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人是幅画》陆泠洍

39、第三十九章

　　安德烈笑了笑，带着领队老师快走几步，在一间教室的后门站定，努努嘴示意他看其中几个学生的脖颈和手腕。
　　“你看，那些都是神洲的祈福道具。”安德烈仿佛看情人似的看着那些红绳，感慨道，“在神洲，像这样仅有精神信仰，却没有具体宗教信仰的人，大约有4亿。如果能够感化他们，哪怕只有一半，再加上神洲已有的兄弟姐妹，大家一起请愿的话，神洲的领导人一定会重新考虑，是否接受枢机主教入驻华夏大陆吧？”
　　“安德烈……”领队老师无奈地扶额，“这是教皇大人该操心的事，你只是来交流学习的。”
　　安德烈点点头，自信满满地道：“我只是在提前考虑自己份内的事而已。”
　　领队老师抽了抽嘴角，有自信是好事，但自信太过就是狂妄了。虽说以安德烈的家世，他未来当选的可能性很大，但凡事总有意外不是？
　　这时，故意放慢脚步拖着王安的副领队，带着队伍走了过来，安德烈不再说话，又开启了教导主任模式，从二年一班一路看了下去。
　　蒋辰作业写到一半，听到略显嘈杂的脚步声，他故意清了清嗓子，发出轻微嗡嗡声的教室，瞬间变得落针可闻。
　　察觉到走过来的不止教导主任一人，肖媚借着捡橡皮的动作，回身偷偷向后门瞄了一眼，见到安德烈时，她的眼睛一亮，灿烂的金发、深刻的轮廓、碧绿的眼眸……虽然颜值比起艾伦和谷心差了点，可这才是她心目中的王子啊！
　　发现有人看过来，安德烈的脸上下意识绽放出笑容，见状，蒋辰撇了一下嘴，呵！一脸假笑，虚伪男。
　　直到安德烈带头向二年十班走去，肖媚才回过神来，她按了一下心口重新坐好，遮遮掩掩地将艾伦的照片投影到白纸上，用修图软件修改他的发色和瞳孔色。看着被修改成金发碧眼的照片，她吁出一口气，艾伦是个双黑，真是可惜了。
　　这时，下课铃响起，那些爱凑热闹的学生，纷纷跑出教室去围观贝德代表团。林甜甜伸了个懒腰，打开曲小娜发来的消息，发现她发来的是个笑起来挺勾人的金发男生，再看她在下边的解释，原来图中的男生，是贝德学校的学生代表之一。
　　见肖媚一副神游天外的样子，林甜甜眼珠一转，故意对后座同样收到曲小娜群发消息的黄静说道：“我查过贝德学校，说那是专门培养神职人员的，里面的学生都不谈恋爱，也不会结婚。他们那边经常有人为了证明自己的魅力，去追求贝德的学生，不过，一万个人里都不一定能成功一个呢。”
　　见肖媚若有所思地看过来，林甜甜装作没察觉到她的视线，兴致勃勃地和黄静一起讨论着安德烈的五官分别像国内的哪个明星。
　　凭着过人的耳力听到林甜甜的话，艾伦惆怅地长叹了一声，就连明着坑人这一点，她都和黛拉很像，可惜，也只是像而已。
　　下意识摸出黛拉的小镜子，藏在桌洞里轻抚，这是世上唯一能感受到她气息的东西了。
　　“艾伦！”突然，冉苒凑过来问道，“听一年级的学弟说，你不姓艾，那你到底姓什么呀。”
　　艾伦没有理会冉苒，默默收起了镜子，继那天中午的挑衅后，冉苒和丘丽莎还来找过几次茬，不过，涉及的也都是让他不痛不痒的东西。这次她过来，不知又想玩什么花样。
　　“诶？怎么不说话，难道你只有名没有姓？”冉苒歪着头，故作好奇地眨了眨眼睛。
　　“唔。”艾伦敷衍地应了一声，翻开了面前的物理书，拒绝交流的态度虽然摆出来了，可冉苒是个没眼力见的，见他应声，反倒更加兴奋起来。
　　冉苒两眼放光地看着艾伦，笑嘻嘻地问道：“我听说，只有贱民和被家族抛弃的人才没有姓氏。”
　　“闭嘴。”谷心一向冷淡的脸上，现出了真正的怒容，烟灰色的双眸，也变成了浓郁的黑色，之前的挑衅，他可以容忍，但这次，小姑娘过分了。
　　冉苒被谷心一瞬间放出的气势吓了一跳，却还是硬挺着把话说完了。
　　“奴……奴隶什么的早就没了，所以，你是被家族抛弃了？”
　　艾伦深吸了一口气，按住谷心的手，轻轻摇摇头，冉苒这次选的话题的确像是在他的伤口上撒了把盐，可是，她的话和平民队那些人说的相比，根本不算什么。
　　这时，肖媚走过来，轻轻拍了冉苒的肩膀一下，声音柔柔地说道：“冉苒你别这样说，说不定他是因为别的原因，不方便透露呢。”
　　艾伦翻着眼皮，看了肖媚一眼，一人挑衅，一人解围，好处全在她这里，这小算盘打的倒是响。他默默回想了一下，这是冉苒第几次找茬来着？肖媚嘴上说帮冉苒约人，却一直找借口推托，其实是根本不想让出任何一个追求者吧。
