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尔达那金字塔》OrcaV

88、第八十八章

　　浑身上下的肌肉骤然紧绷，达莉娅的战斗本能比大脑的思考分析功能更加果断，立即操控身体蹲下——铁头木箭尖鸣着划过她头顶上空的空气，当不当正不正地击中了她面前还没搞清情况的敌人。

　　堪堪躲过一箭，达莉娅没有时间犹豫，她猛地站起来，撂下附近的敌人们一路狂奔窜上楼梯，然后在半截处站定，居高临下望向木箭袭来的方向，嗓子里的一声“伯特兰”还没咆哮出口，就看见那端着十字弓的人立在远处，带着一脸不可置信的神情缓缓跪倒在地，上半身猝然拍在大本营的地板上，血肉之躯和地砖相撞发出咚的一声闷响，没了动作。

　　站在那弓手身后的正是手持西洋剑的伯特兰。敌人倒地的刹那，他已经转身向着防线侧翼，也就是自己原本的位置小跑而去，似乎根本不关心达莉娅此时身在何处，有没有负伤，也完全没给她个正脸。

　　耳朵倒是挺好使，反应也挺快，就是人冷漠了一点，让别人难以对他产生任何理所应当的感激，达莉娅叹了口气，再次转身面对楼梯底下的敌人。

　　作为守卫队高层之一，时刻避免把背后留给敌人是基本技能，达莉娅在和敌人混战的时候，也一向警惕自己视野所不能及的方向。只是在不断改变方向迎击新敌人的同时，远处埋伏着的人她实在无法及时觉察到，不过，这并不妨碍她及时闪避从数十米外袭来的攻击。

　　与精通于防御的达莉娅不同，伯特兰是偏科严重的攻击型队员，若是被敌人围攻，尽管对方实力有限，但是只要人数够多，不能在短时间内全部消灭，受伤的风险仍然不可小觑。因此，他主要在防线侧翼执行自己灭敌的任务，有不少同伴在四周掩护，战斗起来自然得心应手，效率也远高于其他队员。

　　敌人像潮水一般一波波涌入，又接二连三地消失在伯特兰脚下。

　　他凝视着大门的方向，神情愈发烦躁。

　　屠夫和上次随他逃走的亲信…在哪里？

　　他早就对天发誓，要将那群渣滓大卸八块，让他们悔不当初生不如死，可是，此时此刻，对方连个影子都没有，闯进来的净是些毫无印象的新一代追随者。

　　这种敌人无论消灭掉多少，都难解他的恨意，只会促使着他越来越阴郁暴躁。

　　守卫大本营是伯特兰作为守卫队一员的任务，是官方任务，同时，他也背负着浓缩了太多压抑已久的灰暗情感的私人使命。可惜，其实他自己心里也清楚，无论这场战争是失败也好成功也罢，这个使命多半是没办法完成了。

　　因为他大概能猜到，那群令和平派深恶痛绝的敌人此时到底身在何处。

　　三层南间，卢安娜仰头灌了一口冰水，胡乱地把散落在脸颊两侧的碎发往耳后一捋，视线又快速回归面前的平板电脑屏幕上，纤长的手指在上面不断敲击。屏幕旁边立着她的手机，打开的页面是收件箱，队员们发来的消息一条接着一条，叮叮咚咚此起彼伏。

　　“剑”
　　“舱”
　　“绷带”
　　“刀”
　　“舱”
　　“水”

　　为了节省时间，“需要”两字直接免去了，医疗舱这类词也通常会使用缩写。

　　大本营底层的最后方，也就是医疗休息区，有两个供货口，分布在墙面两侧，通过地下运输管道和售卖机相连，和公寓里的供货口功能完全相同，但只有拿着那台掌控整个大本营的平板电脑的人才能订货。这个人就是大本营守军的指挥官卢安娜。很遗憾，由于这个设计的局限性，底层守军需要的绝大部分供给都需要她来安排，中央保险箱内的所有点数也由她来调配。

　　除此之外，卢安娜还需要时刻接收战况报告，留意防线的完整度和密度，以及守军的受伤情况和可用人力，并凭借这类信息对防守薄弱或是发出求救的位置派出增援。

　　她着实是大本营里最忙的那个人。

　　这时，手机屏幕上忽然又冒出一条新消息。

　　卢安娜原本镇定和缓的神情骤然改变，整个人顷刻间就被某种复杂莫辨的阴暗情绪笼罩住，惊得卧在她身侧的梅尔跳了起来。

　　“喵？”黑猫扎成一个毛球，炯炯有神的金色眼瞳注视着她的脸。

　　“没事。”卢安娜轻声安慰道，也像是在安慰自己。

　　消息的内容和那些索要供给的一样简短。

　　“伏兵。”

　　不起眼的两个字，却在她心里掀起了无声的惊涛骇浪。卢安娜瞬间就反应过来这条消息所蕴含的信息量，不用特意查看，发件人是谁她心知肚明。毕竟，守军的一员是不可能遇到“伏兵”的，只能是守军以外的队员：除了萨默和他带去停战区的谈判团队，还能有谁呢？

　　卢安娜深吸了口气。其实，这并不是什么意料之外的情况。

　　迟迟没有收到援军，至少是队长本人出现在守军视野内的报告，已经令她心生怀疑——从停战区回到和平派领地中心，三级身体急行军的话需要一小时十五分钟至一个半小时。此刻，距离萨默发出谈判成功的消息已经过去了一小时二十分钟，也就是说，守军已经和入侵敌军激战了差不多四十五分钟，本该归心似箭的萨默和谈判团却杳无音讯，也没有任何即将出现的征兆。

