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见水时代》关白附

31、2-4

　　采访结束，童年跟随大部队回到单位，他像是凳子上有钉子一样坐不住，频频看时间。
　　“喂，阿年！你不要再转椅子了！怎么？你怀里有孩子你得摇着哄啊，我眼都花了！”风铃儿说着凑过来压低声音问：“你不对哦，小伙子，你是不是谈恋爱了？”
　　“…你还说布鲁斯？”童年一个软钉子扔回去，他怀里没孩子，但确实有个小东西一路从军部跟到这里，如今窝在他的膝头。
　　一个很柔软稚嫩会裹自己耳垂的小东西一定很幼小，需要哄着。
　　童年压着自己想要飞奔出去的心，几次他的手摸到自己怀里又直接按到腿上。他总想摸摸怀里这小东西，但怎么也摸不到。不知道这是什么存在，如此可爱又如此神秘。
　　相信他很快会有个答案，没答案也没关系。
　　童年知道这小东西一定和司苍布有关。至少他不用再去特籍所检测意识岛，他的触感没问题。
　　“我闻到了八卦的气味儿激发了我从布鲁斯身上学来的八卦之心，你最近把‘心绪不宁’四个字写在脸上，今儿又莫名散发着‘我非常开心’的气场。啧啧啧，你绝对有情况，你肯定有情况！”风铃儿非常相信自己作为女人的第六感，眯着眼审视童年。
　　童年瞥了一眼风铃儿，问：“喝奶茶吗？”
　　风铃儿鼓了鼓腮，八卦之心败给口舌之欲，不情不愿的说：“喝。”
　　“两大杯。”
　　“得嘞！我啥都没问。”风铃儿的表情立时多云转晴，拖着椅子回到自己的工位不再骚扰童年，可心却一点一点沉到底，人心总是贪婪却又求不得，平静的时光会随着一点点小变化而消失殆尽。
　　熬到下班童年怕有心人看到他的悬浮囊路线，压着脚步排在下班人潮的最后几个，正好此时区块腕表一个提示过来。
　　【司苍布要求与您共享坐标。】
　　共享坐标是个非常私密的操作，意味着只要神在悬浮城双方会每时每刻知道彼此的坐标位置。
　　童年作为一个意识重建者都从未共享坐标给家里人，他们家也只有布封童威廉夫夫才会共享坐标。
　　童年第一秒的反应是：这人一定是个给杆子会爬的人。下一秒他又驳斥自己：少将心思那样正，不像自己杂念那么多。
　　无论怎么想都无可抑制脸上的笑意，童年选择通过，紧接着他便看到司苍布的坐标显现，在魔都区军部后勤所。
　　童年排到交通台时余光看到观景台上看风景的人，他问：“布鲁斯？你还没走？”
　　“哎呦，剪辑组人手不够，不齐得加班一夜，趁着这时候出来透透气，。”
　　“哦，别忘了吃晚餐。”
　　“得嘞。我去军事新闻部蹭盒饭。”
　　“拜拜。”童年说着坐上悬浮囊，而布鲁斯一直看着童年的悬浮囊消失在自己的视野之中。
　　童年再次畅通无阻的进入了魔都区军事警戒区域，布鲁斯刚说的话给了他一个好理由和家里打报备，今晚他大概率不回家。
　　童年刚踏上魔都区休息大楼的交通台甄凤就迎了过来，难得只有甄凤一个人迎接他。
　　童年：“少将怎么样？赵女士怎么没过来？”
　　“少将正在医疗修复舱等您，然然意识岛受伤也在修复中。”
　　“意识岛受伤？你们遇到什么了？”脱口而出又立时觉得不该探寻，童年转而问：“都伤的重吗？”
　　“然然还好，在智明质暗者的配合下用意能珠给她充能做修复即可，一周左右能恢复。少将…”
　　童年心里一紧拉住甄凤，急问：“他怎么了？上午不还接受采访了吗？”
