼节，他并不主动与人交谈。

　　安帝进殿的时候，众人皆是面色一肃，跪迎帝王的呼声几乎盖过穹顶，整一副太平盛世、高枕无忧的盛景，苏桓垂下的眸中流露出讽刺。

　　乐工的琴音悠扬激荡，舞姬的水袖千回百转，细腰柔软，踏雪飞花，觥筹交错间一派靡靡之景，众人皆醉于酒色。当弦音渐寂，舞乐渐息，觥筹暂停，倚坐在高台龙椅之上垂老的帝王终于直起身躯，骨骼摩擦间发出腐朽的咯吱声，帝王苍老的声音终于缓缓响起：“此次与北狄之战大胜，众将士功不可没，朕定会好好论功行赏，尤其主帅慕琅立下大功，慕爱卿可有什么想要的赏赐？”

　　被安帝那双深沉莫测的眼注视着的慕琅面色坦然，他恭敬起身行礼：“陛下，臣只愿效仿先父，以七尺之躯守大卫疆土安定，今有幸能为陛下尽忠，驱鞑虏护边境，已是铭感五内，万不敢再有所求。”

　　安帝眯着眼打量下首的青年将军，见他实在是泰然自若，姿态上极为恭敬，举止间却又不乏一身傲骨。老皇帝扯扯嘴角，笑道：“朕见慕卿年过弱冠还未娶亲，恰巧朕的昭平公主也到了待嫁之龄，不若将昭平赐婚予你，爱卿以为如何？”

　　这话一出，大殿里霎时一静，所有人都像是被按下了暂停键，睁大了眼盯着那一对君臣。苏桓率先回过神来，眉头微皱，大卫的驸马只有虚衔，不能干涉朝政，更遑论掌管兵权，安帝这是要卸磨杀驴？可这么做未免也太明显了，他难道不怕失了人心？边关此时可还没完全稳定。苏桓心中有了计较，这怕是安帝的有意试探，他且稍安勿躁为好。再看向慕琅，他却是众人之中最为淡定的，始终神色平静、波澜不惊。

　　“臣常年戎马相伴，不敢耽误好人家的姑娘，故而至今未娶。”慕琅缓缓道，“若蒙陛下赐婚，臣自当感激涕零，只是臣出身行伍，素来粗鄙，唯恐唐突了公主千金之躯。”

　　“此言差矣，朕观慕卿谈吐不凡，何来粗鄙之说？加之慕氏亦乃高门贵第，朕与你父亲也曾是战场上的生死之交，若能结为儿女亲家，想来他九泉之下亦会开怀。”安帝看似步步紧逼，苏桓悠然看戏的同时也在想他待会要如何收场，却不想到安帝又将矛头指向了他，“太子你说是也不是？”

　　苏桓：……你开心就好。

　　无奈之下，苏桓只得整理袖袍，起身道：“回父皇，儿臣以为，婚姻之事意在结两姓之好，应当慎重考虑，若皇室能与已故的镇国公结为姻亲自然是好事，只是尚且不知昭平妹妹是何心意？”

　　未等安帝发话，席间便冲出一人，三皇子跪伏在地，语气急切：“启禀父皇，昭平为人娴静，平日里最惧打打杀杀的了，怕是与靖远侯性格不合，依儿臣所见，昭平的驸马应是个文质彬彬的士人才好。”

　　始终表情不变的慕琅闻言诧异地看向三皇子，靖远侯是他降等承袭父亲的爵位时安帝给的封号，毕竟“镇国”二字不是谁都能用的，只是平日里称呼他“将军”、“元帅”的声音太多，他差点就忘了自己还有一个侯爵在身。三皇子的出头着实是出乎他的意料，这位皇子的母妃在后宫的地位不高不低，他本人的性格以率直著称，可能因为头脑简单，并不被安帝与朝臣所看重。昭平公主是三皇子同母的亲妹妹，若说是不想让妹妹卷入朝堂争斗而出头，自然也在情理之中，只是如此莽撞地冲出来，未免失了章法。

　　苏桓偷眼观察安帝，见他神情依旧莫测，并未有动作，便拱手向上座施了一礼，回身斥道：“三弟休得妄言，昭平妹妹的婚事自然有父皇做主，孤理解你心疼妹妹，孤又何尝不是？父皇也是心疼儿女之人，定会为昭平妹妹指一门好亲事的。”

