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手后影帝又来钓我》木本菩提

2、第二章

　　薄一酮这人，孟小君认识。或者说，混娱乐圈大大小小的都知道他。
　　原因别无其他，这人在娱乐圈是一个近乎玄学的存在。

　　他三十而立才成名，却几乎横扫国内所有有含金量的奖杯，是当之无愧的影帝。当年一部《我是谁》红遍大江南北，甚至打响了国产电影进军北美市场的第一枪。
　　在戛纳电影节拿到影帝之后，薄一酮却突然宣称自己要去好莱坞进修，会暂别国内舞台。当时他的粉丝纷纷在社交平台洒泪送别，让微博一度陷入瘫痪，是当年的奇景之一。

　　孟小君之所以会进娱乐圈当助理，一个重要原因也是因为他梦想着有一天能跟偶像来个近距离接触。
　　所以，他在听到这个消息之后，先是愣怔了两秒，然后突然大叫起来，完全丢弃了自己的职业素养，兴奋道：“薄一酮？！薄影帝？！！我男神要回来了，真的假的？？”
　　邓麦：“……”

　　“孟小君！你给我清醒一点。”邓麦快疯了，来一个薄一酮就算了，还特么附带一个薄一酮的脑残间谍粉。
　　要不是她人现在在上海，她简直想揣一个手榴弹去把机场炸了，大家一起同归于尽算了。

　　“你给我记着，”邓麦做了一次深呼吸，“千万千万不要让你晟哥跟薄一酮碰面，这个消息也给我锁死，能让他晚点知道就晚点知道，提前泄露一个字你就不用干了。”
　　“啊？”孟小君愣了，比起自己的职业前途更关心娱乐八卦，“为什么啊？”

　　“这俩人有仇，”邓麦无力解释，敷衍道：“他俩要是碰到一起，你晟哥非得把薄一酮撕了不可。”
　　“你要是不想看着你晟哥再遭一次全网黑，以及你本人从天铭娱乐卷铺盖滚蛋的话，你就照我说的做。”邓麦卡了一下，嗓门更大的来了句，“也少问我为什么！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我老板。”

　　这一连套威胁利诱感情拳打完，孟小君才懵懵懂懂地点了头，神色一凛，“知道了麦姐，那现在怎么办？”
　　“别慌，”邓麦来回踱了几步。

　　现在换机场肯定赶不上航班。
　　让陆晟等薄一酮走了之后再飞，绝对会迟到。李桐华那边的试镜机会只有一次，过时不候，人家不可能耗着全组等陆晟。

　　怎么办呢？
　　“没办法了，”但邓麦还是嘱咐：“尽量躲着，发挥你的聪明才智，看哪边人多粉丝多尖叫声多，就躲着走。我预计薄一酮没那么早到，你带着陆晟先把托运、安检什么的都做了，等时间到了，就直接找个人少的登机口走。”
　　“千万不要让那祖宗跟薄一酮打照面，不然还不知道会搞出什么社会新闻。”

　　“社、社会新闻？”孟小君听得一呆。
　　不至于吧，多大仇多大怨啊。

　　邓麦认识陆晟三年了，清楚这少爷的脾气。两年前发生的事情还历历在目，别说陆晟疯起来还真挺吓人的，天闹塌下来都不怕。

　　死小子，好不容易撑到现在快要柳暗花明了，可千万别沉不住气把自己星途给毁了，要不然就真只能回去继承家产了。
　　邓·打工人·麦为没有家产继承还要掏心挠肺操心别人的自己深深叹了口气。

　　＊
　　“晟哥，晟哥？”孟小君一边小心翼翼地叫唤，一边心急火燎地朝机场探头看去，“晟哥醒醒了，要走了。”
　　陆晟像刚睡醒似的，嗓音低哑，神色倦怠地靠在后座上，“到了？”

　　孟小君拼命点头，“晟哥你醒醒神，我先把箱子送去托运，你在车里等我一会儿。”
　　陆晟又闭了闭眼，“嗯。”

　　孟小君之前打开手机看了眼微博，【#薄一酮 回国#】和【#薄一酮 岑安机场#】已经登顶热搜第一第二。
　　行程大抵是被人爆出来的，之前还风平浪静，了无痕迹，热度登顶也就是这一两个小时的事，要真想高调宣扬回国不会是这么个状态。

　　孟小君隔着车窗看了眼机场大厅，里面人头攒动，但还算有素质，薄家军们自觉站成两行，有大粉在组织现场秩序。姑娘们激动倒是激动，但看得出来已经在拼命遏制自己的情绪了。

　　孟小君快步走到行李托运口，拿了行李票之后，匆匆返回去接陆晟。
　　离车还有5米远就看见他晟哥在刷手机，我嘞个去，孟小君一个箭步冲过去，粗声道：“晟哥！看什么呢？我们走吧！”