　　“放心，暂时可控，”甄凤停下脚步，说：“只是，咱们之前十五天的努力白费了。少将的特能几乎用光，又受了伤。他通过金色倒锥往外导出了大量特化能量，所以…好不容易缓解的百分之三没了，又加了百分之七点多。”
　　“哦，人没事儿就好。”童年放下心和甄凤两个人快步往前走，梳理意识爆裂总归是个长久战，这个他还算能接受。
　　甄凤的表情依旧愁绪满满，引得童年频频侧目。
　　甄凤说：“放心吧，少将暂时没事儿。”恶水间流出的线索，让熟悉恶水间战斗的他们再次陷入迷途。
　　童年安抚道：“总能找到方法，慢慢来。”
　　“嗯。”甄凤扯了扯嘴角示意童年进屋，但事情总是这样，没有变化前千年如一瞬，出现变化一瞬即千年。
　　甄凤是个好战士，童年又安抚了两句，甄凤焦躁的情绪也跟着平稳了许多，甄凤：“不用担心我，你进去吧。”
　　童年见化不开甄凤眉心的愁绪，只能顺着自己来的责任问：“这次还是只给少将十五天休息吗？”出去战斗了三个多月还受了伤，十五天真的太少了。
　　“我故意把少将的伤往严重了报，再说情况并非那么可控，我需要多给他争取休息时间。虽然没定时限，但多半还是超不过一个月。”甄凤又道：“超特士兵只要不死，一个月总也够恢复了…”
　　甄凤的话里有深深的未尽之言。
　　“…明白。”童年知道有些事儿他问不出答案，今天才知道超特人士兵只有两种可能，死亡、以及最多休养一个月。
　　甄凤从童年脸上都能看出童年想说的话，他说：“现在没有人口增幅，任何一个产生了既定作用的人都不能甩手不干。我们在争取更多制式休假，但这事儿拉扯了十几年也没有个定数。如今又…怕是又要变天了。”
　　甄凤说完神色一变，他深深的看了童年一眼，不知为何在童年面前他们总会暴露出本心中想说的话，他如此、赵然斌亦然。
　　“你所说的每句话我都会忘在此处，只希望你们注意休养，这样绷着弦，不好。什么事儿都不是一朝一夕能改变的…”童年无法深说，他一个被保护的普特人连让超特人休息的资格都没有。
　　“若改变要来一朝一夕足够沧海桑田，”甄凤说着压下心里的惊惧向童年解释：“至少现在还有小一个月。你快进去吧，少将在等你。”
　　“好，您也好好休息。”童年见甄凤脖子上也缠着高密绷带，想来也是受了很重的伤。
　　“嗯，去吧。”甄凤说着推开门送童年进入后又将门带好，他倚在墙边用手按住自己的胸口，坚硬的坠子硌着他的掌心代表他拥有其他人没有的守护和照拂，可他依旧惶恐不安。
　　这次在恶水间遇到的变数是他们想都没想过的情形，所有人的特能以十倍之数耗散着，比起他们所遇之物，虫族竟都成了体贴的物种。
　　甄凤的区块腕表一震，上面显现出一个飞讯【全体洛书军即刻进入战时准备状态--洛书军总政】；紧接着一条飞讯顶过来【一月内必须让阿布回归战时巅峰状态，大先知的预见已经再次出现--俞升】。
　　甄凤的胸口因这两条消息鼓动如雷，赵然斌坐在轮椅上从转角处出现。
　　“然然，你现在过来做什么？你还需要休息。”甄凤。
　　赵然斌：“先安排人送我回洛书营地，你在此处陪着少将。”
　　“你行吗？”甄凤看着赵然斌苍白的双颊。
　　“不行也得行，要变天了，凤儿。”赵然斌说着打了个冷颤。
　　“坚持坚持，然斌。”甄凤说着握住赵然斌的肩膀，顺着挽起赵然斌空荡荡的左袖。
　　“不用担心我，有阿京先生在，随时能给我续上一个更有用的手臂。”赵然斌笑着安慰甄凤，“咱们现在的生物科技水平如此强悍，只要意识岛不毁，再过十年连脑子都可以换。”
　　“少胡说，俞升先生早就说过，意识岛、脑和心，碰不得。”
