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雾之都的迷雾少女》敏航拙

11、最终章 消逝的迷雾与你

　　各式各样的审问几乎耗尽了我的全部精力，警局里的工作人员们也因我的事情忙里忙外。这些日子里，我并没有遇见萧浩，倒是从别处听说他因重伤住进去了医院。

　　现今我无时无刻都在祈祷，不论天上的神仙，还是土里的神明，虽然有些幼稚，但这却是我唯一能做的事情。我害怕着，害怕这件事会像曾经看过的信息般突然消失，以致死去的人无法得到安抚，活着的人会因他们继续遭罪。
　　~~~~~~~~~~~~~~~~~~~~~~~~~~~~~~~~~~~~~~~~~~
　　~~~~~~~~~~~~~~~~~~~~~~~~~~~~~~~~~~~~~~~~~~~
　　~~~~~~~~~~~~~~~~~~~~~~~~~~~~~~~~~~~~~~~~~~~
　　~~~~~~~~~~~~~~~~~~~~~~~~~~~~~~~~~~~~~~~~~~~~

　　这么多天过去，我遗忘了日期，每当听到关于今日阳光明媚的消息，心中便会萌生一种无比强烈的失落感，我没想到我竟然是她最牵挂的人，而面对我的问题她却选择回避了……她真的还存在这个世界吗，究竟什么是我原本的东西，想到她最后说那些话，我怕这种失落会伴随我一生。

　　当我缩卷成一团时，门被打开了。

　　萧浩头顶裹着纱布，颈部的吊带悬挂着右手臂。我还来不及慰问他的状况，他便先开口道：

　　“十分感谢你，我家人的事情终于有结果了…”

　　他向我深深鞠了一躬，在那瞬间我简直受宠若惊，我赶紧上前扶住了他的身体。

　　“抱歉…我根本没做什么，更何况更多的还是为了我自己…老实说我才应该给你们道歉，要不是我过去隐瞒了的事实……”

　　“过去的事情已经过去了，若不是你当下的决定，这件事不知多久才有结果，毕竟曾经的你，也保护过我妹妹。所以请不要拒绝，我是替萧湘与我的父亲向你道谢”

　　“我…我曾经保护过萧湘！？”

　　“嗯。对了，还要告诉你个好消息，恭喜你可以从这里出去了”

　　~~~~~~~~~~~~~~~~~~~~~~~~~~~~~~~~~~~~~~~~~~
　　~~~~~~~~~~~~~~~~~~~~~~~~~~~~~~~~~~~~~~~~~~~
　　~~~~~~~~~~~~~~~~~~~~~~~~~~~~~~~~~~~~~~~~~~~~~

　　警方已多项罪名逮捕了黄毛一家，得知消息后，我的心中终于感到了一丝舒畅。

　　“少年，你的手机可以归还你了”

　　警方带来了我的手机，原本碎裂的屏幕，也被他们修好了。

　　“谢谢”

　　“哪里的话，不过你这样的男生，挂着这样的挂坠…女朋友送的吗？”

　　“我没有女朋友啦”它的确是别人所送，萧湘好像也很喜欢这个……不对，这…这个原本就是属于萧湘的东西，我曾经确实保护过她!!!

　　“请问今天是什么日子？”

　　“今天立冬呀，在过几天就是光棍节”

　　“那我现在就得走了，祝你早日脱单”

　　“有急事吗？这么晚了，要不我们送你吧”

　　“不用了，谢谢你们”
　　~~~~~~~~~~~~~~~~~~~~~~~~~~~~~~~~~~~
　　~~~~~~~~~~~~~~~~~~~~~~~~~~~~~~~~~~~~~
　　~~~~~~~~~~~~~~~~~~~~~~~~~~~~~~~~~~~
　　~~~~~~~~~~~~~~~~~~~~~~~~~~~~~~~~~~~~~

　　她会在立冬那天去很远的地方……此时此刻的我根本不知她所说的远方是指哪里，但我曾从她眼睛里得知，她还留恋着这个世界……

　　路口黄色信号灯频频闪烁，人行道上的枯叶被我急切的步伐踩得咔咔作响。

　　我来到了她曾经的家门口前，在多次敲门无人响应后，我又想到了第一次与她相见的长椅处。

　　泛黄的灯光，照射着满地黄叶，不知为何这种暖暖的色调反而感到到更加冷寂，我大声呼喊着她的名字，希望下一秒她就会突然出现在我的背后……

　　~~~~~~~~~~~~~~~~~~~~~~~~~~~~~~~~
　　~~~~~~~~~~~~~~~~~~~~~~~~~~~~~~~~
　　~~~~~~~~~~~~~~~~~~~~~~~~~~~~~~~

