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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5、第七十三回 幕山遮 ...

  •   第七十三回幕山遮
      然后这一年七月,蓬莱君轻车简从,抵达成安京。
      蓬莱君不欲扰民,连城都没进,宿在城外驿馆,所有来拜的人一概回绝,只冯映和叶骁联袂到访的时候放了进来。
      这是蓬莱君第一次见冯映,俟他一走,蓬莱君若有所思地对叶骁道:“……他有些似沈令。”
      叶骁呵呵一声,说我家阿令跟他比,简直单纯天真得像个小天使一般。
      蓬莱君看他一眼,“你不喜欢他。”
      “……谈不上喜欢不喜欢,但是挺一言难尽的。”叹了口气,叶骁抬头,看到蓬莱君拿出一个玉瓶,往他面前推了推。
      他打开一看,却是一瓶松浆。
      “路上无事,北齐松子甚好,随便做了些。”
      晃晃玉瓶,叶骁面孔上露出又厌恶又怀念的神色,重新把它推了回去,“这东西我喜欢不起来。谢谢阿父了。”
      蓬莱君沉默了一下,“……这东西先帝喜欢。”
      “所以我不喜欢。”
      松浆是先帝喜欢的食物,因为他的皇后会为他做。最开始叶骁是喜欢松浆的,因为有了松浆,那一整天先帝都不会生气,也不会打他,可当他知道,先帝的欢喜不是为了他喜欢松浆,也不是为了这是蓬莱君做给他的,而仅仅是因为他的妻子会做给他而怀念,叶骁就再也喜欢不起来了。
      他那么喜欢的阿父,在先帝那里,连个替身都比不上。
      蓬莱君点点头,把瓶子收回来,淡淡地道了一句,“陪我出去走走。”
      两人没带侍从,徒步从驿站出去。
      时近黄昏,满街归人,户户炊烟袅袅,成群结队的小孩背着篓子从田间回来,欢声笑语地往家里走。
      叶骁一弯腰,扶起一个跑得太急的小孩,拍拍他脑袋,看小孩跑远,他转头看向蓬莱君,“阿兄还好么?”
      “还好,询儿要选妃,卞阳有孕。”
      “真好啊。”他轻声道,一双深灰色的眸子扶起一丝模糊的怀念,他慢慢地道:“……阿兄手段,跟之前比,严厉了很多啊。”
      “他长大了。”蓬莱君淡淡地道,已近黄昏,不必撑伞,他只裹住全身,只有一双艳丽的红眸露在兜帽的阴影里。叶骁默然片刻,点了点头,应了声是。
      蓬莱君俯身抓了把土,在掌心揉碎了,观察土质,淡淡地道:“何况阿柔也去了,再没人能劝他。不过他做得不错。”
      “所以阿父才能放心到北方来?”他轻声问道,蓬莱君朱玉色的眸子瞥他一眼。
      “我担心你。”
      叶骁点点头。这次他亲身前往北齐履职,其实是冯映与横波的联姻失败之后,无奈的办法。
      北齐之前是与塑月同等的强国,百足之虫死而不僵,现今能蛰伏下国,不过主昏臣弱太过不堪。能弹压不反已经很难了,而现在又逢丘林部献土归顺的紧要关头,不能出一点儿岔子,北齐必须有人坐镇,蓬莱君和显仁帝反复思量,最后定下这个方针,叶骁坐镇北齐,蓬莱君扼守通道。
      “再一两年你就能回去。”蓬莱君淡淡地道。
      叶骁一笑,说我不是怕这个。他心里想,我是根本不想回丰源京。
      那里埋着他的姐姐和外甥女,埋着他几乎所有的痛苦。
      “你在担心。”蓬莱君看了看他,下了个断言。
      “嗯……我担心冯映。”
      “担心什么?”
      “怕他赌国运。”他竖起指头,“阿姐在、姨妈在,北齐毫无胜算,最是安全。阿姐不在,塑月有两成胜算,姨妈也不在,塑月胜算就是三成。只要到了五成,且一搏之下获利丰厚,冯映就敢赌。”
      说到这里,他慢慢笑了一声,“冯映这次聘娶弥兰陀的女儿,就是在给自己加筹码。”
      “那杀了他?”
      “不,敢赌不代表他现在会赌。”
      “为什么?”
