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梅煮马》半江倚明月

18、北冥有约

　　只说杜康的酒确实不错，他三人昨晚上贪杯胡闹，今早起来也没有像其他的酒鬼那般头疼，元始打开初元阁的窗子，探出头看外面的初阳，金光微暖，一时竟觉得心情颇为美妙，他小声嘀咕一句，“怪不得师弟这么喜欢晒太阳。”

　　心意一动，元始顺着阁楼往外看，果不其然对面通天正趴在阁顶享受阳光，耳朵尖尖，整只白猫都在阳光下发光。元始心情大好，隔空跟他招手，“师弟！师弟，这边——”

　　猫警觉的看了眼，然后顺着玉柱迅速滑了下来，化作身着纯白雪衣的幼童，哼了一声，探头看了过来。

　　“叫我做什么？”

　　容貌秀丽，精美姝艳，天生的美人坯子，虽说体弱，可他这些年跟着老祖修身养性自有一番风骨，不仅不被皮相所累，反而衬出他天生的高贵来。通天歪着头看元始，元始忍不住蠢蠢欲动的手想掐两下。通天打掉他的手，元始又笑到，“我与师弟好久不曾切磋过，不如今日练练。”

　　语音刚落，元始已率先出手，折下一枝桃枝，以木为剑向通天脖颈击去，剑风袭过掠起一阵寒光，寒光过处剑意凌冽。

　　元始每每自谦天资愚钝，可于千万人中率先闯过三关者，天资悟性无不为上佳，若当真以为元始剑术不精而轻视他必要栽跟头。

　　只元始快则快矣，却追不上通天速度，剑光掠过只余一道虚影，元始心下预警瞬间避开原地，果不其然一道暴虐的术法毫光劈在元始所站之地，玉阶瞬间四分五裂。

　　不待元始躲避，数道火刃袭来，元始只剑而挡，却不料一只纤弱的手从后面搂住了他的脖子，通天整个人挂在了他身上。

　　元始一阵沉默，师弟的手放在自己脖子上，时刻能感受到被猫盯上小命不保的阴冷感。

　　“师弟你快下来，你好重。”元始抱怨道，他还没被吓死，就要先被师弟压死了。

　　“你胡说什么！”通天大怒，大猫哪个不是以身形敏捷，轻巧矫健著称的，什么叫好重，他哪里重了。

　　“师弟你快放开，我喘不过来气。”元始试图转移话题，说服自家师弟把手从自己的脖子上挪开。但通天非但没松手，反而挥起了另一只手，元始只见一个秀气的拳头狠狠地打过来。

　　元始：胸好疼。

　　他泪眼汪汪被通天打了一拳，无辜的眼神望过去，是通天冷冷的眼神、微微眯起的狭长的眼眸，“你平白无故对我放杀气做什么，想杀我，那也得……”

　　元始心底咯噔一下，他刚醒不久，再加上想看看师弟的进展，不自觉带了点平时跟人搏斗的杀气，没想到反而刺激到他师弟了，真是苦也。乖不得师弟今日如此不留情面，下手这么重。

　　“师弟，我错了，再也不会了。”他奋力按下通天的手，边按边作保证，以后都不会，师弟不要生气。

　　“嘁。”

　　元始只听见一声冷哼，他那傲娇的师弟收手正要矜持的说两句话，太上迎面走来，打量他二人两眼，摇摇头叹了口气，“要迟到了。”

　　元始通天同时警觉的向日冕看去，果不其然鸿钧老祖的早课竟要误了。两人对视一眼，撇开太上一齐向授课殿奔去。太上从后面瞧着，只能看见两道穿着素白弟子服的年幼身影疾驰而去，身形分外融洽恍若一体。

