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回千禧年代》宋杭杭

38、五十九分

　　因为做亲子鉴定，以及更改小舒燕法律上的父母这些事，舒晏时隔几个月后，不可避免地和唐凤娟、舒仲康再一次见面。

　　舒晏在办的事情没有瞒着小舒燕，她去和唐凤娟、舒仲康见面，小舒燕也知道。

　　“你想见他们吗？”舒晏问道。

　　小舒燕毫不犹豫地说道，“不想！”

　　舒晏揉了揉小舒燕的头顶。小舒燕的头发长长了一点，马尾还梳不起来，但是上面的头发已经挡眼睛了。最近小舒燕的发型一直是下面披散着，上面梳一个小辫子，可以说是最简单的公主头。

　　但是舒晏每次看到，都会想起因为毛太长挡眼睛梳一个小揪揪的哈巴狗。

　　二十年后哈巴狗不流行了，几乎不见人养，但是现在养的人还挺多的，舒晏在小区里就见过好几只。

　　尤其是小舒燕梳起小辫子后，每次舒晏摸她的头顶，小舒燕都担心自己的发型被弄乱，摇头晃脑地躲避舒晏的手的模样，舒晏觉得更像小京巴了。

　　“那我把你送到周老师家，你在周老师家乖乖等我。”

　　小舒燕在周老师家小住过之后，对周老师已经脱敏了。主要是周老师在家里的样子和在学校的样子一点也不一样。在家里，除非小舒燕主动去问周老师问题，周老师从不过问她的功课。

　　她在周老师家里，吃东西、看电视、一边吃东西一边看电视都可以。

　　舒晏把小舒燕放在周老师家里，自己踩着小方跟离开，下楼梯时敲击出哒哒哒的声响。

　　她在心中默默叹了一口气，小时候的自己比长大后更执着。

　　不出意外的话，小舒燕这辈子都不会再见唐凤娟和舒仲康了。

　　既然爸妈不要她，那么她也不要爸妈。

　　现在流行肩膀挺括的衣服，舒晏的风衣里就有薄薄的垫肩，再把腰带一束，舒晏身上的风衣简直像是战袍。

　　她今天还特意涂了正红色的口红，对付唐凤娟和舒仲康那两个欺软怕硬的人，气势一定要足。

　　舒晏不知道的是，身后的防盗门一关，留在周老师家里的小舒燕根本没有她想象中那么强烈的感情起伏。

　　周老师给小舒燕洗了一大盘荔枝和一大盆山竹，端到沙发前的茶几上，“多吃点，都是你姑姑拿来的。”

　　“你姑姑给我拿过来的水果实在是太多了，我一个人根本吃不完。”

　　小舒燕开心地剥着荔枝壳，每剥开一只荔枝后，赶紧将嘴巴凑过去吸吮一下里面甜蜜的汁水。

　　她心中根本没有“爸妈不要她她不要爸妈”之类的念头。她只是单纯地不想见唐凤娟和舒仲康。

　　她现在有姑姑了。

　　姑姑一个人，比亲生爸妈两人加起来对她还要好。不，哪怕是十个亲生爸妈加起来也比不上姑姑。

　　姑姑对她的好是100，亲生爸妈对她的好是0，十个亲生爸妈凑在一起，0+0+0+……，最终还是0！

　　不，亲生爸妈对她的好连0都没有。

　　小舒燕吃着吃着荔枝，突然觉得小学一年级学过的自然数已经没有办法满足她了，她好奇地询问周老师，“周老师，有没有比零还小的数啊？”

　　周老师回答道，“有啊。”

　　然后给小舒燕解释了一下小数、分数和负数。

　　她担心过早地给小舒燕讲这些会让她脑子糊涂，简单解释一番之后，对小舒燕说道，“等你升到高年级后，数学课上都会讲的，你现在只要把学过的内容掌握扎实就好了。”

　　小舒燕乖乖点头。

　　她听懂了！

　　唐凤娟和舒仲康对她的好就是负数！

　　数学真神奇呀，她需要的负数，原来早就有人发明出来了。

　　.

