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尔达那金字塔》OrcaV

184、第一百八十四章

　　萨默从雅各布那里双手接过碎片，无比珍重地捧在手里，心中一时百感交集，面上却没有显露丝毫，在外人眼中就是一副沉默审视的模样。

　　对面的沙发上，贝卡也刚从卢安娜手中接过电子保险箱，一丝不苟地检查了其中的点数存储之后，才悠悠然舒了口气。

　　寂静在中型建筑的公共区中弥漫开来，传递着尘埃落定的信号之余，也暗藏着微妙的紧张与期待。

　　贝卡把保险箱递给雅各布保管，沉思了片刻，这才抬起头来，面带微笑语气婉转地询问道：“和平派有什么想知道的吗？”

　　这正是她所承诺的惊喜——为萨默等人提供高质量可依赖的信息。

　　贝卡原本可以直接口若悬河地把自己掌控的情报全部罗列出来，任凭挑选。她没有这样做，而是反其道而行之，把话题的掌控权交到萨默手中。萨默会特意询问的，必定是和平派最需要最渴望的，无形之中过滤了大量无效信息。论对和平派的了解，自然不可能有人能够胜过队长先生本人。

　　萨默目光微凝，把碎片稳稳握在手中，轻咳一声从容发问：“这枚碎片是从哪里得来的？”

　　现在的形势优于他原先的预计。

　　贝卡的惊喜似乎并没有固定的实质，而更倾向于一个简单明了的问答环节，虽也可以选择回答或不回答，但从对方的言谈举止和一贯作风来讲，应该不会无故拒绝。

　　这是当前状况下最理想的展开，和平派得到自己需要的信息，若是最后再补上一句，雅贝组合有没有或许对和平派有利的重要信息，那就更加稳妥了，不必担心交流上的疏漏。

　　显而易见的是，雅贝组合时间有限，马上就能毕业的选手不会在这种事上消耗大量时间，和平派又有明确的目标和方向，关于碎片的种种消息本就十分有限，问答环节是双赢的策略。

　　贝卡见萨默心领神会很是配合，完全是有备而来的样子，唇角的弧度再次上扬了些，向对方递出一个“你是个聪明人”的欣赏眼神：“我的答案绝对会让你们大吃一惊。”

　　听到这个故弄玄虚的回应，奥尔德斯率先眨了眨眼睛，神情中的热切期盼难以言表；他若有所思地望向贝卡，玫瑰色的眼瞳像小孩子似的亮晶晶，令贝卡忍不住弯了弯眼眸。伯特兰微微皱眉，一副略带不耐烦又有些质疑的样子，另一边的卢安娜则好像明白了什么，轻勾唇角露出一个意义不明的笑。

　　萨默不出意料地再次成了几人中最平静的那个，无声地端详着贝卡的脸庞，视线专注得像是容不下任何其他的东西，却让人很难看出愕然或是急不可耐，唯有无论结果如何都能坦然接受的云淡风轻。

　　在雅贝组合正式毕业离开金字塔世界之前，每字每句一举一动都有可能是试探，也的确是试探。他早已习惯了这些你来我往明争暗斗，所以无论何时何地心情如何，都必须做到最好，全力维持自己的气质和神秘感，令自己在对方心中的印象和形象永远屹立不倒。

　　贝卡得到了意料之中的回应，和雅各布对视了一瞬，以轻松的口吻再次开口，抛出的也确实是重磅消息：“这枚碎片，来自另一个和平派。”

　　“和平派”三字飘飘然落下，奥尔德斯霎时间心头巨震。

　　另一个和平派。这向来都是一种潜在的未被排除的可能性，也是和平派调查研究的方向之一，至今都没能打探到什么风声，但他们从未彻底放弃。尽管如此，从某种意义上的权威、决斗女王嘴里说出来，还是令几人感到错愕，甚至难以置信。

　　奥尔德斯只呆滞了一瞬间，就快速调整过来，神情愈发严肃，目光缓缓扫过雅贝组合和神秘人。

　　如此重要的信息，贝卡为什么这么多天以来从来都没有提起过？他有种不好的预感。

　　贝卡聚精会神地观察了片刻，没能从萨默脸上读出太多的东西，除了最初的一丝惊喜划过眼底以外，那双漆黑的眸子再次冷寂下去，像是已经察觉到了什么。

　　和平派的高层，以及不同寻常的预备役奥尔德斯，果然都是思维迅疾敏锐的选手，贝卡心中暗叹。从在场几人的下意识反应来看，这个和平派和那个和平派想必是没有任何交集的。她的预测没有错，这确实是一条惊天动地的消息，然而——

　　“我想你们已经猜到了正确答案。”贝卡态度随意地耸了耸肩，脱口而出的，却是充满灰败与绝望的名为“现实”的千斤巨锤：“那个组织，已经不复存在了。”

　　奥尔德斯不动声色地轻轻咬唇，心脏像是被狠狠砸了一下，随着补充说明的接踵而至在胸腔里缓缓沉沦下去。

　　作为已经加入和平派将近半年，也算是经历过不少风风雨雨的队员，他对这一残酷事实非常清楚——

　　信仰现实死亡论、崇尚和平的群体要想在金字塔世界存活下去，是一件极其困难的事，团结、努力、智慧、勇气、运气缺一不可，他们这个和平派现在勉强算是混得风生水起，并不代表其他区域的类似团体能存活下来。

