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坑1》见取珠玉

7、陷害

　　第七章

　　“三妹妹，你可快点呀。待会儿误了时辰可就不好了。”江媃死性不改，接二连三的来江婧这里碰壁，颇有些不撞塌了南墙不回头的意思。

　　江婧心里很佩服这个姑娘，面色淡然的推开门，应了一声：“来了。”

　　江媃今日果然穿上了那条水红色的新近剪裁的宽袖曲裾，特意化了与之相配的桃红色的妆。

　　江婧虚情假意称赞道：“二姐姐今日尤为明艳动人。”

　　可惜江媃听不出来，还觉得挺得意：“三妹妹你也不逊色，快走吧，车已经在门口停好了。”

　　原本这种在宫中举办的家眷宴通常是正妻带上府里几个姑娘一起去，可定远侯府情况特殊：

　　白氏去世后，定远侯悲痛难耐，也就没有续弦，素姨娘也并未转正——

　　每当这种盛大的宫宴举行时，素姨娘的心便会受到双重的折磨。

　　她不是正室，却顶着正室的地位去参加宫宴，有实无名；素姨娘祖上追根溯源三代都是戏伶，卖笑女子出自风尘身，为京师的贵人们耻笑不堪。

　　素姨娘旁敲侧击过江挚渊许多次，每次都以江挚渊岔开的话题为终结。

　　一想到此处，素姨娘对于已经故去了的白氏及其嫡女江婧恨不得咬碎一口银牙，只恨自己身份低贱，让子嗣一辈子只能冠上一个“庶”字。

　　江婧与她们同乘一辆车，努力把自己缩得小小一团，以便不招惹什么是非。

　　“三娘这衣裳漂亮得紧，却不像是平常百姓家能够剪裁出来的衣裳。”素姨娘纤长的手指绞着云纹手帕，话里隐藏着暗暗的妒羡。

　　江婧笑得纯真无害：“谢谢姨娘。这衣裳确实不是寻常人家做出来的衣裳。前几日三娘进宫去昭德殿住了一宿，贵妃娘娘说这是早就替我准备了的，正好寻到了个机会一并给我。”

　　素姨娘看着江婧身上穿着的薄卵色夏衫，上面重工绣着几只憨态可掬的梨子。别人怕是不识货，可素姨娘却晓得，她身上这件衣裳是宫里一位老绣娘的绣工，全京城多少名媛贵女千金难求，如今却被江婧这么一个窝囊废穿上了！

　　“三娘如今真是不同凡响。”素姨娘一语双关道：“媚儿媃儿可怜，一辈子没见过这么好的衣裳。我这个做娘的没本事，哪里有三娘这样好的待遇。”

　　江婧心道这姨娘好生厉害，三言两语圆了错处，如今车上只有她们几个，一对三实在寡不敌众。可这些衣裳不是自己所购置的，若是给江媃她们几个得了去，被白宛看见了，也不知她会怎么想。

　　江婧想了片刻，抬起头笑着说：“姨娘不必忧心，这些衣裳首饰都是贵妃娘娘所赠，若是两位姐姐也想要，过些时候三娘进宫看望贵妃之时也帮二位姐姐提一下，也好购置一二。”

　　“那怎么敢！”素姨娘下意识脱口而出，她只是想压榨这个窝囊一事无成的江婧，还没有那样大的野心去涉足安阳侯府和宫中。

　　“三娘可千万别。姨娘只是说笑罢了，当不得真，若三娘真去要了，那当真要贻笑大方了。”

　　她们两人说话间机锋毕露，车驾不知不觉已经驶进了朝阳门，再往前走过宫道，皇后宴会所在之地的凤鸣台便要到了。

　　凤鸣台上早便聚集了许多官家小姐们，贵人家的公子则在台下比武练剑。这种场合妻主都待在花凉亭，与皇后赏花喝茶。

　　江媃刚在马车上被江婧落了面子，此时一下马车便跑的无影无踪了。

　　江媚走下马车，略微责怪地看着二妹跑走的方向，歉意道：“三娘还请海涵。二娘就是这么不着调的一个人，平时骄横惯了，不太懂得收敛脾气。”

　　江婧心道这素姨娘这一大家子什么妖魔鬼怪都有，偏偏长出一朵出淤泥而不染的奇葩江媚来。
　　江婧大度的笑起来，对江媚说：“二姐姐只是一时不成熟罢了，三娘不是什么小肚鸡肠的人，当然不会挂怀于心。”

　　江媚还要和她说些什么，江婧听见有人叫她名字了：
　　“阿婧姐姐！你快来和我玩儿呀！”

　　平阳站在白宛身边，笑着向她招手。

　　江婧之后对江媚说了一句“失陪”，随即朝平阳那边走过去了。

　　“阿宁，你帮帮我吧，求求你了。我真的快受不了她了！”

　　沈宁皱了皱眉，甩开了江媃拽着自己的手：“我凭什么要帮你？江婧是嫡女，你说的这些她本就应该享受，若这事儿传出去了，败坏的岂不是我的名声？”