　　“我不疼，你不用担心我。你全维原子内的生命会随着你的意愿有所共感，它们若真想出来什么壁垒都是百搭，你还没有完全制约它们，不要因你的心慌而产生更大变数，稳定自身。”
　　“知道了。”
　　“你还想说什么？”赵然斌看出甄凤的未尽之言。
　　“刚才童年安抚了我两句，我…好似…”甄凤无法说出那么矫情的话，但童年那一两句话确实令他烦躁的心绪有所缓解，连不稳定的特能波动都有所平缓。
　　赵然斌在甄凤意识髓鞘上看到了自己要的答案，点点头说：“安抚住童年，让少将尽快恢复战斗力。其他的事，我会让营地里面查。”她说着用手指驱动悬浮座椅进入悬浮仓。

　　话分两头，三个月后童年终于回到这个房间，这一次他没有在餐桌沙发旁看到那个身影，而是听到几声拽断线的声音。
　　这声音像是个催促铃让童年两步走进房间，他看到司苍布从一个银灰色核桃形的舱体往外起身。
　　童年压住要起身的司苍布，他肩上的毛茸茸的小东西挂不住一下子窜到童年的背上。
　　司苍布轻易被童年安抚在医疗舱里，童年未发一言从司苍布身边捡起几个刚拽下来的金属贴片。贴片长得相似，对比司苍布身上的印子能找到曾经在何处。
　　司苍布的身上缠了基础高密绷带，左腿隐在一个银灰色的竖细装置中。童年心里一紧，目光向下看到了司苍布的脚腕才放心。
　　司苍布本就没话眼神一直跟在童年的脸上，童年看到哪里他会跟着扫一眼哪里。童年的目光太细致弄得他浑身怪怪的，他下意识勾着旁边的薄毯搭过来遮住没缠绷带的腰腹。
　　童年确定司苍布身上没有太重的伤才放心，他看到司苍布的动作跟着不好意思起来。他清了清嗓看着手心里的金属贴片，问：“这个掉下来了，是一次性需要替换？还是可以循环利用？”
　　“不是一次性的。”司苍布错不开眼神。
　　“哦。”童年被司苍布看的心热手上找着事儿做，他把贴片按到了司苍布肩颈脱落的位置，毫不意外手腕又被箍住。不知道为什么，司苍布对握着他手腕这个动作非常执迷，几次三番都圈着自己。
　　司苍布拍了拍身边。
　　又来？
　　童年看着狭小的医疗舱，这可不是床塞两个男人太挤。
　　“原来这就是医疗舱，我还是第一次见。”童年不看司苍布的手而是看着医疗舱，说：“不需要关舱门吗？你身上这么多处受伤，是不是需要无菌环境？”
　　“高密绷带，自洁除菌，”司苍布说着又用手拍了拍自己身边。
　　“哦，那你的腿也不方便移动，你要不要水？我去给你倒。”
　　“稳定岛里有维生素补充剂和蕴脉水胶囊，你饿还是渴？”继续拍。
　　“我不喝，我来之前吃了几口东西。”
　　“哦。”司苍布的手继续上下拍动舱床上发出声响，还顺便挪了挪让出一丝儿位置。
　　童年想骂人又想笑，终是绷不住笑开。脸上虽热但心中坦然，他看着司苍布的脸，“你总这样，不好。”
　　司苍布嗓子里咕哝一声，童年没听出来是“嗯”还是“好”，亦或者是“来”。
　　“不和你开玩笑了，我今天在外面忙了一天，还去军部发言处做了采访见了不少人，身上未必干净。你现在的情况特殊…好好休养。”童年说着伸手轻压司苍布的肩膀，想让对方躺好。
　　司苍布没动又重复了一遍说：“自洁除菌。”
　　“你的腿也不方便，你这种情况上午怎么接受的采访？”童年试图围堵司苍布的说法，这叫什么？上次撕了两人的界限睡在一处，以后难道相遇都要睡在一处？
　　“遮着看不出，忍一忍会过去。”司苍布说着用行动证明他能挪出来位置，用手拽了一把左腿上的除菌增肌修复舱，结果一下停手。
