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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 5 章 ...

  •   赵璨转头,刚才在背后议论的两个女学生,都是剪了齐耳的短发,其中一个白皙妍丽,眼神灵动、楚楚动人的,就是女主江妍了。

      江妍见赵璨看了过来,并不觉得心虚,反倒大方笑着对赵璨道:“时代不同了,想用封建的包办婚姻来束缚一个人的自由,是行不通的。我倒是很欣赏沈同学这种反对封建、追求自由的精神。”

      赵璨挑了挑眉,追求自由恋爱没有错,但那也不能把这个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之上。既然要自由恋爱,那就抗争到底,不要娶别人啊。一边顺着家里的意思,娶个原配在家里侍奉公婆,自己则在外面恋爱自由,还真是一举两得。只是,原配好端端的有什么错,要被当成个工具人?

      赵璨知道,这种文里的女主,一般脑子都拎不清,但凡拎得清,也不会和渣男虐来虐去没完了。因此她也不打算和她讲什么道理,只简单明了地道:“我和沈南秋,已经解除了婚约。从此往后,没有任何关系了。”她真诚地祝愿男女主能锁死在一起,不要再来祸害别人了。

      她的声音不大,也很平静,却清晰地传到了周围同学的耳中。周围的人见赵璨这么说,都意外极了。沈南秋在学校是有名的风云人物,他长得十分英俊,有才华,思想又进步。他曾在学校发表过慷慨激昂、热血沸腾的演说,也同其他同学一起合办过刊物,因此是不少新潮的女学生心目中崇拜的对象。而这样的一个人,偏偏有个思想保守无趣的未婚妻,这让许多人愤愤不平,觉得他是封建包办婚姻的受害者。因此,当前两天赵婉婉在学校见到江妍和他走得近,想要委婉试探他的意思时,被他当众奚落斥责,在场的同学不仅不同情赵婉婉,反而觉得是她仗着包办的婚约,缠着沈南秋不放,实在是可悲又可恨。

      现在赵璨一脸平静地说,她和沈南秋已经解除了婚约,从此再没有任何瓜葛。这话说得很果断洒脱,且她的脸上看不出任何哀怨憔悴的神色,不禁让人狐疑,退婚这件事,不像是沈南秋提出的,倒像是她自己提出来的。

      江妍听了她的话,待还要说些什么,但赵璨却已转过身去低头看书,不再搭理她。这时,她的目光忽在教室门口处顿了一顿。

      江妍目光所及处站着的,正是沈南秋。他比江妍要高一个年级,今天是因为办刊物的事,来找江妍商量投稿事宜。在追求自由、进步的时代风潮的影响下,他和几个同学合办了个校内刊物,里面刊登的文章和插画都是从校内征集。而江妍会写些新诗,也会画些小插画,常常投稿,也就和沈南秋渐渐熟络了起来。

      沈南秋光是往门口一站,便吸引了教室内许多女学生的目光。他身材高挑,长相英俊,穿着深色的呢料中山装,一双深邃的眼睛清冷孤傲,正往江妍所在的地方望去,冷不防地,却在江妍的前排座位处顿住了。

      赵璨剪了齐肩的发,比从前利落了许多,一边的青丝别在耳后,看上去又多了些妩媚俏丽的味道。她今天穿着的,是一件颜色清爽,款式简单利落的连衣裙,更加衬得她身上的气质青春洒脱,落落大方。此刻,她正专注地低头看书。须臾,似是感受到了落在身上的视线,蓦地抬起头来。沈南秋觉得,在她忽然看过来时,他的心跳好似漏了一拍。她的眼神犀利,只是瞥了他一眼,便神情冷淡地低头继续看书。

      不知道为什么,沈南秋心里突然有一丝失落。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产生这样的情绪,他从前明明是那样地讨厌她,现在解除了婚约,不应该是如释重负、一身轻松吗?他自嘲地笑了笑,可能是她今天的形象,同以往相比,反差太多,所以惊讶之下有片刻的失神,也是正常的吧。

      “南秋。你找我?” 江妍刚才看到沈南秋正望着这边发怔,以为他是在看自己,不禁有些脸红,心里一阵小鹿乱撞。但顾及着教室里还有其他同学,她有些不好意思,于是便问他来找她什么事。

