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尔达那金字塔》OrcaV

29、第二十九章

　　奥尔德斯坐在床边，一边看杂志，一边竖着耳朵听外面的动静。他不禁感叹，自己上班的时候都没有现在这么警惕。

　　九点四十五分，奥尔德斯终于听见，门外传来一阵很轻的脚步声。

　　他当即把杂志往床尾一丢，一个箭步蹿到门口，刷的一下打开门：果然是萨默站在那里，准备敲门的手还举在半空中。

　　萨默用无奈的目光扫了他一眼。

　　“队长，你既然已经特意加重了脚步，又何必要敲门呢？”奥尔德斯得意洋洋地反问道。

　　“我哪知道…你会无聊到这种地步？”萨默双手抱胸，略带嫌弃地审视着奥尔德斯。

　　“不是无聊，是期待！”奥尔德斯急忙反驳道，他这个人最忍受不了无聊，“我的生活很充实的！”

　　“嗯，我信。”萨默听到他这话，眉宇间显露出一点笑意来，似乎心情很不错的样子。

　　心情不错，等于好说话，好说话，等于可以加长训练时间，奥尔德斯在心里把小算盘打得啪啪响。他一如既往地冲在队长前面，一路小跑着下楼梯，直奔地下室的方向而去。

　　今天是他和队长的第三次“夜间训练”，虽然和夜间也没多大关系，只是队长通常到这个时候才能有点闲暇时间。

　　昨天两人从晚上十点半闹腾到午夜，训练结束准备吃夜宵的时候，还碰上了刚下班的埃莉，于是三个人聚在一起吃了一顿。

　　奥尔德斯训练的时候过于兴奋，一吃完夜宵，疲倦感就像一把铁锤一样当头砸了下来，砸得他眼前直发黑。他跑回房间，换上睡衣，脑袋一沾枕头就睡着了，一整夜都睡得像个死人。今天，平板的闹铃响了三回才把他彻底折腾醒，上班险些迟到。

　　不过，再苦再累也是值得的。

　　萨默不愧是队长，在训练新队员方面很有自己的一套。奥尔德斯感觉，自己在和达莉娅训练时是盲目进攻，和伯特兰训练时是盲目防御，只有在和萨默训练的时候才能达到某种微妙的平衡，在攻与防之间快速切换，你来我往，终于有了点实战的感觉。

　　再加上萨默总能一针见血地点出他的不足之处，奥尔德斯认为，和队长训练绝对有事半功倍的效果。

　　他昨天本就很期待，今天自然是更期待。

　　“今天的招募行动进行得怎么样？”奥尔德斯随口问。其实，他在和达莉娅训练的时候就已经聊过这事了，可他还是想听听队长怎么说。

　　“很顺利，你也看到了，新选手毫发未伤，而且收获了一些点数。”萨默简短地总结道，过了两秒，又补充说：“我和伯特兰去查看了边境外的情况，没有新发现。”

　　“哦。”奥尔德斯应了一声，心想：屠夫那伙人果然是藏在了某个隐蔽的地方。

　　自从巡逻队发现了屠夫的踪迹，和平派的气氛可以说是人心惶惶，尤其是经历过上次战争的老成员、老队员。餐饮区的闲聊话题永远围绕着两个最迫切的问题：屠夫什么时候打过来？我们打得过吗？

　　幸亏队长还是那么的泰然自若，守卫队高层也同样冷静，才没有造成大规模的恐慌。

　　所以队长才不愿意对任何人敞开心扉，奥尔德斯想。

　　在他来到金字塔世界前，和萨默关系比较亲近的就只有两个未成年的孩子，萨默肯定不愿让他们承受太大的压力。还好，现在队长身边多了个天不怕地不怕的自己，奥尔德斯心里忽地感到一阵暖意。也许他真的能成为队长可以依靠的人。

　　前提条件是变得足够强大，不需要队长为他的生命安全过多费心。

　　萨默在售卖机的灯光里站定，和奥尔德斯对视了半秒，倏地挥刀削了过来。这个角度，这个方向，果然又是咽喉，奥尔德斯在刹那间分析完毕，举剑防御。他双手死死握住剑柄，绷紧小臂肌肉，同时一条腿后退半步，保持重心平稳。

　　经过了昨晚的磨练之后，奥尔德斯基本不会再被打掉剑了，虽然对方只发挥了一小半的实力。萨默对力道控制得非常精准，永远比奥尔德斯略胜一筹，却也仅仅是略胜一筹而已，这样循循善诱，才能不断地激起奥尔德斯挑战的欲望。好像差一点就能和队长打个平手。

　　奥尔德斯知道自己离队长的实力还差着十万八千里，但这种看似微不足道的进步却极大地满足了他的成就感。足以让他在内心欢呼雀跃好久。

　　正是因为奥尔德斯是个喜形于色的人，萨默才很快就理解了他的性格和思维方式。

　　奥尔德斯也在逐渐了解萨默的性格和战斗方式。

　　每次萨默发起进攻时，前三刀永远瞄准咽喉要害。他追求的是一刀毙命，极速杀敌的效果。在奥尔德斯成功防住前三刀之后，萨默的攻击就变得愈发难以捉摸起来。

　　萨默不是个死板的人。

　　他会不断根据对方的防御方式来调整自己的进攻方式，稳准狠的风格却永不改变。奥尔德斯发现，每次自己显露出一点破绽，萨默总是比他先反应过来。而每当他企图改变风格时，萨默的攻击也会随之改变。