　　暗粉色的天空闪烁着几颗星星，我想这恐怕是明日晴空的暗语。不知等了多久大雾并没有出现，看来她已经走了……

　　我擦去了眼角的泪水，就在准备迈向回家的路时口收到了这样的短信。

　　大雾红色预警

　　重庆市气象台2020年11月7日10时发布“大雾红色预警信号”，预计11月7日10分到01时，我市南岸、九龙坡、大渡口区、江北区、等地将出现能见度小于50米的雾，请以上各地注意预防大雾天气可能造成的危害。【重庆市气象局】

　　注意防护，佩戴防护口罩

　　小心驾驶，减速慢行

　　“太好啦，起雾啦！她一定还没有离开！不过她应该在什么地方，老天爷请告诉我吧！——有啦，雾，最容易化处大雾的地方，一定是之前大桥下的岸边”

　　我像疯孩子般往轻轨站冲去，谁知没坐上多久便到了停运时间。

　　我不得不在海棠溪出了站口，此时四周全是白雾与泛红的汽车尾灯。我烦躁的挠起了头，这样下去只有花不少时间跑过去了……

　　穿梭在白雾与众多光辉之间，最前方耸立的成双高楼如警示般亮出醒目的红光。我加快速度来到了高楼的对面，此刻对岸朦胧的光彩如同近在眼前光晕。

　　~~~~~~~~~~~~~~~~~~~~~~~~~~~~~~~~~~~~~~~~~
　　~~~~~~~~~~~~~~~~~~~~~~~~~~~~~~~~~~~~~~
　　~~~~~~~~~~~~~~~~~~~~~~~~~~~~~~~~~~~
　　~~~~~~~~~~~~~~~~~~~~~~~~~~~~~~~~~~~

　　右边过往的车灯在薄雾中交错，左边护栏旁的紫色蓝花楹还未凋谢，我如同与光赛跑，只为达到迷雾的尽头与她相见。

　　我加快了步伐，踩空了阶梯。我加快步伐，被石阶绊倒。我加快了步伐，撞进了铁人怀中。

　　“好疼，对不起，我不是来找你的”

　　我靠在岸边的护栏，并向即将接近大桥底下的石滩寻找着什么，在那瞬间，白茫茫的雾中，掠过一丝蓝色。

　　“萧湘！！！！”

　　没有错，那掠过的蓝色正是我所送给她的发夹。

　　“萧湘，你在哪里吗？？！！”

　　我舍命的向前冲去，转角的楼梯处却被写上饮用水水源保护区请勿入内的铁门封闭。

　　“对不住了，我不是来破坏环境的”

　　我踩上了铁门空隙处的门框，在翻越的时候突然脚滑，这一下直接让我滚到了阶梯最下面的石滩。

　　—————————————————————————————————————————

　　多彩的倒影世界失去了我的身影，吹拂江面的微风抽离了最后一丝体温，我想我有些留恋，留恋于这个不属于我的世界。我是因他而出现，将身躯寄托于死后的白雾之中，如今他已寻回自己，足以像正常人那样面对新的人生，那么我也没有任何理由存在于世。

　　远方传来了他的呼喊，即使有万千思绪，我也不能为此回头。不自觉的眼泪在身前的江中开出了一圈小小的花朵，我迈步向前，轻踏于平和的江面，随之又一圈涟漪绽放。

　　我向那若隐若现仿佛与白雾融为一体的手臂牵去，谁知她就像空气般让我抓了个空，她好像并没有发现我，且独自向江面迈出了脚步，不可思议的是小小涟漪之下便是她站立的地方。

　　我直接穿过了她的身体，跑到了她的面前，且张开双臂，希望她能驻足于此。

　　“你会去什么地方？”

　　江面并没有她的身影，后方暖洋洋的灯光与白雾的交缠就像云中黄昏，扎起头发的萧湘十分俊俏，藏青马尾后的米白丝带又带来了几分雅气与清爽，她红着脸回避了我的目光，并露出了十分犹豫的表情。

　　将目光死死锁在了她的身上，我害怕后方模糊的光与大雾突然掩盖过透明的她。

　　“我…我不想你离开，即便你只能在大雾天出现也没关系……而且我查了百度，现在还有人工造雾系统，只要你愿意留下，即使在家里点很多烟饼也没问题！”

　　说到这里她带着眼角的泪水笑出了声。

　　“不要笑啦，我是认真的”

　　她并没有回应我，反倒蹲下了身体用手盛起了江水，正当我无解之时，她突然把盛的江水洒在了我的脸上。

　　“你在干嘛啊？”

　　“别人看不见我，其他人会把你当做神经病的笨蛋。话说你过去的事情都记起来了吗？”

　　“嗯，全部记起来了”

