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网游之放逐者》一生爱彻

1、第 1 章

　　“小伊丽丝，我想……带你回家。”

　　敲门未得回应后，自行打开病房门，缓缓走进来的妇人长着一副慈悲相。细细长长的眉眼，眼神带着包容万物的温柔。背脊挺直。通身带着一种柔韧的气韵。

　　岁月似乎是偏爱美人，不肯在她额上刻下刀，使她年近五十，仍如三十岁时的成熟少妇模样。

　　这是她的母亲艾希尔，卡尔隆公国三十多年前最负盛名的舞者——当然，现在已经隐退幕后，作为一名敬业的舞蹈老师，于皇家艺术学院任教。

　　伊丽丝是她最小，也是最有艺术天赋的孩子。从小在这样的环境里耳濡目染，加上亲人与外界对伊丽丝天赋的惊叹和鼓励，让伊丽丝对舞蹈的热爱丝毫不亚于她的母亲。

　　但造化常常弄人。

　　伊丽丝在一次训练后突然晕倒，送往圣伯德医院急救。昏迷两天后一纸诊断书附带病危通知书被送到了艾希尔手上。

　　“……连夜召开专家研讨会……伊丽丝韦德小姐……极其罕见……病情急剧恶化……无力回天……”

　　艾希尔于人后不知哭了多少回——伊丽丝甚至都不到十八岁！

　　但在人前，尤其是伊丽丝面前，她总是维持着自己优雅得体的举止，力求不被敏锐的伊丽丝发现异常。

　　这种病很是奇怪，患者会在患病后逐渐畏光，四肢无力，嗜睡，无故昏迷，最后发展至一睡不醒。卡尔隆公国至今也只有三个病例。对此，医生们均束手无策。

　　可以说艾希尔如今与伊丽丝相处的每一天，都是从死神手上偷来的日子。

　　伊丽丝虽然不知道自己得了什么病，但对她学业和舞蹈训练一向严苛的母亲如今提也不提康复后出院继续学习的事情，只管安慰自己，给自己讲外头的发生的事情，便隐约猜出这病情来势凶猛得很。

　　起初伊丽丝以为自己的病情只是非常棘手，以致于自己要在圣伯德住上一段时间，毕竟来照看自己的母亲神色如常，只是有时候会叹气，眼里带着一丝丝她看不懂的悲伤。

　　直到昨天夜里，她突然醒来，听到了来打扫病房的护工在交谈。

　　平日里她睡觉约等于昏迷，常来的护工都清楚，因此两人聊天时并没有降低音量——她们还以为伊丽丝仍然昏睡着。

　　“这个坚持的够久了吧，十来年前那个，送来确诊不到一个月就魂归天国了。”

　　“赞美女神，愿女神看在韦德夫人是个虔诚信徒的份上，赐予神迹于韦德小姐吧！”

　　“哦，这一家子只有韦德夫人是女神的信徒，当然，女神不会拒绝一个每一个真诚的信仰者，如果韦德小姐想得通的话。”

　　伴随着清洁时悉悉索索的声音，两位护工聊了许多在医院中自己近期的见闻。

　　伊丽丝也听得明明白白。她内心惶恐不安至极，只觉心乱如麻，脑子混乱得根本无法思考，舌头发苦——她能听到自己的心在怦怦乱跳。

　　年底她就可以参与皇家艺术学院的考试，真正作为皇家艺术协会备选人员，继承母亲的衣钵了！

　　怎么会这样？为什么会是我？

　　伊丽丝在她们关门离开后，才哀哀凄凄地哭出了声音。

　　她异于父母的黑发遗传自外祖母，此刻凌乱的铺排在枕头上，整个人蜷缩在被窝里，喷涌而出的泪水将枕头一角完全湿透。

　　恍惚间她回忆起了从前。

　　这辈子，伊丽丝可谓是出生就在许多人的一辈子难以企及的高度。她的父亲迪菲公爵，作为公国税务局的局长，为她提供了足够优渥的成长条件。

　　她的母亲艾希尔，诺利亚家族的骄傲，卡尔隆公国的明珠。柔中带刚的性格，恰如其分地显示了诺利亚家族盛名在外的傲骨。与此同样出名的是诺利亚家族美人辈出的血脉。

　　艾希尔年少成名，但在三十岁时才得了伊丽丝这样一个完全继承甚至能够超越她艺术天赋的女儿。最令人惊喜的是，诺利亚家族不愿轻易低头的意志似乎也被伊丽丝继承到了。

　　顺理成章，艾希尔与迪菲的五个子女中，她是最受宠爱，也是最被寄予厚望的那一个。

　　不出意外的话，下一代卡尔隆公国贵族圈里最闪耀的明珠便是她，十八岁成年后，将声名远扬，风光无限。

　　直到这一天。她看似光明无限的未来之梦，全被一场突如其来的疾病残忍地打破了。

　　伊丽丝心中翻涌起万般的无奈与绝望。为什么偏偏是她？她怎么会得这种病？

　　一直哭到没有了力气，熟悉的困意席卷而来，她又睡了过去。

　　依稀间，她好像听到了一阵阵尖锐的嘶吼。

　　头好痛…….