　　司苍布面上没什么变化，但连箍着童年手腕的手都收紧了。
　　“你小力点！”童年躬身将手放平在那装置之上，他不知道这装置的具体作用，但能想到里面的伤一定不轻。他问：“疼吗？要不要叫人？”
　　司苍布没说话而是看着童年。
　　童年真讨厌自己这么会察言观色，更讨厌自己能从毫无变化的人眼中读出渴望和祈求。
　　“败给你了。”童年动了动被拽着的手腕，无奈的说：“至少让我脱了外套，从外面穿进来的，脏。”
　　司苍布闻言很快放开手，一直在童年肩颈处的小苍狼跳下来站在司苍布身上看着童年。也就是童年没有高纬视角，不然他一定能看到小苍狼和司苍布用着相似的眼神看他，小苍狼的尾巴稍儿微微翘起小幅度的动了两下。
　　司苍布余光看到小苍狼的动作，用手按住小苍狼的尾巴。
　　童年将外套搭在旁边看到司苍布的动作，问：“怎么了？”他知道自己身上的毛茸茸跳走了。
　　“是狼，不是狗。”
　　“？？啊？”
　　司苍布摇摇头表示这话不是说给童年听的，小苍狼则是一口咬住司苍布的虎口磨牙，用低鸣表示：“嗷~（你管我摇不摇尾巴！我在外面吓坏了，有眼睛吓人奇怪的变形人，你快点让他上来，我要抱！）”
　　司苍布无视小苍狼的话，反手把这小玩意儿扔了出去，医疗舱里地太小了塞不进这么个玩意儿。意识兽的话只有识主能听懂，其他产生意识兽的超特人即便听到也只是对应的鸟叫兽鸣。
　　童年没看到小苍狼但看到了司苍布的动作，下一秒毛茸茸顺着自己裤腿又爬了到肩上。
　　童年肩上一重，问司苍布：“你是不是把它扔了，刚才？”
　　“没有。”司苍布说着眼见着小苍狼含住童年的耳垂儿，“现在扔。”
　　“不可以。”童年拒绝，虽不知毛茸茸的真身到底是啥，但这么小的东西被扔来扔去的总是不好。
　　“哼。”司苍布看着小苍狼得逞的模样，一阵莫名其妙的闹心。
　　童年既已同意和司苍布躺在一处便不再扭扭捏捏，他坐在医疗舱边缘问：“小东西到底是什么？”
　　司苍布见童年坐上来立时像是抽了骨头一样躺下了，童年见状压下翻白眼的冲动，他轻手轻脚尽量缩小自己靠在医疗舱的边缘倚着。
　　“今天上午我在军部采访的时候小东西挂在我身上，还跟着我回了报社。它经常乱跑吗？这么长时间在外面，不太好吧。”
　　“你认为是什么？”司苍布说着摊开手臂勾住医疗舱的另一侧，将触未触却将童年完全包在自己的防卫圈中。
　　司苍布感觉自己的自我意识开始逐渐衰退，他很久没受如此严重的伤，而这一次在恶水间的所见，让他怀疑之前几次自己受伤到底是不是虫族造成的。
　　“你很累了？累了就休息吧。”童年。
　　“还好，”司苍布看着童年的侧脸，他非常需要一个人和他说说话，否则闭上眼便会看到由蛙类眼珠组成的复眼，像是密密麻麻的小水泡，每个小水泡中都有一个瞳仁可以单独转动。只要一想起便是一身鸡皮疙瘩，难以忍受。
　　童年感受到司苍布的情绪，尽量无视搭在自己腰上那只非常不自觉地手臂，顺着对方的心意缓声问：“这是岛化动物的特能技吗？隐身之类的？”
　　“不是。”
　　“不是岛化动物？那是什么？”童年说着把毛毯往司苍布肩头拽了拽。司苍布肩颈胸膛都缠了绷带，手臂和几根手指上也都有绷带，想来之前的日子十分惊险。
　　童年隔着毯子轻轻拂过司苍布的胳膊，让那不知何故产生的鸡皮疙瘩逐渐褪去。
　　人既然活着，可以单独躺在医疗舱里意味着已经有人判定司苍布的状态可以独自疗愈，童年只想和司苍布说些家常话，他想让司苍布尽快脱离战斗受伤的心情。