　　这个和平派，不过是个幸存者、幸运儿。

　　此刻的微弱昌盛能持续多久，还无法确定，尤其是在入侵者减少再加上购买碎片支出的双重压力之下。

　　和平派应该是金字塔世界的主流，这句话到底是过于理想主义了。

　　理论上是如此，但事实上这一信条的潜力和存活几率都相当惨淡，拥有此等勇气和清醒意志的人本就是万里挑一，志同道合的选手们找到彼此联合起来已是最大的难题，更别提那些土崩瓦解的组织所传递的惨痛教训与警示效果。

　　听闻过失败惨剧的选手，想必是无论如何也不愿意再加入一个这样的组织了。

　　“他们的名号和你们其实不太一样。你们是和平派，他们是‘自由派’。”贝卡继续不紧不慢娓娓道来，“为什么将自己命名为自由派，为什么自称自由斗士，是因为他们的创始人在很久以前就发现了碎片的存在，包括碎片上所篆刻的文字，也就是所谓的真理、真相。”

　　她微微挑眉，轻笑了一声，带着点惋惜的意味：“因此，他们存在的意义，最主要的目标，就是集齐所有碎片，为自己夺回真正的自由。不是毕业之后被人工设计被怜悯赐恩的人生，而是自由而自然的人生，仿佛金字塔世界从未存在过，也不会再存在，和创造者再无瓜葛。”

　　“这确实是个有趣的角度，我能理解他们的想法。”萨默淡淡评论道，“他们走到了哪一步？”

　　“巅峰时期的话，他们曾经同时拥有过三枚碎片。并不是个可观的数字。”贝卡直截了当地回答道，并显露出别有深意的调侃笑容，“收集碎片本就是件不见天日的苦差事，不是吗？之后他们就崩溃了，众叛亲离分道扬镳，大多数成员改变想法加入了竞争派，只有创始人和几个好友转行成为了敬重生命且与世无争的决斗者。这些碎片谁都不需要，就一概放在了创始人手里。我们和创始人比试的时候，他手里还剩下两枚碎片，我们各自战胜他之后，他心甘情愿把其中之一赠予我们。”

　　“为什么？”萨默语气有些发冷。

　　“因为我们习惯于游走四方，说不定会碰上比他更有能力也更能坚持的正派人物。”贝卡得意地扬眉，“这不就碰上了么。”

　　果然，这就是雅贝组合专门找到和平派贩卖碎片的原因吗？

　　萨默早就有种隐隐的预感，只是太过飘忽而不确切，此时此刻忽然得到了印证。

　　原来是自由派的“老大”拜托他们做这件事。

　　通过或长久或短暂的接触，大家都认定，雅贝组合是真正意义上的好人，虽不是什么盖世英雄，但至少也称得上是侠肝义胆说到做到。他们身上有一种神奇而纯粹的气质，让人不知怎的就倾向于信任依赖，或许是因为贝卡过人的实力加上难以抵挡的人格魅力，再加上广为流传的各种消息的暗示。

　　“这么说来，”萨默嗓音放缓了些，“他手上还有一枚碎片？”

　　“我们道别的时候，是这样没错，现在是怎样就不得而知了。”贝卡舔舔嘴唇，眼神中迸发出别样的神气色彩，“如果他见到你们现在蓬勃发展的样子，一定会把手里的所有资源都交给你们。要知道，现在的他是个很颓废的人，已经被命运击碎了所有的自信自尊，仍然怀抱着昨日的信念却无力继续前行，迫切地想要从他人身上找到希望。”

　　奥尔德斯微微敛眸，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感受。

　　他和这位不知名的创始人素未谋面，却莫名很能想象出对方此刻迷茫而绝望的颓唐模样。或许是因为他自己也曾为和平派想象过这样的结局。其实他也只是短暂地想象过，然而，长期以来，这种可能性一直固执地盘踞在他的潜意识之中，无可否认，挥之不去，伺机而动。

　　奥尔德斯总能保持乐观的心态和精神面貌，思维深处却永远是个理智理性的人，不会做出欺骗自己忽视事实的举动。

　　“贝卡小姐的意思是，”萨默斟酌着开口，“和平派应该去找他，拿到另一枚碎片？”

　　“这是你们的选择，你们想怎样都可以，与我们无关。”贝卡不置可否道，语气也丝毫没有激动的情绪，反而是不寻常的平和淡漠，“他现在身处何处我不知道，可以确定的是，他是决斗者中的例外，只会在自己曾经的领地附近活动，不出意外的话不会离开太远。自由派曾经的领地在和平派东边，一路向东走，直到环形海附近。”

　　这倒是个相当精确的描述方式。

　　“当然，不要抱太大希望。”贝卡见和平派成员纷纷陷入沉思，友善提醒道，“就像我说的，他的处境不太好，现在还是否活着都说不定。”

　　“我明白了。”萨默略一颔首，一字一顿地回答道，语气感激，“这对于我们来讲是非常重要的消息，谢谢你们。”

　　“不客气。”贝卡轻松地挥挥手，微眯着眼睛笑得十分感慨，“我一向喜欢为别人带来惊喜。”

---

作者有话要说：　　改了一下第六章的BUG
我怎么总是记不清楚方向...（捂脸）
更正一下，大峡谷在东边（自由派旧领地也在东边），内乱的是西边，北方领主/屠夫来的方向是北边
南边好像还没怎么提到过，不重要
已经认认真真记下来啦！
希望我没有在别的什么地方提过这些错乱的方向（叹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