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坠火》饮星酌月

155、洪荒琼楼 VIa

　　第二天一早起来就发生了一件怪事。

　　“这——这外面怎么跟昨天不一样了啊！”
　　柳徽元惊恐的声音从阳台上传来。

　　“怎么了——嗯？怎么了？”魏芷莹顶着一脑袋鸡窝和水肿的脸从床上一跃而起，她顺手去拍斟胡的脑袋，却一下子拍了个空，“咦，床呢？”

　　魏芷莹的嗓门本来就大，她这一嗓子立刻惊动了屋子里的所有考生。只见昨晚最门边的那张床已经不见了踪影。

　　柳徽元跨上阳台前点的那根香烟还捏在指间，已经燃烧殆尽成了香烟梗，奈何它的主人被震惊得无以复加，根本没功夫去吸一口就差点被灼伤皮肤。
　　“外面的景也跟昨天来的时候不一样了，”他丢掉香烟梗，迈回室内的时候还不确定地再回头确认了一眼。

　　温知夏淡然的从床上坐起来，眼下毫不意外的又挂起了黑眼圈，每每进考场的第一个晚上，她都铁定睡不好觉。她透过阳台门向外瞟了一眼，只见外间的景致和昨晚斟胡消失后的样子一般无二，只是感觉街上的光线更亮了一些。
　　这里根本没有昼夜之分，只是考生们从外面带进来的生物钟在作祟罢了。

　　“斟胡不会系统随机处死了吧，”一向文静的徐恪不知道被什么似曾相识的场景触动了记忆，害怕的说。
　　没有人把这个猜测真正放在心上，斟胡是个NPC，而系统又为何要无缘无故的处死一个NPC？

　　最后大家还是决定出门看看，然而刚刚迈出大门就听到卫宇彬一声惊呼：“这门上的花纹变了！”

　　“怎么个变法？”闻远刚刚被魏芷莹吓醒，这会儿起床气还没理顺，就听见卫宇彬大叫，心情自然不太爽，看也没看门板一眼就怼了回去。

　　“我记得很清楚，昨天门上雕刻的是兰草。”卫宇彬信誓旦旦地指着门上的竹子说。

　　“这是竹子，我很确定。”闻远嘟囔道。

　　“你们才发现门上的木雕吗——”楼下传来稷青萝略带催促口吻的女声，“快下来吃饭了！”

　　温知夏趴在栅栏上向下看去，大约五层往下，是他们昨天来到的大堂。几个陌生的头顶在她眼皮子底下划过——是跑堂的伙计们，她使劲的在脑海里回忆了一番，确信昨天来到这里时的的确确只上到了一层的高度。

　　“不对啊，这不是我们昨天住的房间吧。”好在柳徽元给了这个猜想一个确实的答复，“奇怪，我们是怎么一晚上就搬到这么高的，难道大家都梦游了？”

　　这是一个没人能够给出确切答案的问题，考生们外加一个监考官游惑从环形楼梯上鱼贯而下。在通过第四层的时候，外面的地面已经贴上了窗户，而下到三层的时候，外面的风景有豁然开朗，俨然是他们昨日入住时看到的景色。
　　原来这个客栈的规模并不只有昨天他们看到的“一伍”大小，竟然还能冲破“天地层高”之间的限制，横跨不同伍。
　　再绕过护栏下一层，昨日那扇雕刻着兰草的屋门再次出现在眼前，温知夏正准备上前一探究竟，谁知那门呼的一下从里面被人拉开——正是斟胡穿戴整齐的站在门口看着他们。

　　“这——这是怎么回事？”徐恪结结巴巴地问。

　　“怎么回事？”斟胡露出了一个狡黠地笑容，开玩笑般的说，“那不简单？是你们会穿墙术啦！你这就忘了？”

