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坑了，慎入》桃柒拾玖

8、低配版安全帽

　　次日，沈楠毫无意外地顶着个黑眼圈起迟了。

　　昨夜她想了一晚上，解决工程安全问题那是不可能的，但是可以预防，而她想到的，便是安全帽。当然，这都不是问题，真正让她困扰的，是制作安全帽的材料。

　　她的确可以从系统买到成品的安全帽，可那东西过于扎眼，到时候若是顾大嫂他们问起，她根本无法解释。

　　而且，这种安全帽根本就无法推广开来，根本达不到系统的要求，为今之计，还是得自己做。

　　想了大半夜，她终于觉得，顾老爹那用来编筐的藤条似乎还不错。

　　穿好衣服下床，沈楠发现水盆里的水还是温的，听着外面冬哥儿的疯跑声和顾大嫂的叮嘱声，她会心一笑。

　　今日天气不错，没有风，太阳晒在身上很是舒服，沈楠在门前美美的伸了个懒腰，才打开门出去。

　　“醒了？”顾大嫂此时正在卷暖棚上的草帘子，看见沈楠后浅浅一笑，“锅里给你留了粥，应该还热着，旁边笼屉里还有一个窝窝头，记得吃。”

　　清晨的阳光柔柔地照在顾大嫂身上，让沈楠在有一瞬间看见自己老妈的错觉。

　　“娘今天起的比冬哥儿还迟，羞羞脸。”冬哥儿过来抱着她的腿，仰头看着她笑。

　　“是，娘羞羞脸。”沈楠捏了捏她的脸颊，笑着问:“姐姐呢？”
　　“夏姐儿在暖棚里呢，前日种的菜发芽了，她正瞧着呢!”顾大嫂卷完最后一张帘子，把竹竿子拿到一旁立好，“而且你们昨日种的水果，好像也发芽了。”

　　“是吗？”沈楠惊奇，随即才发现顾大嫂这语气中满是不可思议。
　　顾大嫂种了许久的地，就从来没见过有啥是能一天发芽的。

　　“呃，可能是……种子比较好，而且我的培养土也是我特意找了比较肥沃的土壤，所以发芽比较快。”
　　沈楠越说越心虚，索性钻进暖棚里自己看个究竟，可进去她才知道，顾大嫂说水果种子发芽了还真是谦虚了，这那里是发芽了，这明明就是长成苗了，都已经三个叶子了。

　　在反观前日种的菜，将将冒了头，上面还顶着它黑黑的壳，稍稍有一丝嫩绿色。

　　看来这空间里的东西还是轻易不能往外拿啊，这下玩脱了。

　　这若是被外人看见，还不得以为是她施了妖法啊！

　　“娘!”夏姐儿看见沈楠，笑着跑过来，拉着她的手就要往跟前去看她和冬哥儿种的水果。

　　“娘，你看，全发芽了!”夏姐儿欢喜的喊，两个小括号就没停过，浅浅的梨涡陷进去，可见主人是有多高兴。

　　儿啊，你快别喊了，你这喊的娘心慌啊！

　　沈楠扶额，这若是顾大嫂或者顾老爹问起，她到底要咋解释？
　　好在顾大嫂最终也没有刨根问底，也不知是信了沈楠之前的话还是不愿意多问。

　　醒来没看见顾老爹，沈楠便问了下顾大嫂，才知是被顾财生家叫去了，不过应该很快就能回来。
　　果不其然，沈楠吃完饭洗了锅，出来就看见顾老爹在院子里编筐。

　　沈楠过去看了下，发现顾老爹编筐，那叫手法精湛，得心应手，游刃有余，每一环每一扣都恰到好处，整个筐面十分平整，找不出一丝错漏，很难让人相信，这东西，是用原本张牙舞爪的树藤编出来的。

　　“爹，你能用树藤编帽子吗？”沈楠出声问。

　　“帽子，你要那玩意干啥？”顾大嫂走过来问。

　　“这树藤编筐子牢实耐用，做帽子，怕是有点硌头啊！”顾老爹开口道:“给冬哥儿做着玩的？”

　　“不是。”沈楠摇头，“我是想着大哥在矿上干的是危险活，总得有个保护才能行。这树藤编成筐子用几年都不坏，若是做成帽子戴在头上，应该也是可以起到防护作用的。”毕竟在矿上出事的人，大多都是被砸到头了不是。
　　最后这句话沈楠没说出来，可顾大嫂确是清楚的，这和顾财生一起做工的，其他人都是石头砸在了身上，只有他是击中了头直接毙命。

