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装天团[娱乐圈]》园有星

46、第 46 章

　　祁路遥是最后一个回到录制现场的，找了个最角落的沙发坐下。
　　镜头扫过所有选手，正机位正好对准祁路遥的脸，导播手动暂停盯着看了会儿。身后语桃匆匆路过，被他一把抓住。

　　“祁神怎么回事？”导播莫名其妙问她，“怎么休息了一下，他更不在状态了？”
　　语桃尴尬：“对不起啊，他前几天比较忙没睡好。”
　　导播不高兴：“镜头外随便怎么睡都行，现在是工作时间，给我打起精神来啊。”

　　话虽这么说，节目组也没哪个工作人员敢上去触他霉头。正式开录后，他还是一副心不在焉的状态。
　　因为他不说话，现场只剩下赞美和掌声，但和谐并没有如导演组幻想般到来。
　　虚情假意。
　　这是在场所有人都想到的词。

　　每个上去演示demo的选手，唱完后都下意识看祁路遥。想看他的表情，想听他会怎么点评。他不说话，选手就开始忐忑，好像断头铡迟迟不落下似的。
　　为什么这么在意他呢，一些选手也不明白，明明打定主意他说什么都当垃圾话不予理睬的……可恶，他们到底在期待什么？

　　终于，轮到祁路遥了。
　　他像是终于打开了开关，走到录音台前。

　　“我想换首歌，”祁路遥突然说，笑了一下，“给我把吉他吧。”

　　语桃一直在导播这边看监视屏，导演喊了卡，她就看到画面中一堆工作人员跑上来，围着他问这问那。
　　语桃捏了把汗，随时准备冲上去打圆场。
　　还好沟通成功了，十分钟后，祁路遥抱着那位女歌手的吉他坐在了凳子上。

　　语桃听到导播嘟囔了一声“戏真多”，也听到有工作人员抱怨说时间不早了，打乱安排什么的。
　　但所有的不安，在她听到琴声奏响的那一刻就消散了。

　　语桃没听过这首歌。
　　它较天团的曲子而言显得冷淡而安静，底噪录进了雨声和远雷。
　　节奏很快，重复而短促的乐句是被机械操控的巨人之手，令她联想到阴天里紫白晕染的紫阳花，制氧机嗡嗡运作的巨大玻璃鱼缸，极小一抹红色鳞片在无边无际的人造蓝色背景前悬浮——忧郁、无情，却敏感而渺小。

　　后台静得可怕。别人唱的都是demo，只有祁路遥唱满了三分钟，因为是临时拿出来的。
　　唱完以后底下久久没人说话，直到那个女歌手率先啪啪啪鼓起掌，镜头一转，拉近，她竟然哭了。
　　语桃顿时从巨大的震撼里脱离出来，汗汗地想不行，我还是太没有艺术细胞了，没有歌词虐我，我哭不出来啊。
　　算了还是去核行程吧……语桃想着，刚要走，身后传来人声。
　　她生生钉住脚，把头不着痕迹地掰回去。

　　“还是厉害啊，小祁。”一人说。
　　语桃记得这个声音，刚刚还在她面前唱从前那个少年呢，是导演。
　　“哗众取宠。”另一人说。
　　是道男声，很沉。

　　语桃心里一跳，没忍住回了头。
　　导演身边站了个穿西装的男人，乍看之下年纪不小了，板着脸神情不悦。
　　察觉到视线，他回报以锋利的目光，冷冰冰的，语桃打了个激灵。

　　“哎哟，小语在呢！”导演笑道，“祁老师，知道您的教育方针比较严厉，但在孩子面前还是留点面子嘛……我介绍一下哈哈，这小姑娘叫语桃，是万象娱乐的助理，小祁的同事。”
　　“你好。”男人说。
　　“您、您好！”语桃鞠躬。

　　qi老师？哪个qi？
　　语桃心脏狂跳起来，弯腰时忍不住把眼皮往上抬。

　　片刻后导演揭晓了答案，对她说这位是世界著名音乐家，这次节目组的特约导师。也是祁路遥的父亲。

　　***

　　回到宾馆，祁路遥一个电话拨给陈筱俞。

　　接通以后他示意语桃出去，后者战战兢兢关上门，不和谐的争吵声被锁在了房间内。直到有重物哐地砸在门上。

　　十分钟后，祁路遥把门打开了，吩咐语桃帮他买个新手机。
　　“……好、好的。”语桃什么也不敢问，捡了手机卡冲刺式跑出去，给筱俞姐打了个电话。

　　“我是真的不知道。”陈筱俞很冷静，似乎没当回事，只是声音有点疲惫，“虽然就算我知道了，也会瞒着他让他去参加节目。”
　　语桃嗯了一声。
　　“人家是父子，关系再差也是家事。何况祁老师愿意为了他抽时间回国参加一个破综艺，肯定是在乎他的。”陈筱俞说。
　　语桃：“……但祁神有点……”

　　“他也不小了，知道分寸，刚甚至没说要退出之类的气话，你不用担心。”陈筱俞沉声，顿了顿又说，“晚上稍微看紧一点，别让他到处乱跑。”
　　语桃：……这还叫不用担心吗？

　　语桃以最快的速度买了部同型号的手机，中途不忘搜索了一下那位祁老师的大名。
　　虽然对普通人来说是个陌生的名字，但祁老师的头衔很吓人。这个协会的成员、那个协会的副主席，世界知名音乐家，什么什么乐团的常驻指挥，拿过什么什么名字很难读的奖。
　　总之语桃看明白了，这是位很牛逼的古典音乐家。