　　“是我的意识兽。”
　　“意识兽？？？”童年第一次听到这三个字，一时之间竟猜不透其中的含义。
　　“意识兽等于超特人的半身，它是我们意识能量的另一个载体。它可以通过双岛植物桥进入洛书全维原子，在洛书全维原子内会显现实体，在自然世界只能被产生意识兽的人互相看到。”
　　“呃……”这话怎么听都听不懂。
　　“双岛植物桥是属于意识兽的岛化植物，你知道成对岛化动植物吗？”
　　“知道，之前学过。部分特化动植物可以产生意识岛，为了彼此的成活系数和抗外力系数，岛化动植物经常成对出现。成对岛化动植物的生命有连接，可以互为底牌提升存活率。”
　　“双岛植物桥的前身是长白山上的岛化动植物，长白山的岛化动植物和其他地方有所不同，一个岛化植物连着一对雌雄岛化动物。当年将雌雄岛化动物移入洛书全维原子后岛化动物生产、繁育幼崽。这些幼崽有一个算一个，只要出生必有相应的超特人识主。而这岛化植物实体只能留在自然世界，在洛书全维原子内产生了意识体，两者合一称为双岛植物桥，可以供意识兽在虚实之间通过回到洛书全维原子，关键时刻保住意识兽，对应的识主、也就是我们的成活率也会增高。”
　　司苍布语气语调没有起伏解释完抬头看到童年含笑的目光，反问：“嗯？”
　　童年：“原来你还能同时说出这么多话？”心中则是感慨：司苍布所说的信息他从未知晓或旁听到一丝线索，这部分信息是极为绝密的信息，而司苍布就这么轻而易举的说给他听。
　　“你要解释。”司苍布说完垂下眼又往童年身上贴了帖。
　　童年看着几乎又要扎到自己怀里的脑袋，打趣道：“原来你还不是单纯的话少，我想问什么，你都回答吗？”
　　“哦。”司苍布埋着脑袋声音有些闷。
　　“哦，是什么意思？”童年忍不住摸着司苍布没有纱布的后颈，用手指推按着后脑和脖颈连接处的大筋，童威廉每每晚归布封都会给童威廉揉这个地方。他的手指捋动着，摸到司苍布大椎穴有个长型贴片，不知道是做什么用的。
　　司苍布低声哼了两声，显然是很受用的样子。
　　“是不是问到你不想回答的问题你就又成了锯嘴的葫芦？”童年笑说：“这种无关紧要的问题你拒不回答，那样重要的信息你却解释详尽，真不知道你到底怎么想的。”
　　话说到这里司苍布定然不会多说一个字，倒是童年开了话匣子又道。
　　“你…你这样我真很苦恼，你不觉得你这样很过分吗？你越界了，少将？”童年声音不大压不住司苍布的呼吸，他明明看到司苍布微睁的眼睛却同时听到近似绵长的呼吸。
　　“这样装睡太不走心了？”童年说完感觉到司苍布将自己又搂紧了一些，他问：“你拿我当什么？一个床边的抱熊？一个陪小孩儿睡觉的玩具吗？”
　　司苍布无法装下去，说：“不懂。”他想回答但他是真的不懂，他只想童年留在他身边。这个青年能缓解他的焦虑和他的恐惧，能让他忘了血色、失望的神色、期待的目光和那令人惊悚的复眼。
　　“什么不懂？不懂我说的话？那你知不知道你在抱我？”童年越说越开，能见到活着的司苍布他很开心，可又忍不住去质疑两个人之间的关系，越多接触他对未来越没有掌控感，
　　身边有个体温的感觉太美好，童年真怕会起了不该起的贪欲，结果到最后讨嫌的是他、痛苦的也是他。
　　“不能抱你吗？”司苍布抬起头问：“我见过童仕明、风铃儿、纳薇、布鲁斯抱你。”
　　“你调取了我身边的录像？”童年没想过司苍布竟然会去调录像看。
　　除了私人空间连工作单位都有无所不在的摄录设备，就算躺在自己的床上，他们的手腕上也有着带有摄像头的区块腕表，这是个没有秘密的悬浮城。