　　江媃哭得梨花带雨，抽抽噎噎道：“嫡女便有什么了不起了，阿宁你也是庶女，却过得比我好多了……”

　　沈宁刚想说你江媃一个半天没扶正，祖上还不光彩的庶女也配合我比，话到嘴边却又收了回来。

　　定远侯位高权重，就算府上的庶女再不光彩也是定远侯府的人，怎容得他人置喙。

　　思及此，沈宁笑了笑，好声好气劝道：“媃儿，你且消消气。那江婧我还没见过，这样贸贸然做出一些不好的事儿，岂不是给我自己胡乱找麻烦了么？”

　　江媃攥着手里用来拭泪的手帕，像是发狠似的，半晌才道：“你不是倾慕三皇子吗？我有办法让你有机会……”

　　沈宁眸光闪动，眸中晦暗不明。

　　“成交……”她说。

　　凤鸣台上衣香鬓影，人影幢幢。

　　江婧为合礼数，特意没和平阳她们一起坐，又回到了定远侯府这一边。

　　素姨娘十有八九刚被达官显贵夫人们绵里藏针地讽刺了一顿，此刻脸色不大好。江婧眼尖地发现她右手原本齐长的指甲被生生掐去一段。

　　女人何苦为难女人呢？江婧从心里感慨道。

　　江媃安安静静地坐在原位上，近日也没作妖，也没来寻江婧的错处，反倒是让江婧感到些许意外。

　　王上给足了皇后面子，看完了宫里排练的场子戏和歌舞，这才慢悠悠开了口：

　　“前几日燕凉世子来京，朕朝中事务多繁忙，未来得及迎接远客。今日皇后设宴，朕便借着这个机会，为燕凉世子接接风。”

　　江婧这才注意到，上座旁边有个很小的桌子，应当是临时加设的。燕凉世子便坐在原处，垂着头不发一言。

　　徐岷致并无不悦，今日他来这儿只是例行公事说一遍，并不要求燕凉世子做出什么过分的举动来。

　　“燕凉世子住在宫中确实多有不便，我大虞不也敢怠慢世子。世子府邸便设在长明街上，与定远侯府毗邻，众爱卿家若住得近些，可多加照拂。”徐岷致把官话说完了，准备等过一会儿再走，也好做足场面功夫。

　　礼部侍郎家的公子年方及弱冠，被那些春心萌动的少女一激，热血上头了，竟直愣愣站出来，声音不大不小，刚好让徐岷致听见：

　　“臣听闻燕凉多方士，今日皇后娘娘盛宴，兴之所至，不如请燕凉世子表演一二，以增欢愉。”

　　侍郎小公子话一出才晓得不妥，忙去觑徐岷致的脸色，发现并无异色后一颗心才按回了肚子里。

　　燕凉世子像是没听见，身边随身服侍的宫人催了两三遍，才反应迟钝的站起来，声音很轻，带着些少年变声期特有的喑哑：

　　“我们燕凉没什么好玩的，方士之术我倒是会一些，只是区区小技，恐怕是上不得台面的。”

　　侍郎公子生怕他反悔，忙道：“世子不必推辞，也好给我们几个掌掌眼，请。”

　　燕凉世子面色淡然，看着那个侍郎公子。徐岷致支着额，方才发觉这世子挺有意思。

　　侍郎公子眼前景色一转，竟看到了留香阁里百两黄金一度春宵的花魁苏盈盈，正袒露腰身，眉目含情地看着他。

　　侍郎公子莫名其妙见到了梦中难求之人，脸上神情一变，像一个色中饿鬼一样扑到了靠得最近的一方桌子上，用脸不停蹭着桌上雕刻着的牡丹花头，嘴里不停嘟囔着什么“盈盈姑娘”。

　　众人大骇，一位老臣呵斥道：“妖术！王上，燕凉世子戏弄朝廷命官家眷，其罪不可恕啊！”

　　燕凉世子还是低垂着头，好像周围的一干实物与他都不相干似的。

　　徐岷致摆了摆手，吩咐道：“喜公公，着人带燕凉世子下去休息。”

　　喜公公看懂了眼色，忙找人带着罪魁祸首下去了。

　　坐在一旁全程围观看热闹的江婧倒是没什么感触，素姨娘带着江媚去逛园子了，桌上只剩下她和江媃两个人。

　　江媃今日不知吃了什么药，殷勤地为她倒茶水：“三娘喝茶，之前都是我不好，以后我们姊妹关系要和谐。”

　　江婧接过她斟的茶，却没着急喝，不动声色地闻了闻——确实没有味道。

　　江媃见她如此举动，一脸受伤道：“三娘却真是不信我。这茶水里没毒，不信你看我喝。”

　　说罢她真的喝了一杯从那壶茶里倒出来的水，还朝江婧亮了亮空掉的杯底。

　　江婧只好微微抿了一口便放下杯子，抬眼便看见了江媃不怀好意的笑：

　　“三妹妹，你乏了，我扶你下去休息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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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嘿嘿！今天双更啦~
——迅速爬走的川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