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我抢了种田文女主的田》泯逍遥

3、别走

　　“你这贱婢，少在这里搬弄是非！”慕依依捂住左脸，委屈巴巴地喊道，“好你个慕薰儿，你纵容你的侍女以下犯上，我定要回了父亲，让他给我做主。”
　　慕依依一面说着，一面迈出步子哭着想要离开，可封灵玉偏偏横插在她的去路之上，左右躲闪不及，便只得悻悻地留在原地撒气。
　　“慕薰儿！你快叫这贱婢给我让开！”
　　封灵玉见慕依依将那绣鞋跺得闷响，也不怯场，仍旧义正严辞却又不失谦卑地说道：
　　“二小姐这话就说错了。大家都知晓小姐平日间最厌恶我，又怎么会指使我公然顶撞二小姐呢？”
　　“所以啊，”灵玉的声音愈发低沉，她步步紧逼，慕依依便步步后退，直逼得二小姐踉跄着差点摔倒，才肯罢休，“奴婢僭越，纯粹是奴婢自己鲁莽，不关小姐的事情。回去之后任打任骂绝不赖账。”

　　“只是，二小姐您刚刚顶撞嫡女长姐，污蔑先夫人的事情，绝不能这么算了。”
　　“二小姐现在不道歉，难道是要等着闲话传到老爷耳朵里吗？”

　　那慕依依虽向来诡计多端，可从没见过如灵玉般大胆冒进的奴婢，登时便被吓愣在原地。
　　她的双腿抑制不住地打起哆嗦，她不敢直视面前这丫鬟的双眼，那双乌黑的杏眼中满是杀气，仿佛只要条件允许，那封灵玉便会拿出刀架在她的脖子上，逼她给慕薰儿道歉。
　　慕二小姐吓得腿软，头脑一片空白之际便情不自禁地向慕薰儿道了歉，还未等她完全回神，便有身旁机灵的侍女上前搀住她，一路快走离开了这是非之地。

　　“小姐，我们也走吧。”
　　封灵玉长舒一口气，镇定自若地去扶慕薰儿，却不想被她一掌打开。
　　“您怎么了，小姐？！”

　　慕薰儿的眼神空洞，仿佛死人一般，她胡乱地打掉封灵玉想要搀扶她的手，口中还不断地疯笑道：
　　“没娘教，没娘教……哈哈哈哈哈哈，有娘生没娘养！没娘养啊……！”
　　仿佛着了魔般，慕薰儿忽得放声大哭，还未等众人上前将她制止，便又一口闷气堵在胸口，生生晕死过去。

　　天色逐渐阴沉下来，待到晚饭时间，又一场鹅毛大雪飘然而至。
　　疾风裹挟着雪片接连不断地敲打在窗户纸上，不到子时，窗前的梅树便被压断了枝子，伴随着“噼啪”一声树枝落地的声音，慕薰儿从噩梦中惊醒。

　　自重生以来，慕大小姐并不少做噩梦。
　　只不过今天的梦不是关于别人，而是有关慕薰儿那离世多年的亡母。

　　该死的，都是慕依依那个贱人，如果不是她提起母亲……

　　“小姐，您怎么了，可有好些？”
　　突然传出的熟悉声音令慕薰儿往身旁瞧，只见灵玉正坐在她床边休息，这小婢女到主人翻身的动作，便也醒了过来。

　　“你怎么在这？谁让你进这屋子的。”慕薰儿问道。
　　“回小姐，碧瑶姐姐身体不适，其余姐妹也都困乏得很，就由我来为小姐守夜。”

　　风雪初停，乌云散去。淡淡的月光洒在暖阁的软榻上，衬得薰儿的小脸越发苍白。
　　封灵玉见她仿佛着了魔一般愣愣地不再回答，只认定是自己惹得小姐不快，说着便要往偏房去。

　　“不，”慕薰儿猛地伸出手，一把拽住灵玉的袖口，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你别走。”
　　“小姐？”封灵玉不由得回头，这才看清了慕薰儿面脸泪痕的模样，便停住脚步。
　　“别走，”慕薰儿还有些迷糊，胡乱地嚷嚷道，“留下来，陪我。”

　　“那奴婢来陪小姐睡吧。小姐若是嫌弃，背过身去就好。奴婢哄您。”

　　慕薰儿仿佛痴傻了一般，木木地点了点头，她掀开被子，乖巧地让封灵玉躺到她的身旁，又让出半个枕头给了那婢女。
　　薰儿的体温极高，向来被碧瑶笑称为“小火炉”，她睡过的鹅绒被，自然也是暖融融的。封灵玉一面轻拍着小姐的胳膊，一面哼唱着不成曲的调子，这熟悉的举动令慕薰儿鼻中一酸。

　　“封灵玉，你说这世界上会不会有魂灵？”慕薰儿呼吸轻微得如同猫儿一般，她蜷缩作一团，自问自答道，“肯定有的，肯定会有。”
　　“只是，如果这世界上真的有魂灵的话，我真想再见母亲大人一面。”