　　既往的日子里童仕明顺路偶尔会接他，他们是至亲兄弟抱一下很正常。而风铃儿纳薇布鲁斯，定是今年在单位过生日时候的录像被看到了。
　　“仕明是我亲兄弟，抱我很正常。单位同事偶尔也需要社交，气氛到了互相拥抱是礼貌。”
　　“不正常，不礼貌。”司苍布不喜欢任何人抱童年，他心里没有原因就是直观的厌烦童年会张开双臂对着别人。
　　“什么不正常？不礼貌，你在说什么？”这样对话令童年无语，反而不如司苍布不说话他理解的快。
　　“现在气氛不好吗？”司苍布一句话支到天边令童年哑然。
　　童年反问：“咱俩说的是一件事儿吗？”司苍布也不知道是还是不是。
　　司苍布是童年见过最勇猛的战士，他从未想过司苍布脱离战斗和事务状态时像个孩子，司苍布这时显得…有些低幼。
　　对于司苍布来说则是自我意识越来越模糊，童年在他眼里越来越柔和，自己像是下一秒就会昏入对方的怀抱。
　　童年不想每次都在这样的眼神中败下阵，他说：“既然你没事儿…你，你再这样我走了。”
　　司苍布听闻一用力把童年拽躺下，他半个身子都压在童年身上。呼吸太近，童年瞬间红了耳尖儿。
　　“少将！”
　　“别走。”司苍布说着祈求的语言而语气却是命令式的。
　　“你这样我很为难，少将，不要给你自己添不必要的麻烦。”
　　也不知是童年自己的心旌摇曳还是其它原因，他竟觉得司苍布那透黑的双眸似乎颜色变浅了，瞳孔似乎也有微微收缩。
　　司苍布：“你不是麻烦。”
　　童年发现司苍布还有个能力，若是什么话令司苍布不满意，他会将重点偏到其他地方回避主要问题。
　　童年不知道司苍布此时本能越来越盛，自我越来越少。
　　“少将，不如你问问甄凤你现在的行为有多么让人…你会让我误会。”童年说着苦笑起来，现在他所说的话就像是画本里欲拒还迎的摇摆之人。床是他自己主动迈上来的，是他开放怀抱司苍布才躺进来的。
　　童年心下纠结，说这些话并不是为了要司苍布一个表态或其他，而是他深知人心贪婪，有了一个拥抱会想要十个拥抱。
　　就算童年在和甄凤赵然斌的协议中连现下的状况都预设到了，可他没有亲自感受过便不知道对方怀抱有多温暖。
　　拥抱无法缓解爱意时之后怎么办？
　　童年用了很大力气看着司苍布，说：“别让我误会，少将。我起来，好吗？我可以坐在你床边给你读些什么？你想听什么？”他质问的不是司苍布，他劝退的是自己。
　　司苍布则是说：“…求求你。”
　　童年一怔，他万万没想到司苍布会说出这样三个字。
　　司苍布的表情几乎没有变化，可童年看到对方微微一动的眉头，这依旧带着些微不容置疑命令的语气击碎了童年说过的每一句话，让一切都变成烟灰。
　　“求求你，可以吗？”司苍布。
　　童年心上一酸，终是说不出任何其他的话。说什么呢？此时此景此情下，说什么都没有意义。
　　“睡吧。”童年说完闭上眼。
　　司苍布看着童年的脸，看着那闭合的双眼，他不懂很多事儿但却看出对方并不舒适，对方在挣扎在逃离。
　　“你做得对，是该逃开的。”在自己身边的人应该逃，逃得越远越好。
　　“别说了，睡吧。”童年下意识用拇指在司苍布手背上轻捋，他无意让司苍布难过，可忽然而来的危机感让他太担心自己会陷入这怀抱之中。
　　无法自拔一定是自己，他知道自己的心，期望拥抱的贪婪中必有他一份，他不敢。童年像是走在了曾经走过的路上，前面即将有一个好大的陷阱，他即将掉落但却没办法阻止向前的脚步。