　　对于沈楠的这个想法，顾老爹以及顾大嫂都是茫然且错愕的。一直以来，他们都只知道祈祷上苍，祈祷顾家祖宗福佑顾大，但相比较而言，沈楠这个点子要比他们担惊受怕地求祖宗庇佑要好许多。
　　这样想着，顾老爹手底下就不由得开始动了起来。

　　这帽子他虽没编过，但估计和编筐也差不了多少。

　　挑了根相对比较细小的树藤，一圈一提一挽之间，帽子就已经初具模型。

　　沈楠看顾老爹编的那么轻松，以为这藤条当是很柔软，结果她拿起一根才发现，自己使全身的力气，也只是将其弄弯了而已，但想要做到像顾老爹那样如编绳子一样自如，她的力气还是太小。
　　想不到顾老爹已是天命之年，竟然力气还这么大。
　　对这位饱经风霜的老人，沈楠很是敬佩。

　　静静地看着这初代安全帽在顾老爹手里成了型，沈楠也是激动。顾老爹把帽子递给她，沈楠接过帽子，掂了掂。
　　还是有些分量的，没有现代那种轻。

　　“嫂子你看着。”沈楠说着，就把帽子放在地上，狠狠地踩了几脚，帽子并没有坏，反而把沈楠的脚给震疼了。
　　沈楠这头上戴的东西拿脚踩的行为在外人看来可能迷惑，可是顾大嫂明白，这是她在测试这帽子的安全性。

　　“每次在石矿上死的人，都是因为被石头砸中了脑袋，这帽子结实而且还有弹力，戴在头上就算有石头砸下来，有了这层保护，也不至于要了命。”
　　将帽子捡起来，沈楠将其放到一个稍远的地方，然后去坍塌的墙垣处捡来一块土坷垃，递给顾大嫂，“嫂子，你再试试看。”

　　顾大嫂其实已经相信沈楠的话了，但她也想亲自试试看。
　　顾老爹也在一旁捋着胡子，笑吟吟地等着看结果。

　　顾大嫂常年赶鸟赶鸡，那准头也不是盖的，只见她手一扬，土坷垃便十分精准地落到了帽子上，随着“碰”的一声四分五裂。

　　“爷，你们干啥呢？”顾大木和顾大林背着藤条回来，进门就看见几人在院中站着。

　　“没干啥，你先进来。”顾大嫂走上前去，接过顾大木背上的藤条，沈楠则同样将大林身上的也拿下来了。

　　“谢谢三婶儿。”

　　沈楠笑着点点头。

　　大木和大林进门，正欲关门，却看见族长顾清源前来串门子。

　　“族长爷!”两人异口同声。
　　“族长叔。”顾大嫂与沈楠亦然紧随其后。

　　“嗯。”族长点点头，意味深长地看着沈楠。
　　这顾三郎的媳妇儿往日向来是不愿意搭理他们的，这几日也不知是咋了，不但出门去财生家帮忙了，听说还把马家那个大嘴婆娘给赶出去了。

　　对于族长打量的目光，沈楠并未闪躲，而是十分大方的迎了上去，“族长叔这是咋了，咋这样看着我？”

　　“没什么。”族长呵呵一笑，“就是觉得你变化还挺大的。
　　闻言，沈楠也淡淡勾了勾唇，“以前是我魔怔了不省事，才做了那些糊涂事，现在不过想通了罢了。”

　　“也是，三郎虽然因为受了伤脸上留了疤看着骇人，但却是个有出息的，你看这整个顾家村，像你家这般不愁吃喝的能有几个。”对于沈楠的知错能改，族长很是受用地点了点头，“在者，你这妯娌也是个好的，虽然嘴碎了些但心是好的，你说你之前那样闹，她也没在外人面前说你一句不是，所以啊，这日子啊还得好好过，就算你之前是大户人家出来的，可这嫁鸡随鸡，嫁狗随狗的道理，你也得省得。”

　　沈楠不知这族长好好的怎么忽然变成了居委会的知心大叔，便只能对着他连连点头，表示认同。
　　念叨了一会儿，族长才突然想起自己还有事找顾老爹，这才停了嘴。

　　“老哥哥，你这是干啥呢？”顾清源坐下，才发现顾老爹居然再用藤条编帽子。

　　“老大在矿上做工太危险，老三媳妇说用这个可以安全些。”

　　“她想的主意？”顾清源满眼星光地看着这帽子，然后又发现不远处地上还放着一顶。
　　在一看帽子周围的土坷垃，他瞬间明白了一切。
　　“大木，你去外面捡个石头来。”他语气急切地开口。
　　“族长爷，找多大的石头？”
　　“这么大的，一个就行。”顾清源用手给他比了大小。

