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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情歌怪 ...

  •   男人一身黑衣,又逆光而立,帽檐下的眉眼也被阴影遮去大半。
      苏白洲看不清他的脸,只是从他的声音和轮廓,隐约觉得他像是自己以前认识的一个人。

      只是连她自己都记不清,上一次见到对方真人是什么时候。这会儿仅凭声音,完全没有任何确认是他的底气 。男人也并未将视线留在她身上,看上去像是完全不在意她是否在场。

      眼下重要的也不是认人,而是解决面前的这幅僵局。
      对方出现在这里,刚刚又问吴患者是谁撞了谁,多半就是刚刚接电话的男人。
      此刻吴患者被男人反手扣着,已经紧张到开始有些失禁,双腿发软,全靠对方手臂的力量才得以站稳。

      苏白洲定了定神,上前一步,刚要伸手再搀扶一下吴患者,对方像看到救命稻草似的,立刻就前倾着要往她身上扑,被猛地往后一拽,踉跄几步,才勉强站稳。
      吴患者一个崩溃,立马嚎啕大哭起来,开始冲着空气挥舞拳脚。

      “先生,给您添麻烦了,”苏白洲手上一空,抬头,“但他是精神病患者,您先松手,不然对他会刺激太大。”

      “刚刚是他撞了您,但他现在的状态没办法和您协商赔偿。”她停顿了下,声量放轻,“您可以先报警,他的车牌号和联系方式,我都可以帮您记下给您。”

      她说完,便收回视线,上前一步想要扶吴患者,然而男人的手依旧没有松开,目光在她身上潦草扫了眼,像是才注意到她的在场,淡淡开口。

      “你哪位?”

      苏白洲想起自己在电话里介绍过自己,对方多半是压根没认真听她说话,或是懒得记住她的声音,这会儿也没有认出。
      “我是他的心理医生,”她又重新介绍,犹疑了下,还是接着道,“姓苏。”

      她本意只是想介绍一下自己的姓,一是显得更加有诚意,二是给对方一个称呼自己的方式。但不知面前的男人会意成了什么别的意思,视线定格在她的眼眸,挑眉。
      “我就不自我介绍了。”

      他终于松了攥着吴患者手腕的手,改为拎着对方的衣领,推前了步。
      吴患者踉跄着向后倒,苏白洲伸手扶住他。

      男人漫不经心瞥了眼车祸的地方,沉寂几秒,问。
      “我赶时间。”他说,“现在车坏了,怎么走?”

      吴患者站稳后,终于获得行动自由,这会儿也不往苏白洲身边跑了,直接飞快转身上了车,蹲在车座前缩成一团。

      苏白洲看着他跑上了车,留了一句“稍等”,而后很快跟了上去,拉开驾驶位的车门,把车钥匙拔下,才重新合上车门,走回男人面前。

      “我现在帮您打车可以吗?”她拿出手机,点开了打车的软件,“这个点还是会有司机接单的,您稍等一会儿。”

      对方轻挑眉,未置可否,苏白洲在设置车型时选了加价,而后把手机转了一边,递到他面前。
      “您方便输一下地址吗?”

      男人甚至没有低头去看她的手机,语气依旧冷淡,“不方便。”

      “....”苏白洲的动作稍僵了下,“那我先帮您叫车,一会您和司机沟通,车费我来付,可以吗?”

      对方没再给出回答。苏白洲耐心等了会儿,直到确认他没有反对的意思,才继续在手机上操作,下了单。
      这个时间的出租车到底还是少,几分钟后,才有司机接单,还是从四公里开外的地方赶过来。

      “已经有师傅接单了,大概七分钟左右到。”她再一次把手机举起给他确认,“您一会儿上车,直接和师傅说您的行程就好,最后费用我会在平台支付,真的给您添麻烦了。”

      对方仍然一副懒得说什么的模样,视线从她身上移开,落在远处路口的霓虹灯处。

      解决完这件事,苏白洲松了口气,想找纸笔还是把吴患者的联系方式给对方留下,自己出门太急却什么都没带。

      从刚刚的交涉中,她感觉出对方应该对自己的隐私比较警惕,又或者对她没太多好感,如果直接说明想用手机给他留联系方式,大概率会被直接拒绝。

      她于是想看看吴患者的车里有没有纸笔一类的东西,目光投向车内,视野再次出现了那辆被撞得七零八落的摩托车,和地上明显的血迹。

      苏白洲下意识转头,目光重新落回男人身上,在她能见到的对方的皮肤上寻找有没有破损的地方。

      对方也注意到她的视线,似有些反感地皱眉,后退了步。

      “苏医生,”男人叫她的称呼时,三个字像是浸泡在冰水里般疏离,神色淡淡,“你礼貌吗?”

