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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耳鬓厮磨 ...

  •   钟茗听他说完,面无表情干笑两声,“八字还没一撇,你就在这儿指指点点,即便是你要出手,人家也不见得看得上你。”

      容起云但笑不语。

      钟茗也就是和他开玩笑,没把这事儿放在心上。

      从眼前来来去去的女人那么多,哪能个个都记得住。

      后来几日,容起云飞速又有了新的女伴。

      曾忱也以为这只是琐碎生活的一个小插曲。

      她酒醒第二日,人在原家。

      曾忱同原窈高中时代相熟,也有好几年。原家她来过许多次,原家伯父伯母感情恩爱,原窈从小几乎被宠大。

      和曾家那烂泥一般的地方对比起来,属实算天堂。

      但曾忱不是那种肖想天堂的人。

      她甚至觉得自己适合去地狱。

      不,或许地狱也不太合适。她只想安静地待着,什么也不做。死后哪也不必去,就化作尘埃是最佳选择。

      “阿忱,你这就要走了吗?”曾忱思绪被拉回来。

      她浅笑一声,点头:“嗯,我先走了,昨晚,谢谢阿窈。”

      原窈欲言又止,“那你到家了记得告诉我一声。”

      “好。”

      曾忱从原家出来,被冷风一吹,不由得搓了搓胳膊。

      她几乎可以想象,回到曾家是什么情景。无非又是冷嘲热讽。

      她已经二十三岁,这几年靠画画和拍摄攒了一些钱。虽说不多,但也足够生活。倘若能脱离曾家的话,似乎也未尝不可。

      但杨梦和曾品源不会放她走。

      他们只会一次又一次地说:“你知道我们为了养你花了多少钱吗?”

      她在曾家被养了十三年,如果一定要锱铢必较,也不是不能算出来。这数目一定不算太大,但是她或许还偿还不起。何况他们向来胡搅蛮缠,不会轻易钱归钱,人情归人情。

      即便曾忱觉得,这当中没有人情。

      不妨碍曾品源和杨梦觉得有。

      曾忱闭上眼,感受着迎面而来的晚风,忽而又想起容起云。

      他看自己的眼神,纯粹的男女情.欲。

      曾忱眉头微锁,咬唇不语,心里产生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于容起云而言,这应当是轻而易举可以解决的事情。

      她按耐住心中所想,叫车回曾家。

      —

      曾家还在别墅区,这是最后的体面。

      自从进入新世纪,这些所谓名流变换来变换去,有人起高楼,有人塌高楼,曾家一直在式微,只能勉强撑住个体面,掉在三流的末尾。

      尽管外强中干至此,曾品源仍旧觉得他们需要保持住豪门的骄傲。这骄傲当然体现在,名车名表以及大手大脚。

      至于这骄傲如何维持,这不,就靠卖女儿维持。

      正儿八经的“大小姐”不能卖,当然要先拿曾忱这野鸡开刀。

      她被定在下个月十八,同林家小少爷结婚。

      如果曾家还尚且算三流,林家连三流都够不上。不过林家近些年借了东风,一跃而起,成为新贵。

      当然,换一个更通俗的说法,暴发户。
      林家没名,但是有钱。于曾家而言,也算一个香饽饽。

      更何况,不过卖一个私生女。

      他们自然乐意,甚至急于一时。毕竟林家给的嫁妆实在丰厚,够他们眼馋很久。

      曾忱下了出租车,转支付宝给司机付了钱。曾家大门紧闭,两边花圃有些枯萎的迹象。

      曾忱推开大门,沿途顺道给花圃浇了个水。

      曾意恰好从窗外抬头,才见背影已经难收一脸鄙夷。

      “妈,她回来了。”

      杨梦正在准备早餐,闻言头也没抬,继续把手中的果酱抹在吐司上。

      “她回来就回来呗,还得列队欢迎?”语气不屑。

      曾意翻了个白眼,从窗边走开,不愿意看见曾忱那张脸。

      曾意比曾忱大一岁,是杨梦同曾品源亲生女儿。她随了杨梦,也算有一副不错的皮囊。不过这不错二字,放在曾忱身边,黯然失色。

      从曾忱十岁来到曾家,曾意一直恨透了她。恨她长得像她的狐狸精妈妈,抢走了原本属于她的光彩。

      曾意咬牙,接了杯热水,在座位上坐下,自顾自拿起吐司。

      杨梦骂她:“你饿死鬼投胎?不知道等等你妹妹和你爸爸?”

      杨梦口中的妹妹当然不是曾忱,她和曾品源除了曾意,还另有一个女儿,曾珂。曾意还好歹继承了她的颜值,曾珂比较惨,长相一般,人也沉默寡言许多。

      比起曾珂,杨梦更喜欢曾意。

      但该有的一碗水还是要端平。

      当然,这不包括曾忱。

      曾忱浇过水,放了花洒进门。

      杨梦抬头,不咸不淡开口:“回来了?”