　　见艾伦面色平淡，不像是在意的样子，冉苒背过手，轻轻碰了肖媚一下。肖媚见状，便伸手在她的手掌上划了个叉。
　　挑衅行为再次被否定，冉苒咬着牙轻轻跺了一下脚，一甩手走了。肖媚看着她的背影微微一笑，转头马上微蹙起眉头，一脸歉意地对艾伦道：“她这段时间一直心情不好，说话有些带刺，我代她向你赔不是了，对不起，给你添麻烦了。”
　　艾伦勾起一侧嘴角看着肖媚，似笑非笑的样子，让她心头一跳。这时，上课铃声响起，不待她深究，他便收敛了表情，低下头去，她只得悻悻地回了座位。
　　目睹这一切的蒋辰又撇了一下嘴，呼出投影键盘，给肖媚发简讯，又是老生常谈的，劝她不要再去招惹艾伦。
　　肖媚看着那些她几乎可以倒背如流的话，悄悄翻了个白眼，然后调整好表情，转身冲蒋辰笑了笑，回复道：我也不想这样的，可我控制不住自己。你知道的，就像你希望所有女生都能不被渣男伤害一样。
　　一条简讯，让蒋辰瞬间没了脾气，他和肖媚都出身单亲家庭，又同样是父亲出轨。若说他的人生目标，是帮身边的女生们看清有渣男潜质的人，肖媚则是致力于向男生们展现自己的魅力，只有被人追捧，才能让她有安全感。
　　蒋辰并不赞同肖媚的做法，像这样和一群男生玩暧昧，与勾三搭四的渣男又有什么区别呢？可一想到那是被渣男父亲造成的创伤反应，他又没法强硬地指责她。
　　这一天，肖媚没能再和艾伦说上话，放学铃声一响，他和谷心便离开了教室，再次见到人时，已经是第二天了。
　　经过一夜的休整，代表团将要正式开始为期四天的交流学习了。一大早，高中队与大学队便在领队老师的带领下分开。经过沟通，贝德高中部的学生代表们，将按年级分散到明心的各个高中班。
　　蒋辰身边的座位一直空着，这次也被安排了一个人，巧的是，那人还是他看不顺眼的安德烈。
　　安德烈刚一落座，蒋辰便皱了下眉，好浓的香水味。被香味刺激得鼻子发痒，他揉了揉鼻尖，悄悄白了他一眼。
　　安德烈还不知道自己被临时同桌嫌弃了，正兴致勃勃地打量着柯寂，在启程前，校长曾交给他一张照片，说他在明心可能会遇到照片上的人，让他见了那人一定要小心。偷拍的照片有点失真，不过，既然是传说中的堕魔者，那气势应该很强吧。
　　被人盯着的感觉并不好，柯寂最近正在牧修的指点下修炼净魔诀，戾气入体化成的心魔还没有消化干净，正是控制不住脾气的时候，被一个陌生人盯着，他也没顾虑那是学校的客人，扭头冷着脸瞪了过去。见状，安德烈不由耸了耸肩，收回视线拨弄起智脑来。
　　星期二的上午都是连堂的大课，劳动技术课还好，动手做些小东西而已。最让谷心头疼的是语文课，连堂就代表要写作文，抽象的题目他写不来，普通的他写了，又会被老师批评像写科幻故事。
　　所幸，这次不知是不是要照顾一下安德烈这个临时学生，上课后，语文老师笑眯眯地在白板上投影了一组词语，让众人随机抽选五个词语进行组合作文，并且题材不限，这让谷心松了口气。
　　在1到40中随机抽取五个数字后，谷心对照着白板上的词看了看，怨恨、抢夺、天意、血色、布局。这简直就像是为他量身打造的词组，正可以写出他与主人的初遇。
　　飞快打好腹稿后，谷心遗憾地长叹一声，在书写时改了事件与人物，将草稿改成了，某国国君为杀害有能力的首相而设计的一场珍珠盗案。
　　无意中瞥见谷心所写的内容，看到“仆人埃莉指证：是首相窥着四下无人，将珍珠从王冠上拆下，吞入腹中盗走”时，艾伦莫名觉得，吞珠子这个情节，有点似曾相识的感觉，像是他在哪里真见过似的。
　　一直纠结到语文课结果，艾伦也没想明白那似曾相识感出在哪。劳动技术课需要换教室，到实训教室去上课，这次的劳技课，他们要学习如何制作小靠背椅。
　　劳技老师示范了一次后，便发下材料，让众人两两组队自由发挥。肖媚抱着材料瞄了安德烈一眼，见他正和蒋辰说话，便埋头小跑过去。
　　“蒋辰，咱俩一队吧。”肖媚边跑边说道，跑到安德烈知边时，她故意右脚绊在左脚上，“哎呀，小心！”
　　材料噼里啪啦掉了一地，肖媚挥舞着双手，扑到了安德烈的怀里。被扶着站稳后，她低头拢了一下头发，讷讷道谢。
　　“不客气。”安德烈笑着帮肖媚理了一下散乱的鬓发，整理时，手指划过她故意露出的泪痣，见她羞红了脸，他眼中闪过一道冷光，语气轻快地用众人听不懂的语言，在她耳边说了一句话。
　　肖媚的几个护花使者刚露出不忿的表情，便见艾伦放下手中的工具，冷着脸走过去，揪起了安德烈的衣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