　　看顾大木出去，族长又看着院子里的暖棚，“这也是老三媳妇儿的主意？”
　　族长走上前去摸了摸暖棚上面的塑料，十分惊讶的问:“这是个啥？”

　　顾老爹粗略地解释了下，族长闻言，揭开暖棚的帘子，确实瞧见里面种下的东西已经发芽了。
　　沈楠端着水出来，一眼就瞧见族长站在暖棚旁，心里“咯噔”一下，好在族长就只是在外围瞅了瞅，并未进里面去。

　　“老哥哥，你这家老三这是娶了个好媳妇儿呀，你的好日子，还在后头啊!”族长点着头，笑着道。

　　只是希望以后他们家富起来了能够稍稍提携下族人，当然，这句话，族长藏在了心里。

　　大木抱来了石头，顾清源试了下，却发现石头被弹开了，帽子并未有丝毫损坏。

　　族长拿着帽子，眼中满是希冀地看着沈楠，略显拘谨地开口，“老三媳妇儿，这帽子……”

　　顾清源不往下说，沈楠也知道他想说什么。“这自是没问题，毕竟我这用的也是别人的点子，只是这编帽子的手艺，我确实不会，还需要爹搭把手。”

　　见顾老爹也点头，族长是连声道谢，然后急忙跑出去叫那些男人儿子也去了矿上的人家到沈楠家来。
　　顾家村总共五十多户人家，但家里人去了矿上做工的其实也就十来二十家。
　　倒不是说村里其他人怕死不愿意去，而是石矿要不了太多人，他们去晚了。

　　大约二十号人挤在沈楠家这个院子里是着实显得敝塞，而且许多人看见这个暖棚，都愿意问一句。

　　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沈楠只得耐着一一解释，最终还是顾大嫂看沈楠词穷语无伦次的，吼了一嗓子让众人纷纷将目光投到了安全帽上。

　　族长叫来了村里会干这一行活的老人，又发动了那些和顾大木一般大的孩子便负责去山上砍藤条，找细的砍。
　　然后点了一半的人去山上接应，余下一半则是跟着沈楠，往帽子上绑用来固定的绳子。

　　“就没有细一点的麻绳吗？”沈楠看着丽丽婶子拿来的那近乎小儿手臂一般粗的麻绳，满眼错愕。

　　她只是觉得这帽子因人头而异，有大有小，绑个带子系起来，它就轻易不会掉。可这么粗的绳子，知道的是用来绑帽子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是要上吊呢。

　　而且，麻绳本就扎人，这么粗的，勒到脖子里也着实难受。

　　奈何沈楠要的那种粗细的麻绳在平日里着实没什么用，所以家里都没有。顾大嫂大手一挥，提议她们重新搓。于是乎，女人们便只好都家去，拿出自家的新麻来，坐在院子里开始捻麻绳。
　　捻麻绳是纯手工活，沈楠这个从未见过的现代人自然是帮不上忙的，便去了厨房，烧了热水给他们喝了暖身。

　　村里的女人们以往对沈楠的印象就是长得柔弱漂亮，但为人很是高冷，看起来很不好相处的样子，可今日相处下来，她们发现，这女子并不似她们看见的那般。

　　她说话温柔，待人和气，她笑起来，眼角眉梢都透露着一种温婉，会让人觉得很舒服。

　　就像此时，她虽然穿着和她们一样的补丁衣服，端着用竹筒做的杯子，做着服侍她们的活，可瞧着没有一丝狼狈粗鄙，只让人觉得十分柔和可人。

　　“阿楠啊，你歇会儿吧!”五婶儿是着实喜欢现在的沈楠，漂亮能干有想法，对人还有礼貌，所以连对她称呼都由老三媳妇变成阿楠了。

　　沈楠自然也省的村民的态度变化，抚了抚额前的碎发，笑着摇了摇头，“我不累，五婶儿，你喝口水。”

　　都说穷山恶水出刁民，可有时候，穷山恶水也会民风淳朴，尤其是像顾家村，有顾清源这样为了村民的性命安全着想的族长，有一团和气的村民，民风又能坏到那里去呢。

　　就算他们没有文化，容易被偏信偏听，被流言左右，可只要你真心对他们，他们便会对你报以善意。
　　就像今日，原本如此热闹的场合，应该是欢声笑语不断的，现在却显得异常平和。

　　原因无他，是因为这关乎着自家亲人的生死，也是因为村里刚死了人。

　　敬畏生命的人，又能坏到那里去呢！