      “冯映不是疯子。”他看着蓬莱君,“目前算上弥兰陀,也不过三七之数,而我在北齐,就是为了不让他扳到五五之数。只要丘林部归顺,他的胜算立刻一成也无,自然不会赌了。”
      他望向成安京的方向,深灰色的眸子眯了起来,“冯映此人,才智远在当世诸人之上,说句不怕阿父生气的话,他洞事之先犹自在阿父之上,这个人如果不跟横波匹配,我是绝不会让他登上北齐王位的。”他沉重地吐出一口气,“不为我用,他就是最可怕的敌人。冯映太危险了。”
      说到这里,他想起冯映那张清寒素然,毫无生机苍白的脸,心中忽然有了一丝奇怪的心疼与恻隐,他顿了顿:“现在冯映还有用,北齐乱而不战才符合我们的利益,而且还需要北齐帮我们扛住北狄的压力,换一个人做不到。”
      蓬莱君并不关心冯映如何,他淡漠地点点头,“小心沈令。”
      叶骁沉默片刻,过了一会儿,他移开视线,望向天边开始垂落的太阳,“……我知道。”
      “你该把他留在丰源京的。”
      “那更危险。”
      蓬莱君看他一眼,“若他倒向冯映,胜负如何?”
      叶骁又沉默了一阵,他沉重地呼出一口气,“……五五。”
      “那他会倒向冯映么?”
      “……五五。”
      “你知道你应该怎么做。”
      “……我做不了。”良久的沉默后,叶骁轻声说。过了一会儿,他又重复了一次自己的话,“我做不到。”
      “……你从来不曾天真过,但是你心太软。”
      “对我对先帝,阿父不也一样么?”
      这句话一出,先被刺伤的反倒是说话的人,叶骁本能地瑟缩了一下,低声道,“我失言了。”
      蓬莱君没说话也没看他,叶骁把话题重新拉回去,“现在只要丘林部归附完成,我担心的一切就不会发生。冯映第一不疯,第二并不是利欲熏心之辈,而且做事极其谨慎周全,除非逼到极处,不然不至于铤而走险。”
      “这倒是。”蓬莱君点点头,“丘林部归附之后你想好怎么办了么?”
      “嗯,想好了,丘林部归附,北齐和北狄的压力都会骤减,我回鹰扬关看着荣阳,上次没有弄死符青主,他未来就是个祸患。颜颜这几年政务积累得也够了,让他在山南关当知府,过一任刺史也当得。”
      “山南关苦寒,比不得丰源京,黛颜肯么?”
      叶骁说嗨,我早和他聊过了,我说颜颜啊,现在你有两条路,一条呢,是你哥希望你回去到他自己手下……我话还没说完,他斩钉截铁地说,我选第二条路。啧啧,兄友弟恭兄友弟恭。
      蓬莱君点点头,转头看了叶骁一眼,“永夜幽最近如何?”
      “……我再没见过她。”自从杀伤蓬莱君之后,永夜幽就不见了。她从她那个遍布白骨尸骸的意识之间消失了——这可不是个好兆头。
      蓬莱君看了他片刻,“……她还没出来。”
      “对,还有最后一道封印,只要不破,她就无法现世。”
      蓬莱君凝视着他,“叶骁,答应我一件事。”
      “阿父请说。”
      “绝对不能让永夜幽出现。”
      叶骁肃然地点了点头,他轻声道,我早有准备了。
      他早有死的准备,才取了沈令心口肋骨做成了一个箭头——这是对抗永夜幽最后的武器。只是他心疼沈令。要亲手杀了他的话,沈令要多苦啊。所以他得努力的活下去,他不想沈令难过。
      蓬莱君点点头,淡淡地道:“没有意外,这大概是你我最后一次见面了。”
      “阿父!”
      “我还能再活十八个月。”蓬莱君平静地看着他,然后他伸手,摸了摸叶骁漆黑的头发。
      “叔靖,你要记得一件事,虽然我不是你的亲生父亲,但是你是我的孩子,我养育大的,我的孩子。”蓬莱君鲜少说这么长的话,他似乎思考了一下后面的话该怎么说,他道:“如果你告诉我,你想做皇帝——”
      似乎预感到他要说什么,叶骁短而急促地唤了一声,“阿父!”