　　有了“亲子鉴定”，改户口这件事就顺理成章了。

　　舒晏和舒仲康唐凤娟两方的统一口径，都说舒晏在八年前未婚先育，导致小舒燕无法上户口，同时担心舒晏的名声受到影响。

　　因此谎称小舒燕是舒仲康和唐凤娟的女儿，把小舒燕的户口落在了哥嫂名下。

　　现在，舒晏没有了生育能力，日后也不打算结婚。因此想改正八年前犯下的错误，通过亲子鉴定，把小舒燕的户口重新落回自己名下。

　　这个故事讲的……办户口的工作人员都信了。

　　舒仲康和唐凤娟两人也没想到舒晏能面不改色心不跳地对着工作人员说出“未婚先育”这种话。

　　舒仲康自己两颊都发烫，虽然他和舒晏的血缘关系挺远的，但是在旁人眼里，舒晏就是他妹妹。

　　虽然他知道舒燕不是舒晏生的，但是在旁人眼里，就是他妹妹做下了如此不知羞耻之事！

　　舒仲康不自觉地移动脚步，站得离舒晏更远一点。

　　唐凤娟也想不通，为什么舒晏宁愿这样牺牲自己的名誉，也要帮小舒燕取消残疾证？

　　带着残疾证，也不影响小舒燕读小学、读初中，托关系的话连高中都能借读。不过是不能参加中考和高考而已。

　　舒晏把小舒燕过继过来，不就是因为不能生，需要个孩子养老送终吗？

　　小舒燕一个女孩子，初中或者高中毕业后在本地找个工作结个婚，也方便照顾舒晏。

　　难道舒晏还想让小舒燕上大学？

　　上了大学翅膀硬了远走高飞怎么办？

　　亲生爸妈尚且有这样的顾虑，何况舒晏这样一个血缘疏远的姑姑。

　　时隔几个月后，唐凤娟和舒仲康重新见到舒晏，舒晏的样子大大出乎两人的意料。

　　在唐凤娟和舒仲康两人心中，舒晏被有钱的未婚夫抛弃、自己也没有稳定工作，没有生育能力一辈子结不了婚，一个女人养个小孩……

　　日子肯定是艰难到不能再艰难，落魄到不能再落魄。

　　然而出现在两人面前的舒晏，神采奕奕、打扮体面，身上的风衣剪裁合体、脚上的皮鞋一尘不染，还有舒晏手里拎着的包，哪一样看起来都不是便宜货。

　　唐凤娟的视线在舒晏身上来来回回地移动，心里非常不是滋味，心想自己有老公、有稳定工作，还比舒晏多活了好几年，但是舒晏身上穿戴的这些，唐凤娟一样也没拥有过。

　　舒晏嘴唇上的口红，真提气色、真显白。

　　唐凤娟从来没见过有人把口红涂得这么好看。

　　那一抹鲜亮的红色，深深地刺痛了唐凤娟的眼睛。

　　当初唐凤娟和舒仲康夫妻两人做出的“过继以后再也不见面不联系不打扰你们的生活”的承诺，几个月后就被唐凤娟吞回了肚子里。

　　她话里话外地打听舒晏现在做什么工作、赚多少钱、搬家去了哪里……

　　唐凤娟看到舒晏如今的样子，再加上舒晏竟然能够打通重新办户口、取消残疾证的关系，就知道舒晏一定混得不错。

　　舒仲康自己没有开口打听，但是也没有制止唐凤娟违背承诺的打探行为，他竖起耳朵等待着舒晏的回答。

　　舒晏神色平淡，“这些都和你们没关系。”

　　.

　　唐凤娟和舒仲康两人以自己浅薄的思想，完全无法理解舒晏。

　　当然舒晏也不需要他们理解，只需要把要办的事顺顺利利地办好。

　　再一次拿到崭新的户口本，户口本上舒晏和小舒燕的关系变成了母女。

　　舒晏拿着小舒燕在医院里做的鉴定证书，带着小舒燕去残联办理了信息登记，申请将证件作废处理。

　　残疾证被残联的工作人员收回了。

　　这对于工作人员而言，是再常见不过的工作内容。

　　工作人员坐在柜台后，一边和同事聊着天，一边随手接过残疾证，刷刷两下撕碎后扔进了垃圾桶。

　　舒晏和小舒燕在这一刻，不约而同地抱住了对方。

　　一向不爱哭的小舒燕，把头深深埋在舒晏怀里，单薄的肩膀微微颤抖。

　　双手窸窸窣窣地伸到自己脸前，显然是在偷偷抹眼泪。

　　不过一分钟后，小舒燕再次把头抬起来，就丝毫看不出哭过的样子了。

　　.

　　忙碌中时间过得格外快，舒晏和小舒燕褪去春装、换上夏裙。

　　舒晏觉得小舒燕刚考完期中考试，眨眼间就又要期末考试了。

　　期末考试，小舒燕没能像期中考试一样再考三个一百。

　　她嘟着嘴巴回家，一脸愁云惨雾地对舒晏说道，“姑姑，我语文没有考好。”

　　舒晏问道，“考了多少分呢？”

　　小舒燕小心翼翼地回答道，“59分……”

　　舒晏心中咯噔一下，小舒燕才刚刚一年级，语文就考59分？不及格？

　　舒晏问道，“你们语文考试满分多少？”

　　小舒燕回答道，“满分当然是一百啊。”

　　至此，舒晏最后一丝希望被浇灭了，满分一百分考了59，这就是不及格啊！

　　舒晏连忙询问另外两科的成绩，“数学和英语呢？”

　　小舒燕的声音底气足了一点，“都是一百！”

　　舒晏略微松了一口气，“那你有没有分析过语文考这么低的原因？”

　　“是题目不会做呢？还是题目读不懂呢？”

　　小舒燕惭愧地说道，“是粗心……”

　　舒晏不相信，“粗心怎么能扣这么多分数呢？”

　　扣个五分十分可能是粗心，但是不及格怎么可能是粗心造成的？舒晏觉得一定有大问题！

　　小舒燕听到姑姑前所未有的严肃语气、看到姑姑前所未有的严肃表情，心中一慌，“啊？扣的分数很多吗？”

　　“我觉得五分也不是很多啊……这次我们班语文考一百分的只有两个人……”

　　舒晏突然发觉不对劲，打断小舒燕的话，“你语文到底考了多少分？”

　　小舒燕一脸迷茫，“95分啊……我刚才不是告诉姑姑了吗？”

　　舒晏：…………你刚才告诉姑姑的是5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