      沈南秋的思绪被江妍的叫声拉回了现实,这才记起自己来这里的初衷。

      “哦,我想找你商量投稿的事。”他道。

      其他人方才听说了赵婉婉和沈南秋解除婚约的事,原以为沈南秋这个时候突然出现,有好戏看了。可见赵婉婉甚是平静,没有任何反应,只是专注看书,不禁都有些失望。

      然而,沈南秋以及江妍,还有其他同学的举动,赵璨看在眼里,却全然没有放在心上。在她看来,这些事情都太过幼稚和无聊,不值得她在上面浪费时间。上课的时候,她认真地听讲、做笔记。对于老师的提问,她也都大方自信地回答。有些独到的思考和见解,连老师听了都啧啧称赞,说是不像出自一个十六七岁的女学生之口,倒像是阅历颇丰,沉稳犀利。

      放学时,她收拾了书本,正快步往外走,突然听到背后有人叫她。

      “赵婉婉,等等我,咱们一道走。”叫住她的,是今天她一进教室,就目光灼灼盯着她看,说她剪了头发真好看的那个女学生。上课的时候,赵璨听老师叫起过她的名字,是叫做张若怡的。

      “赵婉婉,你回答先生的问题时,答得真好,我无论如何也想不出你那样的见地。”张若怡看着赵璨的眼神满是崇拜,“你是怎么想到的?真厉害。对了,婉婉,我们下个月合唱表演,需要个钢琴伴奏,你要不要来试试?”

      “我不会弹钢琴。”赵璨答得坦坦荡荡,不会就是不会,这没什么好难为情的。她确实不会弹钢琴,从前的她没有条件学这些高雅艺术,等有钱了,工作太忙又没有了时间。不过,现在既然有了条件,也有了充裕的时间,她还是想学习这些从前未曾接触过的领域,体验过了,才不会有遗憾。

      张若怡没想到赵婉婉不会弹钢琴。她们这个学校的女学生,大多出身都很好,家里不是从政的,就是经商的,因此她在听到赵璨说的话后,愣了下。但接着,她又想起,曾经听过的传言,说是赵婉婉是在乡下长大的,中学时才到了这里读书,便有些了然。只是她的态度自信大方,一点也不扭捏,倒是挺出人意料。张若怡忍不住又对赵璨有些刮目相看,她道:“就算不会弹钢琴,也已经很厉害了。我还是很佩服你。”

      要换做是赵婉婉,从同学口中听到这些话,可能还会受宠若惊,觉得不好意思。她一直都是有些内向敏感的,也因为男主沈南秋看不起她的缘故,有着深深的自卑感。但赵璨听了这些话,却是十分坦然。她从前也是商界的风云人物,讨厌她的人说她手腕强硬、不近人情,崇拜她的人说她心性坚韧,是难得一见的女强人。因此,听得多了,她便对别人的评价浑不在意了,只要内心足够强大,外界的声音便对她没有丝毫的影响。

      赵璨对着张若怡笑了笑,不置可否。等走出校门的时候,家里的司机老杨已经在那里摁喇叭了。赵家的车很有派头,车牌号也是稀罕的连号,赵先生疼女儿,平日接送女儿的,是家里最好的车,派去的司机也是最老实稳妥的老杨。

      老杨笑眯眯地递给赵璨一盒奶油蛋糕,“小姐,这是老爷吩咐的,叫我来的路上在凯司令买的,你最喜欢的口味。”

      赵璨接过包装精美的奶油蛋糕,理性地分析,应该是赵父怕她还为退婚的事难过,这才叫司机买了这蛋糕来哄她开心。她无奈地摇头笑笑,这还真是把她当做小孩子来哄。她从来没有被人这样对待过,无论是小的时候在后妈手底下讨生活,还是长大后在商海沉浮,似乎在所有人的眼里,她天生都是坚强的、像簇野草般,出身卑微但又生命力旺盛,无论怎样的风霜也压不跨她的意志,仿佛她天生就该是这样。她拿着蛋糕坐在车里,竟觉得被人这样关心呵护的感觉还不错。

      “姐姐,你回来了?”
      她一回到家,就看到子安手里抱着个彩色皮球,眼巴巴地看着她手上的蛋糕,脸上满是惊喜,却又踟蹰着不敢上前。

      赵璨犹豫了一下,怕又吓着他,尽量用温和的语气对他道:“一起吃吧。”

      子安放下手里的皮球,怯生生地凑到她的跟前,盯着奶油蛋糕忍不住偷偷咽了咽口水。

      “小姐,我来切吧。”小桔子已经准备好了碟子刀叉,利落漂亮地将蛋糕切好分装。

      赵璨靠在沙发上,端着精致的骨瓷碟,吃了一口蛋糕,问小桔子:“我记得你说过,家里是不是有一架钢琴?”

