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人是幅画》陆泠洍

3、第三章

　　苦苦挣扎了近一个小时，左臂终于完全恢复，艾伦的衣服已经完全被汗水打湿，整个人像是刚从水里捞出来的。
　　谷心不知从哪掏出一套衣物，递给艾伦劝道：“把衣服换上吧，这里是我的领域，没有我的许可，任何事物都进不来，你可以放心在这里休养。”
　　“您的领域？难不成，您是法神？”艾伦一脸崇拜地看向谷心，祖先在笔记中提到过，法神可以用精神力把一定大小的空间划为自己的领域，在领域内，法神几乎是无敌的。
　　这时，牧修笑兮兮地接话道：“不是哦，他是谷神，是这片山谷的主人。”
　　艾伦不太懂牧修的意思，只当是他们不想告诉他实情，便点点头没有再问。谷心拿来的是一套东方样式的衣服，不过并不复杂，他研究了一下便穿上了。神奇的是用来更衣的场所，谷心只是挥了下衣袖，一间精致的小木屋便拔地而起，这下，他倒是多少能理解“谷神”的含义了。
　　“你以后便住这间木屋吧，修炼上有什么问题可以随时问我和牧修。也可以找牧修练习身法。”见艾伦换好衣服，谷心交待了一句便走了。
　　牧修不服气地哼了一声：“嘁，就知道使唤我。”发完牢骚，他又笑眯眯地转向艾伦道：“手刚长好，你先适应适应，休息两天，然后我再陪你练习。”说完，他也身形一闪，不见了踪影。
　　艾伦头点到一半，尴尬地停了下来，自嘲地笑了一下，转身回到了木屋里。
　　木屋外观小巧玲珑，里面却别有洞天，卧室、书房、浴室……一应俱全。房间里的家具都是华丽又舒适的款式，床上的羽绒褥子不知填充的是哪种禽鸟的羽毛，躺上去软绵绵的，像躺在云朵上。
　　艾伦从换下来的衣服里掏出黛拉的小镜子，小心翼翼地擦净裂纹的镜面，在镜中看到自己的脸时，他愣了一下。他的眼睛也变黑了，镜中那张脸，看起来和谷心竟然有七八分相似，怪不得他之前对谷心会有种熟悉感。
　　多看两眼后，他觉得自己的五官和牧修似乎也有些相像。晃晃脑袋甩走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艾伦收起镜子闭上眼，不一会儿便沉沉睡去。逃亡数日，又刚刚经历断肢再续之痛，他的精神早已疲惫不堪，这回终于可以放心睡上一觉了……
　　这边，艾伦享受到了久违的安眠，那头，平民队的幸存者们却仍在受苦受难。
　　损失惨重还没抓到人，异端裁判所的裁判官没问原由，先罚了他们每人三十马鞭。等到众人鬼哭狼嚎地受完了刑，才把他们分开问讯。
　　平民队的人都被一系列的变故吓破了胆，说话有些颠三倒四的，一会说副队长被钢毛灰熊杀死了，一会儿又说艾伦和大队长被噬魂虎吃了。
　　语无伦次但细节相同的口供，反倒取信了裁判官，在看到艾伦断口参差的手臂后，他厌恶地摆了下手，暂时把平民队的人打发回驻地关禁闭。
　　相比之下，红衣主教托马斯就谨慎的多，他用可以追踪三代内所有在世亲人的血缘牵引术试验了一番。一道细细的血线从断臂上生出后直冲天迹，托马斯露出果然如此的表情，命令手下去追踪血线的去向。
　　托马斯紧张地握紧双手，得趁着艾伦.海因克里的身体出了问题，不能使用魔力的这段时间，抓紧干掉他！不然，等他恢复了，他一定会回来报仇的。
　　接了任务的手下很快便又折了回来，恭敬地回禀道：“主教大人，血线朝着地牢的方向去了，那里关押着海因克里家的仆人，血线连到了一个叫吉娜的女人身上。”
　　“吉娜？那个据说和布里.海因克里有染的红头发女人？”托马斯的面色阴沉下来，皱眉冷哼一声道，“不知廉耻的红发女人，竟然勾引主人堕落，还偷偷怀上了孩子！她一定是恶魔的走狗，传令下去，十五天后，公开审判魔女吉娜。”
　　托马斯不放心地又用血缘牵引术测试了一次，这次依然只生出一条血线。见状，他的神情松快下来，看来艾伦是真的死了，他可以高枕无忧了。
　　“创世神在上，可不是您的信徒惧怕异端，谁叫您只传下一道没有攻击力的血缘牵引术呢。”托马斯双手合十，没什么诚意地小声祷告了一番，然后把断臂扔给了手下，“已经没用了，去处理掉吧。”
　　艾伦一觉醒来，又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太阳的位置似乎没有变过？他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可既然还不觉得饿，应该不超过六个小时吧。为什么太阳还是在天空正中呢……
　　正兀自琢磨着，身后传来了牧修的声音：“哟，醒啦。让你休息两天，你还真一下子睡了两天啊。”
　　“两天？”艾伦惊诧地看向牧修，“可我并未觉得饥饿。”
　　“这自然是断肢再生丹的功劳了。”牧修俏皮地眨了眨眼睛，冲艾伦笑道，“断肢再生丹灵气充沛，你估计有三个月不会饿了。”