　　“大哥……”三皇子抬起头来，想要再说些什么，被一旁察言观色的四皇子扯了回去。

　　四皇子平日里虽醉心书画，却是几位皇子中难得的机敏之人，他一边制止住兄长的失言，一边向安帝请罪：“父皇恕罪，三皇兄今日多喝了几杯，这才失态，请父皇看在三皇兄一片赤诚之心的份上，从轻处罚。”

　　安帝的眼神没有看向自己跪在地上的那两个儿子，反而一直关注着太子的反应。顶着令人头皮发麻的视线，苏桓心里白眼早翻上天了，面上却是不动声色：“父皇容禀，儿臣以为赐婚之事还是从长计议为好，至于三皇弟乃是关心则乱，不若便不追究了。”话赶话都说到这了，苏桓也不想委屈自己故意讨好安帝，想来那也与原主的心意不符，反正依安帝多疑的性子，无论怎么答话都会被猜忌的，只是多少的问题而已。

　　“罢了，老三老四都回自己的席位上去，太子你也坐下。”安帝挥挥手，一副不耐烦的样子，“昭平乃朕的爱女，朕还想多留两年在身边，看来慕卿是没有这个福气了。”

　　“微臣惭愧。”已经被晾在一旁很久的慕琅依旧不动如山，仿佛对他来说尚不尚公主、掌不掌兵权都是可有可无的事，安帝的试探在他这里没有起到任何作用。

　　安帝见他如此，便敛了神色，只道：“传朕旨意，靖远侯慕琅骁勇善战，征南伐北，驱逐鞑虏，镇守山河，功在社稷，着册封为正一品镇国公。”

　　满室哗然，谁也没料到在前一代镇国公“战神”慕声去世的十年后，会这么快迎来一位新的镇国公。对于整个大卫来说，慕声是如此特别的存在，他历经两朝，为大卫开疆拓土，是所有人眼中永远不败的神话，很多人都以为大卫只会有这一位镇国公，没想到今日安帝竟又封了一位镇国公。就算慕琅是慕声的儿子，在大多数人眼里，他还是比不上自己的父亲的。

　　朝臣们各有心思，苏桓却是心中一动，这是剧情中没有发生过的事，在剧情中慕琅被临阵易帅，回京时是戴罪之身，安帝别说封赏他了，直接给他来了个无限期的停职，原主就此损失一大助力。苏桓觉得自己愈发摸不透老皇帝的心思了，他究竟是盼着太子好还是不好呢？

　　“微臣，谢主隆恩！”

　　御座之下，青年将军肃穆领旨。

　　酒酣宴散，夜色之下，星月潜形。

　　苏桓并未坐车辇，而是步行在宫城的青砖之上，身边的宫人结队打着两排灯笼，步伐放得极轻。

　　“皇兄请留步。”

　　身后传来熟悉的声音，是宁苏彦。

　　苏桓朝身旁的人使了个眼色，王信舟会意地打了个手势，宫人停下脚步，苏桓回转身来：“是阿彦呐……”语气不咸不淡，透着一丝倦怠。

　　宁苏彦疾走几步与他并肩，语气亲昵：“皇兄这是急着回宫吗？怎么不与我叙旧？您往日可不是这样的。”

　　“天色已晚，阿彦还是回去早些歇息吧，你既已回京，有的是时间叙旧。”苏桓偏过头，不去看对方虚伪到做作的表情。

　　“可我想和皇兄秉烛夜谈、抵足而眠，”宁苏彦注意到苏桓的小动作，以为是对方心虚，并未收敛，“往日我们不是常常如此吗？”

　　“恕奴婢直言，依五殿下您的身份，实在不宜宿在太子殿下的东宫正殿。”一旁的王信舟姿态卑微，说出来的话却异常犀利，以前是太子不在乎他可以不说，现在太子看清了五皇子的真面目，他自当直言。

　　“大胆！”怒火一下窜上宁苏彦的心头，“我不配，难道你配吗？”

　　“奴婢不敢。”

　　宁苏彦不再理会王信舟，转头看向今天异于寻常，并不像往常一样护着自己的太子，见他面上半分疲态半分淡然，心里不由得一慌，双眸中漫上委屈：“皇兄，是有人与你说了什么吗？”

　　“阿彦，孤记得孤曾经教过你，什么事该做什么事不该做吧？”苏桓重新正眼看向这个弟弟，“你是孤带大的，孤不想对你失望，可惜……”

　　“皇兄，不是你想的那样，你听我解释……”宁苏彦想去拉苏桓的手，却被避开。

　　苏桓脸上重新扬起温润的笑容，笑容中多了几分苦涩的意味，他拍了拍宁苏彦的肩：“回去吧，回去好好睡一觉，好好想一想。”

　　说罢，扬长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