　　祁路遥可从来没说过！就算以前LE乐队大火的时候，也没人知道！
　　证据就在眼前——双方的百科毫无关联。

　　语桃心想难怪祁神发火，这次节目把祁老师请来，无疑是想以两人的父子关系为卖点了。到时候全世界都会知道他有个牛逼的老爸，会说天赋果然是继承制啊什么的。
　　如果父子关系很不好，他不高兴也正常吧。

　　回到宾馆，语桃想了一肚子的话来安慰人，然而刚到走廊就看见祁神房门口站了个人，衬衫笔挺，西装外套妥帖地挂在臂弯，正在敲门。
　　……爸爸啊！怎么这么巧！

　　语桃心提到了嗓子眼儿，在门开的一瞬间情不自禁地摆出了尔康手——不要！不要在有监控的地方打架啊啊啊啊——

　　“嗯？”祁路遥看到来人，眯了眯眼睛，“有事？”

　　语桃把自己变成一张煎饼，贴着墙，大气都不敢喘。
　　……好像，好像还行？

　　“嗯，和我吃个饭吧，边吃边谈。很久没见你了。”祁老师说道，后退一步，“去换件衣服。”
　　祁路遥淡淡道：“明天吧，我手机进水拿去修了。”
　　“是你助理手里拿的吗？我看她好像带了不止一个手机。”祁老师道。

　　两人同时看过来，给语桃吓得一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被发现的，刚刚祁老师也没看这边啊！祁老师的余光好宽广！

　　“……”祁路遥莫名其妙，“你干什么呢？”
　　语桃尴尬地把自己从墙上撕下来，红着脸小跑，把新手机递给祁路遥。
　　实话说她现在还有点晕晕乎乎的。
　　祁神刚刚还把手机砸到稀烂，才过了俩小时就心平气和了吗？好强啊……

　　“行，那走吧，吃饭。”祁路遥接了手机，直接把门带上了。
　　祁老师皱眉：“换件衣服。”
　　祁路遥：“都洗了。”

　　祁老师皱眉，忍了数秒，说走吧。

　　等他们彻底看不见人影了，语桃才长长出了一口气。
　　她什么也做不到，真的只能祈祷了。只要别打起来什么都行……语桃非常朴实地想。

　　***

　　酒店顶层有餐厅，两人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了。

　　祁路遥还算给面子，主动拿起菜单点了菜，又转过来问他爸有什么要补充的。
　　这样的场面似乎让祁老师也觉得意外，没有再说什么刁难的话。

　　“你最近发展得不错。”祁父说，“沈欢老师在节目组看到你，给我打了电话。她夸你有进步。”
　　祁路遥顿了顿，而后笑：“替我谢谢沈老师。”

　　“节目我也看了，”祁父又说，“第一、四、五首歌写得不错。二和三有比较明显的结构问题，你自己有察觉吗？”
　　祁路遥：“嗯嗯，没办法，编舞老师要做dancebreak。”
　　祁父：“即便是这样，也应该寻求更好的解决方法，而不是妥协后做成半吊子。哪怕别人不懂，作曲人一定不能忘记对音乐的敬畏。”
　　祁路遥喝了口柠檬水。
　　祁父皱眉：“怎么不说话？”
　　“嗯嗯。”祁路遥说。

　　侍应生端着托盘过来，祁路遥招招手，凑到她耳边说了什么。对方点点头，跑到斜对角一桌，对客人说不好意思我们这里禁止拍照，让他们把照片删了。

　　祁父收回目光，评价道：“看来你发展得确实不错。”
　　祁路遥：“过奖过奖。”
　　祁父：“但切忌沉醉在别人的追捧中，会让你丧失专业的敏感度。我还没问，你今天是临时改曲目了吗？为什么要这样做？首先，这首歌写得并不好，曲调单一重复，副歌纯靠音效支撑，没有内容的升华；其次，你的任性给周围的人添了麻烦，相应的，你也会失去他人的信任，甚至可能失去潜在的机会。”

　　祁路遥等了一会儿，确定这段话就到这儿了，该捧哏了，便适时回答了上半句：“不为什么，心情不好。”

　　这首歌其实是乐队快解散的时候，他为了那个向他发出邀请的唱作类节目写的。
　　他当时状态不好到无法客观自评，觉得写什么都是垃圾，这首也被他自己封印了。

　　来这边之前他翻出来听了一下。
　　没那么差，但也不算多好，他就挑了首别的。但上台前，他觉得手上的歌没有一个小节能表达他此刻厌烦的心情，强行唱也唱不好，就换成了这个。

　　祁路遥拿叉子戳了一颗西蓝花，心不在焉地咬掉一个小角。

　　祁父对他的回答相当不满意，眉头紧紧皱着，半晌才转到另一个话题，说我本来不想来参加这样的节目，但你们节目组的制片找到了我。
　　“这档节目确实很有诚意，致力于提高青少年的音乐审美，我认为很好，”祁父说，“加上我有位老同学，他的女儿也参加了这档节目。老同学特意来找我，希望我能在节目里关照他女儿，最终我才答应了。”

　　祁路遥说不出话。
　　所以他之前就觉得他这个爸不可能出现在这里，更不可能为了他，难不成四五年过去他转性了？
　　好的，现在破案了，搞了半天是为了别人。

　　“女儿叫什么？”祁路遥问，想看看是哪个倒霉蛋。
　　他爸一报名字，祁路遥差点把叉子扔了——正是隔壁那个手指还没胡萝卜灵活的噪音女歌手。

　　“不提她，还是来说说你吧。”祁父冷静道，“你那个偶像团体解散了吧，你今后有什么打算？”
　　祁路遥：“？”
　　祁路遥：“没解散。”
　　祁父表现得比他还惊讶一点，问你们竟然想继续下去吗？

　　祁路遥终于藏不住恼火：“别挑衅我。我不说解散，你看谁敢解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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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此刻小夏正在抱小羊羔玩）
（小夏明天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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