　　艾伦愣愣地应了一声：“东方的魔药真神奇……”
　　闻言，牧修又笑了笑：“行了，闲话就先不说了，咱们先来试试你的身法吧。”
　　明明说要试身法，牧修却靠着小木屋外墙坐了下来。艾伦正纳闷，便见他头一歪倒了下去。
　　艾伦惊了一下，上前想要扶起牧修，手刚碰到牧修，又猛地缩了回去。牧修身体冰凉，那绝不是活人会有的温度！这……这是怎么回事！
　　一个半透明的人影从牧修的身体里冒了出来，只见他轻佻地耸了一下肩膀嘟囔道：“哎呀，装逼失败，又没摆好姿势。”
　　“牧修先生？”艾伦震惊地看着半透明的牧修，自从遇到这两个东方人，他一向被人夸赞的礼仪，已经完全维持不住了。
　　“牧修！你不要吓他。”这时，谷心也出现了，他不悦地瞪了牧修一眼，随后转向艾伦解释道，“牧修是鬼修，不过他平时喜欢穿着自己的身体，抱歉，忘记提前和你说，吓到你了。”
　　“没关系。这不是您的错，您不必道歉。”艾伦轻轻摇了摇头，暗道：怪不得总觉得牧修先生的笑容有些僵硬，原来那不是活人的身体……
　　按牧修的说法，他是怕身体被武器划伤。可是，他穿着身体时的速度都快愈风狼十倍，艾伦自认没能力在他的身上留下伤痕。虽然相处时间还很短，但他已经可以确定，牧修先生是个喜欢捉弄人的人。
　　被遛得气喘吁吁后，艾伦躺在草地上恢复体力，山谷里的太阳的确不对劲，到现在都还在头顶挂着。不过，他已经不想再打听了，如果想告诉他的话，他们会主动说的吧。
　　一转眼，艾伦在山谷已经住了两个月。尽管这段时间不会觉得饿，但每天小屋门口都会出现新鲜美味的浆果。而且，似乎是为了照顾他，山谷里的太阳虽然不会移动，却会定时消失一段时间。谷心不常露面，但他能从这些细节上，感受到他的体贴。
　　山谷里很适合修炼，短短两个月，艾伦又有了魔力鼓动的感觉——他可以重新进阶了。
　　这一次，他身体里冒出的黑色油泥很少，幻想世界也发生了变化。在幻想世界中，艾伦回到了他第一次进阶那天，一阵恍惚后，他便忘却了这段时间发生的事，以为眼前的一切才是现实。
　　感到体内魔力躁动，他下意识地想回房间，进了主屋后，却莫名觉得不舒服，最终转身去了地下书室。反锁书室的门成功进阶后，一出门，他又回到了花园里，体内的魔力正在躁动……
　　“心魔……”谷心忧心忡忡地喃喃道。
　　牧修耸耸肩，两手一摊：“别看我，这回这个得靠他自己。”
　　“这是自然。”谷心莫名其妙地看了牧修一眼，转头继续为艾伦擦拭身体里冒出的污泥。
　　连守了五天，艾伦才终于强压下心魔进阶。见他醒来后还是老样子，谷心抿了抿唇，留下一套衣物便走了。
　　艾伦捧着天青色的绸衣，愣愣地看着谷心的背影，忍不住开口问牧修道：“谷心先生……似乎总是很忧伤？”
　　“没事，他就那样，整天悲天悯人的。”牧修无所谓地摆摆手，示意艾伦不必在意。
　　想到《创世圣典》卷首那句“神爱世人”，艾伦打了一个激灵，狠狠甩了甩头。不行，怎么可以拿那个虚伪的创世神与谷心先生作比，这简直是对谷心先生的侮辱！
　　“嚯！怎么还突然抽疯了。”牧修夸张地叫了一声，手放在艾伦头上探查了一番，见没什么异常，便拍拍他的肩膀鼓励了两句，随后也离开了。
　　花了三天熟悉进阶后的力量，艾伦便迫不及待地提出要去复仇。吃下谷心送的幻颜丹后，他眼前一暗，又回到了南博斯威顿森林里。
　　身后的大树上有钢毛灰熊留下的巨大爪印，周围隐约还能看出与平民队交战留下的痕迹。艾伦深吸了口气，裹上斗篷快步离开了幽暗的森林。
　　洛姆城里，人们正谈论着两个月前的火刑。教会处置异端最严酷的手段便是火刑，每一场火刑，都会被平民们津津乐道许久，只是……红发魔女吉娜？不会是他想的那个吉娜吧。
　　找了个不起眼的角落坐了一会儿，艾伦操纵着风，探听到不少消息。被烧死的的确是他家的二等女仆吉娜，海因克里家的仆人大部分都活着，目前被关押在教会的地牢里，要接受主教的特别洗礼，才能被释放。
　　最可笑的是，尤莉亚的父亲，竟然因女儿协助异端逃亡这个理由被废除了爵位。呵……那个愚蠢的女人急于表现，不但自己丢了性命，还连累了家人。
　　那天晚上被平民队的败类们包围时，听到他们左一句“尤莉亚的大腿真滑嫩”右一句“尤莉亚的胸脯真软”时，他就已经猜到尤莉亚凶多吉少了。只是，混战中看到她被人别在腰带上的头颅时，他还是失神了一瞬，以致左臂再次受伤。
　　这时，一个胖胖的中年妇人，突然加入了闲谈的人群，神秘兮兮地小声说道：“听说了吗，最先接受洗礼的老木匠家的女儿莉丝，她怀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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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吉娜：这是迁怒，我不服QAQ