　　这个人的反应速度和分析速度令人毛骨悚然，被称为“战斗直觉”也不为过。

　　奥尔德斯防住第一刀，略微调整角度，又防住第二刀，快速后退两步，再防住第三刀。小臂已经有点发麻。奥尔德斯不禁苦笑，他知道自己扎实的防御基本上是到此为止了。

　　他努力摒除杂念，目不转睛地盯着萨默，企图预测出对方的攻击轨迹。自然是没有成功。奥尔德斯能做的，就是单凭直觉去挡——他能清晰地看见对方的攻击，身体却总是比大脑慢上半拍。他毕竟是个才开始训练一周的废物青年，各项能力都只能算是普通。

　　奥尔德斯认为自己没有过人的天赋，却有过人的热情。他对此感到满足。

　　萨默看着奥尔德斯不顾颜面地一退再退，半条腿已经陷入灯光外的黑暗中，终于收刀，自己往后退了一步。奥尔德斯马上捕捉到队长发出的信号，一改刚才的狼狈，气势磅礴地举剑直刺过来。

　　“动作太大。”萨默略带不满地低声道，轻松躲开。

　　“抱歉，太兴奋了。”奥尔德斯一边继续追砍队长，一边竭力压制自己狂喜的情绪，不多时便镇定下来。

　　队长攻击时，奥尔德斯必须时时刻刻注意力高度集中，永远全神贯注目不转睛，几分钟下来，他觉得自己的脑细胞都快死光了。现在终于轮到自己进攻，奥尔德斯自然是欣喜若狂，想抓紧机会放松一下，结果马上就被严厉的队长批评了。

　　确实，他刚才的进攻过于大张旗鼓，整个人透着一种“终于轮到我了”的欢天喜地。

　　在和敌人战斗的时候，或许也会遇到形势逆转的情况。奥尔德斯下定决心：不能再犯这种愚蠢的低级错误，浪费宝贵机会。

　　可惜奥尔德斯还没得意多久，就听到了队长的评语：“攻击不够稳，也不够精准。”

　　来了！奥尔德斯猛地收回正准备再次进攻的剑，后退两步摆出防御架势。他感觉到冷汗和热汗同时从脸上淌下来，浑身的肌肉因高度紧张而变得有些僵硬。

　　奥尔德斯很紧张，却又很兴奋。他能隐约感觉到，自己的直觉似乎比昨天更准了些。

　　是机缘巧合，还是因为他…已经开始适应队长的攻击方式了？奥尔德斯无从得知。

　　两人来来往往打了四十分钟，奥尔德斯感觉自己眼睛酸痛，脑仁更痛，不得不申请休战，喘着粗气坐在草坪上休息。

　　“你进步很大。”萨默在他身旁坐下，轻声说。

　　“…谢谢队长。”奥尔德斯拧开售卖机里买来的瓶装水，仰头猛灌。他一口气喝掉了大半瓶，感觉自己像是个刚跑完马拉松的运动员。

　　“我是不是太严格了？”萨默问。

　　“不严格…我觉得挺好。”奥尔德斯答，“屠夫的部下可不管我累不累。”

　　“你一个人…又是一级身体，实际上做不了什么。”萨默叹了口气说。

　　“总比什么都不做好。”奥尔德斯疲惫地笑了笑，“再说，和平派的通缉犯肯定不止屠夫一个。即使我们击败了屠夫，以后也会有别的危险分子冒出来，对不对？我现在努力训练，到时候说不定就能做些什么了。”

　　“我年轻的时候也是这么想的。”

　　奥尔德斯用惊悚的目光看了萨默一眼。

　　“我是说…一年前，我一年前也是这么想的，”萨默连忙改口，“我是和平派第一名连续升级三次的成员，身体从零级到三级只花了六个月。”

　　真好，奥尔德斯想，我也想这样。

　　“在我还是零级一级的时候，别人不能理解我每天长时间训练的行为，认为我在战场上就是个炮灰，肯定要被二级三级吊打。”萨默语气淡然，“他们说的没错，我确实被更高级的敌人追得四处乱跑，其中不乏水平远不如我的敌人。”

　　奥尔德斯安静地注视着他。

　　“当我终于完成到三级的转化时，屠夫来了。那是一场生死存亡之战，和平派险些灰飞烟灭，但大部分人还是顽强地活下来了。我站在边境线上，看着屠夫和他的几个亲信狼狈逃窜时，心里只有一个感受：还好我从未放弃努力。”萨默平静地说，“若是我当时被他人说服，等自己成为了强大的三级再开始努力，那和平派恐怕早就不复存在了。”

　　萨默沉默了一会儿，终于郑重其事道：“那些懒惰的敌人，或许一时比你强大，却不会永远比你强大。”

　　奥尔德斯还从未正面接触过敌人，更不用说懒惰的敌人，但他还是诚挚地接受了队长的预防针加心灵鸡汤。

　　萨默转头看向他，面露欣慰之色，却说：“我看到现在的你，就好像看到了一年前的自己。可惜我已经失去了当年的冲劲，只剩下犹豫不决和自我怀疑。”

　　又来了。队长的自我批评时间。奥尔德斯想开口安慰他，却不知该怎么组织语言，毕竟萨默说的是事实。可他觉得自己无论如何一定要说点什么，正在斟酌脑子里的五六套方案时，忽地又听到萨默的声音：

　　“不过没关系，因为…幸好我遇到了你，奥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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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太甜了！（满地打滚）以及，队长的鸡汤时间到！虽然奥尔不怎么需要，但是我需要！（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