　　司苍布看着童年拧在一起的眉毛，他低下头。
　　童年肩头一缩睁开眼看到对方的耳朵，脸颊上温软的触感像是被云朵亲了一下，是司苍布用脸颊蹭着他的脸颊。
　　“对不起。”
　　人之间有那么多肢体表示亲密的方式，而司苍布选择了一种像是小动物一样的动作，动作间两个人的颈子似乎都能叠在一起，血脉搏动之间似乎能打到对方血脉的节奏。
　　童年静了片刻说：“我…原谅你了。”为了以后奋不顾身而自找难堪的结果，提前原谅你和我自己。
　　司苍布听到这句话时明显有些激动，抬起头看到童年的面容时又出现了些微的挣扎，这一切的表情变化都躲不过童年的眼睛。
　　童年用指尖碰了碰司苍布的眉眼说：“无论你把我当成谁，我都原谅你了。”
　　这是司苍布无法反驳的一句话，他多想自己不被任何情绪牵着走，若回到几个月前的那一天，不碰到童年多好，那这次试炼他可能会顺利的死去。
　　司苍布不惧怕死亡，他从死亡中出生，又在死亡中成长。可在被伤到意识岛的那一瞬，他在复眼的注视下猛地想到了童年。
　　曾经司苍布总是满怀愧疚的想到那个跌落进恶水的少年，而这一次他突然想到童年的声音，童年说等他回来。
　　司苍布忽然不想顺着意识爆裂的结果去死亡，他想活在童年身边。
　　“我…想到你了。”
　　“嗯？”
　　“你说，等我回来。”司苍布的眼神里出现令人难解的委屈，小情小爱在这一刻似乎都被巨大的哀伤所笼罩。
　　童年心下酸楚，勾了勾嘴角安抚说：“少将，于公你无可挑剔。无论未来如何、你我在哪儿，我都会期望每次试炼后你能安全归来。我由衷的希望你平安，顺利。”
　　童年说完看到司苍布在怔忪后微不可见勾起的嘴角，那弧度太小像是面部神经过电下的颤动，转瞬即逝。
　　“睡吧，少将，好好休息休息。只要…我…”童年说着深吸一口气，还没开局他就输了。
　　童年不想自己作为替代品给司苍布当药，可他无法阻止自己心里对司苍布的垂怜。
　　用生命血肉做代价归来的战士值得得到奖励。我心愿意便无人能置喙，包括童年自己，不是吗？
　　“只要你需要，我哪儿都不去。”
　　几句话间童年想清楚，没什么可怕的，若对方不要他硬贴也没有用，但对方需要他又何必战战兢兢。
　　童年有的只有一个怀抱，是否敞开他自己做得了主。既想通便不再纠结，他伸出手将司苍布揽在怀里。
　　司苍布感受到了久违的安全感，像是被世上所有柔软和温暖包围的感觉，他终于能安心闭上眼，这甚至让他喉头发哽。他只会阐述知道的讯息却不懂表达任何情绪，他不知道什么语言才能表述此刻的心情，唯有紧紧的抱住怀里这个和他相比过于细弱的生命。
　　一期一会，世当珍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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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我三次元新换的工作绝了，我从十月四号连上到昨天，今儿才休息。
上个星期又是对账期，我天天跟票据钱款死磕，日日八点到家都算早的。
我就不每日两三千字撩人了，不出意外我每周周日休息，加班的话另说，我每周日更一节，8K-1.2K，如果V那另说，嘿嘿，偷个懒。
谢谢大家，笔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