　　每每提到母亲，慕薰儿的眉头便会不由自主地舒展开来。她忍不住转过身去，与封灵玉面对面地谈起天来，讲她小时候和母亲的种种佚事：

　　母亲是个爱干净的人，喜欢穿素色的衣裙，即使是里衣也总是沾着栀子花的香气。
　　母亲最爱亲自下厨做甜点，那些被她捏得四不像的小兔子形状的牛乳糕永远最香最甜。
　　母亲的怀抱温暖而柔软，只要被母亲搂在怀中睡觉，就什么也不用想，更什么都不用怕。
　　……

　　慕薰儿说着说着，发自真心的笑容逐渐消失，满眼上眉梢的，说不尽的苦涩与悲哀——
　　她已是重生之人，岁月悠悠，终究会带走那些留存于她的记忆之中的有关母亲的残影。
　　即使是那个曾被母亲的温柔呵护过的她，也会在某天完全忘记母亲的模样。

　　“我怕极了。”
　　慕薰儿的喉咙变得干涩起来。

　　“如果我死了的话，就再不会有人知道母亲在活着的时候曾对我那般好。人们会忘记我，继而再忘记她——我是母亲生命的延续，如果我死了，她就会彻底从这世界上消失。”
　　“我不想死。也不能死。”

　　慕薰儿把头埋得很低很低，或许是小孩子的身体太过敏感，但她确被这剜心的苦楚折磨得痛不欲生。她低下头，只是为了让哭声再小一些。
　　她本不愿露出如此懦弱的姿态。只不过她太痛了。

　　“小姐不怕，我守着你呢。”
　　一只温暖的手搭在了泣不成声的女孩的头上，那只手虽然不大，却让她感到格外踏实安心。
　　“小姐的事，我会记住；夫人的事，我也替小姐记得。”

　　封灵玉轻轻地揉了揉自家小姐的头发，又将那缩成一团的可人儿搂在怀中百般安抚。她的声音格外温柔，全然没有早时与慕依依对峙时的凌厉。她的怀抱明明还不及慕薰儿的体温温暖，却依旧能让这受了惊的小人得到几份慰藉。
　　渐渐的，慕薰儿止住了哭声，她依靠在封灵玉的胸口，听见那“咚咚”作响的心跳声，只感觉内心中仿佛有空洞被填满，不一会便彻底安静下来，逐渐沉入半睡半醒的朦胧状态。
　　“封灵玉，你为什么要待我这般好……？呼……”
　　少女无意识地抬起胳膊，搂住了封灵玉的腰肢，低低地胡言乱语道。
　　在进入梦乡前的最后瞬间，她仿佛听见了封灵玉喃喃自语的声音：

　　“我有悔。”
　　“小姐，我有悔……”

　　次日清晨，没了碧瑶催命鬼一般地哭天抢地，慕薰儿直睡到日上三竿才迷迷糊糊地醒转。且一睁开双眼，便有封灵玉捧到眼前的温毛巾伺候浴面.这种日子，可真是恣意快活。
　　“今日碧瑶休息，就由你来给本小姐梳妆吧，”薰儿不由得想起昨晚的共枕畅谈，脸颊泛起绯红，只得支支吾吾地说道，“要是……要是本小姐不满意，砍你一百双手都不成！”
　　封灵玉听闻，忍不住噗呲一声地笑了出来，她注视着铜镜中映出的自己与慕薰儿的影子，温柔地为慕大小姐挽起一缕青丝，胸有成竹地说道：
　　“小姐放心，奴婢定让小姐满意。”

　　忽得听见自暖阁外传来一阵惊呼，廊下行人的脚步声便变得混乱起来。慕薰儿的发髻刚梳到一半，猛地受到这番阵势的惊吓，不由得打了个激灵，竟让封灵玉生生扯下几根乌黑的头发。
　　“嘶，”慕薰儿揉着脑袋，眉头微蹙地推了封灵玉一把，骂道，“叫你梳个头发还做不好，真是平日间罚得太轻。”
　　封灵玉见把慕薰儿拽得疼了些，连忙俯下身子给自家小姐吹吹，语气中也带了几分心疼之味：
　　“灵玉有错，弄痛小姐了。真是该死，该死。”
　　“呸呸呸，年节下说什么死的活的，多么不吉利！”

　　就在慕薰儿面色不爽地教训封灵玉的空档，只听“咚”的一声闷响，暖阁的门口处便摔进一个人来。
　　慕薰儿闻声望去，只见那人虽不是她眼熟的丫头，却也是院中的使役。仆役见封灵玉在梳妆，也顾不得行礼请安，只连滚带爬地跪倒在慕薰儿的面前，失声喊道：
　　“小姐！大事不好了——！碧瑶姐姐，碧瑶姐姐她……”
　　慕薰儿一听“碧瑶”二字，登时站了起来，下意识地掐住了手中的帕子，低声喝道：

　　“碧瑶怎么了？！”

　　“碧瑶姐姐，她出了痘！是小厨房王二家的带进来的……脏东西……”
　　那小丫头从未见过慕薰儿震怒的样子，登时便被吓得哭了出来。

　　“门房的都说碧瑶姐姐不行了，他们要把她丢出去啊，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