      小桔子点头,“是的呀,小姐。那还是大小姐从前在家时弹的,后来大小姐出了嫁,又同姑爷去了法国,那架钢琴没人弹了,太太便叫人搬进了杂物间。”

      “七姐,你想弹钢琴吗?”子安认真地看着赵璨问,一双黑溜溜的眼睛在长长的睫毛下一眨一眨的,看起来漂亮极了。

      赵璨点了点头,递给他手帕,“擦擦嘴巴。”

      小桔子看了子安一眼,忍不住扑哧笑出了声,“小少爷,你都长白胡子了。”

      等赵太太打牌回来,赵璨和她说了想弹钢琴的事。却没想到赵太太说那架钢琴在杂物房里放太久了,落了灰,且还是她姐姐从前弹的,有些旧了。赵太太拉着赵璨的手道:“你喜欢弹钢琴,我再给你买一架新的。你自己去乐器行挑喜欢的款式,看上哪架就同我说。价钱不要紧,最要紧的是你喜欢。”最近赵家的生意做得不错,赵太太连打起麻将牌时,出手都阔绰了许多。对于小女儿,她总觉得没将她带在身边抚养,亏欠她不少,在她身上花起钱来更是不吝惜。

      赵璨从小在弟弟的阴影下长大,什么东西都是用弟弟剩下的,甫一听赵母说让她买一架全新的钢琴,价钱不要紧,最要紧的是自己喜欢,倒是有些意外。

      赵璨既然决定了学钢琴,便也不拖拉,吃饭的时候拜托赵太太替她找个钢琴教师,等吃过饭又坐着老杨的车去了这里最有名的乐器行。

      这间乐器行开在繁华的二马路上,里头的许多乐器都是西洋进口的,价格不菲,整个乐器行也是装修得富丽堂皇,格调不俗。

      赵璨一进去,就有人迎了上来,问她想看什么乐器。

      “钢琴。”赵璨道。

      她在乐器行里转了一圈,没费什么时间,就选好了要买的钢琴。

      “您真有眼光。”乐器行的伙计恭维道。

      赵璨挑好了心仪的钢琴,心情不错,便提点了他几句。他的服务态度不错,但销售技巧需要提升。赵璨以前是从基层的销售员做起的,对于销售这行很有心得,后来做到集团总裁的位置上后,也很重视基层销售人员的业务培训。因此,她看着乐器行的伙计,服务态度可嘉,但却没什么技巧可言时,便有些看不过去,多说了几句,听得那伙计连连点头:“确实是这么个理。只是往日没人点拨,靠自己悟,能悟出那么一点,却没这么通透。”

      赵璨临走前,又对店铺内的商品陈设布局提了些建议,“不过,这些就是你们老板该考虑的了。”她道,“职业病,忍不住多说了几句,别介意。”

      “哪里的话。”对方忙说,“您刚才说的一番话,说得实在通透,对我很有用。”

      赵璨走后,却有个人从角落的沙发站了起来,从阴影中走到了落地窗前。夕阳的余晖透过玻璃照在了他的身上,勾勒出他脸上漂亮的五官。有些苍白的脸,原本清冷的眼,因着右眼角一颗殷红的泪痣,添了几分撩人。

      “少爷,要不要我去打听打听,刚才那位是哪家的小姐。”默默站在他身后,老管家模样的人问道。

      “傅叔,你是知道的,我们还有正事要办。”他的声音清冷,隔了半晌才又说道,“其他的事,再说吧。”方才的少女,已经走到了门外,他透过玻璃窗看到她上了车,车子扬长而去。刚才她的模样自信又从容,小小的年纪,却能条理清晰说出那样有见地的一番话来,属实令人惊讶。

      傅叔叹了一口气,有些欲言又止。这么些年了,他知道自家少爷的性子,不是那么容易劝得了的。少爷的心里有恨,这次回来,不整垮赵家是不会罢休的。这么多年,他劝过他许多回,可是一点用也没有。他真怕他这样下去,一辈子活在过去的仇恨里,一生也就蹉跎了。按理说,他家少爷现在年轻有为,事业有成,也该成家了。他还年轻,这样好的样貌,又有这么成功的事业,过去也有不少千金小姐喜欢他,可他就是不感兴趣,只一门心思想着复仇,看都不看别人一眼,这可愁坏了傅叔。可今天,他竟然难得地看了刚才那位小姐好半天,这让傅叔又意外又高兴,却没想到最后还是被他家少爷泼了冷水。看来他是下了决心,就算是把自己给搭进去,也得报了当年的仇,直到赵家家破人亡才肯罢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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