      “……我就为你杀了叶蔼。”蓬莱君平静地吐出这句话,他一双朱玉色的眼睛笔直地凝视着自己养大的男人,“因为你是我的孩子。”
      说完,蓬莱君累了一样微微垂头,他转过身去,显出一点疲惫的神色,他轻声说,你回去吧,天要黑了,别让沈令担心。
      说罢,蓬莱君负手径自走去,叶骁望着养父的背影,鼻中发酸,忽然就有了想哭的冲动。
      可他为什么哭呢?他不知道。
      这天一早,叶骁和冯映一起去见蓬莱君,沈令本也想去,但一转念,觉得蓬莱君大概并不想看到他,便待在府里。
      处理完杂务,闲来无事,日头又好,他就在院子里配繁繁翻花绳。翩然两岁多,扶着雪花满院子跑,雪花小心翼翼回头看他,生怕肉乎乎的小团子摔着。
      窈娘坐在他身边看食谱,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说话,中午时分,两个小的加条狼去午睡,太阳暖和,窈娘忽然问道:“咱们什么时候回去?”
      “怎么?”
      窈娘有些感慨地摇摇头,她放下书,看向天空,“……我讨厌北齐,这地方我待着就不舒服,我想回塑月,列古勒也比这里强得多。”
      沈令想了想,苦笑一声,“可这里毕竟是我门的祖国。”
      窈娘冷笑,“祖国?北齐给我们什么了?你为北齐出生入死,百战百胜,换来的是什么?贬为罪奴,灌了毒药,挑断手筋送人。如果不是遇到秦王,你当年就死了,我呢?我父亲一生清正,仗义执言,北齐给他的就是斩首示众,妻女发卖。”
      说到这里,一向温柔稳重的女子少见地愤懑起来,“要不是为了照顾你,我才不会来这里。想着都令人恶心,呸!”
      她这番话说得沈令哑然,窈娘说完也觉得自己话太重,便勉强一笑,正要找补,沈令四下看了看,笑了一笑,“这里我倒是有些怀念。”
      这间宅邸便是他之前被抄没的侯府。叶骁特意买回来的。
      进城的那天,当他发现叶骁买下他旧宅的时候,内心震动不已,在跨入大门,看到自己手植葡萄的那一瞬间,他忽然明白何为近乡情怯。
      他小心翼翼提着袍子迈进屋里,惊讶的发现,东西几乎一模一样,放在他记忆中的位置,就仿佛他离开那时一般。
      窈娘也随着他的视线环视一周,抿了抿嘴,眼神却软了下来。她指着院中三棵梅树,“……还记得那些梅树么?”
      “记得,你来的那年,我看着你种下的。”
      窈娘的母亲小字三梅,为了纪念母亲,她便自己费力地,亲手种下了这三颗梅树,那时还是小小的,现在却盘根纠结,挺拔俊秀了。
      窈娘感叹地收回视线,说了一句,“也只有这里能让我略有感怀。”
      因为她生命中最幸福,最美好的日子,就是在这里,作为沈令的妻子渡过的。
      那时她忘掉家门丧灭之痛,一心一意地爱着沈令,为他操持家务,觉得自己可以在他身边一辈子。
      沈令笑了笑,没说话。窈娘也失笑,便换了个话题,说到两个孩子,她道,“别看翩然才两岁多,已经知道让着繁繁了。”她随即叹了口气,“繁繁生得真好,可惜啊……”
      “不妨事的,她以后遇到良人,真想嫁人,我和叔靖肯定给她出份丰厚嫁妆,有秦王府当娘家,谁敢薄待她?若她不想出嫁,就留下,偌大王府难道连个姑娘都养不起么?”