      “嗯。”曾忱应了声。

      她其实感谢杨梦先开口,否则还真不知道该说什么。

      杨梦睨她一眼,衣服还是昨天出门那一套,也不知道去哪里鬼混。不过这与她无关,她只需要忍耐到她嫁出去。

      “吃饭了吗?要不要一起吃?”她话这么说,但桌上就四个盘子,显然没有曾忱的份。

      曾忱知情识趣,摇头:“不用了,谢谢阿姨,我吃过了,我先上去了。”

      曾忱转身上楼,和曾品源在楼梯上遇见。曾品源都懒得看她,也好,省得她浪费一分钟寿命。

      曾忱左拐,往自己房间去。

      依稀听见杨梦抱怨:“你女儿不知道去哪里鬼混,一夜未归,衣服都没换。”

      曾忱没说她昨晚在原窈那儿,这会儿也懒得解释,脚步不停往自己房间去。

      她房间在走廊最里面一间,背阳,常年阴冷潮湿。好在她也不是一定要晒太阳才能活的人。

      除了阴冷潮湿,这房间倒是一切都好。
      杨梦也没短她什么,该有的都有。

      曾忱躺倒在床上,闭着眼,感受着静默的时间。

      直到现在,仍然觉得有些虚幻。

      不敢相信,她下个月就要步入婚姻殿堂。

      即便嫁出去,也还是要面对曾家。

      无休无止的噩梦时间,像一条长河。

      那个林家小少爷,她听说过一些,名声不太好,混子,且不学无术。

      她对婚姻倒是没什么期待,不过想象一下这后半生,仍旧苦到无声笑出来。

      曾忱睁开眼,望着白色天花板,又浮现出容起云三个大字。

      蠢蠢欲动,无法抑制。

      她从口袋里摸出手机,八号,距离下个月十八,还有四十天。

      倘若她能再遇见容起云。

      倘若能。

      —

      “嗯,麻烦,这朵,帮我包起来,谢谢。”

      曾忱接过店员递过来的花,“多少钱?”

      “一百五,谢谢您的惠顾。”

      曾忱从花店出来,又打车往南郊墓园。
      墓园位置偏僻,好在这会儿时间也早,司机送到她山脚下,猜想她来看亲人,还是关怀了几句:“小丫头,生死有命,别太难过。”

      “谢谢。”曾忱今天穿一身白色连衣裙,搭白色小皮鞋。

      墓园刚落过雨,地面还是湿的。她沿楼梯上山,楼梯上的泥水溅在白色小皮鞋上,气势汹汹,仿佛就是为了叫它沾染上脏污。

      曾忱抱着花束,在一众墓碑里找到林静的。照片上的林静嫣然一笑,温柔娴静,眉目之间和曾忱有五分相似。

      这样的林静,到底为什么瞎了眼看上曾品源?

      这是曾忱一直疑惑的问题。

      或者是,男人年轻的时候都比较壮志凌云,到老了,全都油腻又冷血?

      她不得而知。

      只是放下手中的花,兀自低语:“妈,我始终想做一件事。以你的性格,肯定不会同意……”

      今天是林静的生日。

      曾品源一点不记得。

      她出门之前,还特意和曾品源说话:“爸,我出门了。”

      “哦哦。”曾品源只是这么说。

      冷血又油腻的老男人,令人作呕。

      曾忱只带了一束花,她送过花说过话,起身下山,折返城区。

      今天的墓园格外安静,似乎只有曾忱一个人来。

      门口的大爷见她出来,和她说话:“走了?”

      曾忱:“嗯。”

      早晨飘过阵雨,等她下山的时候,天空忽然放晴。几束光线从云层里穿过,有种光芒四射被具象的感觉。

      她先前没留住那辆出租车,这会儿有些懊恼。这地方偏僻荒芜,又是墓园,一时半会儿哪有车打。

      曾忱叹口气,怪自己不够谨慎。同时拿出手机,打开打车软件,尝试叫车过来。

      好几分钟过去,一辆接的车也没有。

      曾忱想着,往前走一段或许会好点。公路旁边全是泥水,把她的白鞋鞋尖都染成了黄色,实在难看。

      不知道走出多远,曾忱停下来,继续尝试叫车。

      手机屏幕上一直没动静,倒是身后忽然来了动静。

      “哎,这不是曾小姐吗?你还记得我吗?”

      这是钟茗第二次见到曾忱。

      凭借着对她外貌的记忆,成功记起了她。

      曾忱皱眉,反应了数十秒,才反应过来,眼前这人是那天晚上,站在容起云身边的人。

      能站在容起云身边的,无非是那几个。
      曾忱微笑回应。

      钟茗和她搭话:“怎么了,曾小姐?需不需要我载你一程?”

      钟茗上次调查过曾忱,虽说知道她是曾家私生女,不受待见。不过对于她连车都没有这一点,着实惊讶。

      未免太过寒酸。

      曾忱闻言,几乎是立刻回答:“那就谢谢您了。”

      她说话时候略略含笑,但这笑意一点也不真诚。钟茗轻抵着舌尖,只好想成这是美人的专属任性。

      曾忱拉开了驾驶座的门,钟茗看她一眼,打趣道:“曾小姐胆子挺大,不怕我是什么不轨之徒。”

      曾忱仍旧笑得不真诚:“您把我放在城区就好。”

      钟茗:“……”

      敢情他就是个工具人。

      “好吧。”钟茗挑眉,终于识趣沉默。
      这沉默放肆在车里蔓延,钟茗没来由觉得心里不舒服,他点开车载CD,劲爆的摇滚歌声响起,把钟茗都吓了一跳。

      他偏头看曾忱,只见她仍旧神色淡淡。
      好一个无欲无求的仙女。

      曾忱只是在思考一些事情。

      这命题有些哲学意味:遇见容起云的朋友算不算遇见容起云?

  •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阅读,鞠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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