      苏白洲有些茫然地抬头,后知后觉自己刚刚的打量多半又冒犯到了对方,再次道歉。
      “抱歉,”她垂了眼,“我看到地上有血,怕您刚刚被撞伤了。”

      她说完,也学着对方向前面的路口尽头去看,将视线彻底地挪开。
      两人之间静的像一潭死水。

      本就是凌晨,苏白洲刚刚处于紧绷的状态,困意散了许多,这会儿稍微放松下来,只感觉自己站着都能睡着。
      她默默祈祷着师傅能快点开车过来,眼皮愈发沉重,将要阖上时,身旁的人忽然发话了。

      “你这么说,”男人懒懒开口,“我倒是想起来,是有一地儿蹭破皮了。”

      苏白洲眨了眨眼,理智回笼,才强迫自己从困意中清醒过来,刚抬起头想要客气询问严不严重,就看到对方已经抬起了手,勾住口罩的耳绳,沿着耳廓绕开,松了手。

      路灯下,男人的五官整个被罩上暖黄色,却依旧显得薄凉。下颌瘦削,但不乏线条感,从鼻梁到嘴唇,被灯光镀上切面。
      褪去了少年的骄纵轻狂,却也很难给那双漆眸中的眼神贴上成熟的标签。倒像是目中无人,整个人散着疏离又冷淡的气质。

      男人的嘴唇边磕破了块儿,伤口挺深,这会还有些泛血丝。像是刚流过鼻血,鼻梁侧有些淤青,带着未干的血迹。

      “这些伤,”男人动作随意,将口罩揉成团,塞进裤袋,“苏医生能处理?”

      苏白洲这会儿大脑完全空白,完全忘了自己刚刚的注视才惹对方反感,视线停在男人的脸上,无法挪开分毫。

      没等到她的回答,男人侧过头,视线和她撞上,眉梢轻挑。
      “认识?”

      一句话将苏白洲从散乱的思绪中拽了出来,她恍然对方一直都没有认出自己。
      她一时也有些不知道自己该以什么身份面对他,是以前不欢而散的关系,还是现在麻烦又失礼的路人。
      在有选择的情况下,更何况对方完全没认出自己,苏白洲还是选了后者。

      “...您是,”她开口时,才发现自己嗓音有些涩,便清了清喉咙,才继续问,“您是Night in trouble的主唱,江沉晚?”

      江沉晚没接她话,目光从她的衣着打扮上略过了遍,像是因为她是粉丝,再开口时,语气缓和了不少。

      “是。”他说,“喜欢乐队?”

      “...算不上喜欢,没怎么了解。”苏白洲其实没了解过乐队圈多少,怕多说会露馅,便随意扯了理由,“但有同事很喜欢你们,就知道一些。”

      江沉晚颔首,没再说话。静了片刻,苏白洲才想起来自己原先是想看看对方的伤势如何。她再想询问时,远处出租车已经开了过来,停在路边。

      “您脸上的伤,唇角用碘伏消毒,可以的话用冰敷在鼻梁处,”她抓紧时间,加快了语速和他叮嘱,“这几天不要吃辛辣刺激的,不要喝酒,不然可能会留疤。”
      “现在没办法给您处理伤口,真的非常抱歉。”她微微弯腰,“今晚真的给您添麻烦了。”

      “行了,”江沉晚皱眉,有些不耐,“一晚要道歉多少次。”

      “我这点伤,就不劳你费心了。”他重新把口罩展开,随意挂在耳廓,“以后看好你自己的病人,才是你应该做的,”
      他垂眸,像是一瞬想不起她的名字,直到和她的视线对上,才恍然想起似的,一字一句淡淡接上。
      “苏、医、生。”

      苏白洲瞬间还以为,自己的名字要从他口中说出来,直到听见后面接着“医生”两个字,才慢半拍地点了点头。

      “好的,”她态度温和,“真的很抱歉,我记住——”