      窈娘听出他言外之意,默然不语,一双剪水明眸水光润泽,越发显出她芙蓉一般娇艳之色。
      她再也没说话,就看看书,坐坐针线,陪着沈令在院子里坐着。
      快关闭里坊的时候,叶骁回来了,沈令本以为他要在蓬莱君那里过夜,没防备他回来,人一下马,忙让人端了碗酥酪过来,叶骁趁热喝了,沈令看他神色疲累,眉宇间隐隐有郁郁之色,不好多问,又心疼他一路跑马从城外回来,等他吃完东西洗漱完毕,就把他塞进被子,自己搬了个小几子坐在地上,给他梳头。
      两人默默无语,繁繁摸进来,小姑娘费劲儿地爬上炕,雪花还呜呜的托着她脚帮了一把,终于上去,滚在叶骁怀里,一双小手捧着他面孔,粉白小脸煞是严肃。
      叶骁柔声问她,“繁繁,怎么啦?”繁繁在颈子上的小荷包里摸了摸,拿出个菲薄木片,指了指叶骁,上面是难过两个字。
      叶骁抱着小姑娘笑出声,他额头抵着繁繁的额头,亲了她面孔一下,“本来是有些难过的,但被繁繁亲了就不难过了。”
      繁繁闻言立刻在他面上亲了几下,翩然也从炕那头爬过来,啊呜一声扑在叶骁身上,抹了他一脸口水。
      叶骁笑出来,沈令正给他把头发绑好,叹着气把翩然抱开,给他把脸抹了,自旁边摸了把团扇给他扇风,跟着一起哄了哄繁繁,繁繁歪着脑袋看了他们一会儿,又担忧地摸摸叶骁的脸,便跳下炕,带着翩然去外面找五娘了。
      看她一走,雪花贼头贼脑地跳上来,沈令摸了几把雪花,徐徐给他扇风,过了一会儿才淡淡地道:“要是不想说,就不说。”
      “……”叶骁没说话,过了一会儿,沈令把扇子塞给他,自己重新挽了头发,把躺在两人之间的雪花搬起来放到旁边,在叶骁身侧躺下,把他搂到怀里,才接过扇子,徐徐给他扇着。
      叶骁窝在他怀里,小声地道:“阿令。”
      “嗯?”
      “发生什么,你都要信我。我绝不会做对你不利的事。我也绝不会伤害你。阿令,你要记得,我宁肯我死掉,也不会伤害你。”
      “……我自是信你。”他顿了顿,柔声道:“怎么了?”
      叶骁看着他,过了半晌,闭上眼摇了摇头,笑道:“没什么。只要阿令你信我。”
      两天后,蓬莱君离开,前往青翼院,他不许人送,就这么带着几个侍从走了。
      叶骁在城头望着蓬莱君消失的方向,忽然对沈令说,阿令,有些事,是要用一生来不记得的。
      沈令听了,只觉得胸口发闷,一句话都说不上来。
      他不知道叶骁为什么说这句,但这句话却有一种微妙的重量,压在他的身上。
      叶骁依旧看着远方,似乎痴住了,沈令胡乱说了句我先回去,便转身回府。
      到了家,心内稍平,侍从来报,说宫里有人来找他,沈令忙到外书房,现下七月,正是一年最热的时候,来人却一袭披风从头遮到尾,看他来了,才揭开兜帽,赫然是沈行。
      沈令楞了一下,想不透为何沈行敢来找他。
      叶骁非常讨厌沈行,这要是在塑月,十个沈行也不够叶骁杀的,偏生北齐朝堂错综复杂诡谲异常,他还得捏着鼻子忍着沈行在自己面前晃荡。好在沈行十分乖巧,不到万不得已绝不到叶骁面前招骂,所以他会主动到监国府来,沈令十分意外。
      沈令本来就气不顺,一看是他,面色一冷,哼了一声转身要走,沈行从后面一把拖住他袖子,娇声笑道:“哥哥这样未免薄情。”
      沈令厌恶地一甩袖子,忍住一口气,皱眉看他,“你来作甚?”
      沈行今日素面朝天,却也俏丽非凡,他软软叹口气,“我知道哥哥讨厌我,本来不想上门来讨哥哥不痛快的,但有件事,我觉得还是要告诉哥哥。”
      他笑吟吟地咬着唇,一双美眸撇着沈令,悄声道:“太子冯映从去年开始私养甲士,意图不轨。这件事情,哥哥知道么?”
      “……”沈令面上的表情倏忽去了,他冷冷地看了沈行片刻,然后他唇角一勾,显出一抹锋利的笑容,他看着沈行那张酷似母亲的脸,“我觉得你似乎对我有误解。”
      “哦~~~”
      “如果太子需要,我可以动手帮他砍了现在北齐王座上的那个昏君。”北齐国主他巴不得早死,冯映才是北齐的希望。
      沈行咯咯笑出声,他绕着帽缨,眯起眼睛,轻笑道:“我觉得哥哥对我也有误解,我的意思是,太子的甲士,并不是用来对付国主的。”
      沈令心中一动,微微扬起下颌看他,沈行娇笑一声,“哥哥,你真的想不到么?横波一去,这个世界上最不想让太子登基的,到底是谁?”