　　陆晟奇怪地瞧了他一眼，面上倒还是无波无澜，随手把手机一关，扔进卫衣兜里，“行李票没掉吧？”
　　“没。”孟小君吞了吞口水，仔细觑着他晟哥的脸色，小心问道：“哥，你刚在看什么呢？有看到什么好玩的东西了吗？”

　　陆晟理好口罩，两指夹着棒球帽往脑袋上一扣。打开车门，面色如常，“在看剧本，怎么了，有事？”
　　孟小君头摇得比拨浪鼓还快，“没有没有，什么事儿都没有，我们快走吧。”

　　踏进机场，陆晟看见如山如海一般的人群，蹙眉道：“今天谁回来，这么大阵仗……”
　　孟小君风声鹤唳：“不知道，但不管是谁都跟咱没关系。我们快走，别迟到了。”

　　陆晟抬起腕表，“还早啊，你那么紧张做什么？”
　　孟小君觉得自己已经开始呼吸不畅了，“我？我没紧张啊，哈哈。我就是怕晟哥你迟到了，就算时间还早，我们也可以去那边提前准备一下嘛。”

　　“嗯，有道理，”小祖宗终于点了点头，然后说：“但是我现在要先去一趟厕所，你上厕所吗？”
　　孟小君：“…………”我快给您折腾尿了。

　　“晟哥，你快一点啊，”孟小君不放心地嘱咐道：“麦姐说让我们提前两个小时到重庆，方便你入戏。”
　　陆晟拿着手机滑了一下，眼底情绪不明：“嗯。”

　　wc外面，孟小君又接了一通麦姐的电话。

　　对方快要把孟小君给吃了，“什么？？你们还没过安检？”
　　孟小君快哭出来了，“晟哥在上厕所，这种事情我也无能为力啊……”

　　陆晟听着外面细细嗡嗡的动静，站在洗手台前拿着个粉饼在补妆。一宿没睡，黑眼圈看起来果然有点吓人。
　　手机安静地仰躺在洗手台上，屏幕没熄，入目就是微博页面，上面一行大字写着：【薄一酮斩获第九十四届奥斯卡金像奖，疑似今日荣誉归国。】

　　*
　　从纽约飞向岑安市的飞机上，头等舱倒数第二排靠窗的位置上坐着个穿亚麻衬衫的男人。他将衬衫的袖子挽到手肘处，露出一小截强悍结实的手臂，手臂上的小麦色皮肤却与那张白皙锋利的脸不一样。
　　男人的脸生养得极为英俊，鼻梁高挺，眉骨弯弯，五官轮廓深邃立体，坐在那里看书的时候有一股成熟男人独有的韵味。
　　他的眼窝微陷，一双桃花眼总是微微弯着，当他目不转睛看着某件东西的时候，会透出一股深情凝视的错觉。

　　与身上气质不相匹配的是，男人脖子上隐匿着一根红线，下面坠着的东西藏在衣领下面，看不真切，隐约看着像是枚平安符。

　　“薄老板，”郑安裕一步步跨过前排，走近，小声说：“查出来了，不是我们团队的问题。航空公司里有个小姑娘是你的粉丝，不小心透露了你今天回国的消息，然后媒体就知道了。”
　　薄一酮看着手机里的电影cut，没移开视线，只平淡地点了点头，“嗯，知道了，辛苦。”

　　郑安裕是薄一酮早些年的哥们儿，现在虽然在给他当助理，但有时候说话会比一般工作人员随意很多，“啧，我说你就这一个电影cut要看多久？天天翻来覆去地看，就那几秒钟的镜头，不腻么？”

　　薄一酮手机屏幕上放的cut是一个穿着民国戏子服的清秀少年在抽烟，吐出来一口缭绕的烟雾之后，刚好眼角滑出一滴晶莹剔透的眼泪。少年身形单薄，与身后的灯红酒绿两相衬托，既孤寂又清堕。
　　戏子落泪，叹的是家国兴衰。
　　那少年不施粉黛，懒懒的倚靠在窗台前，既美又欲。只是短短五秒钟的镜头，却让人眼前一亮。

　　这个cut很火，在国内视频网站上已经有破亿的播放量了。
　　美人落泪，年年都是经典。

　　薄一酮自声带里溢出一抹淡笑，又将视频滑到最开始重新播放，说：“我是在学表演，怎么会腻？”

　　郑安裕没忍住翻了个白眼。
　　国际影帝要朝一个刚刚接触表演的新人学怎么抽烟怎么流眼泪，多大脸呐？说出去恐怕得乐死一批人。

　　“哎，”郑安裕拍了拍他，善意提醒道：“待会儿下飞机把你眼镜摘了，戴起来跟个衣冠禽兽似的，一点儿都不阳刚正面。”
　　薄一酮为他的项链眼镜感到很无辜，但还是一口应允下来：“好，下飞机就摘。”

