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尔达那金字塔》OrcaV

219、第二百一十九章

　　不知不觉间，天色徐徐转暗，海怪讨伐战的第二天就此闭幕。

　　萨默本以为，以讨伐者们英勇奋战的魄力，应该能在天黑之前把海怪逼得进入下一个阶段，也就是第四阶段。

　　然而，远征队登上栈桥的时候，太阳已经半沉入地平线的蔚蓝中，余晖染红半边天际，也映照得海面波光粼粼、宁静美好。讨伐者们畏惧夜间海中作战，大多随意停泊了船只，四散在码头附近的旷野树林中，其他人也开着船向这个方向而来，再没人像巨龙战时那般负隅顽抗，独留海怪漂浮在远处享受清净。

　　今日的讨伐已然完全结束，海怪没有转换阶段的征兆，仍是热衷于使用触手和水幕的第三阶段。萨默隐约意识到，海怪的程序设定远比巨龙复杂，因此也理应具有更冗长的阶段序列，以方便多种技能平均分布，循序渐进。他不禁对这一地区的讨伐进度产生了一丝担忧。

　　聚集在东岸的讨伐者数量众多，对专用船的争夺还在继续。在物竞天择一般的限量船只系统下，即使无视海怪的攻击技能，弱者也会不断被更强者淘汰，以解除对资源的低效霸占。

　　这听起来十足残忍，却是保证讨伐者质量的重要方式之一。

　　最直接的例子，便是奥尔德斯和萨默的亲身体会——遭遇红船强盗的时候，假如刚浮出水面的是奥尔德斯和另一名平平无奇的二级身体队员，两人都无法以惊人的速度登船迎敌，也就必定会双双毙命于强盗头子的剑下。

　　即使敌方只是二级身体，杀死陷于海水中且手无寸铁的两人也轻而易举。他们无处可逃，一松手就会被还未消失的旋涡拽走，援军无法及时赶到，是无解的死局。

　　因此，奥尔德斯十分庆幸，那群不长眼的强盗偏偏挑中了他们的船进行劫掠，罪有应得地落得了个全灭的结局。如果他们随意变换一个对象，远征队都可能无法避免减员的残酷事实。

　　他们这支实力雄厚的队伍尚且会沦为猎物，甚至在不利境地中丧命，更何况其他实力一般或人员稀少的讨伐者团体。

　　萨默对这批讨伐者的质量还是有信心的，他只是觉得，这场讨伐战可能要延绵数天，形成一场漫长艰辛的酣斗，直到临近截止日期才落下帷幕。

　　一方面，他期待高贡献值所带来的格外丰盛的奖励，以及击溃海怪时出现的珍贵宝物，另一方面，他不想在外境蹉跎太久，远离自家领地的悬浮不安感属实难捱。

　　萨默总是担心，自己不能第一时间处理和平派的紧急事务，不是不放心卢安娜的能力，他只是固执地坚持着亲力亲为的工作态度。

　　这个状态的远征队，仿佛孤立无援的无根之萍，漂泊于他乡，远离同伴，虽有着收获美景、作战经验与越狱计划第一手情报的殊荣，却不是长久之计，像是虚幻的泡沫，最初的新鲜感在逐渐消散。

　　他们毕竟不是乐于漂泊、冒险的决斗者，完成任务之后，必定会第一时间踏上归程。如果萨默的推测属实，自由派前领袖很快就会找到他们，那么，他们的主要任务，就只剩下早日斩杀海怪，早日返回领地，以免夜长梦多。

　　还有免费租借车辆消失的问题。萨默由衷希望创造者定下的规矩足够人性化，不会强迫他们在小环形海内侧单独购入一辆车，以载着所有队员平安返回。

　　冬季昼短夜长，远征队回到住处的时候，距离午夜还有些时间。

　　萨默告知其他高层，今晚要在公共区开个以自由派见面为主题的小会，订了个大致时间，会议开始之前的自由时段，足够他们冲澡、用餐、小憩。达莉娅、伯特兰和男高层全都应下。

　　然后，等会议正式开始的时候，宽大的一对沙发上坐了五个人。

　　没错，奥尔德斯再次“不声不响”地混入了高层之中，大家不可能没注意到他，却也没发表什么意见。这位思路清奇的年轻队员，不是高层胜似高层，其贡献甚至让高层的部分成员感到羡慕或惭愧，现在又多了预备役的身份，任何队员都对他抱以十足的尊重。

　　一整天的繁忙激烈战斗之后，奥尔德斯不可能还处于精神饱满的状态。

　　但可能是因为今天没有落水，也可能是逐渐适应了高强度的马拉松式讨伐，他好像没有昨天那么困倦，再加上关键会议的刺激，更让他清醒了不少。此刻，奥尔德斯又开始尽职尽责地为远征队出谋划策，无可保留地贡献自己的脑力与想象力。

　　萨默和奥尔德斯住在一起，自然是一起出现，率先占据了一张沙发。伯特兰和达莉娅也提前到达，神色各异地看了对面两人一眼，不发一言地坐在另一张沙发上。

　　男高层是最后一个前来的，在这几人里被衬托得资历有限，自知没什么深知灼见，所以并不打算做出太多发言。那么，最理想的座位，自然是比较边缘化的，不用和队长先生展开正面对话的——