　　太上感叹，吾弟跑的真快，竟像是后面有狼在追一样。老师又不是那等严厉之人，师弟他两个太过谨慎，或许下次会被老师哄骗着玩也说不定呢。

　　等元始通天踩着最后一节玉阶踏进白玉京的授课殿的时候，黄钟敲响。老祖坐在上方首座，风里希和风太昊坐在一旁，空出了前面三个蒲团。元始于是拉着通天的手，蹑手蹑脚的溜进了殿，乖乖的在下方做好，试图摆出一副正经严肃的仙家子弟做派，而略显凌乱的衣服出卖了两人，叫鸿钧几乎一眼就可以猜到这师兄弟二人又私底下“交流感情”去了。

　　“来的巧了，”老祖放下手里的请帖，笑着看过来。

　　“哦，”元始精神振了振，“不知是什么样的巧事竟让老师如此欣悦。”

　　“我来说罢，”太上跟着他二人脚步踏进殿门，显然向来处理玉京琐事的太上知道的要比不问俗事的元始通天要多。鸿钧老祖也不在意，笑着看太上如何说。

　　“是先前拜师礼时不曾来的鲲鹏祖师，祖师前几年为事所累不得空暇，便不曾见过你二人，如今得了空，又听闻里希太昊也在玉京，特传信邀老师一聚。”

　　“吾等也去？”元始问到。

　　“自然。”这话却是鸿钧老祖自答的，说罢他眸光看向太上示意他继续。

　　太上向他老师行礼后继续解释，“我玉京一脉与祖师的北冥一脉向来交好，也趁此时机认识认识北冥仙家子弟，毕竟是向来交好，若是日后行走于外相见不识或起了争执反倒不美。”

　　“师兄说的很是。”通天深以为然。

　　元始摸摸通天的头发，若有所思，“吾等皆往，可还留人在家中。”

　　“只留几个黄巾卫士便罢，左右打开阵法也无人可闯进来。”老祖说罢，便叫上一二弟子去开启阵法，通天向来喜欢这精细缜密的玩意儿，不需多提便欢欢喜喜跟上鸿钧、风里希二人步伐，只留下惨被抛弃的风太昊与元始面面相觑，半晌才道，“不然吾等也去收拾行囊？”

　　“道兄所言甚至。”元始从善如流接过话语，几人便也结伴出门各自回了房间，此间因通天跟着去看阵法，元始还特意到玉照阁把通天的东西也一并整理了出来，省了他费这许多心思。

　　到了第二日出门的时候元始才知道风里希虽说收拾了行礼，可他二人并不往北冥去。一是往日也曾拜见过祖师，二是族中传讯，他母亲师卿有些不好，具体如何尚不清楚，只难免记挂，于是托老祖向祖师告罪一声。

　　鸿钧做主，允了他两人回去一趟。

　　风里希抿唇站在紫霄巍峨宫阶之上眺望远方，她微眯的眼眸中有隐隐蕴着寒冰，她并不想见师卿。只是，她拗不过师卿，毕竟，华胥宗族终究是掌握在她母亲手里的。

　　“里希，你要回家去了？”风里希站在寒风中，神情有些复杂，听见通天的声音，回头看去，穿的鲜亮裹得严实的猫崽踮着脚眼巴巴的看她。

　　“那你什么时候回来？”

　　她沉默片刻，点了点通天的眉心，心底阴翳不知缘故地陡然消失，“还不清楚，毕竟母亲病情不明，只是约摸能赶在你们回来之前回来，北海珍肴颇多，记得带些回来，不准还能填满你的池塘，”顿了顿又道，“若是不能及时赶来赶来也无妨。总归，我在神道等着你。”

　　最后那句话她压低了嗓音靠近通天道出，风太昊不曾听见，只听得前几句也赞同点头，言罢两人又与几人聊了几句便向老祖行礼请辞，通天目送他二人驾云离去，见风里希深蓝华服在云丛中隐现，终于不见。

　　“老师，我们什么时候走？”他歪歪头看向鸿钧老祖，心里却想着风里希的话，这是他第二次听到有人说在神道等他了。他冥冥之中有一种预感，终有一日他定然会前往，那里，也定有足以吸引他的东西，但还不是现在。

　　老祖失笑，揉了把猫头，“明日启程，记得收拾好行囊。”

　　三人应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