　　——————————————————————————————

　　那时的我小学五年级，当天因打扫教室卫生的缘故，很晚才走出校门，随后我便在老街遇见了校园欺凌事件，当时的我在众人地殴打之中保护了那位小女孩，事后才得知他们只是为了抢到那稀有的绝版挂件。那位小女孩将其中一个送给了我，我们还成为了一起上下学的好朋友。

　　怀恨在心的黄毛，让他哥哥，以及其他社会青年混进了学校，浑然不知的我在校外等待了许久，最后失去耐心打算去她的教室瞧瞧，就在那时我见到了在窗台被他们紧逼的萧湘，我打算上去阻止，但其他的社会青年立马围住了我……

　　她的死，我亲眼所见，我鼓起勇气告发了黄毛他哥哥，在那之后我受到了很多陌生大人的威胁，无助的我选择了沉默与遗忘，他们也自然而然的把我当作了欺负对象

　　“既然记起来了，我就告诉你关于我的全部吧。在这些岁月里你似乎遗弃了组成真我的重要东西，所以你会迷茫，陷入被欺负的死循环”

　　“组成真我的重要东西？”她看上去与之前完全不一样，就像解开了已久的心结。

　　“嗯，你因那件事，舍去了原本的自我，好在我曾受恩于你的它，它唤醒了我，并向孩子似的恳求我送它回到你的身边”

　　“你究竟在说什么意识流的胡话，我只是希望你能留在你喜欢的城市里啊！”鼻子突然一酸，眼泪止不住的流出，此时模糊的双眼，让我越来越看不见她，我拼命地擦着泪水，生怕一不留神她便与雾气消失不见。

　　她踩着水面，一步一步接近我，她抱住了我，可我根本没有超越自然的能力去紧抱她。

　　“对不起，要是我也是雾的话——”

　　“你的勇气打动了那时的我，并让我带着报恩的执念重新来到了这个世上。今后请你一定要好好珍惜它，更不要忘记，它曾化身于我，这样我就能无时无刻的陪伴在你的身边”

　　温柔的话语就像春风吹过，她尝试着擦去我的眼泪，但始终无济于事。

　　“最后谢谢你，你是学校唯一一个站出来帮助我的男生”

　　她起身越过了我的身体，不死心的我转身向前追去。浮动的江水淹过我的胸腔，脚下的每一步都像被自然刻意地阻拦，她脸庞的泪水如雨水下落般荡出了一圈接一圈的涟漪。

　　“这不公平！为什么…为什么受帮助的总是我，而你与你的家人却是最终的受害者，这不公平！！！你明明帮助了这么我，难道…难道一点挽回的机会都没有吗？真正该受到惩罚的不应该是他们吗？为…为什么啊……”

　　为了看清她的身影，我抹去了眼泪，就在这时水下仿佛吹起了大风，我咬紧牙根，继续向前大步地迈出，水量几乎要盖过我的脖子，我顺势一鼓作气潜进了水中。“咕哝咕哝咕哝”的浑浊水下世界根本看不清任何东西，我的肺快炸裂，脑中感觉空白一片，我触碰到了地面，此时我艰难地弹出水面，大口的呼气，于此同时还呛了数口江水。

　　她的身影随着大雾越来越模糊，我的大脑嗡嗡嗡作响，此时我失去了重心，整个身体就如随风飘荡的气球，已经没有退路了，我…我……一……定要。

　　嗡——

　　巨大的船鸣声惊醒了我，我浑身湿透，一阵风吹过，更是直打哆嗦。大雾消失了，彼岸绚丽的都市让我感到无比的失落，就在这时，前方的水浪把一个粉色的挂件冲在了我的面前。

　　两年后。

　　我的人生因一名叫萧湘的女生回到了正轨，她所遗留的东西，也如护身符般守护着我。

　　在多次徘徊于岸边无果后，我渐渐接受了这个事实，毕竟黄毛一家受到了该有的结果，我想那边的萧湘也会安心。现在只是每每看见关于校园欺凌的信息，心里就不自觉的疼痛不安……果然还是因为她吗，还是因为这些伤害烙下深深疤痕而无法弥补……

　　今天又是大雾天，当大雾使整个忙碌的生活变慢时，我却喜欢得不得了。我抽空来到了曾经的长椅，今天的我依旧和那时一样撞上了各式各样的器材。

　　这让我回想起，那时的我还是个跌倒的软柿子，与其说我帮助了她，不如说到头来是她帮助了我，至今为止在这件事上我任然感到不公，明明这么可爱动人的女生，还没好好体验人生，就因为这些不讲理的家伙走了……

　　当我回过神时，大雾大得根本看不清眼前的东西，就在此刻一抹蓝色晃过了我的视野，我还未来得及反应，她就静悄悄地坐在了我的身旁。

　　“好久没晒过阳光了，要是大雾快点散开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