　　这凄厉的女声在吼什么？

　　“交换……交换……交换……！！！”

　　再醒来，已是日暮时分。

　　伊丽丝的脑袋昏昏沉沉的，她似乎梦见了许多事情，却又记不清是什么。就在她努力让自己回想梦境中事的时候，门被敲响了。

　　艾希尔作为公爵夫人，非常注重礼节。尽管她拜访的时候可能女儿处于昏睡中，但她仍然会敲门试探，如果伊丽丝醒着并给予了答复是最好。若是没有答复，她才会自作主张推门进来静静看她一会儿再走。

　　这时她走进来，看到醒着而且双眼迷茫的伊丽丝，眼神中闪过惊讶。随即走上来握住了伊丽丝的手。

　　这双手修长纤细，白如春之女神神座上最无暇的玉石。

　　艾希尔紧握住女儿的手，几乎要垂泪，却硬生生忍住了。深深呼吸一口，才开口说道：“小伊丽丝，我想……带你回家。”

　　伊丽丝怔怔地看着她。

　　“母亲。我的病还没好呀？”

　　艾希尔勉强挤出一个笑容：“这些天大家都很想你，圣伯德不允许他们进来，你在这里不觉得寂寞吗？”

　　不等伊丽丝回话，她又接道：“这次回去，报考艺术学院的事先放一放，我想带你好好走一走这被女神注视着的光辉之国，我们如天赐般美好的卡尔隆。”

　　伊丽丝沉默了许久，才伸出了另一只手，抚上她们相握的那只手。

　　“我全都听您的，母亲。”

　　回到家出游的日子看似快乐，不能预知的昏睡与绝望却如影随形。十几天后，伊丽丝感到自己清醒的时间越来越少。最终，她向艾希尔摊牌后，同意与艾希尔一起去春之女神的圣殿，祈求神降。

　　当然，意料之中的失败了。

　　已经有两百多年没有发生过神降的奇迹，这时间说短吧，已经有人对神降的真实性产生了怀疑，如伊丽丝的哥哥姐姐们。

　　说长吧，神降的事迹倒被教会反复歌颂，巨细无遗，就像是昨天刚发生的事情一样。

　　看着母亲与教士热切地交谈，伊丽丝意兴阑珊。她面前是不可躲避的死亡之线，无论做什么都是徒劳，唯有在生命的最后时光里，为亲人强颜欢笑，以免他们过于伤心。

　　“愿女神庇佑你们。”

　　教士与艾希尔的交谈接近尾声，他向两位慷慨的女士行了一礼，再抬眼便看见那位韦德小姐忽地面色苍白，颓然倒地。

　　“交换……交换……交……换！！！”

　　她又听到了那一声声凄厉的嘶吼。

　　伊丽丝站在窗前，仰望着星空。

　　这里的夜空，没有卡尔隆公国那不可接近的圣洁之月，唯有闪烁着凛冽银光的一只巨大的眼睛。

　　这只眼睛并不可怕，通体银色质地，就像是个巨大的眼睛形状饰品。不过，这种东西放在卡尔隆公国，便是十足的异端。

　　“深蓝之眼……并不是深蓝色啊？”

　　“我更愿意称呼它为绝望之眼。”

　　房间内只有伊丽丝一人，但这句话显然不是她开的口。

　　“绝望之眼？”

　　“呵，监视着放逐者们一举一动并加以分析从而遏制放逐者自我发展和交流，享受放逐者绝望与恨意的，机器人罢了。”

　　“这是你们私下里公认的称呼吗？”

　　伊丽丝拎起胸前的宝石挂坠到眼前，鲜红璀璨的宝石里封着一个小小的半透明的人影，不细细去寻找，根本不能发现。

　　宝石里传来略微嘶哑的女声：“不错。明天你就会见到他们了，万事小心。我现在很累，需要睡上一段时间。如果你有什么疑问……”

　　伊丽丝竖起耳朵准备记下如何唤醒她。

　　“可以留到一起等我醒了再问。”

　　“……”她默默捏紧了挂坠。

　　“咳咳，我不会沉睡太久的，今天只是召唤你来建立契约耗费了太多精力。好了，不能再说了，记住，今晚不要用星网学习任何知识！明天不要在自家以外的地方展现任何知识与技能！”

　　伊丽丝带着疑惑一一答应。

　　她曾以为自己已经死了，但不知为何还留存了意识。谁知那常常出现在睡梦中的嘶吼，竟成了保留她自我的救命稻草。

　　这个名叫放逐者189245号的女人，不知通过什么手段，引到了能够响应她回复的灵魂，让自己在行将死亡之时，同她进行了一场谈判。

　　她的要求是，让伊丽丝尽自己所能，参与星网全息教学世界帮助逆命组织——这个放逐者星球的一个放逐者秘密组织——打探消息并渗透进各大星系高层预备役的关系网中去。

　　事情完成后，这个女人剩下的星光之力全部被转移到另一个世界的伊丽丝身上，以达到为她续命的目的。

　　伊丽丝可太想活下去了。在一些细节方面的商讨过后，她便答应了189245的要求。代替了原本的189245，附身于她，而原本的189245隐入吊坠，只给她做一些指导。

　　尽管新的身体与她的大不相同，但189245答应过她，在接下来的一个月里，会用星力慢慢改造身体，最终使之逐渐变化成为伊丽丝的模样。

　　她还记得当时189245些许自得的语气：“将一个人完全转化为另一个人，我看，整个星系，也只有我这一个觉醒了契约能力的人才能做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