　　郑安裕挑了挑眉，“啧，你突然这么听话搞得我很无所适从啊。怎么，回国了心情就这么好？”
　　薄一酮唇角勾起一个浅浅的弧度，像是掩不住笑意，视线终于从手机上移开，“是啊，两年了，挺想念的。”

　　郑安裕没听清楚，“想念什么？”
　　薄一酮抬起头，看着窗外一碧万顷的天空，突然想起来曾经拍过某部戏中的一句台词，缓缓启声道：“想念我脚下这片960万平方公里的土地。”
　　郑安裕霎住：“……”

　　“够阳刚正面么？”薄一酮笑起来。
　　郑安裕应声笑道：“你啊……”

　　那句台词后面其实还有一句话。
　　——还有这片土地上正在辛苦生活着的某个人。

　　*
　　“晟哥——好了吧？”孟小君靠着墙面，快生无可恋了。
　　陆晟从厕所里走出来，没好气道：“你叫魂啊？”

　　“天呐，你终于出来了，”孟小君拉起陆晟的手，二话不说往安检处狂奔，“咱快走吧，迟到了麦姐得杀了我。”
　　陆晟简直无语，小助理谎话连篇的十分明显，“你急什么？还有三四个小时。”

　　孟小君欲哭无泪，“反正麦姐说得尽早让你登机。”
　　赖死赖活总算过了安检，陆祖宗又开始作妖，“渴了，去星巴克买两杯喝的吧。”

　　“喝什么？有矿泉水！”孟小君把手提袋打开，给陆晟看里面好生放着的两瓶水，“看，农夫山泉的。”
　　陆晟不干：“……可我现在就想喝星巴克。”
　　孟小君也不干：“不行，咱快点走，赶时间呐。”

　　陆晟看他一眼：“没有星巴克我走不动路，反正店就在旁边，又耽误不了几分钟。”
　　打工人能说什么呢？孟小君叹了口气，飞快钻进旁边的星巴克，十分钟后拿了杯美式咖啡出来，“好了祖宗，可以走了吧？”

　　陆晟刚伸手接过咖啡，就听见那边候机的粉丝突然爆发出一声惊呼，然后整个机场似乎都在沸腾，尖叫声、狂欢声不绝于耳，像是一场举世的盛宴。
　　孟小君僵了两三秒，突然跳起来大喊，“走走走，晟哥我们快走，那边登机口没人挤，走那儿。”

　　他拉他晟哥发现拉不动，“晟哥，怎么了？”
　　陆晟没回答，只是目光死死地盯着那片热闹的地方，像是要凭空盯个洞出来。

　　“薄一酮、薄一酮、薄一酮！”
　　薄家军的声音非常整齐划一，有的人在兴奋大叫，也有的人忍不住哽咽出声。
　　薄一酮出来之后，将口罩取下，对着这整齐有序的队伍和所有欢迎雀跃、盼他归来的影迷们，先深深鞠了一躬。

　　现场的欢呼声更热烈了。
　　“薄一酮你终于回来了，我等你好多年了呜呜呜。”
　　“啊啊啊酮爷，酮爷你是最棒的，酮爷我爱你！”
　　“酮爷看我！看我！！”

　　倒还是有大粉保存着理智，克制着兴奋大吼出声：“让酮爷回去休息！！大家注意秩序！！不要发生踩踏事件，不要阻碍交通!!!”

　　薄一酮一路说着谢谢，快走出人群的时候却意外地对上了一双熟悉的眼睛。

　　他身后是万众的欢呼，身前、眼睛里，却只看得见这么一个人。

　　好像一直引以为傲的面部表情此刻突然有点不受控制，薄一酮霎在原地，手指无意识地攥紧，用力到手背凸出几根明显的青筋。

　　想过很多再见的场景，也预料到各种突发状况。将自己想象中的表现一一回顾，却还是迈不动步子，做不出表情。恍然隔世的飘惚感在心里慢慢聚集，最终化成一种无言的酸涩。

　　好像此去经年，梦中客终于成了眼前人。

　　影迷们渐渐安静下来，看着此情此景有点摸不清楚状况。人群中只有细小微杂的讨论声，声音很小，轻易能被机场广播的机械女音盖过去。

　　三十好几的人了，至于这么没出息么？
　　薄一酮在心里好好嗤嘲了自己一番，终于抬脚走过去。

　　短短几步的距离，他走的很慢。时间和空间的维度在这一刻不再清晰，他像是跨过了千山万水才终于站在陆晟面前，带着一抹得体的微笑。

　　众目睽睽之下，伴随着清晰可闻的进站播报声，薄一酮朝陆晟伸出手，微微弯了一下眉眼，声音还是熟悉的那个腔调。
　　他浅笑着，说：“好久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