　　“倒行时间，”柳徽元好心的在徐恪耳边提醒他。

　　早饭是一些卷饼包裹着奇奇怪怪又没人见过的植物茎叶，环顾一圈都没有见到一点肉星，从小酷爱食肉的柳徽元不禁撇了撇嘴——这谁爱吃嘛，他习惯性的准备捅捅胳膊肘边的卫宇彬，好跟他抱怨一番，却瞅见此人正咀嚼的畅快，不由得奇怪道：“往常也没见你这么吃考场里的饭。”

　　“你看那个姓温的女生，”卫宇彬很有礼貌地咽下了自己嘴里的食物才开口回答。

　　柳徽元立刻把目光投向正一边看着《观景台报》、一遍小口咬着蔬菜卷的温知夏，并没有发现任何怪异之处，疑惑道：“她怎么了？”

　　“她那认真严肃的表情，今天大概又是辛苦跑路的一天，你不吃跑不动，以她的性格，绝对给你扔下不管了，你信不信吧。”卫宇彬说着，又从面前的大盘子里夹了两个包着蓝色陌生植物叶子的卷饼，“何况这伙食已经比咱们上一场好多了，上一场那样子都没人敢吃，你知足吧。”

　　柳徽元没法了，只能暂且搁下了吃糠咽菜的抵触心理，勉强的往嘴里塞了点食物。

　　“看到啥有用的信息了没？”魏芷莹寻了块亚麻的布巾擦了擦嘴，然后蹭到了温知夏旁边。

　　“有一处——”温知夏头也不抬地将报纸翻回刚刚看过的那一面，“据悉，时间轴自几日之前启动以来运行状况良好，广大居民朋友们也在逐步的适应之中，除距轮回点较近且运动方向为靠近的十几伍出现了小规模抗/议和民众出逃外，并无意料中的大型暴/乱发生，随之应运而生的安息仪式日前也吸引了不少伍民前往祈福。编辑部日前上街走访发现，居民们普遍对新出现的“单位日”、“一天”这些词汇使用较为生疏。针对此现象，司职时间的日月山神嘘乐观地表示，只要多假以时日，民众定会熟悉接纳新概念，无需担忧。”

　　“这什么意思？”魏芷莹随口一问。

　　“我也不知道，”温知夏皱着眉又翻回了自己刚刚的进度，“大概是对我们来说还没发生的事情吧。”

　　“哟——太阳打西边出来了，”魏芷莹表面上笑呵呵的打量着她紧缩的眉头，心里莫名其妙的一紧，隐隐感觉到事情有点不太对劲。
　　虽然她目前只和温知夏同考过一场，但也亲眼见过她对局势的掌控和观察能力，在毫无头绪的事情也能被她发现其中的关联，从而练出一条逻辑清晰的线来。而这个考场却像从头到尾颠覆了她以往惯用的逻辑推理方式，以至于她到现在依然像一个迷路的孩子一样，没有找到破解的方向。

　　“你昨天晚上说，今天要解释我们的大体任务，”温知夏合上看不懂的报纸，对还在囫囵干饭的斟胡说。

　　“昨天晚上？”斟胡从碗中猛地抬起头，愣了一下才反应了过来，掰着手指头说，“你是说你们的昨天晚上吧，看来这是我明天要做的保证咯。”他环顾了一圈嘈杂的店面，对站在收银台后面的稷青萝使了个眼色，道：“这里不方便说，我一会儿带你们去个地方。”