      话音未落,什么东西劈头盖了下来,她笼罩在黑暗之中。
      苏白洲一愣,抬手拉下盖在自己头上的东西,才发现是对方的外套。

      她不明所以地抬头,对方已经向出租车的地方走,拉开车门,坐进后座的位置。
      几秒的时间,车就再次启动,向着路口的方向快速驶入,车身很快消失在她的视野之中。
      除了她手上的这件衣服,能证明刚刚对方还在自己旁边站着,现场静的像是刚刚一切都没发生过。

      苏白洲原地站了几秒,开始慢慢翻看自己手上的衣服是不是哪出了什么问题,才被对方这样嫌弃地丢给她。
      但衣服很新,甚至连褶皱都没有,她仔细看了一会儿,才发现衣服袖上,一侧有暗红的痕迹。

      刚刚他穿着外套,又是黑色,她完全看不出对方手臂有没有受伤。
      等他脱了外套,自己的视线又被遮挡,也来不及去看。

      她低头,看着那片血迹,大概判断了一下对方的伤口,擦伤的面积不小,但好在伤口不算太深。
      至于衣服为什么扔给她,大概是嫌弃那块血迹,不太想要了。

      江风带寒,苏白洲穿的单薄,却也不敢把他的衣服自己穿上,只是耐心地叠好搭在手臂。
      送走了一尊佛,现在还要考虑怎么把吴患者送回去。她不会开车,吴患者现在这幅状态也无法驾驶。
      她有些头疼,刚要往吴患者的车里走时,路口处却驶来了另一辆的出租车,停在了她站着的路口边。

      车窗摇下,司机从里面探出头来,向着她问:“是苏女士吗?”

      苏白洲脚步一顿,抬头,有些茫然。

      司机松了一口气,神情抱歉:“不好意思啊姑娘!这边我不熟悉绕了点远路,迟了几分钟。”

      苏白洲没太反应过来,低头打开手机,点开打车软件看了眼车牌号,抬头,和面前出租车的对比了下,完全对上。

      “怎么了?”司机见她一直不接话,又问,“还打车不姑娘?不打的话您平台取消一下,我这还得...”

      “打,”苏白洲看了眼刚刚江沉晚远去的方向,拉回思绪,也来不及多想,“师傅您等等,我这还有一个人。”

      她说完,就往吴患者的车边走,拉开他蹲着的位置。对方已经在车内完全冷静了下来,此刻也知道自己惹了祸,眼神躲闪着不敢看她。
      “吴先生,我打了车,”苏白洲弯下腰,“我现在送您回去,可以吗?”

      吴患者张了张嘴,却没发出声音,又抬头看了她一眼,最后点头。

      “一会在出租车上,无论您听到什么声音,都不要理会。”她继续说,“那只是一个普通的出租车司机,我也只是一个普通医生,我们都不会伤害您,您明白吗?”

      吴患者虚弱地嗯了一声,边搀扶着椅背站起来,像是也不想再呆在现场。

      苏白洲判断出他现在已经彻底冷静下来,松了口气,边扶着他向外走,上了出租车,和司机报了吴患者家里的地址。
      出租车行驶在夜的珠江路上,吴患者蜷缩着靠在后座,不堪疲倦地靠在窗边,阖上眼缓缓睡了。

      楼宇在车窗外连成起伏的线。

      苏白洲此刻才得以靠在垫背,慢慢地让自己放松下来,看着远处万家熄灭的窗格和绸带般缓缓而动的江面,思绪渐渐回笼,脑海中形成了一个具体的数字。

      四年。

      她刚刚一瞬忘记了和江沉晚多久没见,但此刻静下,中间间隔的每一天又变得极为清晰起来,翻页似的在她脑海中匆匆掠过。

      刚刚青年挺拔高瘦的身形和记忆中少年的背影重叠上,他好像并没有太多的变化,只是瘦了些,待人也淡漠几分。

      苏白洲缓缓仰头,让自己靠在椅背上,阖眼。

      大概是自己变得太多了。

      以至于她能在他褪去口罩后,能一眼认出他,而他自始至终,视线都懒得再落在她的脸上。

  •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宝贝们还发现了这篇突然开的文!!
    这篇文写的时候,俺突然有个想法,,把评论攒到完结之后再看再一起回复((
    因为看到各种数据啥的会有点影响!想要心无旁骛把这篇文写完…这俩天发文都是遮住收藏和评论区发的,真d不敢看(你
    所以!!这篇文可能不会那么及时回复宝贝们的评论!!但是真的痛哭流涕感恩大家的关注!!提前给各位拜早年了!!(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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