　　她知道，无论是高山还是沧海还是埋伏的敌军，什么也阻挡不住队长先生赶回大本营的步伐。只是…屠夫既然安排了伏兵，那这群人肯定并非等闲之辈，援军的到来必定会推迟。

　　卢安娜不必去对面的北间一探究竟，她完全可以想象，此时屠夫军团把大本营围得水泄不通的景象。底层的防线随时可能崩溃，二层的防线形同虚设，三层——一共就只有三名经验并不丰富，身体升级程度也不过是在一二级之间的队员，一个更没经验更手无缚鸡之力的十五岁少年，一只猫，还有她这位要想战斗就必须放弃指挥的守卫队高层。

　　即使援军只需要再花个十几分钟的时间就能摆脱伏兵的纠缠，在到达目的地的那一刻，将会出现在他们面前的，恐怕也多半会是个楼顶插着屠夫旗帜的、已经易手的敌军堡垒。

　　卢安娜这样想着，手上的动作却一点也没耽搁，继续为队员们发放补给，协调不同防线上的人手安排。她暂时不能把这个晴天霹雳般的消息传达给全体守军，如果引起大规模的本能恐慌和动摇，那就真的毫无胜算了。这或许是个自私的决定，但是卢安娜希望这些勇敢的守卫队队员们能够坚持奋战到最后一刻，尽管这意味着抱着渺茫的希望走向灭亡。

　　梅尔见卢安娜暂时恢复了平静，又缓缓躺了回去，优哉游哉地把自己团成一个球，甚至有点昏昏欲睡的意思。

　　这可真是无知者无畏的典型事例，卢安娜无奈地想。

　　在这样毁天灭地的混乱之中，守军的时间观念会变得扭曲，若是一直相信援军即将到来，可能下一秒就会到来，或许大家真的能做到…死守大本营，直到队长带领着援军跨越屠夫设下的阻碍，疾驰而至，为和平派带来胜利的曙光。

　　现在放弃，还为时过早。不尽力而为，又怎么能做到问心无愧？

　　更何况，既然屠夫的一部分精锐被调走阻拦队长、谈判团和援军，甚至屠夫本人都可能身处那个位置，所以…围攻大本营的敌军中所包含的“高手”应该不多，真就是一群乌合之众，企图利用数量简单粗暴地取得胜利。守军虽然人数少，但是整体的身体升级程度相当高，和屠夫的追随者相比，他们算得上是一队“精兵”。

　　再加上来自达莉娅的报告，驻扎在底层的守卫队高层已经斩杀了四名三级身体敌军，这个级别的敌人应该所剩无几。

　　双方个体质量间的巨大差距，意味着希望的火光还没有完全熄灭。在面对一众小喽啰的时候，几乎每名不像伯特兰那么偏科的三级身体队员都能勉强形成“单人防线”，达到接近“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效果。

　　但是，这也只是理论上的推测，不能过于依靠这个结论，过度沉溺于自己的美好想象。他们面对的，是屠夫，那个差点毁灭了和平派的屠夫。

　　卢安娜身体的另一侧放着另一台平板电脑——是她自己公寓的平板，可以把任何自己需要的货物送到这个被暂定为中心指挥室的房间。打开的页面上，赫然显示着一款价格最低廉的小型枪。梅尔卧着的床垫下方，贮存着守卫队近期从入侵者手里缴获的全部枪支弹药，不算多，但也不少。

　　和平派节俭了这么久，除了给队员身体升级以外处处舍不得花点数，就是在为这种突如其来的生死存亡之战做准备。一旦遇到了迫不得已的情况，她必定会毫不犹豫地大肆挥霍，不惜一切代价挡住敌军对三层的进攻。

　　只可惜，即使遇到了这样的机会，可供大肆挥霍的资本也十分有限。卢安娜望着屏幕角落里那个楚楚可怜的数字，脸上的阴郁之色又加深了不少。这个数字仍然在随着她购买物资的举动而缓缓减少，但是，在战争的这个阶段还能有一些资金剩余，这本身就是一件了不起的事。

　　卢安娜揉了揉眼睛，坐直了身体，继续做自己的本职工作。守军需要她，每分每秒都需要她，没有那个空闲时间去分心或者忧愁。

　　只是，把目光从显示残存点数的地方移走后，她脑海里模模糊糊地浮现出阿瑞斯的剪影来。之前队长和阿瑞斯的“情报交接仪式”她也参与过两回，虽然只是和同伴一起站在远处的山坡上观望，起个恐吓对方的作用。卢安娜从来没有近距离观察过那个情报贩子，也没太看清过对方的样貌，只是对阿瑞斯的风格和性格有个大概了解。

　　说来好笑，堂堂和平派的生死存亡，以及与屠夫恶战的结果，居然也落到了传奇情报贩子阿瑞斯的肩头上，又或者说，是他那深埋于地底的电子保险箱，他自愿捐献给守卫队的“遗产”上。

　　这场守卫战，汇集的不仅仅是一个人、一类人的努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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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努力填海的超可爱宣传大使精卫（划掉）达莉娅
脑子里只有复仇复仇复仇的暴躁中二少年伯特兰
忙成陀螺其实只是在买买买的大本营指挥官卢安娜
天塌下来与我无关只想睡觉的佛系猫猫梅尔
梅尔心态习惯像奥尔 体态外貌像队长 所以他们仨是可爱的一家三口？
伯特兰：那是我家猫！（拔剑）
我成功毁灭了好不容易营造起来的热血气氛（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