      “……你有什么不妨直说。”
      “这个嘛,我对塑月忠心耿耿,可惜监国对我似有误会,我又不知道到底哪里做错了,也不敢上前,就烦请哥哥转告殿下一句话。”
      “……”沈令没说话,只皱眉看他。
      沈行侧头,咬唇而笑,碎步上前,撒娇一样抓住他袖子,“烦劳哥哥告诉殿下,‘我又乖又听话,赵王年幼稚弱,烟姬母族单薄,选冯映,不如选我’。”
      “沈行!”沈令暴喝一声,真气鼓荡,沈行一下被甩了出去,他假模假样地哎哟了一声,从地上缓缓爬起来,娇娇地掸了掸灰,重新把披风穿回身上,连头带脸地遮住,对沈令妩媚一笑,“哥哥,就拜托你啦。”
      沈行前脚走,叶骁后脚回来,他神色如常,似已没什么事了,却看到沈令坐在外书房,面色极是难看,他过去撩了一下沈令耳垂,笑道:“我的阿令怎么啦,谁惹你生气了?”
      沈令深吸一口气,把沈行的话和他说了,叶骁一听笑了,摸摸下巴,说这主意蛮好啊。
      “叔靖!”沈令生气地唤了一声,叶骁回过脸看他,面上似笑非笑的申请一闪而过,沈令心内一跳,叶骁重又是平常的样子,过来捏了捏他肩膀,“好啦好啦,开个玩笑嘛。”
      沈令又看他一眼,犹自愤愤地道:“沈行真是痴心妄想。”
      “说真的,我见过赵王几次,教育得还挺好。”这句说完,他又被沈令狠狠瞪了一眼,叶骁连忙举手表示不说了不说了。
      过了一会儿,沈令大概也觉得自己这无名火不该往叶骁身上去,腻过去不大熟练地撒了会儿娇,叶骁受宠若惊,连忙上下其手,两人都气喘吁吁,沈令把他推开,低声道,下午东宫有宴,一会就要走了。
      叶骁不情不愿地起身去整装,沈令打开发髻重新编上,他握着自己头发梳了几下,看叶骁在倒腾荷包,忽然就想到,按照两人身份地位,这些梳洗伺候的事儿根本自己不用操心,却偏偏两人在这卧内都极有默契地选择自力更生,就像寻常百姓家夫妻一般相对,他心里一甜,在镜子里对他笑道,“三郎,你帮我拔一下白头发,我年纪大了,开始生白发,便与你送我的簪子不配了。”
      他说的是那支曾在大殿上摔断后来又补上的犀角簪子,叶骁闻言过去,细细看了一会儿,摇着头道,哪里有什么白头发,便伸手替他挽了长发,小心翼翼插了簪子。他看着镜子里沉静自若的男人,只觉得我的阿令怎么这么好,忍不住侧头在他耳垂上不轻不重地咬了一下。
      沈令被他这一下弄得心神荡漾,心内想再厮缠下去要出火,便低声说了句莫缠我,推开他,自己披上官袍,转身又给叶骁整了整衣服。两人挽着手往外走,一边漫漫说着今儿是坐车过去还是坐轿过去。
      叶骁想骑马,沈令说日头太毒,风又大,街上脏得很,叶骁想了想,说那还是马车吧,轩敞凉快些。
      沈令含笑道,都依你。
      外面灿阳如金,他与他的爱人牵着手,絮叨些日常的废话和小声在耳边呢喃的情话。
      在这一瞬间,朝政皇权、国事家困,似乎一下变得遥远——在这一刹那,它们并不重要,
      面前一条道路被阳光照得如同金子铺成的一般,沈令心内只想着他这一生,就是要和叶骁,在这样一条道路上走下去的。
      他微微侧头,对叶骁说,“三郎,我信你,你也信我,咱们要信彼此一辈子。”
      叶骁也侧头对他一笑,眉目艳丽,多情缱绻。
      他温柔凝视沈令,极低的应了一声,“嗯。”
      他们二人,夙世情深,犹自恋恋。

      各位不想被刀的就可以停在这里,回头去看开篇的尾声当结局了

      顶着锅盖跑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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