　　这样一琢磨，他便呆头呆脑地向着奥尔德斯身边走去，被萨默抬眸睨了一眼，不知为何心里升腾起奇怪的危机感。达莉娅及时伸出援手，招呼着这位新手高层去那边坐，青年连忙疾步走过去，低调地坐在达莉娅旁边的位置，也同样是沙发的边缘。

　　奥尔德斯悄悄用眼神对达莉娅致意，唯有那无辜的青年毫无察觉，疑似是这个小群体里唯一被蒙在鼓里的人。

　　讨论就此开始。萨默先公布了自己的想法，把小本子上的灵感宣泄一一捋清，随后询问其他几人的意见。得到一致同意之后，就进入了热点讨论时间，话题集中在几个有争议的问题上。

　　例如，如果自由派前领袖仍持有碎片并随身携带，和平派该用什么样的价格买下它？对方又会提出什么其他条件？他们该如何准备、满足？

　　“和平派在谈判上处于劣势，从上次和雅贝组合的交流中就能感觉到。”萨默神色肃穆，低声道，“我们有求于人，必须得到每一块碎片，如果对方态度坚决，那我们也只能尽力满足对方的所有条件，遇到漫天要价的卖家别无他法，至少大家愿意和平解决问题。”

　　最后一句话暗示明显，万一发现不愿意交易的碎片持有者，和平派是否该改变原先的风格和自我约束的规矩，转而采用暴力解决问题？

　　这是个相当棘手的问题，然而，并不是他们现阶段该关心的重点。

　　和平派有理有据地推断，自由派前领袖是愿意进行交易的，他曾心甘情愿把碎片交给雅贝组合，雅贝组合并不是喜欢掠夺别人珍贵之物取乐的性格。更该关心的，是价格问题。

　　自从花费点数从雅贝组合手里得到碎片，和平派的资金储备一直处于较为紧张的状态。海怪活动无疑具有雪中送炭的效果，不过，在讨伐成功之前，远征队自然是囊中羞涩，随身只剩下购买回程汽油的储备和少量应急用的点数。

　　如果自由派的确抱有漫天要价的态度，很不幸，远征队唯有等到活动结束才能完成买卖，说不定还得把讨伐战所获得的点数全部拱手奉上。十足卑微。

　　然而，和平派手握点数的意义是什么？不就是不断推进越狱计划，实现自身的存在价值么。只要碎片到手，没有威胁到和平派可持续发展，从结果来看，无论付出什么、对方态度如何，都是一笔值当的买卖，因为碎片是无价之宝。

　　“要不要演戏？”伯特兰言简意赅地点破主要争议点。

　　真正与自由派面对面交谈的时候，和平派是否该摆出最单纯诚恳的态度？还是该有所防备，谨慎试探，隐瞒现状，淡化碎片的重要性，以敲定一笔最理想的买卖？

　　自由派、雅贝组合和竞争派三者全然不同。对最后一位，萨默可以毫无负担地执行最能榨取利益的计划，前面两位却各自具备一些盟友的特质，和平派并非极端冷漠的利己主义者，态度会不自觉地有所调整，以真诚换取对方的信任和认同。

　　“对方…必定不是什么好糊弄的普通人。”萨默淡然道，“自由派已然覆灭，大概率无可挽回，可这并不意味着它从未兴盛过，只是我们未曾见证过它的巅峰期。这个组织曾经手握数枚碎片，单单这项成就就足以与现阶段的我们匹敌。在我看来，这样一个逆流而上的组织的头目，即使他奋斗的结晶不幸崩塌，也不能改变他是个优秀人物的事实。努力苟延残喘到现在，更说明他是个复杂、深邃而坚韧的存在，阅尽千帆历尽风霜，能一眼看穿我们的谎言也说不定，不能轻易去冒险。”

　　“我同意。”达莉娅附和道，“我一直觉得，这位前领袖算是咱们的大前辈，一定是个不得了的人物。坦诚相对、友好交流是最安全的选项，否则容易闹出班门弄斧的笑话，说不定人家看咱们心思浮躁、好像另有所谋，直接拒绝交出碎片，那怎么办？要是态度足够端正，说不定还能拉拢。”

　　和平派宣传大使，从不忘记自己的本职工作。

　　“这次见面是越狱计划的重要环节，绝对不能搞砸了。初印象的形成是不可逆的，人总是很难放下成见。”萨默叹了口气道，“假设对方对现实死亡论的态度没有太大的改变，依旧忠于自由派的信条，那么只要我们态度足够谦卑诚挚，我认为对方不会过多为难，最多是考验一番我们的能力和可信度。”

　　其他几人都以眼神表示赞同。

　　萨默这样说着，心里却在思考截然不同的问题。

　　没有…太大改变吗？即使经历了那样惨烈的失败。

　　萨默试着将自己代入自由派前领袖的处境，却迟迟无法做出决断。即使是他，也难以确定，自己是否拥有这样强大到超乎人类的精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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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男高层：只要我足够迟钝，狗粮就追不上我！（和女朋友又秀一波恩爱作为回敬）
奥尔：哼哼，我盯上了和平派模范情侣的称号（不甘示弱）
达莉娅：兼职宣传大使，全职助攻，每天都在为家长的人生大事操心
萨默：自由派自由派自由派碎片碎片碎片——（念念叨叨）
今天也是远征队和谐的一天呢（bushi）