　　*

　　斟胡的说的这个地方正是这一伍的站名由来——观景台。

　　徐恪畏惧的跟他们出了门，却没料想斟胡举着地图原地转了两圈，愣是向蒸汽云梯的反方向走去了，大大的松了一口气，好歹刚刚饱餐的一顿暂时保住了。

　　沿着蜿蜒曲直的街道，大约两个小时的脚程外，众人的视野前出现了一片三面被建筑物环绕着的广场，从每条街道上钻出的花纹和图腾在广场最中央绘制成了鬼斧神工的巨幅图像。而这面广场最吸引人眼球的莫过于那没有被建筑包围的一面，像海岸线一样的栅栏外是无边无际的黑色虚空，而视野的中央形成鲜明对比的，正是一块跳脱的白色高亮！这块圆形的白色固然明亮，却不像日常生活中挂在天上的太阳，刺眼到让人不敢直视，反倒有一种宁静和温暖的归属感。一条明亮的白色粗线从观景台视野的上下破处，从白色高亮中横穿而过。倘若从那块亮眼的白色上移开实现一段时间，让眼睛慢慢适应虚空的黑暗，就能发现那些从亮白色中延伸出来的，几乎被人忽略的银白细线，他们数量众多，像是从圆形亮白之中生长出来，作为辅助支撑连接起正跟白色粗线。
　　温知夏将身体从栅栏中间探出去观察，发现那两条白色粗线正是自己所在楼宇世界向外的延伸！整栋楼宇的形状恍若一个被人立起来搁置的环形手镯，远处的高亮正是手镯上的那枚吸人眼球的装饰物，而自己正站在手镯圆环上于那枚装饰物对称的点注视着它。她这才意识到，原来自己已经走到了这一伍的边缘地带了！

　　“这就是仙宫图书馆的整体格局，”斟胡趴在栏杆上，信手指向上下的白色粗线。

　　“你的意思是，我们所处的这整个楼就是一个环形的结构？然后我们昨天乘坐的蒸汽云梯相当于中间的环，然后每一层，或者说每一伍都像是套在这个环上的珠子，然后那刻最大的珠子就是远处那个白球？”卫宇彬也凑上来发问道，意外默契的和温知夏想到了类似的类比。

　　“差不多，”斟胡自豪的向这些初来乍到的考生介绍着家乡，“只不过那最亮白色——也就是‘轮回点’的另一侧，还有一个跟我们这里一模一样的环。你们注意到游客中心进门墙上的浮雕了吗？”

　　“是一个‘8’字形的东西，”温知夏回答，暂时按下斟胡竟然知道自己看到过浮雕的疑点，“你是说，这个白色的轮回点就是‘8’字中央笔画交叉的地方，而我们正处在两个环中某一个上面的一点。”

　　“大概是这个意思。”斟胡点头满意道，“那你们知道这里为什么叫观景台吗？”

　　考生们均摇头。

　　“是因为这里原先一直是正对着轮回点的地方，不高不低正正好。”

　　“原先？”温知夏敏锐的发现了他话中的用词。

　　“现在不是了，观景台已经挪动到了原本位置下方六个伍的位置了，”斟胡轻松的说，语气中却没有一丁点遗憾，“我们正在沿下方靠近轮回点。我们需要等待通过轮回点后，来到另一个对称位置才能再次拥有原来的角度。”

　　“只不过，你们大概需要在这一伍的另一端再建一个观景台，才能看到轮回点了！”温知夏慨然笑道，“等到那边的对应点，我们现在站的位置将什么都看不到，现在是内环，另一边就变成了外环了。”

　　斟胡闭上眼睛、歪脖扭头，浑身都在用力的想了好久，才半信半疑的道：“好像很有道理。”

　　他滑稽的样子彻底逗笑了温知夏，毕竟叫一个空间想象能力差的路痴理解位置这个概念实在是难如登天，只得道：“好啦，不为难你了，现在可以说我们‘前些天’都完成了些什么吗？”

　　“嘿——”斟胡做了个鬼脸，“之所以我们的位置发生了移动，就是因为你们叫整个仙宫图书馆，转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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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说好的考微积分和它范围下的导数，结果先扔出来个空间立体几何问题哈哈哈哈！作者的确不太讲武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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抱歉今天晚了，早上垂死病中惊坐起才发现已经是15号了。。。然而只有存稿400字，于是赶快拍开电脑写（捂脸.jpg）。
另外，下一章要开之前说好的另一条线了！卷名“琼楼玉宇”目前只体现了“琼楼”，怎么能忘记“玉宇”的存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